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给我将这贱妇打上一顿!”老妇人恼羞成怒地说。
“为什么要打于娘子?”池指挥佥事说着,又赶紧对春花行礼说:“于娘子,我母亲脾气不好,请多包涵。”
春花看他狼狈的样子,也不愿再追究,面沉如水地说:“池指挥佥事还请将老夫人请回,有什么事情你们母子说清,不要再到靖远楼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池指挥佥事团团作揖,赶紧上前扶住了他的母亲,半拉半拖地向外走,出了屋门又回头对春花说:“菜钱和打碎东西的赔偿记在我的帐上!”
毕竟是池指挥佥事的母亲,看热闹的人也不敢嘲笑,等这对母子走了,便纷纷问春花何事。
春花既不想将事实说出,也不想对靖远楼有不好的影响——这样的情景大家容易误会为对靖远楼的饭菜不满意,于是她便推说是池指挥佥事母子间有矛盾,看来这对母子也真的有些问题。
另一边,池指挥佥事扶着母亲回了他的官署,连衣服都没换,挥退了下人,对池老夫人说:“母亲,您想让儿子在定辽前卫所有人面前也丢光了脸了吗?”
“我已经为你选了你表妹做继室,你为什么不肯成亲,又跑到了定辽前卫这个荒凉的地方来,几个月了,连家都不回一趟?还不是有了那个狐狸精!”
“母亲,我与于娘子没有一点的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是您儿子,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但于娘子是个好人,何苦毁她的声誉!”
“没有关系你一定要陪着她去定辽右卫?还在她的店里请客为她拉生意,又上赶着要教她骑马?”
“这些事情您既然都知道了,也就应该知道我想请她来学骑马,她根本没来。”池指挥佥事摇摇头说:“您安在我身边的人不会没告诉你这件事吧?”
“你回家与表妹成亲,我就让于娘子进门。”池老夫人突然说。
“进了池府,有母亲和表妹,过几天她就会没命的吧。”
“你怎么这样说你的母亲?”池老夫人大声地哭了起来,“我这是什么命啊,丈夫是靠不住的,儿子也是靠不住的,我还不如早一点死了呢!”
池指挥佥事是池老夫人唯一的儿子,池老夫人生了这个儿子后就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而她与丈夫以及前房儿子的关系也极差,在池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因此她每次这样哭闹,池指挥佥事都会马上行礼认罪。
可今天,池指挥佥事却没有像平时一样跪下请她恕罪,他怔怔地站在池老夫人面前一动不动。母亲看不上父亲给他定下的亲事,对自己的妻子婉娘百般为难,后来又从娘家接来了表妹,两人一起对付婉娘,结果婉娘怀着身子就出了事。
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娶表妹的,甚至婉娘刚没了的时候他还曾想要终身不娶。不过,于娘子却是例外,可池指挥佥事接着便自嘲地笑了,于娘子那样有主意的人是决不可能做妾的,但要是做妻,不止母亲不会同意,就是父亲也会反对。
但他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一次呢?池指挥佥事静静地想了想,这辈子,他好像从来没拿过什么主意,从小就有荫封,顺理成章地做了武官,长大了父亲给他娶了妻子,母亲给他赐了妾室,家里也好,他自己院子里也好,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用做主,很多事他只像个看客一样,就是婉娘死了,他想隆重地操办一下,都被父亲的劝说和母亲各种的借口阻止了。
自己想办法到了定辽前卫,这是池指挥佥事为自己第一次作主,但结果很不错,他过上了轻松的日子,一直到现在母亲来到这里。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决定呢?
池老夫人哭了半晌,没人来劝,她抬眼看着儿子就这样呆呆地站着不动,再看着他身上的污渍,突然忘记了继续哭,婉娘的死,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那个她不喜欢的儿媳妇在她面前一直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让她看到就恨不得发火。
至于自己娘家的侄女,虽然帮着自己说过她几句,但也算不了什么,而这个与自己相当谈得来的侄女也到了待嫁的年纪,要是留在池府,岂不正好?
但没想到儿子会这样说自己。
想到了这里,池老夫人再一次地悲从心中来,再次大声地哭泣起来,“你看看你的两个哥哥,都有好几个孩子了,再看看你,连个儿子都没有,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儿子,要不是家里乱成那样,他的儿子能小小的年纪就没了吗?池指挥佥事想起了那个两三岁大的孩子,总是喜欢藏在他母亲身后看着自己,那时候自己也真混,竟然对自己的儿子也没多几分关注,儿子见到自己这个父亲总是怯生生的。
“要是非让我继娶,那我就娶于娘子,否则我就一辈子不娶了!”池指挥佥事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样的话,然后留下目瞪口呆的母亲回房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周六发错章节了,周日又少更了一章!
今天下午会补更的!
最近写文经常卡,动力也有些不足,请大家多留言给点鼓励!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看到儿子与自己离了心;池老夫人心里是真的慌了。她顾不上继续哭天抹泪,把给她报信的长随叫来;详细地问了问于娘子的情况;她与儿子的关系如何。
这长随此时心里正乱着,他给广宁府捎信回去前也是几次思量,老夫人的脾气合府上下谁不知道;他捎信后一直提着心;眼下心是落了下来;只是落到了尘埃里;这件事一说开;池指挥佥事一定不会再用自己了;要不是池指挥佥事脾气好;现在自己早就挨了一顿打了。
虽说自已是老夫人娘家带来的人;老夫人也时常问自己池指挥佥事的事情,可是这次好像与平时不同;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险。于是他急于向老夫人讨好;等老夫人离开时将自己带回广宁府;以免他留在这里不上不下的,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将他所听到的关于于娘子的事情都详细叙述了一番。
“怪不得能吊住儿子的心,还真是个有手段的。”池老夫人自言自语道,想了想对长随说:“你去把于娘子给我叫过来,说我对她有话说。”
长随到了靖远楼,找到春花,她正与木匠验看新打出的家俱,听到这长随将池老夫人的话说了,春花一笑,说:“你回去禀报你们老夫人,我正忙着,没时间听她说话,也不想听。”
长随得这个话,却不敢回去,“于娘子,我家老夫人是诰命夫人,你这样恐怕不妥。”又对春花软语恳求。
“你家老夫人是诰命夫人,与我一介民女又有什么关系?还是请回吧。”说罢理也不再理那长随,一心验看家俱。
池老夫人听长随的回报,气得又摔了好几个茶杯,她一直就是这样的脾气,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坏,总觉得什么事都不顺心,在池府里没有事还要找个事吵上一通,眼下总算是找到出气口了。
骂了一回后,池老夫人又生出了无奈感,她是诰命夫人不假,但毕竟没有当官的男人的权力,总不能让人将于娘子抓过来,要知道春花之所以不理她也是为的这个原因,要是池指挥佥事或其他官员叫她,她还真只得乖乖地去。
于娘子不肯来,池老夫人在又扔了几个杯子后倒是动脑想了一个主意,她是来自广宁府的,还能被定辽前卫的这个毛丫头弄得没办法了!
过了一天,春花接到指挥使的妾室赵氏的邀请,自从孙氏的事情后,她们就偶有来往,特别是前些时间在指挥使府上大开宴席后,她明显感到指挥使和赵氏对自己又客气了几分,因此赶紧换了衣服去了指挥使府上。
这次她没被引赵氏的院子,而是进了花厅,见到正与赵氏说话的池老夫人,春花明白了赵氏找她来的目的。但面子上却仍然笑盈盈的,客气地上前见了礼,又因为池老夫人穿着诰命的礼服,还得行大礼,否则是有违律令的。
“于娘子,你到我这边坐。”赵氏得了指挥使大人的吩咐,让她以后不得对于娘子无理,也不能得罪她,因此笑着让她坐。她也看出来,池老夫人摆的架式是想让于娘子站着回话了。
春花道了谢,便坐在赵氏的下手,并不开口,只听这两个人谈了些家常话。但赵氏毕竟是受了池老夫人的委托,过了会慢慢将话题转到了这上面说:“前两天的事情都是误会,那些下人乱嚼舌头。如今池指挥佥事对你有意,老夫人便想将你接回池府,给你个名份,总好似在定辽前卫这样不上不下的。”
春花待她说完,马上说:“赵夫人,这话说得我不明白了,别人不知道,夫人是知道我的,我夫孝未满,决不会谈及婚嫁。”
当初就为了这事,于娘子才与孙氏成了仇人,惹出了天大的事,将孙氏兄妹赶出定辽前卫,说起来赵氏也一直记着于娘子的情。她不是没对池老夫人说过,但老夫人却肯定地说于娘子心里早就愿意了,只是拿乔,让她帮着劝劝。
赵氏有些尴尬地“池指挥佥事确定是一片真心……”
“夫人,指挥使大人当初听了我要为夫君守孝,也是一力称赞,”春花不客气地打断了赵氏的话,“夫人若不信我的话,我便与夫人起个誓!”
这里的人特别相信誓言,春花便起誓说:“我夫孝未满,若是谈及婚嫁,天打雷劈……”说到这里,不知道还应该说些什么。
“不必再说了,指挥使大人和我自然是信于娘子的。”赵氏看了看池老夫人,吞吞吐吐地说:“只是老夫人……”
池老夫人心里的火一直向上拱,她真想将手中的茶杯摔向这个不要脸的于娘子,但总算还是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而且还是儿子的顶头上司的家里,便缓缓放松了握紧的手,露出一丝笑意说:“于娘子,我儿既然对你有意,你也不要再拿乔了,若说孝期没过,那等孝满后也使得,我打发花轿将你接进门,总好过现在这样抛头露面,不守妇道。”
春花正色说:“不知老夫人这番话是何来历,如今有赵夫人作证,我也将话说明白了,我堂堂正正地做生意,并不怕别人说我抛头露面。至于不守妇道,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守妇道了,更何况也不用外人来评说。什么接进府里的话,我不答应,老夫人以后还是别提了。”
说完,春花又向赵氏行了一礼,说:“赵夫人,我店里事情正多的时候,请恕我无礼,竟要先告退了。”
赵氏听了池老夫人的话,本来觉得于娘子一定会愿意的,所以才做了这个说客,后来见她们并不投机,想到前两天听到了闲话,又联想到孙如冰那样一个强横的人突然就失踪了,自己才顺势将孙氏弄走,早就打定了主意,不再帮池老夫人说话。
听了春花辞别,她便笑着说:“我也是忘了你一直忙得很。”客气地让人送了春花出去。
池老夫人气得发抖,“竟有这样不懂事的人!”
她在池府里虽然很没有人缘,但毕竟是有诰命的正室夫人,别人就是心里不满,表面上对她也还恭敬,没想到了到了定辽前卫竟然碰上了春花这个硬钉子。
虽然池指挥佥事在定辽前卫做官,但池将军可是在广宁府,因此赵姨娘并不敢轻慢池老夫人,便好好地劝了她一番,又说:“这于娘子也不只是不同意给池指挥佥事当妾室,以前也有几家提亲的,一概都以孝期未满推了,我听着风评,好似以前卫城里的刘指挥佥事也有过那个心,她一样是没同意。人各有志,老夫人也不必勉强,况且池指挥佥事这样的人才,要什么样的妾室没有,明儿个我给老夫人引见几个黄花姑娘。”
池老夫人却有苦说不出,池指挥佥事头一次犯犟脾气,说是要娶于娘子做正妻,她劝说不动,又从三年前婉娘死时起就觉得对儿子有愧,兼怕儿子自此与自己离了心,便想好言好语地收服于娘子给儿子做妾,当然一个开店的寡妇想做正妻是肯定不行的。
想着有赵氏帮忙,于娘子一定就会同意了,没想到竟然弄个没脸,池老夫人便带着一肚子的心事很快就告辞了。
过了几天,池指挥佥事再次到了靖远楼,这些日子他的母亲到了定辽前卫,所以他也不再过来吃饭,当然春花因为一直没有到前面店里,她并不是非常清楚。
但她见了池指挥佥事却依旧客气热情,池母与他并不是一样的人,而且池指挥佥事还是她的大主顾。
奉了茶后,池指挥佥事踌躇了一下说:“那天家母多有得罪了,我想在靖远楼摆上一桌酒给于娘子陪个罪,然后我就要送家母回广宁府了。”
自从那天要娶于娘子的话冲口而出后,不论母亲怎样劝说,他就没有改过主意。虽然刚说出这话时他也被自己的话吓了一跳,但后来却越发地觉得这是他埋在心里的想法。
至于开店的生意人不能做正妻,池指挥佥事想都不想地反驳,在辽东府还有把小妾扶正的呢,过去他一直告诫自己要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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