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太明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
贺玉轩穿着一件亮粉色的衣裳,一脸的坏笑,完全一副纨绔子弟的摸样。他拦着两个十六岁左右的姑娘,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人和人比,果然不一样。她哥哥,比他好得不知千百倍。
玉飞舞低着头,继续吃着小馄饨。
耳边传来的是贺玉轩懒洋洋的声音:“莲儿?蓉儿?真是好名字啊。”
她又抬起头来,看着那两位姑娘娇滴滴地笑着,浑身起着鸡皮疙瘩。怎么被一个陌生男人,还是一个名声不怎么样的男人拦着说话,还笑得花枝乱颤的,羞不羞啊。换了是她,估计毒粉伺候了吧。
长叹一声气,摇着头,还是继续吃小馄饨吧。
小摊的桌子上点着一盏小油灯,如果单凭这盏油灯是绝对不够照明的,加上街道两旁挂着得无数花灯,才让这小小的摊位不那么黑暗。
只是……对面不知何时有一道黑影。
玉飞舞抬起头来看,原来是贺玉轩啊。她看了看刚才那摊位旁,哪里还有那两位妙龄少女。她原来看他们那么谈得来,还以为贺玉轩会点起其中一人的花灯,而那姑娘也会笑语嫣然的接受。
“老板,也给我来碗,”贺玉轩向老板招了招手,转而对玉飞舞说,“好巧啊!”
玉飞舞心想:我又没有邀请你,怎么就直接坐下来了呢?
她笑笑:“是啊。”
这话又说回来,自从那天团圆饭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贺玉轩由于和其哥哥贺玉书差别太大,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可她那天尽量低调
28、雪中送伞(三) 。。。
了啊,她以为像贺玉轩这样的人,不该记住她的呀。
小馄饨上来了,贺玉轩看着它有些犯难,虽说贺府里吃得也不是山珍海味,但也从未吃过路边摊啊。他看着玉飞舞就要将碗里的小馄饨吃完,心想吃就吃呗。
玉飞舞看着他皱着眉头的样子,心里对他的感觉更加不好,她是吃惯了路边摊,随便吃一碗面,买几个包子都可以,那些个贵公子恐怕吃不下去吧。她还是快点把小馄饨给吃掉,然后去别的地方逛逛。
贺玉轩用勺子来回拨弄小馄饨,就是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去吃。他开口说:“听说,我哥这两天总去找你。”
事实是这样,贺玉书找他都是商量着怎样面对皇帝,从太子那里传来的消息称,皇帝打算这两日就接见“华芸萝”,到时候要怎样力排众人,以“华芸萝”的身份,得到机关图。可是,怎么听他这话,说得怪别扭的。玉飞舞决定,沉默。
见她不说话,贺玉轩咬了咬唇角,冷笑一声:“别做梦了,我哥不会娶你的。”
玉飞舞眨了眨眼,她本来就没想过那种事啊。
“我们贺府绝对不会允许来历不明的女人入府,”他看着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现在那双犀利的眼眸简直判若两人,“我贺府虽不是强调门当户对,但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对于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就算我哥瞎了眼,我也不会纵容。”
“……”刚吃进口中的一个小馄饨还未咽下去,玉飞舞傻傻地看着他,似乎不能理解他话中的意思。她几时要入贺府的家门了,她怎么就成了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了。
贺玉轩扯动嘴角,满是轻蔑:“我哥这些年一直在寻华下姐的下落,你们在这个时候出现,为的是什么,我明白,可我见不得有人欺骗我哥。”
“……”那个,她一直觉得这两兄弟的关系不太好,还有啊,想要欺骗人的,似乎不是她吧。
“我……”
“老板,结账。”不等他开口,玉飞舞就先将铜板放在桌子上,提起花灯准备走人,再听他说下去,她都快觉得自己真是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女人。
没想,她被贺玉轩一把给拉住,贺玉轩似乎还觉得自己说的不够,或是得不到玉飞舞的正面答案,咄咄逼人:“这就想走?怎么,是被我说中了?所以想逃吧。”
玉飞舞摸了摸脖子,看着手中锦鲤花灯:“难得参加京城的花灯会,不去逛逛太可惜了。”
可不是嘛,刚刚还心智盎然,现在全给败了。
贺玉轩依旧拽着她的手臂,却发现手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心里顿感莫名,他虽不像兄长那般文武双全,却也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不用再多说些什么,玉飞舞轻轻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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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对他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借着何人的身份高攀贺府,我一介庶民,知道什么是门不当户不对,我对你哥哥真没存那份心思。若是让你误会,我感到抱歉。”
说完,一个侧身,混入拥挤的人群中。
贺玉轩没有离开,他看着刚刚还麻痹的手掌,此时逐渐恢复。看来是自己大意了,好像是被人在不知不觉中下药了。
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叹息,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吃着他点的东西,听他说:“味道还不错,就是凉了。”
“我以为你只吃山珍海味。”
那人摇着扇子道:“山珍海味吃多了也伤身体,偶尔吃些平平淡淡的东西,换换口味也不错。再者说,既然付了钱,不吃是不是亏了。”
贺玉轩看着桌上放着的铜钱,刚他和玉飞舞争执间,老板没敢上前收钱,现在唯唯诺诺把钱收了去。他眼尖,看到桌上摆着六个铜板,三文钱一碗小馄饨,玉飞舞付了双份。
“你是第一次被一个姑娘请客吧,感觉怎么样?”
贺玉轩坐回玉飞舞的位置,一手撑着下巴说:“还可以,感觉不坏。”
那人西里呼噜吃得全没形象:“怎么突然找起她的麻烦,不太像你平时的样子。”
贺玉书问:“我平时的样子?你倒是说说,我平时该是什么样子?”
那人说得中肯:“找锦澜阁的姑娘们唱唱小曲,喝喝花酒,没事吟几首艳诗,调戏一下正经人家的姑娘。嗯~似乎除此之外,你也没什么可取之处了。”
“房雷房三爷,你可真是我贺玉轩的知心好友啊,我是怎样的人,你可真是清楚,”贺玉轩冷笑,“说吧,找我什么事,在这里见面也不怕被人看了去。”
“我能来见你,自然不怕被人瞧见,贺玉书正忙着顾不上我们,”一边说一边吃,房雷才将一碗小馄饨给吃了,“今天琐碎事太多,到现在都没吃。”
贺玉轩心想:就你事多?就你没吃?
房雷用帕子摸了摸嘴角,问:“你都和她说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些我想问的。”虽然方法有些粗暴,但也要对得上他这个纨绔子弟的身份。
“她都告诉你些什么呀?”
贺玉轩摇头:“真不明白她是为了什么要帮贺玉书。”
东西也吃了,肚子也填饱了,房雷拉着贺玉轩沿着河边走,这里人少,说话也方便:“我原先也以为贺玉书是拿着她什么把柄或是给了她好处,后来想想不太像,总觉得该不是那姑娘看上贺玉书了吧,来一出麻雀变凤凰。”
“莫说麻雀是不是真能变得了凤凰,这事成了她和贺玉书从此隔着一道墙,也许这一辈子都见不了,若是不成,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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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头落地了。”贺玉轩说。
房雷附和“是啊,那样的理由像是个笑话,她不该那么傻。”
“你似乎与她没见过几面,倒挺了解的。”
房雷说:“不是我的意思,那是王爷说的。”
贺玉轩停住脚步:“王爷?”
“是啊,”房雷回答,“自从王爷收到一封信后,就吩咐手下的人不要伤害她。”
玉飞舞提着花灯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看看人家卖艺,或是买些小玩意儿,遇到江湖术士要给她算命,她只笑笑了事。
虽然花灯会是在月老庙办,其实只是在周围,等到花灯会正式开始,月老庙也就没了人。
玉飞舞看着姑娘们满面桃花的样子,偶尔也有几个被点亮了花灯,娇羞地笑着没有吹灭蜡烛,那婚事也就成了。看着别人幸福的样子,她也跟着笑笑。
看着人家欢乐的样子,想到自己一十有八,如果可能,该是成亲了吧,再过两年估计连孩子都有了。往昔在山中生活,安逸闲散惯了,身边除了师父,师兄、追风、逐日,还就没和什么男人长期接触过,自然没有人告诉她,是不是该找个良人。等后来下了山,见了世面,奔波大江南北,也没往那个方向想。
如今……
这样的节日,这样的环境,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失落,突然也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能遇上一段金玉良缘、
进了月老庙,诚心得拜了拜,然后取了签筒来。等一支签晃了出来,她才拿去给人解签。付了钱,解了签,她又回到月老像钱的蒲团上坐着,发愣地看着手里的签文,那是一支上上大吉: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她不太懂,让人给解释,那人说:春令之鸟儿啭枝头。在於河之洲。一群由冬天醒来之鸠儿歌唱。其婉转歌声。如一少女之求偶之声。此景者。世人之常。男之大当婚。女之长当嫁。君子求之者多。一位淑女终得以淑配。良人得良缘。一路光辉。永远和谐。白头偕老耶。
白头偕老耶一词萦绕在她脑海中,看来她的姻缘会很美满。
抬起头来,庙外不知何时已飘起了白雪。
不过是走神的功夫,庙外叫卖的小贩纷纷收摊回家,来逛花灯会的男男女女也狼狈的循着来时的路回去。
月老庙的门打开,凛冽的寒风吹入,玉飞舞依旧坐在蒲团上。她看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帮着年迈的爷爷收摊。想起了自己童年时代,那时她第一次见到下雪,兴奋地手舞足蹈,嚷嚷着要师父陪着玩。
他的师父花白的头发,脸上尽是岁月的痕迹,身子算是健朗,却也经不起她的折腾。可师父没说什么,给她穿上新做的小袄,陪了她一个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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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对爷孙一样,师父也是拉着她的小手,走在慢点飞舞的雪花中。
玉飞舞很久没有回去,想家了。等这件事办成了,她就立刻回去,给师父带上他喜欢的竹叶青,再给师父烧上几道好菜下酒,然后陪师父聊聊,浅酌几杯。
庙外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地雪飘然而下,似是成了一道天幕,将凡尘俗世隔了开来。
是时候回去了,也不知道降云和青儿没见着自己是不是急了,也不知道贺玉书见自己久去未归会说些什么。
刚踏出月老庙,她没有等来冰凉凉的雪花,倒是有人将她纳入伞下。
回头看去,竟是商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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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未息,雪未停。恣意飞扬的雪花被挡在伞外,伞下的世界一片静谧。
商鵺看着千万尺之上,九重天外大片大片翩然而下的雪花,他对玉飞舞说:“雪大了,本王送你回去。”
玉飞舞下意识的伸出手,冰凉的雪花落在她手上,转瞬成了一滴晶莹的水珠,她眨了眨眼睛,对他笑道:“那就有劳王爷了。”
他将身上的狐裘给她披上,她没有推拒,没有扭捏,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他们没有备轿,也没有骑马,商鵺执着伞,伞不可察觉地向着玉飞舞倾斜,尽可能让雪与她远离。他缓步陪着她在无人的街头走着,静静地配合着她的步伐,不紧不慢。
空旷的街道上,没多久就积起了雪,两人身后是两排脚印。
寒风刮在玉飞舞脸上,生疼生疼的,她哈了口气搓了搓手,又将手上贴在脸上,希望借着手掌的温度,来缓解几乎要被冻僵的脸。
“说来,这也是今年京城的第一场雪,”他低头看着她,“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京城的冬天。”
玉飞舞不矮,可是商鵺却高出她一个头,她只到他肩膀,仰起头来有些吃力:“不管在什么地方,总要试着去适应。”
适应不了,不是克服就是离开。
“南方温暖,北方寒冷。我有一个朋友,想要将南方的稻谷种到北方,可是五年来,从未成功过。”
玉飞舞不太明白商鵺为什么说这句话,什么时候高高在上的王爷也关心务农的事了?她还是说:“适宜的坏境不一样,就算成功,也没有它原产地好。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强迫总没有顺其自然来得好。”
“那你呢?”商鵺停住了脚步看她,她也停了下来。
玉飞舞恍然大悟,他要说的并不是谷物,他是指她不适合这里,她有她自己广阔的天空,不该束缚在权力斗争中。
“如果我能随心所欲,就不会困苦不安,我也想逍遥自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单单是要帮贺玉书夺取机关图,还有很多事要做,要查明金叶子的事,让地尊死得安息,她还有为师兄找到名册,铲除祸端。虽然很多事都是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可她不悔。
等哪天卸□上所有的担子,她就回去,和师娘一起养些鸡鸭,种些菜,替师父给山下的百姓看病。已经,很久没有过那样的生活了,真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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