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之类的事情是要祝贺的,逢年过节时大家也要互相走动。
因此到了最后,春花就沿着南大街一家家的走过去。
第一家是孙掌柜的铺子,那天的事情过去也没有多久,春花又见了孙掌柜一两回。年前,大家互相请客,孙掌柜做为卫城里最大的杂货铺子的掌柜,请他的人也不少,来卫城最火的饭店,也就是春花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
两个人都在表面上若无其事,至少别人是看不出来。甚至孙掌柜还同平时一样,偶尔在早餐时让伙计买了馄饨回去,两家店相邻,就是见面打招呼的机会都比别人多,春花也不能回避,便将年礼送过去。
孙掌柜与和氏都在店铺内,倒让春花松了口气,她放下年礼,与他们说几句闲话,看和氏面色更加不好看,心想,孙掌柜不知又同她说了些什么,但也不愿多费心思猜测,就告辞了。
向南挨着孙掌柜铺子的店铺叫倚红院,是一家妓院。春花之前也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决定一样的送年礼,毕竟自己开业时,倚红院也曾送过贺礼。
来吃饭的人自然带来不少的信息,春花现在消息很是灵通,知道了倚红院的一些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好空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1 17:12:20
好空白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1 17:10:54
zuzu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1 15:07:10
jessice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2…21 12:17:55
☆、第一百零六章
倚红院是一位名叫倚红的女人开的,听说她三四十岁左右,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几年前她独身一人到了定辽前卫,开起了倚红院,最初只租了一间不起眼的小院子,后来生意日渐兴隆,才挪到了南大街上。
倚红院没少光顾春花的生意,不管早晚,经常有人过来叫东西带回去吃,倒是春花与倚红两位老板没打过招呼。
春花鼓了鼓勇气,带着平时胆大包天,现在却吓得一个劲地往后缩的鲁大姐进了倚红院。
其实这种地方,春花前世今生也没来过!
门前招呼客人的龟奴见春花请他通报,要见倚红老板也也呆住了,他是认识春花的,确定了于娘子真的要见倚红老板,龟奴便带了春花进了倚红院。
龟奴打开大红的帘子,里面就是倚红院的厅堂,春花看过去,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比一般的房子修缮得好些,里面的颜色用得鲜艳些罢了。
厅堂里面有几张桌子,大约没到晚上的生意兴隆的时候,只散散落落地坐了几个人。两个男人在中心的位置,五六个衣着艳丽的女人们簇拥着他们,有一个只穿着单薄的红纱衣的女子怀抱琵琶正在弹着一只曲子。
春花的饭店里里温度就很高,但倚红院里却更热,屋里的人穿着都很单薄,只一会功夫,春花就热得出了汗。她解下披风,在最靠门处的桌边坐下,等着倚红老板出来。
春花一行人进来时,就有几个女子将目光转过来,只看了一眼,又不感兴趣地转过头去,但有一人却向两位男子低声说了些什么。
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春花心里也有些紧张,她俨然端坐,虽然听到有人提到于娘子,却并不向里面看。
“于娘子。”
这次是有人过来打招呼,春花只得应了一声,来的人是曾要纳她为妾室的刘指挥佥事。因他常过饭店,春花早就认识了他,见面也会打招呼。刘指挥佥事没再提过纳妾的事,而春花自然更是希望将那件事完全封存。鲁千户那里也没传出什么口风来,大家相安无事。
刘指挥佥事不介意春花的冷淡,还是如沐春风般地邀请,“于娘子竟然到了倚红院,同我们一起喝上一杯?”
春花也客气地说:“刘指挥佥事客气了,我是来给倚红老板送年礼的,一会儿还有别的邻居家要去,就不陪刘指挥佥事了。”
“我还在想,于娘子怎么到了倚红院?原来是送年礼的。你的年礼我收到了,东西都不错,于娘子真是兰心蕙质。”
“刘指挥佥事缪赞了,只是饭店的一些小吃食罢了。”
刘指挥佥事四十多岁,虽是管兵事的武官,勿宁说更像儒雅的书生,他眼下穿着文士衫,头带方巾,皮肤白皙,眉眼间还能看得出年轻时的俊秀,颌下三绺稀疏的胡须,说话间云淡风清,是卫城里第一号的风流人物。
“不知于娘子从哪里来卫城?”刘指挥佥事说着便在春花坐的桌子旁坐了下来,倒是引得春花身边的鲁大姐向春花又靠了靠。
几名妓女也跟着过来了,围坐在刘指挥佥事身边,带来一阵香风。鲁大姐动了一下,春花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镇静。卫城民风淳朴,秩序井然,青天白日里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她耐心地将路引上写的地方说了。
“听于娘子的口音,像是学过官话的,觉得于娘子就是从京城过来的。”刘指挥佥事笑着捻须说。
春花也不否认,“确实因为生病,在京城住过一阵子,我也同京城里的人学会了些官话。”路引上春花是南方人,所以她平时说话特别注意加了些南方人的腔调,到了辽东后,又学着辽东人说话。
“总觉得于娘子这通身的气度不似从乡下出来的。”刘指挥佥事步步紧逼。
因为刘指挥佥事也算是卫城里数得着的官员,春花就是不喜,也得同他敷衍着,“我娘家原是读书人家,也曾认得几个字。”春花认字的事情根本瞒不了,她一直这样解释的。
“那孩子真是于娘子的亲女?”刘指挥佥事问。
春花“当”地一声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也不管溅起的茶水洒了一桌子,站起来气愤地说:“刘指挥佥事,我敬你是官,可你也不要欺人太甚!”别的事情春花都可以应付,这样的话,春花必须立刻反驳回去。
她一个外地来的女子,在这里立足本就不容易,就是卫城人们再质朴,也难免会遇到些问题,但她到现在一直顺顺利利的,与她有鲁千户堂婶的名头有很大的关系。
这里的人极为认同鲁千户这样的急公好义、照顾族亲朋友之人,春花的店有鲁家的股份,对她是一种保护。就是街头的兵痞们也很给面子的,只收了最低的保护费。
“于娘子不要气,我只是看于娘子身材苗条,不似生养过的妇人。”刘指挥佥事被春花惊了一下,马上笑着解释。
这话确更过分,在定辽前卫,风气虽然开放,却是由于这里环境艰苦,女人大多得出头露面做事,不大讲究那些虚假的规矩而已,但却更加摒弃享乐糜烂之风,公然议论良家女子的身姿,是大家都不能接受的。
春花也不再看向刘指挥佥事,而是大声向内室方向说:“倚红老板,嘉节将近,我特来送年礼恭贺新年。既然在倚红老板这里,上门的邻居都要受辱,那我便不再过来了。”
说着丢下年礼,对鲁大姐招呼一声,“我们走!”拿起披风转身出门。
春花坐本就是离门最近的一张桌子,因此几步就走到了门前,掀起帘子来就要出门。
“哎呦,是我怠慢了,于娘子大度谅解些。”一阵带着清雅的梅花香气的女子不知从哪里飘了出来,用一只素白的手按在春花掀起一半的门帘上。
这只纤纤玉手白皙如瓷,指节细长,第四指和小指留着两只特别长的指甲,戴着镂金的指甲套,艳红的蔻丹,加上扶着帘子的姿势,竟流露出无限的风情。
春花转过头来,就看到倚红院的老板了,上一次见面相隔有一段距离,春花只感到倚红老板衣饰精美,长袖善舞,如今近看,只见她黑鸦鸦的头发斜挽着,簪了几只顶端刻着梅花纹的金簪,耳边两朵金色的梅花,身穿大红绣梅花袄,系着一条蜜色长裙,裙边绣梅花压脚。
精致衣饰打扮的倚红老板,妆容也同样完美,远山眉、桃花眼,唇边一点美人痣,她正向着春花笑,那笑容间,无限风情,春花竟看不出她的年龄。
而倚红老板也正笑盈盈地打量着春花,从头到脚,最后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春花同样掀帘子的手上,这只手与她纤长细瘦的手不同,而是嫩生生肉乎乎的,指节和关节处的小坑显示着少女的稚气,粉红的指甲留得短短的,晶莹剔透,“于娘子的小手真漂亮!”
春花有一种不愿再被她看到的感觉,放下了与倚红老板同样扶着帘子手,但她克制住自己,一丝也不表露出来,没什么表情地问:“倚红老板终于肯见我了?”
春花等了有一会儿功夫了,倚红老板偏在她要走的时候出来,只能说明她是故意的。大约是看到刘指挥佥事和春花在一起说话,就没有露面,直到他们谈崩了,才出来圆场。
“于娘子哪里话,我不过收拾一下好出来见贵客而已。”简单的一句话,让倚红老板也说得风情无限,她又给了一旁的刘指挥佥事一个媚眼,“老刘,你也需向于娘子陪个罪。”
被称为老刘的刘指挥佥事果然笑嘻嘻地拱了拱手说:“言语无状,于娘子勿怪。”
春花微微一笑说:“既然话也都说清了,我便告辞了,还要给下面的街坊送年礼去。”
说着转身掀了帘子,带着鲁大姐要出去。
倚红老板笑着挡在春花面前说:“今儿个是我不对了,得罪了于娘子。不如我准备酒席,请于娘子和刘指挥佥事你们二位,把刚才的误会解开。”
春花摇头道:“都是街坊邻居,不必如此在意。因为还有好多家的年礼没送,何况今晚指挥使纳妾,怎么也得过去恭贺一声,节前竟然十分地忙,还是先告辞了。改日我具酒请大家。”说着一定要走。
看春花如此的坚决,倚红老板也不死缠烂打,便让开了路笑着说了告别的话。
以下的几家倒是都没什么,春花一一送去,与每家的店主掌柜闲话几句才回去。回了店里,又赶紧洗脸换衣服,让大丫跟着自己,拿了贺礼去指挥使府。
指挥使年前去广宁府,在那里看中一位姑娘,收了做妾,今天办了纳妾仪式,给定辽前卫的各家商户都送了贴子,春花自然也在此列,其实不过是让大家送一份礼罢了。
指挥使府里一片喜庆,到处披红挂绿的,也不知是因为纳妾还是因为过年。春花并没有细看,跟着领路的下人先把贺仪送到了帐房处,登了记,又到了专门为商户女眷设的席面上。
在这里春花与田掌柜、刘掌柜等的夫人们在一起吃了席。不用说指挥使大人和他新纳的妾室,就是指挥使原来的妾室也没见到,只有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仆妇出来招呼大家。
这也可以理解,虽然在定辽前卫,人们不大讲究,但指挥使身份不同,又出身勋贵,注重规矩,对地位低的商户们怠慢些是很正常的。
主人不露面,大家说话就随意些,春花听人低声说:“指挥使原来的妾室气病了,不肯出面。”
“听说新进门的孙氏很厉害,她的哥哥在广宁府就是个泼皮破落户。”
还有人心疼地说:“刚送了年礼,指挥使又纳妾,每家都多花了一注钱。”
春花也暗自点头,明朝时的税金真的不高,但四时八节,商户们每一次都要大出血,遇到卫城官员们有什么红白喜事,还是要送贺仪,这笔支出可不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keke扔了一个地雷!
☆、第一百零七章
要过年了,不说节前店外面的事多,店内需要安排的事情也不少。晚上春花把店内的人招集起来说:“过年期间,我不打算歇业,大家轮流来加班。来的人每天加五十个制钱,要是生意好,再另加奖金。”
自从准备开饭店,春花就给自己和大家定了工资。因为定辽前卫这里,除了大宗的商品,大家都用制钱,饭店里自然也是收制钱为主,所以一应的工钱都是按制钱计算的。
春花自己每月十吊钱,其余每人每月一吊钱,按月看营利情况发奖金。这个月虽然不足月,但因为是第一个月,也都按满月发了工钱,饭店收入不错,每人又都得到不少的奖金,还有春花做为老板给大家包的过年红包。
一下子收到几吊钱,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听了春花的话,只除了一两个家中确实有事的,其余的便都满口答应。
第一份是范娘子母女。留儿已经断了奶,范娘子早就说要一直跟着三姑奶奶,就留下来在饭店做工,也同饭店的人一样每月一吊钱。而她和大丫还要照看留儿,春花原来每月给她们母女每月各一两银子并没有变,只不过这钱不是从饭店里出,而是出自春花私人帐目。
这母女俩吃住都在饭店,从路上开始到现在得的钱都攒着,也有一些家资了,更是死心塌地跟着三姑奶奶,过节自然哪里也不去,再说她们也没有地方去。
鲁大姐夫妻情况差不多,鲁姐夫把担水、劈柴、烧火、上下门板等粗活都负担起来,鲁大姐也一样的能干,采买、揉面、剁馅、包馄饨样样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