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梦生果然上前对店家说了谜底,又拿回了那只小筐。春花将卢梦生手里的东西一一放了进去,一把筷子、一包针、一块火石、一只木偶,林林总总十几样东西,都是这样的小物件。春花要赢这只筐就为了装这些东西。
这时温副千户也猜中了一个谜语,也拿了一只与刚刚春花选中的一模一样的小筐,递给温太太。温太太接过了,看也没看一眼,就递到她身边的一个丫环手上,说:“这粗糙的东西我可用不上,赏你了。”
春花看到温副千户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扭头向前走去,便打消了自己想再猜一个谜语的打算…………她原来一直是每家猜两个谜语的,对温太太低声说:“副千户是为你猜的谜语呢,想让你高兴。”
温太太却高声说:“我让他派人到京城给我打一套红宝石的头面,他不肯答应,想拿这个破筐子应付我,没门!”
刚刚遇到温氏夫妻时,春花就感到他们虽然一同看灯,但并不亲密,眼下更证实了这一点。
春花见温副千户向前走得更快了,就知道他一定听到了温太太的话,不禁也皱起了眉,夫妻俩就是有什么矛盾也不该在外面说出来,可是她又不能劝眼前的温太太,恐怕现在的她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一副红宝石头面虽然贵重,但对这俩人却不算什么,他们的矛盾决不止是一副头面那样简单,但春花无意追究。她笑着岔过话题,与温太太说起路边的灯笼,再也没有猜谜的心思了。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些没什么意思的话,春花在心里打算怎样摆脱温太太,她想和卢梦生继续高高兴兴地看灯。就在她东张西望时,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勇子和留儿等几个人。
刚刚春花到靖远楼时,得知范娘子打发他们先出去看灯了,大约就是打的不让他们扰了春花和卢梦生的主意。范娘子是知道春花的一些实情的,她总怕留儿给春花带来麻烦,毕竟留儿不是春花的亲生女儿。
春花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赶紧大声喊了起来,勇子听到了,带着他那一小队人走了过来。大人们都在忙,勇子就是大人了,由他领着这几个孩子。
此时卢梦生也听到声音过来了,他从勇子背上把留儿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肩头,把那只篮子交给勇子。勇子等几个也猜到了些谜语,便将东西都放入了篮子。
一阵的忙乱,将刚刚的尴尬带了过去。
留儿坐得这么高,心里又高兴又得意,她现在已经两岁多了,话说得很清楚,一路上有她在,一点也不清静:一会儿指使着她的父亲快走;一会儿要买灯笼;一会儿闹着要提着篮子;又闻到了香味,要吃路边一个人卖的五香狗肉。还有小武、小琴、大丫几个半大孩子,在春花面前从来都是自在惯了的,终于闹得温太太不胜其烦,与春花打个招呼分开了。
春花客气地与她作了别,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于是一行人每人提了灯笼,吃了狗肉,又将卫城的四条大街逛了个遍,过了子时,见留儿已经在卢梦生的怀里睡着了,才将孩子们送了回去,他们俩人回了家。
“温太太那人,你若是不喜欢就不用再应酬她了。”卢百户帮春花换衣服时说。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也不讨厌,”春花脱了外衣,泡在浴桶里洗澡,帮她洗澡的活早有人抢了去,并不用她自己费力,“再说也不是为你才应酬她的,还记得孙如冰的事吗?就是那时,我请人为我引见的赵姨娘,从那以后就与她们母女有来往了。”
春花说的是事实,就是不为了卢梦生的事,她开靖远楼也一定要应酬卫城里的官员及眷属,再说,这对擅长与人打交道的春花也算不了什么。她笑着抱住卢梦生的一只胳膊说:“这样的事我做得很好的,但如果遇到像孙如冰那样不讲理的,就得你负责了。”
卢梦生听了春花如此妥帖的话,心里舒服极了,他的太太说什么都是又有道理又让自己爱听。其实他也明白,日常过日子,总不能都是快活轻松的事,总会有些不愿意见到的人或事,遇到了不可能都要躲过去,就像这个温太太。
他本来是心疼春花才这样说,春花不但明白他的意思,还安慰的他。他在春花胸前已经洗了好几遍的地方揉搓着,头凑向春花耳边说:“我会努力上进,以后让你也做个尊贵的诰命夫人,不用再应酬那些不喜欢的人了。”
春花曾经是诰命夫人,不过她一点也没把它放在心上,而且抛掉了那个身份逃到了辽东镇。她如今是寡妇再嫁,按律不能封诰命的。卢梦生不懂,才会这样说,但春花还是感动极了,她并不说破,“那好,本夫人命令你赶紧不要再洗那里了,你已经洗了好几次了!”
卢梦生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又急不可耐地将她从水中抱出来,自己匆匆洗了一下,心痒难耐地钻进了被窝。
过了正月十五,卢梦生就恢复了每天到军储所的平常生活,春花便不顾他的反对,天天早起来给他做饭,将他送走后在家里收拾卫生,空余的时间还给他做了两样针线活。
过了正月,她也会忙起来的,因此现在她要认真享受这静好的时光。
温太太提前透露给春花的消息也很快就公布了,卢梦生回了家告诉春花,一切与温太太说的一样,温副千户统管新设的三个百户所,他驻在三个百户所中离卫城最近的那个。
“副千户问我是否想与他驻在一处,”卢梦生对春花说:“我对他说我想去最西边的那处。”
春花并不懂哪一处有什么不同,卢梦生便细细地给她讲:“温副千户所驻之地自然是最好的,离卫城最近,而且与他在一处,自然也会有些方便条件的,但同时也会处处受制掣。最西边的百户所,虽然荒僻了些,但开垦土地不受限制,正好可以大展拳脚。”
卢梦生平时于屯田练兵打仗的事情分外上心,平时也时常琢磨这些事情,春花看到他表面的平静下掩盖不住意气风发,便也替他高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自己喜欢做生意,先后开了福记和靖远楼,每天的日子过得很充实,而卢梦生一定也是想有机会大展鸿途的。
命令虽然已经下来了,但实际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温副千户过几天就要带着三位百户到屯田之所察看,上面虽然已经划下了大略的位置,但那里的具体情况还不得而知。这又涉及及到一件事,要再买一匹马。
卫城里给每一位百户都发了一匹马,但卢梦生此次出去,他带的军士,也就是勇子却没有发马匹。那么远的路,如果没有马,勇子只能跟着跑过去,虽然不少的军士都是那样的,但春花可舍不得,于是就与卢梦生商量要给勇子买一匹马。
最后他们议定,将卫城里发的马给勇子骑,再买一匹好马卢梦生骑。卢梦生本来就喜欢马,以前也动过几次心思要买,只不过因为一系列的现实困难而没有实现。
在边城,一匹普通的马大约十两银子,卫城发的黄骠马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而更好的马,就像前世的各种名车一样,多贵的都有,最后卢梦生请了懂行的人陪着他到马市,花了一百两银子挑了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将发下来的那匹黄骠马给了勇子。
两匹马牵进了卢家,拴在西侧的围栏里,又添置了喂马的马槽、饲料等东西,将卢家原来的清静的小院变得有了生机。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了马后;勇子兴奋的心情难以压住,他只要有时间就泡在卢家;看着他的马;那神情,比前世第一次买了车的年青人还要激动。卢梦生其实也差不多,他每天半夜里还要去给马添一次草料;并用他从懂马的人那里学来的话对春花说:“马无夜草不肥。”又给春花讲了马的很多知识;什么喜欢干净;要每天打扫马棚;要注意它的蹄子;干草要怎样切……
春花听厌了;便打了哈欠说:“我嫉妒那匹马;你对它比对我还好。”
“没有;没有;”卢梦生赶紧表态;他从小在严肃的边城长大,并不会说些俏皮话;而是诚心诚意地解释;“我怎么会对马比对你好呢?你才是我心中最宝贝的。”
春花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没出正月,温副千户带着卢梦生、孟百户、周百户和一队军士们出发了。春花看着卢百户和勇子骑着马,收拾得整整齐齐地准备离开卫城,忍不住又叮嘱一遍,“在外面要小心着凉,喝水要先烧开,别饿着自己,没有饭吃时从包袱里拿出肉干和烙饼吃,别忘了要热一下……”
勇子笑眯眯地点头说记住了,又问:“小婶,人成了亲都会变得罗嗦吗?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
卢梦生看春花红了脸,用力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说:“多嘴!”,对笑着对春花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勇子的,等我回来就到靖远楼里接你回家。”
春花笑着向他挥手,一转身就掉下两滴泪,又赶紧擦了,以免让别人看到笑话。她打起精神回了靖远楼。因为卢家只有她一个人,卢梦生就把她送回了靖远楼住,这样他也放心。
七八天后的一个晚上,天已经全黑了,春花与金花耿掌柜一起商量完事情,正与留儿大丫和小琴一起读书,鲁大姐进来将说有事,并让孩子们都回了西屋睡觉。
春花便笑着问鲁大姐有什么事,鲁大姐见屋里没人了,打开屋门,一个高大的身影一闪进了春花的东屋。
“梦生!”春花刚要叫出声,却让卢梦生将她的嘴捂住了,“别人不知道我回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春花奇怪地问。
“我先洗个澡,一会儿再说。”卢梦生满脸的胡子都长出来了,走时穿的衣服从出门后就没换过,现在形容很是狼狈。
鲁大姐体贴地帮春花准备好了水,将门关上出去了。自从有了孙如冰的事,鲁大姐夫妻与卢梦生的关系要比别人不同,卢梦生此次偷偷进来也是找的鲁家姐夫掩护。
不过,眼下他们都成亲了,还为什么要躲着别人呢?春花哭笑不得听卢梦生讲了事情的原由。
他们这一行人这次出门都顺利,要做的事情也都定好了。不过,在去的时候,他们就在离卫城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住了一天,本来那天可以多向前赶几十里路的。回来时,也是一样,其实今天可以进卫城的,但温副千户又停在了那个小村子里。
原来那个村子里有温副千户的一个相好!
卢梦生很是看不惯温副千户的所为,就带着勇子先走了一步,让勇子牵着马在卫城外的一户人家借住了下来,自己借着天黑进了城,进了靖远楼。为了保住温副千户的面子,明天他还要一早就出城,在城门外等温副千户一同进城。
这叫什么事呀!
春花一面听他说话,一面帮他洗净了这些天的污垢,又喊鲁大姐帮忙换了水再冲上一遍。
空了这么多天,卢梦生早就忍不住了。只不过在靖远楼,他不好意思闹出动静来,便紧紧地搂住春花,无声而尽情地动做着。
春花缩在他的怀里,在间歇时娇喘着问他:“你以后会不会像温副千户这样?”
“不会。”卢梦生心思并不在这里,他含糊地答应着,手上嘴里都没有闲着。
春花却愈加担心起来,就像温副千户如此行事,卢梦生不赞同,还不是要给他遮着盖着。将来,卢梦生有了这样的事,一定也会有人帮着他瞒着的。更何况,温副千户是指挥使的女婿,太太又有孕在身,才需要瞒着些,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可能瞒都不需瞒的。
成亲时,春花自然相信卢梦生,可现在她的念头却有些变了,卢梦生成了六品官,接触的人也不再只是三舅那样纯朴本分的人,恐怕也容易被带坏了。想到这里,她用力掐了掐卢梦生的手臂,让他从满脑子的绮思中清醒过来。
“你确实不会?”春花追问。
卢梦生终于看出来春花的担心来,便轻轻地笑着说:“放心吧,我的宝宝,我发誓,我要是收人,一定要先经过你同意。”
果然,卢梦生已经变坏了,他认为温副千户的错误不是有了相好的,而是没有告诉他的太太。
春花还没想好怎么教育要学坏的丈夫,却被堵住了嘴,一波又一波地快感向她袭来,让她只有先放下心事,沉浸在眼前的欢好中。
她最后模模糊糊地想:“还来得及,卢梦生答应要收人先经过自己,现在他还没对自己说,就是没有第三者了。”
卢梦生则把他刚刚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不是他不重视誓言,而是他说的是这个时代主潮流的标准答案,能做到这一点的男人在这里就是最好的丈夫了,他自然能做到这一点。他不知道春花因为他的这句话心里难过了一阵子,要是知道的话,他一定不会那样说的。
说到底,还是巨大的代沟,相隔了几百年的观念,没有碰撞才是奇怪呢?
闹了大半夜,卢梦生睡了一觉后就又在天还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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