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对大覃之心,可昭日月。燕姑娘还是速速招供吧。”
“我什么都没干…”我被压着,说话很是费力。
小勇哥急切地问道,“小汝,巾帕可有给过别人?”
我咬牙,“没有。”
“燕子汝!”白鹤杨狐假虎威,“郭氏一案,疑点颇多。他的尸首后脑颅有伤痕,昨日你也已经道出乃六牙大象所致,事到如今,还不据实以告!!!除却杀害郭氏的真凶,无人会知道凶器究竟为何物,昨日于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你业已道破天机。”
窈窕从方才起就在外头哭叫不止,此时终于冲破人群跪倒在堂前。“大人,昨日我说谎了,那六牙大象是假的,是假的。”
我一惊。
白鹤杨冷笑不止,“事到如今你说有假?言而无信,翻来覆去,我看你也是同党。”
“民女昨日为了赢得比赛,心存私心,六牙大象是假的,绝对是假的。”
我恍然大悟,苦笑不堪。
这场算计当真费思量。所有人都上当了。
昨日之推理,关于那只影射郭大炮尸体的死狗,与其说是我计较出来的,倒不如说是棺材子步步引诱的。
窈窕与我一样,受不得激,心性浮躁,当时怕输不计后果将答案说了出来,岂料这便是他们要的结果。
倘若不是看到六牙大象,我是绝不会将它和郭大炮死亡的伤口联系起来。而他们将事先铺排好的线索一条条展现,挖了这么大一个圈套,无非是为了请我入瓮。
先前我对徐敬业说的关于御衣黄的那番话是不服,是气急,更是小不忍乱了大谋。将大逆不道转嫁到他头上,他随便说两句便能撇清,于我却极之不明智,等于变相承认绢帛上的言论正是出自我授意,眼下是跳进白瓷湖都洗不清。
唯今之计,只有逃。
身后压制我的护卫是个大块头,气力无穷,是以我并不能与之硬拼。他大手将我牢牢反剪,见我一直没反抗,疏于防范之际,我偷偷弯起一根手指,落在他太渊穴发力,须臾,他便轰然倒地,不醒人事。
打架,不一定要肉搏的。
白鹤杨和徐敬业见状,哗然色变。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外逃去。
白鹤杨指挥衙役,“还不快去给我追。”
身旁景色如飞,我在前头跑,后面跟着浩浩荡荡几十号人马。
他不在,我根本是六神无主。毫无预料之下,只能乱跑一气,心意迷惘间,不知能逃去何处,也无路可去。
白瓷湖一如既往,安安静静地看小镇故事,看人世变迁。冷淡,世故,波涛汹涌。
我被逼到湖边,小勇哥也追赶上来。“小汝,别做傻事,先跟我回去,凡事都有余地。相信我。”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温言而述。“别做傻事,过来…”如同向我打开一个通往他世界的大门。我站在门边,梨花如雪,一如当年。只要愿意,点头接受,便可携手。然身后的无边海岸,绿如蓝,蓝得发白,天地一线。我无奈冲他歉然一笑,“我知道,你总是为我好的……可我不想回去。”
“叫白雅问过来,我有话问她。”
白雅问的手里还拽着我的巾帕,眉宇间是胜利者的倨傲。
我想不明白,倘若她的目的是小勇哥,那我早就认输了…
她向我走来,步步靠近,不胜其烦的口吻。“做什么?”
我吸了口气,“巾帕从何而来?”
这方巾帕,绣了整整七天,和着我的心血,掺着指尖的血,绣出一对不形不似的鸳鸯。小勇哥弃之若敝履,萝卜却视作蜜糖。当日从四季坊回家的途中,我双手奉上永不收回的心意。
白雅问看向我的目光突然有些怜悯,“你还不懂吗?他给我的。你的小伙计亲手送给我的。”
幽蓝的天,粼白的海,我突然觉得晕眩,勉强撑了撑嘴角。“是吗?”
说完,伸出手抓住白雅问,从她手里拽出巾帕。
那是我送给他的小鸭子,我要带走。
白雅问猝不及防,‘啊’地一声,怕我将她一并拉扯到湖里,迅速后退,下意识反手冲我挥来。
在众人眼中,是她将我推下湖的。
我微笑着向后仰去,带着我的巾帕,耳边听到水声的哗啦,铺天盖地,将我没顶湮灭。
正文 甜水乡过往44——水下秘古洞
冬末的白瓷湖,积淀了整季的寒冷,彻骨冰冻。水下一片漆黑,前路无可辨识,我只能憋气盲目地凭直觉幽游。
时间寂静无声,分不清过去多久,只觉得四肢渐渐沉重,些微麻木。先前仅余的直觉也开始荒芜,有如置身黑洞之中,被深深卷入漩涡。
还差一些…还差一些…
气府之内真气即将耗尽,我努力向上试图浮出水面,愈发接近光亮之时,眼看就能呼吸到空气,突然从天而降细密雨珠,一声闷雷,险些将天际撕裂成两半,潮水波动,浪头袭来,我又沉了下去。
这就是报应了。人要倒霉的时候就要学着适应,而不是企图反抗命运。前方是绝路,希望在转角这种骗人的大话,越早领悟到它的虚伪越早懂得放手,便不会徒劳无功的屡屡尝试,屡屡失望了。
海水毫无意外地呛入我的喉咙,肆意迸流,阻塞呼吸。我的四肢慌乱挥舞,没有章法,本能求存之下愈发感到沉重。
隐约间,仿佛透过昏暗的湖面见到了江汀阁,有如插在白瓷湖上的一方宝剑,那是我的家,却有家归不得。
身体向下坠入无边黑暗,在窒息之前,我已失去意识。
只是可惜,还差一些…还差一些。
我的小哥哥,本来是能找到他的,还差一些…还差一些就能去到只有我和他才晓得的无人之境。可惜…
昏天黑地的闭塞,时光寂静,毫无知觉。
昏死的这段时间,有如漫长的灵肉分离,意识不能主导,不知道在何处游荡,思绪是空白的。直到温热的触感在脸上一下一下,象从远处而来的召唤,引发心内好奇,想要通过视物一探究竟。慢慢的,眼睛便挣扎要窥视光明。
我醒来之时,不停地咳嗽,咳出许多水,连肺都发疼,脑袋更是像要炸开一般。
周围有潺潺的水声,空气里也弥漫着青苔芳草香气。我缓缓直起肘子,发现膝盖,手臂上都是破损,周身是细细密密的伤痕。
终于,历尽千辛万苦,还是到了目的地,这个只有我和某人才只晓得秘密基地。空旷,昏暗,原始,阴冷。黄石黑土堆砌的山洞里,我孑然一身,孤苦无依,而曾经在这里发生的回忆却是他生出一堆篝火,为我烤了一只鸡。眸子亮若星辰,语气低沉倔强,他说,‘你吃,我看你吃。’
此景此景,回忆与现实交叉,我想着想着便开始落泪,咬牙忍痛试图爬起来。
泪眼婆娑之际,发现身边有一团银白色的东西。大手一把抓,捧到胸前,是一只狐狸。它用细小的舌尖舔着我的脸颊,轻轻地呜咽。
风一吹,我浑身湿透,禁不住哆嗦。
它乖巧地倏地钻到我怀里,用毛球般的身子蹭着我。“呜。”
落到如此境地,我只有紧紧抱住怀中的小家伙,它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携带着久违的抚慰。
回忆像潮水,乱波逐浪将我推至这个山洞,是我眼下唯一的避难所,也叫我想起那一年的荷花盛艳,点缀湖塘,风吹送出阵阵荷香。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踹下白瓷湖,欺负我的小哥哥跳下来救我,在水下一番纠缠,厮打,就要溺水之际是他箍着我的肩膀,找到了这个湖间暗藏的山洞。
钻进山洞,身后的湖水推涌,渐渐渗入甬道,向上而去别有洞天,是珞珈山不为人知的一面,有小溪瀑布,是世外桃源。
我抱着狐狸,蹲在角落里,哭声震天,许久都没有停歇。哭得累了,更是上气不接下气。掌心握着巾帕,浑身颤抖。
大坏蛋说他出门两日,直到第三天还没有回来。
白雅问说是他将巾帕送给她的…
我满脑子都是大年三十戏台那日,他出去问女童买糖年糕,回来时我靠在他肩膀上,他肩头浓重的脂粉味,和白雅问的一模一样。
我替他找了好多借口,例如楼梯间擦身而过不小心撞见的。但偏偏耳朵里又冒出来一个声音说,‘你只消记着我在看着你就好…’于是,整颗心都跟着颤抖,
如果他骗我了怎么办,如果两个人相依相偎,相拥而眠的日子都是假的怎么办,如果他恢复记忆要丢下我怎么办…
我的心,像被丢到炭盆里烧来焚去……只因这所有如果,皆有可能。
小狐狸的爪子一直按着我的心口,可这并没有让我更好过,反而哭得更凶,并未听见任何响动。
洞内的光线虽然沉蔽,却不致于漆黑,此时却骤然被抹去光亮,有一团黑影堵住洞口,泯灭光明。我满眼都是泪,看不清楚,瑟缩在角落里哭泣不止。
熟悉的温度将我团团包围,他冲过来搂着我,低声唤道。“小怪兽。”
言罢,我哭得更凶。
他的气息冲入耳际,“小怪兽,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因着他的温柔和道歉,我恃宠而骄,爆发出惊天的哭声。
他无奈的捧着我的脸,一路从额心,眼睑,吻去我脸上滚烫的热泪。只可惜咸涩的眼泪,正如我先前的心情,眼下更是长流不息,泛滥决堤。他的温柔和暖意除却令我生出贪恋之外,心底更涌起害怕,层出不穷的恐慌。我死命抓着他腰际的衣裳,不肯罢手,抽泣着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他的嘴唇覆上来,舌尖轻轻打开我齿关,缓慢,细腻,纠缠不清。我被动的承受着突如其来的转变,虽是猝不及防,却更多的是渴望跨越两颗心之间的关卡。
他鼻翼间的气息传来情动,不停的吮吸,想要把我掏空。我学着回应,却很笨拙,引发他更为剧烈的探索,身体情不自禁向后倒去,他的双手承接,紧紧圈住我,揉在他心口,抱的连骨头都疼,是相思早已入了骨。
原来渡气竟是这般的味道啊…
我双手情不自禁环住他脖子,泪水终于干涸,颈项交错,唇齿接叠,身体不留一丝隙缝。两人浑身湿透,先前衣料间的摩挲突然轻薄,渐渐是肌肤间的触感,空气里靡靡气息,夹杂着低沉急促的喘息,我稍稍回过神,将他拉开一丝距离。“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嘛!我衣服都快被脱的差不多了…”
他吞了吞口水,声音嘶哑。“唔…对不起。”
说完,抱着我做到他腿上,继续吃起来。
我问他,“那么好吃吗?”
他说,“嗯,又香又甜。”
我想骂他,结果忙于嘴上的交锋。我想打他,结果手却像海草,缠着他的腰。亲吻之间,神魂颠倒,令我无可奈何。因为这颗心,已经渐渐不属于我,方才哭过,伤心过,不过转眼间又轻易沦陷。我的小伙计,是世界上最最坏的偷心贼。
身体间的触碰炙热,敏感,彼此又不愿停止,然我却发现一些异样,大腿这里似乎有异物抵住,便伸手想要去拨开。
萝卜在这之前捉住我的手,摆回他肩膀上,继续像啄木鸟一样嘬我的嘴巴,誓不罢休的纠缠。
投入忘情之时,腿上的灼烧感骤然加剧,无法忽视,我便果断地一手抓住,低头一看是硬/挺而庞大的坚/巨。
我愣在当场,须臾片刻后,‘哇’地失声痛哭。
萝卜脸色很尴尬,试图将我的手指掰开。
我支支吾吾,挂了满面的泪珠。“…呜呜呜,你是不是要屎了…?”
他挠了挠脑袋,“啊?什么啊?”
“呜哇——!你是不是要死了啊?伤的这么重,都肿成这样了!呜呜呜,以前我碰它才肿,现在不碰也肿,它看到我就肿,呜呜呜呜——!这是为什么…呜呜呜…”
萝卜无力地扶额,垂头丧气般。“你别这样,我不会死。它,它,它要是以后看到你不肿你倒要急了…”
我完全不相信,哭得天崩地裂,山河变色。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我猛地收声停住,惊呆了看着他脸上五根手指印子,轻轻抚摸。“打自己干嘛,会疼得。”
他倒抽一口气,“你别摸,别摸…让我冷静冷静。”
我嗅了嗅鼻子,“真的?真的不会死吗?”
他点点头,我这才松开手。
他生了一堆火,将我的外衣剥下来放在火旁边烤,自己脱光了赤/裸上身,坐在离我老远的地方,别过脑袋看他处。
此时我方注意到,他手臂上有长长的刀伤,从手肘一直划到肩头。方才亲吻的时候我曾无意间掐过,他也没喊过半分疼。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晚的吗?
我等着他同我解释,他却一句话也不说。火光噼啪,照的他唇色殷红,我自己则是嘴上火辣辣的,也只好红着脸转过头去看其他地方。良久,实在憋不住了便跑过去趴在他膝盖上,“你怎么不说话?”
他沉吟片刻,眸色陡然深沉,一改先前的温善,取而代之的是潜藏的嚣扬。“巾帕在戏台的时候被人偷走了。”
我瓮声瓮气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怕你生气,本来最开始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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