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他们这一房,侯爷、世子夫人、四爷四奶奶等人也是一样。
这些唱戏的姑娘中有几个颇为出色,唱青衣的芳梅扮相端丽,唱花旦的彩衣唱腔圆润,卢梦生尤为喜欢点她们唱戏。
这一天,春花因生意上的事,留在折柳院里看帐,到了晚上的时候,常妈妈带着留儿和阿瓦先回来,说:“福寿堂那边戏要晚一些,姑爷说就不回来睡了。”
春花笑着说:“也不知梦生怎么这样喜欢听戏?这阵子更是入迷,时常挑灯看戏,已经有好几次就在福帮堂里住下了。”
常妈妈也笑着说:“这班小戏老夫人没少下功夫,唱腔、念白、舞乐、戏服都是好的,也无怪姑爷喜欢看。”
留儿也说:“在自家看戏与在外面不一样,想听什么就点什么,何况福寿堂花厅就有一个小戏台,家里人在那里看戏正好。”
是啊,若是没事的时候,春花也喜欢在福寿堂里娱乐,便也理解大家,笑道:“你也赶紧回院子里睡下吧,明天早一点起来看看书,天天看戏,功课肯定落下不少。”看留儿做了个鬼脸回去,又打发阿瓦睡下,自己看过帐也休息了。
第二天晚上,春花带着阿瓦在福寿堂里,顾梦生从衙里回来请安后便对春花说:“我们回去折柳院吃火锅吧。”
“祖母这里备了蒸乳猪,你不是很爱吃吗?”春花笑着告诉他,“我没让陈妈妈准备晚饭,改天我们再回去吃火锅吧。”
顾梦生却说:“突然就想吃火锅了。”
春花虽然有些奇怪,顾梦生什么时候这样挑食了,但也就与他回去,好在火锅容易做,很快就得了,夫妻二人在一起吃过了,顾梦生看书练字,春花看帐。
留儿和阿瓦依旧看过戏才回来。
这样一连好几天,卢梦生再也没留下看戏,每天的借口不是想吃什么,就是有事情要做,回折柳院后也不过像平常一样看书练字。春花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笑着问顾梦生怎么了,最初自然什么也没问出来,但经过晚上一番“严刑”伺侯,卢梦生舒畅地躺要床上,说:“也没什么,不过是祖母想把梅芳和彩衣给我做妾,我想我还是少过去为好。”
春花忙了半天,累得浑身酸软,想到这个答案本来也不出乎自己预料,觉得自己白忙了一通,因手上没力气,便一口咬住顾梦生肩头的一块肉,可最终还是没舍得太用力就放开了,埋怨他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还以为会有其它隐密呢?”
“傻宝宝,若是早告诉你,你还能这样好好伺侯我了吗?”顾梦生得意地哈哈大笑,“今天可真好!”
看着占了便宜的顾梦生,春花无可奈何,恨恨地威胁他,“明天开始你不许上床,在外面的炕上住,直到我心里的气平了为止!”
“宝宝,我看你这些日子心里不高兴,却不肯说出来,这才逗你玩的。”顾梦生抚着春花哄着她,“刚出事的时候,你明明心里特别伤心,可还忍着劝我。现在我已经全想通了,比如父亲儿子这样多,结果现在又怎么样?我们本来就是普通的军户人家出身的人,有阿瓦一个就够了。更何况还有留儿,也与我们亲生的没两样,你再也不要心里难过了。”
确实,春花一直将难过埋藏在心里,但却不愿意让顾梦生知道,怕他再做出什么事来。现在见他这样理解自己,但紧紧地贴到他身上,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静静地体味着丈夫带给自己的温暖。
“还有父亲那里,你也不必担心,”顾梦生继续平静地说着,“前些天他也找过我,让我纳妾生子。我也与他说明了,害我不能再有儿子的原因是侯府里的人,太太并没有责任。而且,我也给他讲清道理,想来他也不会再对你不满了。”
泰宁侯前些日子一看到春花就摆脸子,春花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只不过没有公公直接与儿媳说这事的道理,而侯夫人绝不会对春花说什么的,所以才没有把事情挑明,看来顾梦生也发现了,而且提前把事情解决掉。
“我对父亲说明,我不过是顾家旁支,属于小宗,家中最重要的是大宗,从来都应该先保大宗,小宗则是次要的。现在顾家大宗都断了,我这里还有一个嫡子,根本不用担心。”
按宗法制度,嫡长一系是大宗,是绵延血脉最为重要的一支,若大宗没有继承人,应该优先为大宗过继人承嗣,眼下泰宁侯府里世子一脉就是大宗,按理不应该绝嗣,可泰宁侯却打算为四爷申请世子之位,这样并不符合正常的宗法制度。比起大宗的事,顾梦生这个外室子根本不重要。
“你这样说,父亲没有生气吗?”
顾梦生这些话虽然完全符合礼法规矩,但是泰宁侯一定不愿意听。果然顾梦生说:“父亲自然不愿意听,但我作为儿子,总要把自己所想的都说出来,努力劝谏他老人家。”
“父亲会不会误以为你想要爵位呢?”春花又问。
“我想不会吧,而且,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依然没被记在族谱上。”
过年前祭祀出了事,当时一片忙乱,春花护送老夫人回了内院,而祠堂里的后续事宜是由泰宁侯带着几个儿子善后的,具体情况春花并不知道,现在才知道顾梦生记上族谱的事并没有完成。
“你心里难过吗?”
“其实,刚回泰宁侯府的时候特别想被记在族谱上,可现在却不觉得了。”顾梦生搂着春花说:“不要想这些了,我们赶紧睡吧。”
春花果然把族谱的事放在一边,但她还是说:“祖母的戏排得是真好,你还是可以去看的。”
顾梦生笑着说:“我也不全是因为祖母让我纳妾才不去看戏的。太太要做生意,白天去铺子里,晚上看帐,我也有自己的事,白天在衙里总没个空闲,晚上再不看看书,练练字,都对不起岳父给我取的字。”
“再说我又不是侯府嫡支,可以承爵,总要自己好好干,才能出人头地。让太太面子上也有光,让儿子以父亲为骄傲。”
春花嗤地笑了,“你早就让我非常有面子了,从我们成亲的时候起,不,其实细想想,还在成亲前我就觉得很有面子。还在定辽前卫时,我就听客人们偷偷说,于娘子命真好,竟要嫁给一个六品官呢!”
“养父留给你小旗的袭职,到现在你已经是三品的官员,而且还能给阿瓦留下一个三品的袭职,与爵位并不差多少,我们有什么还不满足的呢?”
明代袭职,三品是最高的了,虽然比起侯爵,品级要差一些,但却能实领一个卫所,其实也非常好了。而有爵位的人,虽有品级和俸禄,想要有实职,也一样要从较低级职位做起,起点还不如三品的袭职高呢。至于三品以上的职位,是不能靠继承的,都是要凭本事去争取,顾梦生已经为儿子做到了最极致。
顾梦生也笑着说:“还记得在靖远堡时,我们那时候就说,我们只差一个孩子就十全十美了,现在我觉得我们的日子就是十全十美。”
☆、第二百八十章
夏日里最热的时候;一个沐休日里,顾梦生坐在柳荫下的一张榻上看书;春花躺在吊床上乘凉;留儿弄花瓣染指甲,只有阿瓦精神不减,在这三处来回奔波;一会儿到春花身边闹一闹;一会儿去给顾梦生捣捣乱;又少不了到姐姐那里讨嫌。
突然有人过来送信;林阁老去世了。
林阁老是内阁首辅;屹立十余年不倒;他已经八十有余;但身体非常健康;好多年前起,就有与他不睦的人;盼着他早些死去好腾出首辅的位置来;但他却一直连个小病小灾都没有。就在所有的人差不多都认为他会一直这样活着的时候;他一下子去了。
消息非常突然,昨天还在朝中议事,今天早上还在写折子,说了声头晕就倒了,再也没起来。林阁老事情出了,林家先赶紧上折子,又告知了近亲好友,一面又请了钦天监阴阳司,择定停灵,准备办起白事来。
春花与顾梦生赶到时,就见林府大门洞开,门前几条大街上人来车往,府里哭声惊天动地。
林阁老灵位停在大厅里,灵前设了一众僧人念经超度,一众道士洗业打醮,白幡香烛,到处白漫漫的一片。春花上前行了礼,进了内院,就见琼花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与她说话,想帮忙又插不上手,就找到了于夫人,见于夫人正一脸的泪痕,她与林阁老这么多年的亲家做下来,也见过不少次面,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悲伤。
春花安抚了于夫人,陪着她与林府的内眷并来祭奠的夫人太太们坐了半天,到了天黑时将她送回了杨府再回家。
皇上听闻消息,对于这样的几朝老臣非常体恤,下旨给予以殊荣,追封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谥文定,并举行国祭。
林阁老这样的地位,自然要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到了正式吊祭的日子,春花便奉泰宁侯府老夫人一同过去,这时的林府早已经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附近的街道也都塞满了前住林家的车和人。这种热天要停灵这么久,只能在棺木周围堆满了冰块,到处弥漫着水汽,不断上门的吊祭者颂扬着林阁老的丰功伟绩,林家子孙痛哭着答礼,场而非常壮观。
到了停灵最后几天的时候,琼花让人找了顾梦生和春花晚上过去。因为林家祖坟在江南,祭奠结束后,林家会家就要护送灵柩回帮乡安葬,并开始了守孝。这样,琼花做为嫡长孙媳,至少有三年不能回京城了。
快要入更时,来吊唁的客人才慢慢散去,春花看琼花瘦了几圈,一脸的憔悴,却也知道她的位置是谁也替不了的,就是回乡,也还要有一阵的折腾。皇上格外优容,特别派遣官员护送灵柩,并要为林阁老在家乡举行隆重的葬礼,琼花还要忙乱一阵。
琼花一空下来,春花先递给她一碗甜绿豆沙,“姐姐,你赶紧吃一点,这一天天的劳累,要是别人早就顶不下来了。”
琼花接过后慢慢喝下去了,看春花又拿过点心来,摆手说:“实在吃不下,硬吃也不舒服。”
“那我帮你按按后背吧。”春花实在心疼。
“不用了,”琼花的声音里说不出的疲惫,“这次回江南,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所以有些事情就先和你们说了。”
春花一下子呆住了,“姐姐,过了三年孝期,你不就回来了吗?”
“林家喧喧赫赫几十年,如今也该收场了。下几辈的子侄们虽然有做官的,但没有一个真有出息。我是打算让你姐夫就此退下来,大爷和二爷过了孝期也不一定马上去谋起复,总要好好沉淀沉淀,看清没有老爷子的日子怎么过。”
“姐姐说得有理,”可是春花还是觉得接受不了,琼花就像她的定海神针一样,没了琼花的京城,她都觉得不是京城了。她想也不想地问:“那母亲和我怎么办?”
“母亲有父亲和你呢,至于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自己就赶敢到辽东去。”看春花要反驳,琼花疲惫地笑了笑说:“行了,不要再说了,你早就长大了,再说你还有妹夫可依靠。”
坐在一旁的顾梦生拍了拍春花的肩说:“太太,别怕。大姐也不是总不回来了,若将来大爷和二爷出息了,大姐还不是要和儿子一起回京。”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和。春花明白过来,但却更不舍,眼泪就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别哭了,母亲那里我还没说呢,还要你以后慢慢告诉她,再劝劝她呢。”
“是。”春花答应着,接过顾梦生递给她的帕子,擦了擦脸,她不能这样软弱,琼花走了,她要负担起母亲了。
看春花停止了抽泣,琼花严肃地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情。”
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春花和顾梦生相视一眼,都静听琼花开口。
“妹夫的生母是泰宁侯的原配夫人,所以妹夫才是真正的嫡长子,泰宁侯世子应该是妹夫的。”
顾梦生和春花都呆住了,还是春花先清醒过来,结结巴巴地问:“这怎么可能?”
琼花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这件事我查了两年多了,最初也没想到能是这个结果,只是想看看妹夫的生母有没有名份,好帮妹夫争取袭爵时更名正言顺些。”
“我派了人到辽东去,樊家的人闭口不言,我只好又找了军中的人,一点点的追下去,查到了他们成亲时的证人。”
“三十多年前,现在的泰宁侯还在辽东一个卫所里任四品的指挥佥事,他所在的卫指挥使叫刘猛。那时,辽东瓦刺人还很猖狂,大小规模的战争不断。有一次,刘猛带军遭遇了瓦刺人,瓦刺人势大,刘猛带着下属且战且退,打算退到附近的一个军屯,半路上遇到了你母亲。”
“你母亲就住在那个军屯里,她功夫很好,又对那边的地形非常熟悉,见到明军,看他们不可能坚持到军屯了,就赶紧引着他们进了附近的一座山里。”
“这几千人在山上被围了十几天,但最后保住了大部分人马,这其中你母亲的功劳最大。可她却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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