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谢氏看着被几个庶子媳妇众星捧月般地围绕着的春花,眼睛里更加地阴沉了。
守岁的时候,春花困得直打哈欠,她每天生活规律,早睡早起,已经习惯了,让她晚睡,还真的受不了,但她还是同大家一起守过了午夜。回依云院的路上,郭少怀和吴氏秀着恩爱,春花板着脸一声不响。
初一一大早,春花穿上了一身极喜庆的大红撒金妆花缎襦裙,戴着华贵的金镶红宝石首饰,带着胡妈妈和如诗如画进了正院。引来了一片赞叹、羡慕、嫉妒的目光,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的打扮也没有她出挑,更不用说别的奶奶们了。
女人们心中都在暗自算计春花的一身的打扮得值多少银子。头上累丝金凤上垂下来来的几颗指甲大小红艳欲滴的宝石,颗颗都是价值不斐,更不用说项圈正中的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绝对是无价之宝,就是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得到。
在这一片的金色和红色的光彩中,春花的脸显得愈加的白嫩,她好象不知道自己一身的华服有多耀眼似的,神情自若,和大家一起送郭侯和世子出门。
郭侯和世子要进了宫行礼,郭侯没了官职,每年也就是这个时候能面圣一次,至于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大家虽然都这样叫着,但其实并没有请封,没有封号的人是不能进宫的。
郭侯的正室已经封过侯夫人了,谢氏是填房,但其实也是可以请封的,但最根本的原因与邓氏一样,那些年,武成侯实在太不受皇上待见了,郭侯甚至没敢上折子请封,就怕反而让皇上注意到侯府,引起皇上的怒气。
现在武成侯府的日子好过些了,郭侯也想过,应该给她们上请封的折子了。杨氏的父亲在朝中官位颇高,又在吏部,应该能帮上忙。
不过他看了一眼春花,心里叹了一口气。别的先不说,就说五奶奶这一身的打扮吧,做为一个新媳妇,喜庆富贵,确实没什么可挑的。可是要是同少怀放在一起就不合适了。
倒不是郭少怀穿得有多不好,他做为谢氏唯一儿子,侯府里就是再不富裕,衣着也是极考究的。
因为过年,郭少怀没穿官服,而是头带四方巾,身着亮紫色水草纹锦缎直裰,腰束玉带。这样的衣服本没什么不对,但再加上一直跟在少怀后面的吴氏,就非常不妥了。
吴氏穿着同样的亮紫色水草纹面料的短襦,下面是一条月白色的六幅裙,裙子下面压脚处绣着几丛缠枝花纹,正与少怀的衣服下摆处的花纹是一样的。
不用说,儿子是为了吴氏不能穿红才与她一起穿了同样的衣服,显示着他们间的恩爱,而杨氏则一身的正红表明自己的正室身份。就连穿个衣服,都这样明争暗斗的。
儿子与儿媳弄成现在这个样子,郭候实在没脸与亲家提诰封的事,就是谢氏催了他几次,他也没应声,还是再等等吧。
送走了郭侯,春花过来伺候谢氏。毕竟是过年,谢氏也不好再对她横眉立目,也无法让她继续站规矩,只是不理她,但家里有十几个大人加上几十个孩子,屋子里倒很热闹。
郭侯一回来,大家就开始了拜年,春花跟着郭少怀给郭侯夫妻拜了年,然后就是小辈们,从郭侯开始,逐个行礼。这里认为成了亲就是大人了,所以春花没收到压岁钱,她得给孩子们压岁钱。
按顺序,最后受礼的是春花和郭少怀,但压岁钱却是春花给得最厚,还是每人两个四两的金元宝,春花也没让人去做些好看形状的金锞子,反正什么形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很值钱。
过年的气氛别有不同,大家玩起了纸牌,还有赌骰子,就连严肃的郭侯也参与了,用来当彩头的制钱叮当响着,大家也哈哈地笑着。间或也有小孩子输多了,急得要哭,反倒让人们笑上一场。
春花也上场去玩,赌骰子什么的就是碰运气,有输有赢,她本不会玩纸牌,于是四夫人教她,很快她就上手了,还赢了不少的制钱。大家都笑着说她有财运,春花也高兴地应着。要知道春花记牌算牌都很快,当然容易赢。
初二回门,春花坐上了车,与郭少怀互不相扰,一路无语。
到了家,看到了亲人们,觉得好像隔了好久没见过面了。母亲还是担心春花,春花自然说的都是好的,也就让母亲放下了心。二嫂的肚子已经突了出来,人也富态了些,琼花还是老样子,还带来了她的孩子。
没人的时候,琼花拉住春花问:“最近闹得又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春花知道琼花一直关心着侯府,关心着自己,就笑着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妹妹现在还会说这样有道理的话了!”琼花笑着捏了捏春花的脸,光润细腻的皮肤能看出春花过得还不错,“嫁妆的事不能让步,过几天我会帮你的。”
春花不知道琼花要帮她什么,笑笑说:“好姐姐,谢谢你!”琼花三天两头地让人给她送东西,一件首饰,一块布料,几种点心,母亲也是一样,其实就是在告诉郭家,春花是有人撑腰的,郭家始终也不敢太过分也是在于这一点。
“嘴这么甜,抹了什么!”琼花逗着她说。
春花见琼花的语气很是轻松,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主意,但还是相信她的能力,便笑着和大家放烟花去了。在郭家,她可不能这样随便,所以就是白天,她也要在杨府放上几个烟花玩。
放了一天的大假后,春花又回了郭家,接着春花陪着侯夫人谢氏、世子夫人邓氏出了几趟门。在这个时代,女人们出门的机会特别少,但过年时,总要去一些亲友故交家吃年酒的。
不管是在哪里,这些人情来往都是现差不多的人家,武成侯府来往的自然就是些勋贵们了。
永乐帝靖难后,又封了些爵位,而这些勋贵眼下也都颇有权势,就是在太祖时封的勋贵,只要是站对了方向的,如今的日子也算好过。要知道终明一朝,勋贵最好过的时候就是眼下了,当然以春花的历史知识不足以了解到这些。
她只是看到了别的侯府、伯府都花团锦簇的,与武成侯府相差甚远。其实前几年,勋贵家早就一起把武成侯选择性地遗忘了,随着皇上点了郭少怀探花后武成侯府的日子才好了些,今年形势又有不同,给侯府下贴子的勋贵之家多了,但有好几家下帖子时特别将春花的名字也写了上去,摆明了是要与侯府的五奶奶来往。
虽然勋贵的势力在军中,与文官集团是两个势力圈。但同为大明的高层,勋贵家与文官还是有着不少的交集的。杨松的女儿嫁到武成侯府来,大家都知道,而且这也给武成侯府添了光彩。写明了请五奶奶的几家,都是最有权势的勋贵,也是谢氏一心想交往的。所以谢氏再不愿意,她出门还是得带着春花。
春花打扮得妥妥当当,跟在谢氏后面低眉顺眼,并不多言。但这些人精,哪里不知道她是杨松女儿,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与侯夫人和世子夫人打过招呼后都拉着她的手同她说话,态度比对谢氏和邓氏要亲热多了。
春花哪里认识这些人,她又没有什么能引得大家都注目的容貌或才华,不用说,这就是琼花在帮她了,女人的地位,除了靠夫家、娘家,还有就是自身的交往能力,春花若是在勋贵中能立足,谢氏也会多些顾忌。
但春花并没有长袖善舞地与这些夫人小姐们多招乎,她只是笑着一一回答大家的问话。“听说郭探花在三朝回门时纳了个妾?” 暗示她是不是受到了侯府的苛待。
春花看也不看谢氏快变了颜色的脸,只做听不出来,不以为然地笑着说:“一个妾室,五爷看上了就纳了,算得了什么。”
还有人问春花日子过得习惯与否,春花就说侯夫人待我极好的,世子夫人也是极关照我的。让一旁的谢氏和世子夫人都松了口气。
只要春花有些暗示,武成侯府就彻底成了笑话,将来也不用在京城混了,男人的前途、女人的面子,还有将来孩子的婚嫁,哪一样不会受影响?
谢氏满意地看到杨氏应答得体,好像这个杨氏一直就是这样,特别注重礼仪,可能是清贵人家都是这样的吧。
春花的日子就如琼花所说的,好过些了。
这就是琼花的办法,为她争取到出门的机会,让她在京城的高门中有了人际往来。加上应对得体,春花已经有了一定的舆论影响。
她在郭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外面的人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只要春花露出一点的不满,武成侯府的面子就丢尽了。郭侯和谢氏再不通情理,也知道她全了侯府的面子。
其实春花更是为了全杨府的面子。如果她说些话,侯府固然丢面子,可她身为杨家的小姐,也会使杨家受到指责的。杨家是一个百年传世的书香门第,怎么也不能因为自己损了名声,春花如今的隐忍,让多少人背后说杨家的女儿懂事,得体大方。
外面的人对春花的态度也让郭侯和谢氏认清了形势,有些后悔与春花闹僵了。现在海内升平,朝廷上文官的势力越来越大,多少勋贵都主动想结交权臣,杨松做为吏部的侍郎,正是很多人巴结的对象,自家已经结亲,应该好好相处才对。
于是郭侯再见了春花,总要问上几句话,很有些慈祥老人家的样子;谢氏对她算不上和蔼,但也不再针对她了;郭少怀和自己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见个面还能点个头;就是吴氏,在她面前也老实多了,总是敛眉顺目的。
日子好过了,春花自然开心,但她也明白,如今的情形正是自己不懈努力争取到了。要是自己有一处应对不妥,现在早让谢氏和郭少怀折磨得病了,就是死了都有可能,自己决不能放松警惕。
一次出门回去的路上,世子夫人拉着春花坐上了她的车,她靠着车壁,看着春花,只见五奶奶身材娇小,玲珑有致,圆圆的小脸,水旺旺的大眼睛,微翘的鼻子,最招人喜欢的是双颊两个酒窝,平时若隐若现,谈笑间时深时浅,白嫩的皮肤上什么脂粉也没用,发着自然的光泽。她拿手在春花的脸上掐了一把说:“这样一个妙人,我要是娶了做媳妇,还不得当女儿一样疼?”
春花用力将世子夫人的手打了下来,怎么和琼花一样都喜欢掐她的脸呢?她气愤地说:“亏我还对人说世子夫人友爱,结果世子夫人背后就掐我。”
自从春花是谢氏面前向世子夫人借银子的事发生后,她们关系就更近了,说话也直接了些。
“我若是你,早就拿棍子把吴氏打死了。”世子夫人怜惜地说。
春花也知道郭少怀和自己间的关系闹到这种程度有吴氏的原因,但她可不认为罪魁祸首是吴氏,至少有两三个人的责任比吴氏大。“只要不想着算计我,我倒是愿意面子上过得去。”
“真嫩,就是让人想掐一把。”世子夫人又不顾春花的反对,又掐了掐她的脸说: “可你有时候也太过犟了。”
春花也上去掐她的脸,“左右我们一起回去时都一样把脸掐红了好了!”
“一掐就红的是你这样的小脸,我的老皮老肉的,怎么掐也不红!”世子夫人收了笑容说:“到了差不多的时候,也就该收一收了,闹过了火不好收场。”
春花也正色说:“夫人说差了,我哪里闹了?难不成别人想踩我,我就让人踩吧,谁闹的,谁自己想着收场的事,总归我是不费那个心思的。”
“我真是看在你是好人的面子上才劝你的,要不然,我坐山观虎斗,看你们亲婆媳闹,心里多舒服。”
世子夫人是直肠子,性子也爽快大方,其实极对春花的脾气,她也是一样的性格,只是如今她的这副容貌,总让人觉得她就是个娇娇女,做了多大气的事,也没人说她爽快。
春花感谢地说:“世子夫人的好意我晓得,只是我天生就是这个性子,再不会改的。”
“可是,夫妻间的事,总是女人吃亏。”
“那就看从什么角度去想了。”春花笑着回了一句。
世子夫人叹了口气说:“五爷就是个傻的,有这样的人不知道疼,以后就等着后悔去吧。”她倒不是为五爷感慨,而是为了眼前的这个人感慨。
从此,春花和世子夫人更好了,倒把谢氏气得在屋子摔过几回东西,正经的婆婆不理,倒与那前房的妯娌说说笑笑的。不过她也有高兴的地方,自己的儿子出息,儿媳出身大户,今年出门吃年酒,格外的有面子。
有那么两回,还遇到了杨府的于夫人和林阁老家的孙媳妇,这两个人,现在见了她,又热情又恭敬,还不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妹妹在自己手下,做儿媳妇的还不是任婆婆搓磨。当然那杨氏刁蛮得很,自己也没怎么搓磨着她就是了。
春花见到了母亲和姐姐自然也高兴,虽然不能像在杨府里那样随意说话,但也可以凑到一起坐一小会儿。母亲和姐姐对谢氏客气的态度她不是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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