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子爹要带着小武和小琴去南边,说那边容易讨生活,勇子不让,和他爹吵了一架。”另一个正来吃馄饨的客人说:“勇子说他爹要带着小武和小琴去了南边,指不定会将他们俩卖了,因此一直在家里看着弟弟妹妹。”
怪不得这两天没见到勇子呢?春花沉吟了一下说:“总得想个办法,把小武和小琴接过来。”
只是勇子爹太难缠,春花发着愁。
“于娘子也不必替小武和小琴担心,卢百户把自己家的房子借给勇子住了。如今勇子只要出门,便将小武和小琴锁在卢百户的家里,就怕他爹把他们带走卖了呢。”那位客人说。
勇子确实慢慢长大了,能护住自己的弟弟妹妹了,春花欣慰地想,对鲁大姐说:“一会儿等勇子出军械所的时候,你带些包好的馄饨在外面等他,让他带回家给小武小琴吃,记在我的帐上。”
“好,”鲁大姐答应着,自去收拾不提。
开着店,自然是人流不断,刚刚大家还提到的温副千户走了进来,大家不由自主把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可能是温副千户早已习惯了成为万众瞩目的中主,还是潇洒自如。
他几步到了春花站着的柜台前面,笑眯眯地问:“小婶,今天晚上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这声“小婶”两个字,拐了好几个弯,再加上他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在春花身上一转,无限的风流便流淌了出来。
定辽前卫的人□□花,主要有三种称呼,最常见的是叫她于娘子,还有些人叫她老板娘,这两种都很正常。第三种称呼就是小婶了,因为鲁千户□□花小婶,很多人也这样跟着叫,除了勇子那样的孩子们外,多是一些军士们,语气中多少带着些嘻戏的成份。
春花自然听出这些男人们语气中带着的一些逗笑,但她就如同不知道一样,每于别人叫了,都爽快地答应。
温副千户这样的人,自然会选择□□花小婶,而且还分外的亲热。眼下,他已经在靖远楼包下一个月的饭食。
温副千户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到了定辽前卫很是不习惯,他不只住不惯驿站,就是吃食上也万分挑剔,经过那天的宴会,他觉得在定辽前卫,只有靖远楼的饭菜还勉强能入口,于是一日三餐都订在了在靖远楼里,他每天是要吃三餐的,与卫城里的人一日两餐不同。
春花笑脸相迎,“城外的猎户送来了新鲜的野鸡,煨了汤,又配着做了几个家常菜,烫了一壶麻姑酒,还有刚蒸出来的粳米饭。就摆在副千户平时吃饭的屋子里。”
温副千户笑道:“知我者,小婶也。”又将同他一起进靖远楼的一位男子拉了过来说:“小婶,想来你也认识,这是池指挥佥事,今天我们凑巧碰到了一起,他也吃不习惯府里厨师做的饭菜,我便将他带来尝尝我在靖远楼包的饭。”
春花确实认识池指挥佥事,胡指挥使给池指挥佥事和温副千户接风时她在厅堂外面看到过他,但池指挥佥事却不一定认识春花,在春花看来,这是个寡言少语的人。
果然池指挥佥事没什么表情地跟着温副千户进了房间,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必要与老板娘打招呼。
春花也不介意,亲自下厨炒了两个南方风味的素菜送了上去,刚刚准备的饭菜量不大,两个人吃恐怕会有所不足,又加了一碗粳米饭。
定辽前卫产麦不产稻,这里的人们也习惯吃面食,就是早上弄点稀的,也是面条和面疙瘩汤。各种的米饭和粥在寻常人家是很少见的,价格也是面食的两倍还多。
定辽前卫人们的口味也更喜咸喜油腻喜肉食厚味,温副千户从宣府来,不习惯是必然的。想来在广宁府里生活的池指挥佥事也会不大适应,他虽有专门的官府,也配有厨子之类的,但人员却是来自定辽前卫,每天给他准备的自然是定辽前卫风格的餐食。
更何况,这些天,两人刚到定辽前卫,接连不断的接风宴,连续的酒席吃下来,应该是只想吃点清淡的。
果然,春花的菜对了池指挥佥事的口味,当池指挥佥事与温副千户走时,特别来告诉春花,以后池指挥佥事也要同温副千户一样,在靖远楼包餐,并交了一个月的饭钱,三十两银子。
春花笑着收了银子,又问了问他有什么喜好忌口,特别记在了专门的本子上,并请他若是有什么喜欢吃的,可以让人提前来说,靖远楼会尽量为他准备的。
“不必如此麻烦,”池指挥佥事温和地说:“只像今晚这样的家常饭菜即可。”
春花点头应允。
一旁的温副千户却笑着靠向春花说:“小婶,我想吃那天你做的包儿饭。”
包儿饭是用肉丁、葱、姜、蒜、豆豉等炒熟,拌饭,用时令蔬菜的叶子包着吃,春花笑着说:“你这嘴真叼得紧,那天的包儿饭好吃,是因为用的是新鲜的小鹿肉。要想还吃那个味的包儿饭,就等有了新鲜的小鹿肉,小婶再给你做。”
“等闲了我去打一头鹿来。”温副千户笑着说。
春花赶紧用话拦他,“现在有人到定辽前卫送野味,都是第一个到靖远楼,你不必急,想来过几天就会有鲜鹿肉送来。”
不止是猎户们送野味过来,定辽前卫的军人们也时常到不远处的山里打猎,有时猎物多了,家里吃不完,除了送到亲友家一些,剩下就送到饭店里。春花人缘好,给的价钱又公道,所以大家有了野味第一个送的就是靖远楼。就像春花在路上结识的卢百户和孟百户,就时常带几个人去山里打猎,收获颇丰,也常送些东西到靖远楼里来。
但温副千户可是娇贵的人,出城有了什么意外,要说是为了猎鹿,那岂不是与自己有关了?因此春花竭力阻止。说了几句好话后,春花将他与池指挥佥事送走。到了晚上,看着店里的客人们都走了,店里的几个伙计笑着围上来。
温副千户最初来店里包餐时,于娘子张口就要了三十两银子,所有的伙计都吓了一跳,不过一个月的饭菜,竟然敢要这么多钱,温副千户不翻脸才怪,可是,温副千户还是笑嘻嘻的,就是跟着他的那个精明的长随也没说什么。
大家都觉得温副千户就是个冤大头,没想到,这样快就又来了个冤大头。要知道靖远楼每个月的流水也不过是几百两银子,这两位的六十两可不是小数。
春花看众人的眼光,明白大家心中所想,就笑着答应这个月的奖金要加多,让大家一片欢呼。
其实哪有白赚的钱子,这特殊的包餐费了春花多少的心思,店里的伙计也都没少付出辛苦。
对于这种特别的客人,春花要提前排好食谱,保证一个月内没有重复的菜色。
就说早晨吧,春花要安排人早起将专门为他们做的粥熬上,根据不同的配料准备的时间也不同,务必要醇厚粘稠。粳米粥、小米粥、红豆粥、皮蛋瘦肉粥、菜粥、鱼片粥……三十天不重样。再配上各色主食,小笼包、荷叶饼、酥饼、枣糕、蒸饺、豆沙包等等也是三十天不重样。
还有就是各色下饭小菜,烤兔肉、烤鸡肉、熏鱼、炸虾球、葱爆羊肉、熘里脊、炸狍子肉……也都要换着花样做,加上时令菜蔬水果,样样精巧细致。
中午和晚上就更要在菜色上用心。他们每顿饭后,春花都要看看剩余的菜饭,不断地了解他们的口味并找到不足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若不是在定辽前卫买不到一些高档食材,春花不会只要了三十两,而是还要再加些。这两位出身高门,在家中所用,恐怕比这里还要讲究。
多赚银子不说,还有就是春花也能借着这个机会混点吃喝,起码每天的稀粥米饭就会多做出来一些,春花本是南方人,也不大习惯天天吃面食,原来怕麻烦并不单做。
温副千户对饭菜很满意,没几天,特别给了打赏。
春花接过温副千户专门送给自己的一块桃红福字纹的缎子衣料后还是有些哭笑不得,这种颜色对于一个还在孝中的寡妇是很不相宜的,但他的一片好心却无法拒绝。
于是这块料子给鲁大姐裁了一件小袄,她和范娘子都是有孝在身,不能穿这样鲜艳的衣服。鲁大姐对这衣料喜欢得不得了,因为这种好料子田掌柜那里只进了两三匹,而且还要一两多银子一尺,她穿在身上,在卫城不论哪里,都吸引了无数羡慕的目光。唯一可惜的是,她偏胖些,皮肤又黑,效果难免要打些折扣。
只是温副千户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了,“小婶,”他把身子隔着桌子探过来,脸就要靠到春花的脸上了,带着些撒娇的语气说:“小婶,这么好的料子,这么娇的颜色,只有小婶配穿,怎么让那个蠢婆子做了衣服?辜负的我的一番心意!”
春花向后闪了闪,无视他含情的目光,笑着说:“温副千户有心了,我是寡妇,还没出孝呢,怎么能穿那样的颜色?鲁大姐是我的大姑姐,也是我店里最重要的人,她穿了就代表了店里所有的人,就是走在外面,大家也都知道是温副千户打赏的呢。”
温副千户嘻笑着地叫了声“小婶,”又说:“你说的真有道理,但这本是我专门为小婶挑的,我哪里能不心痛?罢了,我再为小婶重新挑一样可心的。”
春花赶紧说:“靖远楼是做这门生意的,饭菜做得合口味些,都是应该的,温副千户已经打赏了,我们都感激不尽呢,万不能再收赏赐了!”
温副千户笑着说:“我对小婶的一片心意,定是要小婶知道的。”又凑近些嗅了嗅问:“不知小婶喜欢用什么香?”
春花板了脸说:“你这是应该对小婶说的话吗?”不再理睬温副千户。
寡妇门前事非多,并不是虚传,春花自从变身为寡妇,不知遇到了多少朵烂桃花,听说这温副千户就是偷香窃玉的高手,现在竟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
但春花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到了辽东镇后,对于打发这种烂桃花很有经验,自己开店做事,什么事情都会遇到,对于这样的人只要表明态度,过些日子,对方自然明了,总不能再死缠乱打,像孙如冰那样的泼皮还是极少数的。
晚上过来时,温副千户来吃晚饭时,笑着往春花手里塞了一个用一块帕子包着的一个小包,“小婶,你瞧瞧怎么样?”春花打开一看,是一只尾端是一朵莲花的银钗,虽是素银的,但做工精巧,打成莲花的银片极亮,发出银制品的光泽,甚为可爱。
“小婶,这个素净,你戴总相宜了吧。”温副千户双眼风流地一转,“我替小婶插上。”
“温副千户,”春花语气中带了些无奈,“打赏店里已经得了,这钗你还是收回去吧。”
“那怎么成?”温副千户眼光一转,便笑着说:“小婶天天给我做好饭好菜,我送小婶支钗子还不是应该的。”
本来就是食客,但温副千户说的,就好象春花是免费给他做的菜似的。
恰好池指挥佥事进了店里,春花便指了指池指挥佥事说:“您和池指挥佥事都是贵人,我们靖远楼多费些心思也都是应该的,温副千户客气了。”
“池指挥佥事,”温副千户笑着转身说:“小婶给我们做的饭菜这样好吃,我送小婶只钗子她都不肯收,你倒来评评理,是不是小婶把我当外人了?”
这话说的,春花扁嘴笑了笑,好像他本来就不是外人似的。
池指挥佥事被无端拖到这一声官司里,他本正想着什么事,被扰了一下,抬头便看到春花正苦笑,把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弄成苦瓜脸,可两颊的梨涡却深深地现了出来,如此地生动,一下子拨动了他的心弦,让他心突地跳了一下。
池指挥佥事赶紧敛了心神,回到这官司上,倒是没什么难断的。虽然与温副千户相识不久,但却已经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人长得好,武艺不错,布阵韬略什么都懂,只一样,过于风流。这类官家子弟,池指挥佥事在广宁府见得多了。不过听说温副千户不喜欢□□,也不喜欢大姑娘,专门勾搭小媳妇,如今看来倒不是假的。
于娘子是什么样的人倒不太清楚,但能在定辽前卫开了靖远楼,想来也不是无能之辈。这两个人是郎情妾意,拿他做个幌子,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池指挥佥事不管,他却两头不想得罪,从中和个稀泥,这也是他一惯的风格了。
因此便故作沉思地想了想,才说:“靖远楼的饭菜确实好。温副千户既然是打赏,于娘子就应该接着,我也不能没个表示。”说着,从腰间系的一个荷包里拿出一块银子,看着有五六两重,丢在柜台上说:“也请于娘子一并笑纳。”
春花见池指挥使如此说了,便知道他不想得罪温副千户,但又给自己一个下台阶,何况还让自己落了实惠,便笑着说:“指挥佥事既然发话,我岂能不从命?今天得了两位爷的赏,可是个大喜事,我必不能独得了。”
说着叫了一个跑堂的伙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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