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又有什么用呢？”我无奈的说了一句，随即陷入沉默。
突然又想起瞎子的话，那边的事他有分寸，这个分寸的意义是什么？在我看来，十五年了，还能有什么意义呢？顶多是在失踪人口的档案里封存着，就算动用全中国的警力和民间线索，也不会有人知道或者猜到我在一千多年前的这里吧。我的父母，算来也都有六十多岁了，这近十五年没有我的时间里，他们又是怎么过的呢？
“对不起善辉，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忻兰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忻兰你别多想了，有些时候，就得认命，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我给她一个微笑的表情。
不多时，季柔那边端着饭菜过来了。正如她所说，果然是粗茶淡饭，可看着却十分舒服可口。就像整天吃腻了山珍海味的腐败人士，偶尔来个农家的拍黄瓜，都觉得是件很美的享受。吃饭的胃口，也受心情的影响，在当下，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觉得这顿饭十分可口呢？
我夸赞了一番季柔之后，三人便一起享受这顿佳肴。饭桌上，我们互相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可就是动不动就要提及一段伤心的过往，这里有自家酿的酒，喝起来更是味道十足，可能是心境轻松了许多，加上身体疲惫，我体力有些不支。本想和她们姐妹好好的聊聊，可在天色刚黑的时候，我就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了。忻兰和季柔为我安排了一番，我好像沾着枕头就睡着一般，一觉直接到了第二天天明……
我在这片桃花源就这样呆了三天，真的有些流连忘返不忍离去。忻兰和季柔也很开心的陪了我三天，这是我这近十五年中，最快乐的时光，没有之一。这里的人同样也很羡慕我，二位惊为天人的女子在我身边，果真是羡煞旁人。
在这里，没有嫉妒、没有算计、没有世间一切的丑恶……但是，总有种使命在召唤我的感觉。复仇！就是这样的感觉，我在这里安享宁静的时候，这种异样的感觉，就好像刻进了我的灵魂中一样，复仇？霍靖？杜笋？我有很多事还不明白……
第四日的清晨，我独自在收拾东西。
“善辉，你这是……”季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柔，照顾好忻兰，也照顾好自己。”我转过身来，看着表情沮丧的季柔说道。
“你还是要走吗？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句，我能跟你一起吗？”季柔还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季柔，你的任务远比我重要，好好的和忻兰留在这里等我。”我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季柔还想坚持，被进来的忻兰给拦了下来。
“季柔，善辉有他的想法，他的事没有了却，心里是得不到安宁的。”忻兰平静的说，也看出了我的心事。
“姐姐，我们曾经梦想着有一片世外桃源，在那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现在不是已经成真了吗？善辉，你又是何苦，你说让我们等你回来，然后在这里永远不会离开。那又何必呢？我们已经在这里，外面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季柔说着，眼眶又开始湿润了。
季柔说的话，也句句在理，我都差点动了心。可是我要跟着心中的感觉走，就不可以在这里逗留。我解释不清楚这种奇怪的思想，只能编个善意的谎言。
“季柔，忻兰说的没错，有些事未曾了却。风枭堡的耳目遍布天下，想要这片世外桃源永远安宁，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想找到这里的人没有这个机会。”我故意说的言重了一些。
“好了，善辉，你安心的去吧，我们不愿这样挽留你，你不用和我们解释太多，我们等着你回来，就算再多等九年……”忻兰扭过脸，很坚强的说着。
第220章 物是人非
更新时间2016…3…17 19：42：48 字数：3071
季柔没有再多说话。在我下这个决定的前夜，我几乎彻夜未眠，做了很难的思想斗争。我也不太清楚我回去的意义，很多事我需要一个解释，也许所谓的复仇，只是为了阿绿，至于见到杜笋，我脑中设计了千百种场景，但他这样琢磨不透的人，我的准备都是徒劳。
我忍住没有让自己情绪失控，走过去轻轻的搂住季柔，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我轻抚着她起伏的后背，没有说一句话。我接着走向忻兰，从背后将她揽住，她没有回头，我微微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就这样，一切都在无言之中。
我走到篱笆墙外，做了一个深呼吸，在看了看这片桃源，等我回来的时候，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也许谁也不愿意让再次离别的伤感持续太久，忻兰和季柔都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我反倒希望这样。新的征程，就是为了更好的回归。我横下一条心，迈开大步走向来时的路。
我能感觉到身后两双湿润的眼睛，但我不能回头。我向这里一些出去过的人打听了线路后，便轻装上阵，在来时那间茅屋驿站稍作休息，便起身上路。
长路漫漫，跋山涉水，虽然到了城镇上，我为自己添置了一匹马，可这一走，也居然是二个月有余。郯城的城门上，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刻上了些岁月的沧桑，城门楼的几个大字也显得旧了，九年了，你们都还在这里吗……
已经到了盛夏的季节，我还是将自己的大帽子给裹住，有所准备的乔装改扮了一下，这才进了城里。九年过去，有些街道完全变了模样，风枭堡总舵、古宅、郯城分舵，三个地方都要去，但第一个去哪，我停下来想了一番。我本是个念旧的人，此时此刻更是想起来我们一行人初来乍到的情景。我、古泊、杜笋、霍靖、花允、夏成，当时在郯城前各自的表情，我都历历在目。我爬上了总舵的山坡，但并没有去那里，我只是想回忆当时我们三兄弟登高望远时的情景。
烈日当头，左右都没有人，我摘下自己的大帽子，看向了远方。整个郯城似乎比九年前大了不少，这应该是城市发展的结果吧，古代也是一样的。但视线中，那个熟悉的地方却找不到了，那个鸟瞰像一个“枭”字的风枭堡分舵，那是我噩梦开始的地方，如今，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被遗忘了吗？
这座山上的一草一木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此时正是枝叶繁茂的季节，好在这个地方距离风枭堡总舵的入口处还有段距离，否则我也是断然不敢出没于此。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九年前印象中的那般，我重新把帽子拉得很低，准备下山去古宅，看看那里的样子是不是也和幻境中的一样，再看看我的老友古泊，真的已经剃度出家了吗？
正当我戴好帽子准备转身下山的时候，我的背后又发出了异样的响动，声音不大，可我却异常敏感。我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枝繁叶茂的环境下，我很难分辨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动物。我本能的摸了摸身上的那半支断箭，做好一切迎敌的准备，毕竟这里是风枭堡的心腹地带，虽说离入口还远，但已是虎穴之中。
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我摘下帽子擦了擦汗，重新戴上转身下山。可刚走了一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瞬间感觉刺破了我的耳膜。
“恩人……”这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肯定不是我所熟识的人，但这个称谓，一直以来只有一个人这么称呼我，那便是龙宇。我心里砰砰砰的跳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你吗？恩人……”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树丛中也有了动静。
我摘下帽子，呆呆的看着那个方向。一阵沙沙的响动，树枝和草叶被拨开，里面走出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手上的皮肤都已经发皱，头上也带着一个大帽子，遮住了脸，我看不到也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龙宇。
“龙……龙宇……”我轻轻的叫了一声，也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龙宇听到了我的声音，全身都有些激动的发抖，我能感觉到他在哭，这个七尺男儿还是第一次。他驼着背，向我走近，帽子却始终没有摘下来。
“恩人……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龙宇说着跪倒在地，哽咽的声音更加嘶哑。
我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双手将他扶起，他的双手也激动地紧紧抓住我的胳膊，那双手已经不成样子，就像是被硫酸烧过一样，看得我一阵心惊。龙宇慢慢起身，但始终没有抬起头来，我试着将他的帽子摘掉，可他一个扭身躲了开来。
“龙宇，你这是……怎么了？”我不禁问道。
只是看看他的那双手，也许随便一人都能猜得到答案了。龙宇侧过身，用颤抖的手慢慢摘下了帽子，当帽子完全脱落的一刹那，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哪是当年那个一脸正气的小伙子！我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吓到恩人了吧。”龙宇沙哑的说着。
他的脸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甚至比他那双手还要严重，想一想人的脸如果被硫酸毁了之后是个什么模样，他的面孔上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头发也掉了一半，如果是晚上看见的话，就活生生是个半人半鬼的怪物。我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情不自禁的一阵反胃。
“你……怎么会……”我结结巴巴的问道。不知道龙宇到底遭遇了什么事。
“九年了，恩人，我以为龙宇再也看不到恩人了。”龙宇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顺着那副满是沟壑的面孔不知道流向了哪里。
“到底怎么回事？”我焦急的问着，不顾心中本能的恐惧。
“恩人，龙宇有幸不辱使命，将那对姐妹带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而且按照恩人的指示，到洛阳郊外的那片开满白花的破庙后面取得了恩人交代好的东西，并把它送到了两位姑娘的手中。”龙宇低头向我说道。
“然后呢？”我催促道。
“龙宇回到郯城，经过打探消息，才得知了恩人的死讯。龙宇承蒙恩人再造之恩，誓死要为恩人血此大仇。可那杜笋狡猾至极，屡次不得手。但终于有一次被我抓住机会，可惜功败垂成，只是将他刺伤。此后，风枭堡设下天罗地网，不取我首级曝尸三日誓不摆休。”龙宇淡淡的说着。
“那你为什么成了这个样子？”我皱着眉头，听了龙宇的遭遇后，心里也深感震撼。
“龙宇不怕死，但是使命未完，我不可以轻易放弃。为了掩人耳目，我用滚油将自己的面部和双手烫伤，这样，风枭堡的人就再也认不出我了。可是自从杜笋那次遇刺之后，便变得更加小心谨慎，我等了几年都没有机会下手，这才整日躲在这山里，也可以近距离观察他的行踪，再寻可乘之机。”龙宇说的很坚决，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龙宇，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的声音也哽咽了起来，这无疑又是一出因为我而导致的悲剧，难道这也是龙宇的命吗？
“恩人回来了就好，这九年，恩人你去了哪了？我们所有人都认为你死了。”龙宇又变得激动起来。
“哪里也没去，我在你和忻兰与季柔逃走的那块平顶上看见你断裂的绳索，后来我走投无路，在那里坠崖了断，也许是命大，或许有高人相助，我只不过静静的睡了九年。可终究想不到，你们……居然受了这么多的苦……”我说着也控制不住眼泪了。
“睡了九年？”龙宇不可思议的嘀咕了一句。
“是呀，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殊不知醒来已经是物是人非……”我看着远方，也独自感叹了一番。
“恩人，无论如何，你能活着回来就好。龙宇受再多的苦也值了，对了，恩人有没有见到那二位姑娘，我可以告诉你她们在哪里。”龙宇僵硬的笑了笑，面部扭曲，但笑容却是真切的。
“我已经见过她们了，她们很好，谢谢你。那么好的地方，与世无争……等了却了这些事之后……”我没有把话说完，微微叹了口一口气。
“哦？恩人怎么知道那个地方？”龙宇有些惊奇的问。
“也许这是命吧，我被高人所救，昏迷不醒的地方，就离她们姐妹所在地方不远，想想看，九年，却近在咫尺，真是造化弄人啊！”我又开始慨叹，世事无常一言难尽。
“恩人，你此番回来，有何打算，龙宇虽变成了这般怪物，但还有一身力气。只要恩人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龙宇双手抱拳，坚定的向我说道。
我看着他藏在扭曲面庞中的眼睛，炯炯有神，能遇到龙宇这样的死士相伴左右，的确是我命中的贵人。我点点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急，先和我去找一个人。”我咬了咬嘴唇对他说道。
第221章 看破尘缘
更新时间2016…3…18 20：02：06 字数：3050
龙宇微微向我点了点头，虽然我已经辨认不出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觉到他坚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