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他背上,沿小阶下山,一步一踏,心安沉醉。船舱里,他抱我于膝上,手轻轻拨弄着我的头发,自言自语的咕哝。“怕什么,没钱了最多我出去卖大饼油条养活你。再说,控制舆论,没那么容易……”
我在他腿上翻了个身,紧紧搂着他腰。正午烈阳照的湖水泛白,小舟悠荡。恍恍惚惚,困觉来袭,是连着十日来,唯一一次安眠。
正文18 甜水乡传奇——小伙计翻身
回到江汀阁,我扒着他手臂不放,学着胖丫头主顾的娇声连连。
他见我扭扭捏捏,惺惺作态,强忍住笑意。“昨晚上又喝多了?”
“嗯。”我脑袋抵住他心口碾啊碾。“萝卜,你不在家,没人帮我洗头,发臭了。”
他一把揪住我耳朵,拉到院子里,自己一个人跑去烧热水。我像竹竿一样晾在那里,迎风吹散满头浓浓的酒气。还是隔夜发酵的。
小伙计手艺甚好,舀起温热的水打湿我的头发,手指轻轻打圈,刚柔并济。像一股子热流涌到我身上,满身满心都是暖和得,与这十日来的冷清相差有若天地。我望着水中倒影,看着自己脸上是无从掩饰的笑,就知道把萝卜带回来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这边只顾着埋头乐呵,想着想着…一头就要闷到水盆子里去。
萝卜拦腰将我拉住,狮吼功再度发作。“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哪有人洗头还能睡着的啊!!!”说着,一把将我踢进屋子里去洗澡。
我扑通跳进澡桶,满腹哀怨。做个领导,谁有我悲催。偏生还舍不得把犯上作乱的贼伙计给拉出去斩了!T_T这是什么道理…
将自己剥了个精光,我正欲好好美人戏水一番,却发现萝卜早早已经将药粉都洒在了水里。他在门外给我望风,时不时喊上一句。“燕子汝,你没睡着吧?”
我呐呐地‘嗳’了一声,将脚上的伤口清洗干净。心里某个角落有一颗不知何时播下的种子,正在慢慢发芽。这个发现令我不安,躁动还带着欣喜。而另一个打击人的事实则是小伙计对我的尊称已从老板变成了燕子汝。
我托腮思索良久,觉得这一个发现和一个事实令人甚彷徨,甚无措。往后我若是打骂小伙计,自然是舍不得的,可要我将他呵护在手心里又好别扭。
好在这个问题并没有纠结太久,屋子的门当下便被‘砰’地一声踢开,萝卜冲进来看着□的我,迅速脱掉自己的外衣,将我像裹粽子般裹好,打横了一抱往外冲。
整个过程里我只‘啊’了一声,眼看着身后的厨房瞬间燃了起来,连带着旁边的小屋子跟着一起倒霉。萝卜抱着我站在院子里,我不过是翻动了下眼皮子,木门便吱呀倒地。回想这一天的心路历程,由低到高,再从高到低,好像足足翻了两座珞珈山。而眼下这场火烛,更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傻了。
萝卜打破我在院子里种荷花的水缸,拼命泼水,厨房和小屋子的火势去了大半。恰好又不起风,片刻火头便灭了。
萝卜累地直喘气,还是跑过来问我要不要紧,我摇了摇头,轻轻擦去他额头上沾染的烟灰。
“呵。”
我们循声望去,是李今倚在门边,笑得阴阳怪气。
萝卜赶忙一把将我紧紧抱住,跟着半转过身,屁股对着李今。我低头一看,自己的小腿还露在外头。于是十分配合地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李今一身脱俗白袍,半点不染尘,手里却提着一个篮子。他的桃花眼里满是揶揄,“我说你们究竟是老板和伙计的关系呢,还是…?”
我躲在萝卜的怀里小声地说,“你怎么来了?”
李今将篮子丢在地上。“我只是来给你送草莓,因为有些人说过请我吃甜蜜鱼头。”
我从萝卜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嘿嘿两声,“萝卜回来了,他做的比较好吃,草莓你放着吧,改天一定请你吃。”
李今哼了一声,抬脚便要离去。我恍惚间觉得他眉眼有些耷拉,桃花今日似乎不开花。
萝卜的双手还紧紧箍在我腰上,李今走后我便见他失魂落魄但双目炯炯有神的看向某处。
我摸了摸他发烫的脸,“你怎么了?”
萝卜重重吞了吞口水,“我饿了?”
“饿了?”
“嗯,想吃桃子。”他特别加重了最后两个字,像受了蛊惑一般。
我顺着他的目光追寻到自己的胸前,不知何时,他包住我的外衣如今已滑到腰际,眼前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好风景。山峦叠起,沟壑纵横。敞开胸襟,解放天性。
“啊——!”我下意识将一整天来的心酸寂寞,不安躁动,长途跋涉,翻山越岭,高/潮迭起,惊险刺激的满腔情绪冲苍天,冲大地,冲小伙计一次宣泄个干净。顺便又下意识地抬起膝盖对着他猛烈一踢。
萝卜蹲下来捂住裤/裆之处,我拉好衣服一骨碌登登登逃回卧房。
事后,我躺在床上,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和反省。虽然萝卜将我看光是不争的事实,但我同样也可以本着你来我往的精神,互不拖欠的原则将他给看光。但是当时经历了一整天的波折,考虑得不够周全,以至于对萝卜实施暴力,并且第三次武力袭击他的内丹精元。事不过三,如此这般,不知道他猴年马月才能康复。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乘月黑风高乌鸦呱呱呱地飞过,我便摸进了他的卧房。
萝卜在床上安枕无忧,呼吸延绵。他的嘴角弯弯,看起来睡得很香甜。不知道他梦里会不会有我?
趴在他身边,我将他的脸蛋摸了个遍,尤其是嘴巴,沿着唇线来来回回。正预备起身去拿油灯过来,好将他扒光看个够本,岂料刚刚撑起手肘,萝卜突然动了一下,好像梦见什么,一把将我勾住,口中念念有词。“唔,枕头,软绵绵…”
梦中还不忘在我的腰上拧一把。
我‘唉哟’一声想逃,他伸出一只狼腿将我勾住,跟着又是另一条腿叠上来。末了两只手狠狠按住我的背脊和脑袋往他胸口。“唉哟,好重。鬼压床了。”
“压你个死人头。”我忍不住抱怨。
他手脚并用之下,老子正如同被蜘蛛网逮住的小蝴蝶,折翼了,无处可逃。
不知萝卜的梦究竟是如何的精采纷呈,他突然又开始唱曲。“凉风有信,秋月无边,亏我思娇的情绪好比度日如年。虽然我不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但我有广阔的胸襟和强健的臂弯——”
唱完,我便被压在身下了。
上方传来他温热的呼吸,刮到脸上,酥酥麻麻,微痒。仿佛连心也跟着痒起来。我右边肋骨上方那颗小红桃眼下正对着萝卜的心口,两颗心跳动交叠在一起,时而有序,共同进退。时而快慢有无,前后交错,却不凌乱,更是一番彼此追逐的律动。这种律动在月夜下,让我忘乎所以的意乱神迷。
存在的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强烈,向我袭来。自阿爹娘亲走后,第一次感觉我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仿佛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也会有人替我担着。带着这种毫无后顾之忧的安稳,我想起他扑火时脸上的焦灼和沾染的烟灰。
这世上或许有人白衣翩跹如李今,他冷眼旁观,他来他走,不为谁停留,尘埃俗事沾染不了一丝一毫。
这世上或许有人隐忍清漠如骁勇,他有自己的坚持和是非对错,永远是他在前头走,我在后面慌不择路的学步。
可这世上也有一个人,他甘愿陪我粗茶淡饭。在我狼狈的时候挡在身前,在我想哭的时候给我安慰,在我举步维艰的时候告诉我。“你很好,只是别人都不知道。这世上的人,都是一路奔跑,一路跌到,却并非每个人都能面带微笑地爬起来。”
我整颗心的充盈,因为他说的每句话而坚定,就算满身疲惫,前路荆棘。他像夜空的北极星,发光发亮,堪破迷失。可他说这不是引领,而是无论我走到何处,天涯海角,回过头都能看到他呆在夜空的一个角落,为我洒遍地星光。
“小汝,小汝…”熟悉的声音是他在耳边的呢喃,一遍一遍和着温热的呼吸,吹到了脸上,吹到了心里。我闭上眼睛,伸手回抱他的温暖,进入梦乡。
正文19 甜水乡饭馆——小伙计化缘
这一夜无梦,是极致的状态。人之所以有梦,是因为现实之中未能游刃有余,不满足和烦恼遍地开花,才需要织一个甜美梦境,于虚幻之中飞天遁地。而我从闭眼到睁眼,不过是黑夜白昼的交替,无任何梦境前来滋扰,则是最完美的酣眠。躺在床上良久,我的意识早已恢复运作,听得我旁边的大萝卜呼吸缓慢深沉,确定他还没醒,我才屏住呼吸,手肘慢慢支起身体。
掀开被子的一角,我发现自己的腿还搁在他腿上,就这么看着,看着…直到窗外一声鸟鸣,方回过神来。
跳下床去,桌案上还有我昨晚拿过来的油灯。回过头看他,再看他。我每走一步,看到的他感受似乎都不太相同。
手指在桌案上划出一条隐形的长线,仿佛是刻意在心里头也划上一道。不留神便碰到了桌案上的油灯。哐当跌落在地。
萝卜被吵醒,坐起身看着我。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我对着天花板狂笑,尽量制造余音绕梁的效果。乘小伙计刚醒,头脑不清楚,怕他一时想不开要我负责任,赶紧抢白一通。“啊哈哈,那什么。。呵呵,我来看看你昨夜睡得好不好啊…呵呵…来关心关心你的身体健康啊哈哈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啊呵呵呵…”说完便咻地逃到院子里。
看着变成焦炭的厨房,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只好一手托着下巴,一边观赏蚂蚁搬家。直到萝卜走过来丢给我两个肉包子。
我把其中一个分给丧彪,自己叼着一个尾随萝卜在厨房门前鬼鬼祟祟鬼鬼祟祟。
“唔唔,真好吃,起云楼买的?可那里离这里好长一段路,还要排队喔…”
萝卜不理睬我,蹲在地上检查,嘴里自言自语的咕哝。“怎么会有这么多蚂蚁?”
“嗯?”被他一说,我便掐起手指,想到从方才到现在,自己研究蚂蚁成群结队已略有所成。
“啊!你看!”我指着一片黑褐色污浊,细小的溅落在厨房灶头的犄角旮旯,极容易被忽略。
萝卜拿起一撮小布片,轻轻擦拭,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是血。”
我皱起眉头,将萝卜的手拉过来,十个指头细细检查了一遍。“奇了怪了,你最近切菜没切到手呀?”
其实小伙计刚来那会儿,除了差点将我的厨房付之一炬之外,还有过一段烹饪血泪史。连续十天切了五根手指,缠了厚厚的白纱布,被我好一通嘲笑。
“血该有血腥气,可这上头还有点别的味道。”说着,他把沾了血的布片放到我眼前,意识到我嘴里还塞了个大包子,又撤了回去。
“你还没吃?”瞧他一脸饥饿难耐,我颇有几分诧异。“可…另外那个我给丧彪了。”
萝卜看起来很有些哀恸,“人家限量发售啊,最后两个了。”
我十分内疚地从嘴里挖出肉包子。“你别,你别难过,我给你吃。”
萝卜望着我笑得意味深长,跟着张大嘴,指了指自己,我十分自觉地喂了他一口。[WWW。WRSHU。]
半只肉包子两个人分,在丧彪吠完两声之前,吃食就没了。萝卜看着我嘴巴,向我欺近。
“没没没没了啊。”我身体下意识向后仰,接近最大程度弯曲。
萝卜得逞一笑,拉起我的手。“走,我带你去吃豆腐花。”
“嗳?豆腐花?”我脑中已开始画饼充饥,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
甜水乡的最出名的豆腐花在万佛寺山脚下,与衙门旁边那条美食街刚好成个直角,是以大小官吏路过都要来尝一口滑腻的豆腐脑。另外一个不可错过的原因,便是豆腐西施佛莲姑娘。
佛莲姑娘自幼失沽,是万佛寺的方丈安排庵堂的师太救济她,才有了容身之处。长大以后,便下山做起了营生小买卖。寺内和尚不沾荤腥,她的出现从一定程度上来说缓解了青菜茄子的压力。
看着佛莲姑娘端着白豆腐,手起刀落,将他们切成一片片一块块,我感慨,何以不去马戏团展示如此才艺。也正因为她如此专心地切豆腐,心无旁骛,是自萝卜在甜水乡露面以来,唯一一个没有对他的色相起歹心的好人,我便耐心地第三百六十五次听她讲自己名字的由来。‘所谓佛莲,便是愿作佛前一株水莲,常伴古佛青灯。’
她给我们送了两碗豆腐花上来,我见萝卜给了银子,便忍不住开口询问。“你现在是不是有私房钱了?”
他一顿,“私房钱?”随即忍住笑意,“是啊,小叮当和林夕对我很好的,每天都给我钱花,临走还送了我两袋金沙。”
“那什么…”我屁股有些坐不住,在凳子上不停扭啊扭,从原先他的对桌扭到他旁边。“我对你不好吗?我给你涨工钱了呀!”
我生怕小伙计闹别扭离家出走,赶忙安抚,安抚不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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