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她笑起来不露牙齿了,嘴巴歪了半边,开心地跟我进了书房。
“姐姐,你忙你的吧,我看两眼就下来找你。”
“那好,我给丧彪洗澡去,你自己玩吧。”说完,我便走了,也没留心书房旁边就是萝卜的寝卧。
狗狗今日不知为何特别闹腾,我丢进水桶它又爬出来,直冲着二楼吠,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重返上楼去找萝卜,好让他到一旁监督。
总的来说,儿子现在怕他比较多。
谁知我才踏上楼梯,就隐隐约约听到说话的声音,虽是模糊,却能分清是一男一女。越走越近,越是听得明白。刚好是萝卜的声音,“你只消记住我在看着你就好。”
语气之中是一贯的轻柔,却又多了几分果决,令我心头无端一紧。
什么叫做‘你只消记着我在看着你就好’?
莫非…莫非他其实一直在关注白雅问?
我冷不丁想到话本子里常出现的表白,男子同心仪的姑娘如是说。‘我的眼里只有你,我只能看见你…’
我悄悄退了开去,回到院子里呆坐着。水桶里的水冷了,丧彪冻得直发抖便不再叫唤。等到楼上声音消寂,听到房门开阖声响起,我方踱步上去,轻轻推门而入。
白雅问慌张地回头,手中书本跌落在地,见是我后神情陡地放松。
我拾起地上的书本,“怎么了?”
白雅问释然一笑,“没什么,吓我一跳。”说着,抢过我手中的金刚经,急忙打开。
我满心期待着她脸上的表情,果真不负我厚望,她嘴角再也歪不起来,冷凝着一张脸,眼角一抽一抽。“这…”
“怎么啦?”我冲她喜笑颜开。
她用手指了指书页,“这,这是佛经?”
看着她胸部起伏,数度深呼吸,我嘿嘿两声,当着她的面打开金刚经,指着内页说道。“这不就是窈窕的《河蟹双修**》咯!我一直没搞明白知县大人为何要下河蟹令,将春宫图全都换上螃蟹,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从我懂事起,看得所有春宫绘本都是河蟹河蟹,如此奥义,比金刚经尚且深上三分,我日头琢磨,夜也思量,有生之年,一定能搞明白个中趣味罢。”
白雅问面上一片红霞,捂住脸落荒而逃。我在后头追,“哎哎,妹妹,你怎么啦?去哪儿啊?要不要我送你啊?”
她嘴里直嚷嚷着‘罪过,罪过’,我委实不能明白,何罪之有呀?
送走她之后,晚上喂萝卜吃饭。他嬉皮笑脸地只顾享受,我把碗一丢。“看你样子手也是好了,自己吃。”
他立马哀嚎,“疼——!”
我乘机拷问,“认识白雅问吗?”
他答的很快。“不认识。”
我心头一番五彩缤纷的滋味,好像群蝶飞舞,又似被蚂蚁啃咬,不知不觉便说道。“小勇哥说要和我重新开始。”
他敛了神色,细嚼慢咽。“好啊,你去啊。”
我又将碗砰地一扔,“我真的去!”
他揉了揉丧彪的脑袋,低声嘀咕。“谁拦你…”
正文27 甜水乡船坞——别样樱花酿
我一把抱起丧彪往门外冲,出了家门在外头溜了两圈,果真没见他出来拦我。
丧彪似乎是闻到什么,自个儿发疯一般的朝碧水渡冲去。等我追到时,才猛然想起,其实能让小狗发疯地大约也只有母狗了。
酱爆乖顺地趴在李今的脚边,美人儿则是手握一根鱼竿,就这么安然地坐在渡头上钓鱼。冬日黄昏,明明该是萧肃景致,因着他的出现,如同水墨画上一点殷红。
我大惑不解,“你大冷天还还钓鱼?能钓着吗?”
他侧脸笑笑,嘴边涟漪阵阵。“愿者上钩吧。”
我在他身边蹲下来,见到他脚边恰有一壶老酒,便一气尽数闷掉。
李今眯起一双凤眼,“看来有人心烦气躁啊。”
我左顾右盼,“啊?在哪儿?谁?谁?”
他但笑不语,站起身冲河面挥挥手,一条小船悠悠驶来。
将将靠岸,他先行跳了上去,单手伸向我。“外面天冷,进来喝酒吧。”
我将丧彪和酱爆一并拥入怀中,跳上了船。
船家依旧,正是我们初遇同饮的那个,然船坞里头布置却大不相同,雅榻珠帘,瓷壶玉觥,令我颇有几分惊讶。“怎地小船竟驶到这儿来了?”
李今落座,替我斟了一杯。“我买下来不就得了。”
我再次赞叹,“你果真有钱呀。”
他举杯至唇边,毫不避讳。“是啊,我这么有钱,可有些人似乎并不买账。”说完,一饮而尽。
我隐隐约约觉察出他有些闲气,而这闲气应该正是冲我而来,当下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李今并不看我,食指在桌案上轻轻绕着,嘴里慢悠悠地说。“像你这样的小丫头,我养个十个八个都绰绰有余。”
我恹恹低下头,“…可有人已经愿意养我了。”
他的手指停顿,“愿意养你的又何止一两个,只不过不知道你最后选谁罢了。”
我听了这话,便是一口酒也喝不下去了。丧彪和酱爆在脚下亲热的抱作一团,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舔来舔去。我瞧着他俩的样子,心中更不是滋味。
手边的酒冷了,从帘子后头出来一个人,走到我眼前。“我帮你拿去热热。”
我瞪大眼睛,“婉儿姐姐。”
她冲我温柔一笑,“好久不见。”
我正欲拉住她询问近况,李今却开口道。“不如你明天来我府上,就当是看看婉儿吧,说到底她是你救的。”
司徒婉儿轻轻颔首,“多谢公子。”
我看她远去,总觉得她有些不同。上回见着,还一副凄凄惨惨听天由命的样子,如今则是落落大方。这少一分,少在娇气。多一分,则多在坚韧。如同柳絮突然生了根,风吹不走。
在这件事上,我欠了他一份人情。当下便向他邀约。“今天要不就这样吧…谢谢你请我喝酒,明天我带你吃豆花如何?”
李今方才的脸色像船外慢慢压黑的天,如今方好了些许。他不答我的话,反倒介绍起自家的酒来。
“你可曾知道这是什么酒?”
我摇摇头。
他指着不远处的珞珈山道,“樱花花期每年不过短短半月余,樱花花瓣酿的酒甘冽可口,却是不可多得。”
我似有所悟,听他继续说道。“可即便是短暂,味道也与别不同,尤其难能可贵。一年碰上一次最最绚烂,取其精华酿的酒我叫它‘落樱浮’。”
空气里一阵沉默,他放下酒杯,轻轻拍了我的手,不知给谁安慰。我再抬头看见他的笑容,已是桃花薄艳,绚烂堆满枝头。
我想了想,“明天在万佛寺山脚下碰头吧。”
“一言为定。”
他命船只靠岸,独自一人站在船板上目送我和丧彪离开。
回到家我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仰天一倒,大眼一闭,坚决不去想隔壁那人究竟在干什么。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卯时乖乖地赶到万佛寺。
李今似乎一早已在那里等候了,正靠在一棵大树上假寐。
我走了过去,轻轻一拍他肩膀。“喂。”
他睁开眼,眼睛里有些血丝。
我一愣,平时他都是衣不染尘,气宇轩昂的。
“你该不会很早就来了吧?”
他垂下眼睑,“没有,刚到。”
说着,我便带他来到佛莲的档子前。
看他这身锦衣,再看看这张小木凳,我捻起袖子乘他不注意轻轻擦了几下,这动作恰好落到佛莲的眼睛里头。
她笑笑,不说话。
少时,舀了两碗豆腐花送上来。热气腾腾,撒上葱花一拌,是特有的豆香。
李今学着我的样子,送到唇边。
见他没什么不妥,我便自说自话给他上了点辣。“白酒都喝得,加点辣会好吃很多。”
他默许。
我哈哈大笑,“第一次吃?”
他有些赧然,“嗯。”
吃完了便要结帐,李今掏出一锭元宝交到佛莲手里。
佛莲轻轻蹙眉,“公子,小本经营,这…我们可散不开。”
“我来吧。”说着我便拿出碎银,“说好我请你吃的。”
他伸手拦住,同佛莲说道。“不用找了。”
佛莲看了我一眼,“那好,多谢公子了,就当作是给万佛寺的香油钱吧。”
李今微微颔首,跑上几路台阶看四周的风景去了,嘴里还不忘说几句。“这里风景不错。”
我望了眼对面的衙门,冲他喊道。“好什么,你家才是好风水。”
佛莲自顾自地做起别人的生意,背着李今嘴里嘟哝。“美则美矣,高不可攀呀。”
我闻言问道,“什么意思?”
她冲我笑的意味深长,“呵呵,你懂得…”
正文28 甜水相福利——床上把心谈
以前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口无遮拦,被人误解了也懒得解释。现在是仗着他的依赖和包容,明知不对,还是要说出来惹他,哪怕他生气也好,总须有个反应。偏偏他没反应,便叫人手足无措。跟着越说越错,如此矛盾的心态,是令得肠子都纠成一团的难受。
眼看着他止步等我说上什么,我偏偏就是口不对心。
“我…小勇哥说要和我重新开始,我正想着将来要怎么才能做个好妻子,与他举案齐眉。”
萝卜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他悠悠问道。“那你想出来了吗?”
我一本正经,“还,还没。”
没等我说完,他又要走。我一把拉住他,“我想不出来,你教我,你替我想办法。”
他终于回过身来看我,眉毛微微抬起。“要我教你怎么做个好女子?”
“嗯嗯。”
他哼地一笑,在石凳上坐下。
“首先,得从根源上做起。大凡女子都是弱质纤纤,莲步轻移的,你能做到吗?”
“可以啊!”我说大话气也不喘。
萝卜继续指点江山,“若是遇上坏人歹徒你能忍住不动手?”
我吞了吞口水,“要是对我使坏,我也不能动手反抗吗?”
“一般女子是吓得腿软,喊破喉咙叫救命,没有人叉腰打架的。”
萝卜起身作示范,倾身靠过来。“假装我现在要轻薄你,你该怎么办?”
我伸出大掌,“扇耳光?”
萝卜脸色一沉。
“那…”我沉吟半晌,掐着喉咙弱弱的叫了一声。“救命啊!”
萝卜扑哧一笑,“太恶心了。”
跟着大手勾住我的腰际,“要是遇到别人逾矩,你该瘫软靠在你的小勇哥身上,喊一句。‘他轻薄我。’——要自然,绝对的真情流露。”
我眼白一番,胃酸浮上来。“他轻薄我。”
萝卜狠狠拍了我的屁股,“笨蛋!你是死鱼啊!要声情并茂。”
我又掐着喉咙,往他心口一跌。“萝卜,坏蛋摸我。”
他微微一笑,“好一些了。”
受了表扬,我正沾沾自喜,他以飞一般的速度捉住我下巴,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吓得愣在当场,口齿不灵。“唔,你…轻薄我。”
萝卜耸耸肩,“那你可以亲回来呀。”
说完,抬头挺胸迈回了卧房。
我站在院子里呆在原地,一只手抚着脸颊,脑袋空茫茫一片。
萝卜回到楼上探出半个身子,不耐烦地冲我吼一声。“喂,你到底睡不睡啊?床都捂热了。”
我蹭蹭蹭追上去,掀开被子往他身边一挤。
小伙计身上的伤明明还未痊愈,压起人来却是半点不含糊。方才被他亲的地方还是一团火烫,现在又用鼻子来刮我脸颊。
他对白雅问说的话于脑中挥之不去,而同他眼下忘情的样子一对照,我心里就乱的慌。想我抱也让他抱了,亲也亲了,能摸得都摸遍了。想到他或许有思慕别人的可能,便叫我失了方寸,多少有些气闷。
他大约是感觉到我心不在焉,却什么都没说,只不过紧紧捉住了我的手,而已。
不知是夜色深沉还是怎么地,我不过是被他握上一握,便觉得放下心来,跟着一觉到天亮。
*
之后醒来,我还没来得及严刑逼供,小伙计却已经诸多要求,百般挑剔,腻得不得了。
其实总而言之,无非是我俩在饭后运动上持不同意见罢了。
小伙计觉得冬天来了,院子里太冷,要求将家庭活动改到室内进行。
我提议不如吃完饭一起练拳?他否决。
那要不然看书写字打太极?继续否决。
我苦思冥想,惟有提议做家务,有利于他的身体康复。甚至苦口婆心的谆谆教导:“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小伙计一概否决!!!
最后,他表示既然这项员工福利是独独为他而设,就要由他来决定到底进行什么活动最为适宜。而他自觉除了身体受伤之外,我动不动发脾气离家出走的行为严重伤害到他的心灵。如此身心受创的前提下,情感需求空前剧烈,要大大加强交流力度。
一通废话自白之后,他将这项要求归结为四个字:床上运动。
小伙计表示,受伤期间我的‘呵痒痒’可以说是他精神肉/体上唯一的安慰,是以即便伤好了以后,这项运动非但不能取消,还有待加强。——从每晚临睡前一次,变为一天两次。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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