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相信我吗?把你自己交给我,由我来帮你打理。”
林漾表情空洞地看着她,一会终于默默地点头。
何澄空点个头,开始动手。
“首先,要拿掉这个笨重的眼镜。”她一边动手一边说:“找个时间,去配副隐形眼镜。你的眼睛很漂亮,遮住了可惜。然后,是你的头发!”她找了剪刀,不由分说将林漾的马桶盖头打薄削短,衬出林漾巴掌大的脸蛋,立刻一百八十度变形成无比的俏丽感。
然后……
“上点薄妆,你的皮肤不错,只要打上薄薄一层的粉底就可以。再擦点口红,粉红色适合你,看起来青春又有朝气。来,你自己看看。”
这样,忙了一会,她觉得稍稍可以了。
她将林漾推到镜子前。
前后不过两个多小时,镜子里的林漾完全变了一个人。
“这个……是我吗?”林漾半张嘴巴,着实呆住,简直不敢相信,怀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就是你没错。”何澄空微微一笑。“还有,你要不要试试穿比较休闲的衣服,比如牛仔裤。你那些打褶裙穿了不太方便活动吧。”
那些打褶裙不是灰棕就是深棕色,件件过膝长到小腿肚,土到不能再土,起码倒退流行半个世纪。
林漾呆怔好一会,好像在适应她的新形象。而后露出一股羞涩,又有一些不解,转向何澄空。
“谢谢你──呃,澄空,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可以变成这……这么不像是我的模样。但你既然懂得打扮,为什么你──”她咬住唇,看着何澄空那副抱歉的装扮。
“我是故意的。”反正再待在这里也没多久了,何澄空也不再保留。“我不想太引人注意,所以画量打扮得跟大家一样。没办法,为了自保嘛!谁晓得桐梧会是这样一个鬼地方!”
林漾总算了解。点头说:“其实进来前,我曾听过谣传,大略知道姐妹会、兄弟会的事。但我没想到他们真的是……我很天真吧?!”
“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都被骗了。”何澄空说:“我对你很抱歉,林漾。为了自保,一直看着你被欺负。”
林漾默不作声,气氛有些沉重。
何澄空试着让气氛轻松一些,说:“不过三会中那些变态的人里头,也有正常不错的人吧,像宋晴──我跟他提起你的事了哦,林漾,他还记得你!”
林漾脸红起来。“他真的还记得我?”脸色却有些怪异,古怪地盯着何澄空。
何澄空没留意,说得兴高采烈。“他甚至还记得你的名字。我跟他说我们是室友,他还要我代他跟你打声招呼。”这不算说谎吧。虽然是她硬说了好几遍,但宋晴好像知道了林漾的名字。
“你跟他……说起我……”林漾的表情更古怪,柔静中忽然闪过一丝怨气。但那只是一刹间,可能根本是因为室内灯光阴影所造成的关系。
何澄空眨眨眼,没有太多心。
“是啊,宋晴算是桐梧里难得一个神经正常的人。我知道你很喜欢宋晴,何不试着跟他交交朋友?”
“交朋友?跟他?我?”林漾连连低声惊喊,一边忙不迭摇头。
何澄空没进一步说服,宋晴虽然人不错,本质上到底也是个大少爷。她走到桌前,随手将桌上的东西收进抽屉,看见那封信,没想太多,便说:
“其实,能早点离开这里就早点走是最好的。我老实告诉你,我很快就要逃开这鬼地方了。”把她打算等省亲会她母亲来时,跟她母亲一道离开的计画,毫不保留地告诉林漾。
林漾边听边眨眼,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表情。她只是望着何澄空,好像在看一个外星人,然后才淡淡说:“我要是能跟你一样,也能离开就好了。”
“你要不要试着请你父母也过来?”
林漾摇头。“他们根本知道这里的情况,只恨不得把我卖了──”却突然闭口,抿紧嘴巴望何澄空一眼,又摇了摇头,走回她自己的那边床位,便不再说话了。
何澄空也不好再追问,自己躺回床上。一整个晚上,两个人竟没再说过半句话。
清淡的茶香溢满整个室内,宋晴倚着靠垫,看着荆筱梨身姿优雅地端起茶杯浅啜了一口。红嫩的小口配上雪白的瓷白,显得那双唇更是饱满勾人,他几乎是看得着迷了,无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荆筱梨含着浅笑,兰花指无意似的拂拂颈畔的发丝,显露出雪白细致的脖子。
“听说你最近和一个新生很谈得来?”为他倒一杯新茶。
“我跟何澄空是相当合得来没错。”料想荒筱梨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宋晴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也不避讳提起何澄空的名字。
荆筱梨忽然邀请他喝茶,他虽然高兴却也有些奇怪。会是她听到什么,心里觉得介意才找他吗?但他告诉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荆筱梨并没有那么在意他──他不是不明白他们这个“三角习题”,总令他那么点微微的无奈。
“你很中意她?”荆筱梨问。
“我跟她只是朋友。”
“可我听到的好像不是这样哦。”荆筱梨倾倾头,倾出一点俏皮及女孩儿的妩媚。
“那些人吃饱没事瞎说一通,你也信!”
他不是嫌弃何澄空的长相,只是他没往那方面想。就相处,他就喜欢和她在一起时那种感觉,倒没想到男女之间的事,荆筱梨这么一提,反倒像在提醒他。但他只稍微一想,就不禁失笑。他跟何澄空?他摇摇头。换作是何澄空,也会这样摇头吧?
荆筱梨笑了。笑容很美丽,还夹一丝得意。
“你多少小心一点。”她也不相信宋晴会看上那种女孩。“和那种人在一起,就算不失了自己的身分,别人看了也会乱嚼舌根,胡乱说些不该说的。”
“谁要说什么,就让他们去说好了,反正我也不在乎。澄空是个有趣的女孩,跟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她个性很好,我想你见了她应该也会喜欢她的。这样好了,哪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居然把她跟那种低三下四的全额生相提并论?!
“好啊。我也很好奇,想见识见识让你这么赞不绝口的女孩。”笑得比玫瑰还艳放。
她倒要看看,那个何澄空是怎么的三头六臂,把宋晴的心都收了。
“那么改天我带她过来。”宋晴咧嘴笑起来,端起来喝了一口。
滋味甘醇,像他与何澄空在一起时的感觉。
荆筱梨又亲手为他斟上一杯,身上的馨香隐约溢泄,香气拂上他的脸,宋晴下意识深深呼吸口气,那瞬间就那么陶醉。
“筱梨……”他不自禁伸手去握她的手。
荆筱梨应他一眼,唇畔浮抹浅笑,欲抱还迎,半带娇地收回手,却又余意缭绕睇他一眼。
但那暧昧的气氛没停驻太久,荆筱梨收身端坐,敛起流转的媚眼,端起瓷杯浅尝起,不再去看宋晴。
宋晴怅然若失,失神地盯着她一会,却得不到回应,心里无奈地苦笑。
香醇的茶这时喝在嘴里,他也觉得滋味全无了。门忽然“碰”一声,他心头震一下,荆泽元带了一串喽啰进来。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是你啊,宋晴。”荆泽元流气笑着。“你跟筱梨两人在这里谈心,我是不是打扰了啊?继续啊!别介意我,就当作我不在好了。”
宋晴不理他,荆筱梨蹙蹙弯弯的细眉,说:“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不能来啊?海深能来,宋晴也能来,我就不能来?筱梨,你未免太偏心了吧。”没等荆筱梨开口,转向宋晴,又说:“宋晴,听说你最近跟一个全额生打得火热。怎么,你的口味变了?”
他身后那串喽啰暧昧地吃笑附和。
宋晴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装作没听到。
荆泽元又自说自话。“不是我说,宋晴,你的眼光实在有问题。那个女的──喂,叫什么来着?”回头询问他那串喽啰,没人知道。他耸个肩,继续说:“反正那女的,听说长得又土又丑,看了就教人消化不良。那种货色你怎么也出手?!”
“泽元,你这颗脑袋就只会想到这种事吗?”宋晴讥讽他一眼,懒得跟他多蘑兹。站起来,对荆筱梨欠欠身,寻了借口说:“谢谢你的招待,筱梨。我还有事,先走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荆泽元毫无自知之明。“不是我多嘴,宋晴,那种货色玩玩也就罢了,还搞得让人说三道四。不过,那个土气的乡巴佬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耍得你团团转?我倒有兴趣瞧瞧。”
宋晴猛回头,双眼狭锐起来。“泽元,我话先说在前头,你最好别动她的脑筋。”
“哟哟!我才说说,你就翻脸了。”他更要瞧瞧那个乡巴佬是什么三头六臂了,竟能让宋晴跟他翻脸!
“澄空是我的朋友,你如果动她,别怪我不讲情面。也告诉你手下那些人,不要打澄空的主意。”宋晴丢下话便转身出去,没注意到荆筱梨细嫩好看的眉纠结起来,被冒犯似的不悦神态。
“哼!”荒泽元啐了一口。“警告我?我偏就是要碰,看你能怎么样!洪华,去,去查查一那个乡巴佬到底是谁。”交代他手下去挖出何澄空。
荆筱梨轻描淡写说:“何必那么麻烦。她叫何澄空,今年刚进来的全额生,很好找的。”
荆泽元冲他妹妹眯了眯眼,阴声笑起来。
其实荆泽元为所欲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但以前宋晴即使觉得他做得有些过火,大抵也都是一笑置之,这是他们的地盘,本来事情就是那个样子的。
但方才荆泽元企图动到何澄空头上,他竟忍不住,觉得反感起来,甚至发起火感到生气。他尤其厌恶荆泽元提到何澄空时那种轻蔑猥琐的语气,好像他自己被冒犯了似。
一切似乎变得有些奇怪,他的心情变得有些微妙。他摇摇头,想摇掉那奇怪的感受。
“宋晴──”一个冰冷的声音叫住他。
宋晴自然停下脚步。那个声音他听熟了,即使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是谁。
“海深。”他转身,迎向江海深。
这个时间,多半的学生都老老实实在上课。但他们从不管这些的。会管闲事的讲师或教长都被请走了。多的是在本科研究杰出又不会多管闲事,甚至反而讨好听话的专家学者。桐梧一向不缺那种很识相的人的。
说是“助纣为虐”也不为过。但他们这些呼风唤雨的权贵生自然不会这么想。
“正好,我在找你。”江海深竟是特地找他而来。
“什么事?”宋晴问。
江海深找他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不过,他眼里似乎烧动着奇异的火光,有种无情的生气。
“她,我要了。”江海深直接捂下话。
没头没脑,宋晴错愕一下,一会才明白。
“为什么?”没想到,也不相信。江海深怎么会看上何澄空?
不是说何澄空不好,但……
“我要她就是。何必需要为什么。”江海深口气简直傲慢。被他看上是对方的荣幸,哪还要什么理由!
“我明白。但,海深,你怎么……怎么突然对澄空感兴趣起来?”
“那你呢?”江海深睨视他反问。
“我?我把澄空当朋友,只是那样而已。倒是你──我不懂!”
“这不需要懂。总之,她我要了就是。”好像何澄空是什么物品,他要就得给似。
江海深自然不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说话。过去,宋晴丝毫不得觉有什么不对,但这一次他却有些不以为然。
“她不是物品,海深。”不是他想要就能要。
江海深挑一下眉。“所以?”
宋晴心沉了一沉。“海深,你是认真的吗?”他并不想跟江海深撕破脸。
江海深又挑一下眉。
他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笨,宋晴心里苦笑。江海深何曾对谁认真!他何必!也不必!
“算我求你,海深。放过她吧!随便你要谁招手即来,何必去为难她?”
江海深冷笑一声,眸子变得深利。
他们到这地步了吗?宋晴竟为她求情!
好个何澄空!
他胸火烧得更烈更盛,很不是滋味。
“我再说一次,她,我要了,筱梨就让给你,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
“海深,筱梨不是东西,澄空也不是,不是我们说要就能要、说让就能让的。”宋晴苦笑。说:“我们一直高高在上,不曾考虑过别人的感觉。但和澄空相处过后,我慢慢有这种感觉,懂得什么是尊重,你并不喜欢澄空,何必招惹她呢?海深。”
江海深眼神阴沉下来,阴鹜又冷酷。“你打算跟我作对吗?宋晴。”
宋晴苦笑,他最不想敌对的就是江海深。
“我们是好朋友,你明知道我不会反对你什么的。”
“那很好。”江海深冷眸缓下来。“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插手何澄空的事。”
宋晴重重叹口气。“我知道了。不过,总可以和她说说话吧?再说,你到底打算对澄空怎样?海深,看在我份上,拜托你,不要太为难澄空。”
“那就要看她了。”如果她不识抬举──她如果敢──他非让她尝些苦头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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