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爷回了京城后,向杨汶交待后并不多话,杨汶既然托付于他,就是相信自己。他回了家特别向媳妇打听了杨阁老幼女的样貌,又写了密信送给父亲,父子两人心里都有了数。
虽然不知道这些内幕,但卢梦生和春花的快乐却没少一分。在快乐中,他们忙碌着,摆过酒席后,又送了年礼,还要采购些物品,百户所那边还是偏僻,来时将家里缺少的东西列了个单子,就有好几页之多。
因为百户所的粮食在春花的坚持下没卖出去,他们也就没带一两银子到定辽前卫,但靖远楼到了年底结帐,两处分店也送来了分红,采买的银子还是充足的。本来这样用春花的钱,卢梦生心里还是有些不情愿,正好总兵大人的赏赐到了,不用说,他得的是上份,有东西也有银子,于是便高兴地陪着春花出门采购。
做为军中男儿,卢梦生并不喜欢去铺子里买东西,他也很少去这些地方,但陪着太太又不同,而且他也觉得百户所那边条件实在太差了,也想帮太太买些用得着的东西。
买了日用品后,卢梦生又拉着春花到了银楼,这一次他有了点经验,帮着春花挑了一副金镯、一对金簪、一对金耳环和一个金项圈。掌柜的一个劲地赞卢副千户有眼光,东西选得好,于是卢副千户再接再厉,给留儿选了一只金锁,并给大丫和小琴每人挑了一只银锁。
春花看着掌柜笑,粗糙如卢梦生这样的汉子,哪里有什么好眼光,只不过这里的金银饰品花样有限,无论选取哪一种,都差不到哪里吧。她笑过后,又亲自挑了一只分量十足的金锁,准备给温太太的儿子做见面礼。
温太太在秋天时生下了一个儿子,那时还在百户所的春花并不知道消息,也没有送礼,现在也应该补上。
虽然有很多家请新的副千户和太太吃酒席,但卢梦生和春花大都推了,他们的行程有限,但温副千户的宴请他们是一定会去的。
春花进了温家的后院,这一次,温太太的请的女客多了两个人,是孟太太和周太太。大家与温副千户一同回定辽前卫,家眷们自然也跟来了。
女人们一见面,先是恭喜了卢太太,卢副千户这次升职很是出乎大家的预料,从百户到副千户,也算得是一个坎,没想到卢梦生一年时间就迈了过去,大家的羡慕是真实的,也带了些少许的嫉妒。
春花笑着谦虚了几句,将话题转到了温太太的儿子上。温太太马上喜欢起来了,问了下人得知孩子正醒着,就抱了过来给大家看,孩子很是漂亮可爱,春花上前抱着孩子逗了一会儿,拿出了金锁做了见面礼,孟太太和周太太也早有准备,一一送了东西。不过孩子太小,过了会儿就睡了,由奶妈送了回去。
几位太太说起了家常话,春花与孟太太早就相熟的,知道她是个爽快的辽东女子,周太太则很会说话,不但将温太太恭维得舒舒服服,对自己也说了不少的好话,同时也没忘了孟太太,酒席的气氛就很好。
春花细细打量温太太,她穿着大红锦缎一斗珠的小皮袄,下面系着石榴红裙,人比过去胖了一些,神色间却没有多少喜悦,过去的清冷也没有随着她生孩子有所好转,就是对来的几位客人也有些敷衍。
春花便想到卢梦生告诉自己的话,温副千户将他在定辽前卫城外小村里的相好接到了百户所,公开地收了人。可这事,听说也是因为温太太坐完了月子,温副千户要接她到百户所里,她不肯去,才发生的。
夫妻间的事情,别人不好评述,春花因此只做不知道,笑着与温太太攀谈。因为卢梦生新升了副千户,与温副千户平级,温太太的倨傲倒比以前少了些,她并不大与孟太太和周太太说话,而是一直注意着卢太太。
卢太太穿着大红绣着牡丹花缎面兔皮袄,领口、衣襟、袖口处露出雪白的兔毛来,配上她一张圆圆的小脸,越发显得俏皮可爱。大约又逢了喜事,卢太太的气色极好,两盅酒喝了下去,白嫩的脸上带了些红晕,不说话也带着三分笑意。
温太太不禁问道:“听说,你在百户所里还下田去送饭,怎么不见你也像她们一样晒黑了?”说着,指了指孟太太和周太太。
孟太太和周太太原来也要比春花黑一些。不过她们虽然比春花去得晚,但在各自的百户所里春耕结束盖了房子后,也都把家搬到了百户所里,而且也整日操劳,皮肤看起来不止是有些黑,而且很粗糙。
“可见我还是不如两位太太能干。”春花笑着说。
孟太太也笑着说:“谁不知卢太太能干得紧,不像我们只会做饭,还在百户办了所学校,将那里的孩子们都管得非常好。”
周太太也是一通的赞扬。
春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诚恳地说:“我本来就不大在外面做什么事,就是做,也戴着帽子手套,所以黑得就不显。到了冬天,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原来晒黑的皮肤也就养回来了。”
“卢太太原来皮肤就白嫩。”孟太太是知道的,她由衷地赞了春花一句,“别看卢太太娇滴滴的,其实可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呢!原来我家百户说你来卫城前与他们一起拒敌的事,我只不信,可百户所里连房子都没盖,你就去住窝棚了,我这次可真信服了!”
孟太太说这话时并没有多想,可温太太的表情却更加地阴沉了,就是她再没头脑,也想到了自己的话让温太太不快了,温太太不肯去百户所,温副千户把相好的接到卫所里,这事情谁也不如她这同住在一个百户所里的人清楚。
周太太这时已经转移了话题材,称赞温太太身上一斗珠的小皮袄,“这种珍珠毛的小羊羔皮是极难得的,尤其是这块皮子卷得如此均匀。”
春花也跟着赞成了温太太的石榴红裙,“这种洒金料子贵也有贵的道理,颜色染得极正,做了裙子就是比寻常的料子好。”
这样把话题带到了衣饰上,温太太也被大家哄得起了兴头,与大家谈起了她头上戴的镶宝饰品,春花几个人戴的都是普通的金银首饰。
说过了首饰,温太太的情绪好多了,定辽前卫的太太们,谁也没有自己的首饰又多又好。她自觉得有了底气,才降尊纡贵地问春花:“你衣襟上的绣花倒是很特别?”
偏襟的衣服下摆绣一朵怒放的牡丹,层层花瓣就像要从衣服里面伸出来一样,几颗缝在上面的珍珠是花瓣上即将滚下来的露珠。春花早就注意到温太太一直在看自己的这件小袄,只是温太太轻易不肯赞别的东西好,她只希望自己的东西是最好的。
“这是我们百户所里裴小旗的太太做的,”春花笑着将裴太太怎样手巧给大家讲了,“你们看我这件衣服,就是她给我做来出门时穿的,绣花、手工都极出色,还很有新意。”
“我以为这是京城带过来的呢?”温太太说,在她看来,最好的东西都是来自京城。现在一听这衣服是百户所的人做的,她立刻没了兴趣。
孟太太和周太太倒是露出了想请裴太太帮着做件衣服的心思。春花笑着说:“裴太太现在就在定辽前卫,两位若是有意,这两天我可以带你们去找她,虽然做过年穿的衣服肯定来不及了,但定了样子,等过了年后,总可以做几件春装。”于是大家就说定了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流言很感动,自己也觉得文写得还不错,无奈结果就是如此。不过当初写文时就是因为喜欢,所以失望也就不是太大,希望大家多鼓励,有条件的帮忙宣传一下。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九章
前面男人们散了席;这几位女客也就打算一起走了。可这时温太太留下了卢太太,说有事情要问。待两位太太走后;温太太把屋里的人都赶走了;问道:“卢太太,你帮我出出主意吧!”
温副千户夫妻的事情,就是不听外面的闲言碎语;春花也猜出了一二。温氏夫妻订亲到成亲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温副千户从一个纨绔子弟迅速成长为一个能担起国事家事的男人;可温太太还是一个自视颇高偏又什么也不懂的娇娇女。
从春花认识温太太的时候;就看清她不是一般男人的良配;不管是对卢梦生;还是对温副千户;她还曾提醒过温副千户。反过来;温副千户同样也不是一般女人的良配,这两个人凑到了一起;出问题是不可避免的。
温副千户这个人;年纪虽然并不大;心计能力却足够用。他在百户所的成就不小,而且还得了上上下下的一致好评,徐总兵对他的成绩同样非常赞赏,只是他已经是从五品,没那么容易再升一级了,但这次得的金银赏赐也不少。
做为丈夫,他的所作所为也是合乎人情世故的,当然是用本时代的规则来衡量。甚至从某种角度,大家还都同情温副千户,温太太实在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人,竟然不肯陪丈夫到卫所里生活。
春花从刚到这个时代不久,就明白时代的大环境是她这样一个小人物无法改变的,她能做的只有顺应时代。就是郭家如此的让她受不了,她也没采取过激的行为,最后还是隐忍地死遁到辽东镇。
按世情,这就是个男人的社会,女人依附于男人,男人得到了功名利禄,女人也会因之得到凤冠霞帔,而男人犯了大罪,也会累及妻子家庭,甚至岳家。在这里的结亲要比前世只讲两个人的感情而结婚要慎重得多,在甚至出现了诛连十族的时代,缔结姻亲对一个家庭、家族是更为严肃的事情。
落实到一个小家庭,男人去哪里,做妻子的就应该不离不弃地跟着,如果妻子不能陪伴丈夫,那么给丈夫纳个妾室通房就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家里有这个经济实力的情况下。
春花自己也是按这个规则来的,她的事业在定辽前卫,离开这里,靖远楼的发展无疑一定会受些影响的,但她却根本没有用女人也不能放弃自己的事业这个理论留下来。如果换到前世,她一定会那样做的,甚至还会提出男人同样可以为女人放弃一些东西。当然前世的情况也不尽相同,有着发达的通信和交通,夫妻就是相隔千里,见面比这里相隔百里还容易得多。
眼下,如果对卢梦生说要他放弃前途,来和自己在一起,他就是再爱自己也一定接受不了。
所以春花毫不犹豫地去了百户所,当然春花要与卢梦生在一起,更多的原因是两人的感情好,舍不得分开。
温太太和温副千户比不了他们感情深厚,但就是为了婚姻,温太太也应该去百户所里。那里现在已经修好了房子,生活虽然单调些,但一样是有很多的乐趣。温太太不肯去,温副千户收人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了,就是胡指挥史也说不出什么来,他自己也是带着妾室来定辽前卫的。
“温太太,你为什么不肯去百户所里呢?现在那里修得已经很好了,我听卢副千户说,温副千户的官署很气派,你若是去了,哪一个不得尊你为太太,内宅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让我去下面的军屯里?”温副千户骇然大惊,“我本来是侯门千金,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那样的地方!”
侯门千金算得了什么,春花没法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比温太太只高不低,也没觉得到百户所辱没自己。
春花劝了温太太一会儿,也没什么成效,温太太怎么也不肯去百户所。而温副千户那种风流人物,那里能守得住寂寞呢?春花有些焦燥,眼下卢梦生一定在外面等着自己出去,而温太太又不肯放自己走,这位大小姐就是这样从不为别人着想。
“父亲和母亲让我把身边的丫头给副千户,”温太太拉着春花说:“我让温副千户把那个从外面收进来的寡妇送走,可他说什么也不答应。”
春花这才懂得,原来温太太对温副千户收人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受不了的是那个人不在她的控制下,刚刚她的劝解并没有对症。
“既然不介意温副千户收人,那收什么人不都一样吗?”
“那怎么一样,我的丫头我都有身契,而那寡妇是个良民。”
“凭她是什么身份,也越不过你去。”春花只能这样说了。
“我就是想,卢太太与温副千户关系不一般,能不能帮我劝劝温副千户。”温太太恳求道。
她与温副千户关系不一般?春花听了这话一怔。在这个时代,这种话可以算是一种指责了,一个已婚的妇人,与一个已婚的男子,要是关系不一般,就是有问题的。
“听说温副千户过去对你特别上心,想来你说什么他也能听得进去,你就帮我同他说说,把那个寡妇送走,要收就收我给的人。”
春花突然想起上次她想搭温副千户的关系去百户所时,牛妈妈在院子里偷听温副千户和自己说话的情景,还有平时自己每与温太太说话时,只要提到温副千户,温太太的表情总有些别样。她突然明白过来,温太太话里的意思是自己曾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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