曾安排过转有的辎重部队序列,可是异族统治,兵为将有的种种弊端影响下,这种模式渐渐就为现在的模式所取代,当然了,账面上的辎重兵还是存在的,要不,大爷们怎么吃空饷呢,虽说辎重兵月俸低下,可蚊子腿也是肉积少成多不是,没见骑营的大爷们连草料钱都敢吞吗,更出息的,还能玩骡子替马,吃吃养畜生的差额;甚至直接吃畜生的空饷来着!
可江东,没有这样的现象。
新生的江东不仅仅专有了进一步训练就可转为战兵的辎重营兵序列,并且从开始建军起就杜绝了兵为将有的模式,用明显的军阶辅助辨认官职权利范围,并以军法明文规定森严等级的江东军中,任何低阶士兵都很清楚自己并非属于自己的长官所有,而是属于江东所有,除战地和训练命令之外,他们有权拒绝长官的一切私人要求,完善独立的军法纠察系统也保证了低阶士兵的投诉能得到及时接纳,对错误有公平的处置。
在这种独立公正的军内法的压制下,乡土抱团这一历朝历代的军队毒瘤顽症得到了很好的治理,过去,本乡本土的士兵们往往爱团结一起,来对抗外敌和长官,其实主要还是用来对抗长官,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欺辱,可现在军队内部很公平,并没有长官欺压下级的恶劣情况发生,那么士兵们自然就没有必要去抗争一个不存在的内部敌人了,那么他们的这种抱团情谊所迸发出的力量就会向一个其他方向宣泄——既然长官如此厚爱,那么他们现在宣泄勇气,团结,和情谊的表达方向就只有一个目标了,那就是,敌人!
更重要的一点是,在这个基本秩序几乎毫无瑕疵的新生团队中,还有一个令他们人人心折的偶像,是的,兵不为将所有,但不代表兵不愿意为将所有!最起码,羽林军中所有的人都是愿意跟随着沈庆之勇敢的去战,哪怕战死的。
这些,河东的旧军模式军汉们怎么能懂呢,所以他们只能看到这表象而惊讶,甚至有人在议论,像江东军这么搞,野战部队的负担虽然减少了,但整体的负担却是增加的,打个比方一石粮食运到前线给予野战部队时本来就只剩半石了,现在加上群辎重兵还在前线混着,那么这半石落到前线,由一个人变两个人吃,消耗倍增,如此下去,江东的整体负担要超额正常部队很多,这样下去,江东吃得消吗?
便是白痴也知道,抛去一切其他因素,单独从军事方面来说,。电子书下载后勤保障的能力大小决定着野战部队的出动半径,野战部队的能力范围决定所属团队的势力范围。
如江东这么搞的话,他们的作战范围大概最多也只能到襄阳附近吧,再远,他们够得着吗?
河东人如是想,张镇远也这么想的。
就在沈庆之调拨部队移师襄阳北门的时间内,他帐下的众将已经云集,但和城外士气如虹的敌军相比,这些河东子弟们却是暮气沉沉,来了帅堂上后,被燕军围困的这些日子里,这些河东子弟们从开始的愤怒,期待作战,到担心迷茫,到得知张卫国重伤不起而恐惧,再到见了援军后惊喜,可是…这一路的心路历程走过后,他们现在唯有麻木不仁。
尤其在张卫国不起后,张镇远这大少爷这几日来排除异己,清除老人的种种行为更让他们心中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外忧内患之下,还敢冷落江东援军,你大少爷到底要将我们带向何处?
他们在担忧,张镇远却已经拿定了主意。
他在众将聚集后,背着手冷视着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他说:“沈贼南来意图乘机吞并我河东所属之意早已被我看穿,只是慕容艺大兵犹在,因此我在前几日才不得不装病不出拖延时间,但今日良机终于来临,我已决定,明日在沈贼和燕军决战之时,出兵袭扰他们后路,使其首尾不能相顾,那时,我河东便能得到稳固。”
张镇远说毕,帐下各将无不大惊,他们做梦想不到张镇远叫他们来居然说出这番话,刚刚沈庆之在南门所说目前还没有流传全军,但他们已经从江东军的移动中看出,他们有明日决战之意,可是…
有人欲言又止,张镇远暴喝道:“知道你们心中疑惑,因为和江东联手是我老父的主意,可你们并不知道我父的真真意图,他只是要引江东军北上,惹他们和燕军两败俱伤,从中渔利尔。”
说到这里他略缓了些口气,看着堂下的各位,问:“诸位年长,无不是我父的旧部,难道不知我父心胸,岂是屈居人下之辈,何况各位扪心自问,就甘心为江东所收,难道你们以为江东收取河东后,会任由我们继续掌兵吗?”
丈夫乱世重兵权,在场各位哪个不知道兵权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听张镇远这么一说,一些之前在疑惑,怀疑的,便是心中还有怀疑也干脆闭嘴了,张镇远见他们意动,连忙继续道:“诸位再想想,江东诸将来此之后对我等的态度,今日那沈庆之直接在城下大骂我父,怪责我父防他如贼,敢问各位,若某不拒绝他们入城,你们可肯放心让他们入城?”
其中一将是他心腹,大声道:“我不放心。”
接着又一将道:“少公,我也不放心,如今城内已经塞满了三万人了,他江东六万军马如何挤的进来,假如能挤进来,他六万我三万,万一动起手来,末将不是说丧气话,恐怕我们河东军猝不及防下还真休想再赶他们出城,到那个时候,我河东上至老帅下至小兵,还不是任他们宰割了?”
其实在场的人人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张镇远提前安排好的,然而他们说的话确实也有道理,可是,前些日子才和燕军对敌来着,现在就翻脸从背后去打援军,这是不是也太无耻了点呢,在场等人一时间心理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时,张镇远问他们:“若我联合燕军打败江东军马后,燕军第一要务究竟是和我们开战还是去彻底杀尽江东残部?”
随即他又问:“如败江东之后,燕军可还有余力再和我部一战?”
两问的答案都是否,张镇远见下面诸将神态都开始豁略了些,再问一句:“若我们输了,定当遗臭万年,可是我们赢了的话,那么究竟我们说的有用还是他们说的有用?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去说?我等只需咬着一点,就说沈庆之一来江北就想袭城夺取友军兵权,但只将矛盾放在和沈庆之一人身上,还说继续奉韩中正号令,那时候,韩中正手下两将丧尽,他还有什么胆子派人来我河东指手画脚?便是有,各位爷还听他的吗?”
这厮说着说着,兴奋起来后干脆熘出了在青楼玩耍的腔调,堂下人人一愣,忽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在这种情况下,河东就算有不同的声音也只能随大流走拉倒。
世道就是这么的可笑,什么忠义,什么廉耻,到最后也比不上现实。
一旦决定了方向,这河东诸将便全心全意开始配合张镇远的安排,要说真正打仗怎么打,张镇远自然远不如他们,可他只要提出了方向不就行了吗?张镇远站在那里看着他们说的热火朝天,在议论怎么偷袭沈庆之部,时节怎么选择,城内出动部队的次序怎么安排,孙正川部反应过来后怎么防备,等江东军失败时,大军该怎么办,他听着时不时说上一句两句,然后再继续任由各将商议,心中则感觉美妙极了。
因为他知道,此次出战,只要获胜,他就可以从此真正坐稳他父亲的位置了,这种美好前景让他怎么能不兴奋呢,不过前些日险些被父囚禁一生的他,在经历过那场大变故后,现在也变得沉稳了许多,这一沉稳,他倒比过去多了点领袖气质,福兮祸兮,当真难以预料。
中途有兵丁来报,说观察看沈庆之部随军粮草不多,大概仅三日余额。
张镇远听的更喜。
不久,河东军将商议完毕。
决定今夜就调拨马队聚集于北城和西城楼下,等待那两军一杀起,无论燕不支还是江东吃紧,在局势一旦明朗起来的一刻,河东如今合计万余骑兵就会从城内分两路杀出,口喊剿杀逆贼为号,冲突江东后路和左肋。
步兵也在骑兵之后出城,只等江东败了,就上去接应骑兵,同时收缴战场。
为防止孙正川部恼羞成怒下舍弃燕军攻击他们,张镇远强调,明日作战不可离城太远,前面便是金山银海也需鸣金则回,为防止士兵争功不听使唤,张镇远叮嘱各将回去后传达以下命令,说明日不计首级只记各部总功,然后由各部长官负责自己部队的奖惩,为鼓舞士气他还加了一句,说只要战胜江东军,全军上下人人赏银十两,功劳另算。
所谓舍得舍得,张镇远这败家子在过去什么没学到,倒是在青楼学到一样本事,那就是花钱,钱花出去你就是大爷人家就听你的,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道理,这不,他这句话一说,下面那些大爷们果然疯了一样的喊起好来,看着沸腾的场内,一些上辈的老人忽然在想,从此谁还记得老公爷?
这时门外,又有兵丁来报,说沈庆之部已经扎营完毕,留有一军调转方向防备襄阳,那支军马孤零零悬于他们的大营后,人数大概五千,是陷阵旗号。
张镇远闻言冷笑着道:“虚张声势而已,此军必定不是真陷阵,那沈庆之藐视我襄阳上下,心中其实根本想不到我等明日会去捅他一刀。”
这个时候的他,虽然还是那么的恨沈庆之,不过在提及自己的伤疤时居然已经能笑着坦然说出了,人的变化就在一瞬间,或者,今日今时的张镇远真的成熟了吧,虽然这厮长歪了。
经历过蛊惑鼓舞和利诱的河东诸将则立即附和,称赞少公英明,面对这异口同声的夸耀,张镇远不过淡淡一笑,吩咐了句,诸君努力,堂下诸将轰然应诺,便雄赳赳的鱼贯而出。
等他们走后,张镇远带了几名亲卫来到了他父亲所在的院落,他走进门时,见几个姨娘坐在院子里闲聊,张镇远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那几个女人被六少这么一瞪,吓得连忙站了起来。
张镇远却已经走入室内,他站在那里,看着曾经叱咤风云半生现竟瘫于卧榻之上的父亲,默默的看了半响后,低声道:“虽然你要囚我终生,但此刻的我已经知道你的用心良苦,要说我没有埋怨是不可能的,但已能理解你当时的选择。”
室内,有一丫鬟,没来得及退出,听到他这么说,不禁呆呆的看着他。
张镇远就当她并不存在一样,继续对着他的父亲说道:“只怪我醒悟的太晚,当你不起后,我这才明白,张家的担子有多么的重,当时你曾每每和我提及我却总不屑一顾,回头还继续去走马章台寻欢作乐,若是我能早点懂事,我张家又何至于此,不过,好在我醒的还不算太晚,如今虽然两路大军兵临城下,我也仅此孤城残兵可用,但我已经知道如何去做了。”
床上,消瘦的张卫国喉咙似乎有声,那丫鬟要上去看看又不敢,一边的张镇远突然拜倒下去,念了句:“父亲,真希望你能安康,我这就去了,明日此时,定带捷报回来!”
言毕就起身向外走去,不过他走到门口时,想了想,又回头一礼,轻声道:“只是,就算你能醒来,我也绝无可能将兵权归还于你了,你…多保重。”
说完,他便真的大步离开,再不回顾,院落里站着的几个女人,看着他杀气腾腾远去的背影,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人嘀咕道:“见了鬼了,六少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
“你不觉得六少今日这神态越发像老爷了吗?那眼睛一扫我都有些怕呢。”
“唉,对啊。”
忽然,其中一个女人大步窜入房内,这一动其他几个也醒悟过来,纷纷抢入,去盘问那丫鬟,刚刚张镇远说的什么,小丫鬟哪里敢瞒着,如实说后,几个女人不由再次傻眼了,只不过,这一次,她们是打心眼里觉得发冷,只纷纷在想,看来河东,真的要换天了。
城内磨刀霍霍,就为明日背后一刀,城外,一片死寂,两军对持,也许下一个日出时,那里就会尸横遍野,就不知是王冠落地,还是英雄丧命。
来到了北城楼口的张镇远捏着手中的一只牛角杯,默默的看着远方的幽暗处,楼下,骑兵已经云集…
然而,谁也想不到,此时此刻的襄阳东门外的那片江东军抛下的废弃辎重中,竟藏着一千真正的陷阵精兵!
河东旧人高至阳,穿着皮甲,绑着臂盾,背插一把战斧;现在正凝神看着半里外的城门方向,同时低声问自己的亲兵:“马队的兄弟做好准备了吗?”
亲兵压低了嗓子道:“郭将军已经准备好了。”
离他们后面一里多的一处山丘后,下午假装前往孙正川营地换防的郭子怀正率二千骑,人衔枚马封口的隐藏着,等待着…无月的夜,高至阳再怎么努力也只能隐约看到城池轮廓,他更看不见他们之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