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真太好了!”一旁谢朝容欢乐雀跃,天真地笑对着何元吉道,“我一直想好好学学骑马呢,母亲老说在京都哪里用得着学骑马,可她却总和我说以前跟着皇上在行宫猎场骑马的事情,那才算得上真正地纵马驰骋,听得我羡慕得不得了。如今总算我也有这个机会了,我可先与你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把我教会才行!”
谢朝容那娇憨可掬的模样,加上她清脆如银铃般的嗓音,配合着她嘟嘴眨眼的撒娇表情,任谁怕也是很难当着她的面直接开口拒绝的。何元吉可见是少有碰见这样的情况,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窘迫之色,不过转瞬间便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冷静神情,对着谢朝容有礼地回道:“在下职责所在,若谢姑娘能按我所言,相信是可以学会的。”
谢朝华在一旁看着暗暗好笑,这何元吉可真是个木头人,亏得妹妹阿容已经这样主动示好,他竟然如此不解风情,她不由得有些期盼起上课的日子早些到来,自己在旁边可见是有联轴好戏可看,日子怕是不会无聊了。
☆、第五十四章 目光(加更)
一路上谢朝华就在一旁看着何元吉被一群莺莺燕燕围绕,见他偶露的烦躁神情,多少心中觉得有些可笑,贾皇后的如意算盘怕是还未到行宫便看着就要落空的样子。
其实说起来贾皇后的侄女贾锦春倒是个温柔可人的美丽少女,路上偶尔无聊打发时间与她对弈,发现她永远狠不下心吃子,每每都让谢朝华赢得毫无乐趣可言。贾锦春身份尊贵,姑姑是一国皇后,父亲又是当朝尚书,说起来配何元吉也是绰绰有余,只是打何家主意的人太多,而看贾锦春一路腼腆内向的样子,怕是无力与众千金争夺而达成贾皇后的心愿了。
数日后,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永寿山庄,说是山庄其实几乎抵得上一个小城镇了,皇帝起居则在山上一处楼阁宫殿之中,除了宫里随驾出来的宫人们,其余随行的人员则都安顿在山下各个院落里。
而安顿下来后没多久,避暑行宫里迎接的最盛大的事情,就是皇后贾氏的千秋大寿了。
到了正日子那天,整个永寿山庄花团锦簇,到处一片莺歌燕舞,而加上因为是在行宫,规矩也没有在京都时候来的大,也不管品级身份了,所有随行官员的女眷还有便是御学院里的女孩子们都应邀去参加皇后在宫里举行的寿宴,整个永寿山庄是越发地热闹非凡。
谢朝华与众人刚从贾皇后所住的长安宫请完安出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道:“谢小姐请留步。”
回头看去。来人是适才请安时见过的,一直站立在贾皇后身后的女官。谢朝华见她望着自己,想来口中的谢小姐叫得便是自己了。虽然心中有些纳闷,面上却是微微一笑,有礼道:“姑姑唤我何事?”
那女官也十分有礼,笑容亲切地回道:“不敢,皇后娘娘说想与谢小姐你们姐妹俩说说话,请二位小姐随奴婢来。”谢朝华与妹妹朝容互视一眼,便随着这女官走到了侧殿里的一处暖阁之中。
贾皇后坐在正中,今日是大日子,故而穿了一身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她身边围满了嫔妃和宫女,见谢朝华姐妹走过来,适才还在说笑的众人目光便都转了过来。
贾皇后笑着向她们姐妹招手示意过去,等走到近前,便一手一个握住她们姐妹二人的手,“这姐妹两个也着实美,难怪谢家把你们两姐妹当宝似的看得紧,连我出口来讨人也要不走。”
这话听着像是家常玩笑话,可仔细琢磨却又有些蹊跷。难道她曾经开口问谢家讨过人吗?
“娘娘前些日子给说了个媒。难道是做媒做上了瘾,又打起这两姐妹的主意来了。”一旁笑着插话的正是刚刚被册封为贵妃的何贵人,也就是何元吉的姑姑,而她嘴里所指的媒。则是皇后日前将她妹妹的女儿许给了齐王的长子。
贾皇后微微一笑,“我就算有这个心,还要问问长公主愿不愿意。”说着慢条斯理。带着玩笑口气又接着道,“连我们皇上平日里都要看他这个宝贝妹妹的眼色。这嫁女儿的事情又哪里轮的到我说话的份儿。”
“皇后说笑了。”谢朝华在边上连忙躬身道,皇后虽然是说笑的口气。只是这话里的酸味她还是听出来的。
谢朝容虽然也跟着低下头去,可脸上隐约露出几许得意来,皇后说得是没有错,新姚公主是皇上嫡亲的妹妹,若非十分得宠,当年又怎会为了她而出面让谢家休妻呢?毕竟这事情上是绝对违背常理的。
场面蓦然变得有些冷,何贵妃见冷场,立刻又站了出来,还亲昵地从那花红柳绿的人群中拉出来一个人,笑得花枝乱颤,“要我说贾千金也不比这姐妹俩差,看看这模样,这气度,谁要是得了她做媳妇才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被她拽出来的正是贾皇后的侄女,贾锦春。
何贵妃这举动可见是说到了贾皇后心里去了,只见她面露笑容,对着贾锦春问道:“你父亲身体近来如何?”
“谢皇后娘娘关心,父亲一切安好。”
谢朝华看这何贵妃机灵模样,加上她刚刚封了贵妃,心中忖度她定是极会做人的。
要知道贾皇后一向善妒成性的,宫里多少年没有晋升过嫔妃了,虽然何贵妃的册封主要是因为何震将军的关系,不过以前宫里又不是没有过有背景的妃子,可最后还不是落得个打入冷宫的下场。今日看这何贵妃知情识趣的样子,便知她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
正说着,外面有太监进来回,说是何护卫奉旨前来。原来贾皇后去差人把何元吉叫了过来,谢朝华看看人前低着头,脸泛潮红的贾锦春,心中不禁嗤笑皇后此举也太过猴急了些。
何元吉这时已经入了侧殿,他几步近前朝皇后跪地行礼,皇后忙让着免礼,道:“今日高兴,又不是在宫里,就不讲究这些虚礼了。”她说着又对何贵妃笑道:“你这侄儿我看着就喜欢。”
何贵妃听了皇后这话,不论真假,心中还是欢喜的,她一手拉着何元吉亲切地拍几下,娇笑道:“皇后这话可是抬举了这混小子了,真不知道其实他脾气倔强蛮横得狠,小时候没少气他父亲,如今大了虽是好点,可他们父子却也经常为些个小事情斗气,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贾皇后笑着说:“父子原都是这个样子的。”
谢朝华低着头,耳里听着她们一来二往的话,却不时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目光停在自己的身上,一如那元宵灯节上以及在李氏大寿之日时,那样的放肆和不加掩饰。
谢朝华经历了一世,这样的目光所含的意思,她不可能不明白。
其实当谢朝华感知到时,说不上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只是与何元吉的几次见面,他这种近乎笨拙的固执与**也并没有让谢朝华感到不适,只因为他的坦诚,他的真挚与他的直接都是谢朝华前世里从未感受到过的。
只是即便他的姑姑是如今宫中的贵妃,他父亲是朝中仰仗的将军,可他这样的举动委实是过了。何况即便他不怕,谢朝华却是不敢造次的,尤其是在贾皇后,在妹妹谢朝容,在众人的面前。
☆、第五十五章 东宫
何元吉就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谢朝华,自从上次给谢老夫人贺寿之后,他总觉得每次相遇,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自己。他是被她讨厌了吗?可是从她偶尔望向自己的眼神中,他却是看不见厌烦之色。只是越感觉到她的回避,何元吉就更加忍不住去注意她,观察她。
谢朝华的头越发低垂下来了,礼数、名节都是她不能不在意的。何况,她根本没想过会今世会与何元吉有什么交集,她说不清楚自己对何元吉究竟是什么心情,只能说当初再一次看见他时,她心中是感慨无比,而见他落魄潦倒,心底也是怜惜同情的,只是这一切无关风花雪月。
而无论前世今生,她知道这个人与谢家,与肖睿是不同的,对自己是没有半分利用之心的。因此看见何元吉,她心中便会涌起一股温暖来。
离何元吉最近的何贵妃这时候左顾右盼,她那样一个玲珑的人,只几眼便看出些端倪来,于是何贵妃不着痕迹地挡住何元吉的视线,将何元吉轻轻往皇后坐的方向一带,故意作势假装重重捶了何元吉一下,令何元吉收回那有些放肆地目光转而看向自己,这才笑吟吟地道:“他呀,说起来跟他爹一样,倔脾气一个,不知道何时才能改改这毛病。”
贾皇后微微一笑,道:“男孩子是这样的,娶了亲就会变得稳重些了,妹妹该跟何老将军说说,让他早日给何护卫寻一门亲事。这样他也能尽早抱孙子不是嘛。”
“娘娘说得是,可我哥哥他整日在外。嫂子又是个没主意的。”何贵妃说到这,话头一转。扬眉娇笑道:“虽说这混小子脾气不好,不过真要说起为他找媳妇来,妹妹我说句心底话,也不怕娘娘你笑话,那可总觉得自家的好。总想着对方姑娘的人品才情容貌一样都不能少,不然不要说我这关难过,怕是到我哥哥这里更加难上加难的。”她说到这里,拉着何元吉笑得花枝乱颤,“这么瞅着。我们家都一个脾气,我倒不好一个劲只说他了。”
何贵妃这番话一说出来,把在坐的都逗乐了,谢朝华心道:这何贵妃可是不一般啊,几句话看似无意,实则却把适才皇后那试探的话语给无声无息地给化解掉了。
谢朝华心中琢磨,看何贵妃这样子,怕是何家也不太乐意与皇后娘家结亲的。她微微抬头又扫了眼何贵妃,只觉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有意无意扫过。她怕是也不会愿意何元吉与自己有什么瓜葛的。
自己虽然也是名门望族谢家的人,名分上母亲还是堂堂天朝的长公主,可京都哪个不知道她谢朝华的亲生母亲是被休了的,这样一个身份是尴尬的。而她谢朝华也是无足轻重的。再看何元吉,如此一表人才,日后前途似锦。还怕娶不到更加有利于家族的女子?
夜晚,行宫的夜空上礼花绽放。顿时整个永寿山庄在五彩斑斓的烟火照耀下变得绚丽灿烂。众人都散开去各处玩乐,妹妹谢朝容也早就不知去向。谢朝华便独自一人往回走去,她从来都不属于这样的欢宴,今世前世,都是如此。
而在这样一场盛宴中,想必饮酒高歌借酒买醉的人也大有人在,谢朝华见到肖旻的时候,他已经喝得有七八分醉了。不过也正是因为醉,平日里一向举止适宜的他却好似仿佛解开了身上的束缚,变得有些豪放与不羁。
只见他脸颊泛红,与温文尔雅之外多了另一番风采。
谢朝华走上前,夺过他手中的酒,柔声道:“旻表哥,酒多伤身。”
肖旻此时就像个闹别扭的孩子,冲着谢朝华抱怨道:“朝华,把酒给我!”他人几乎都站不稳,斜歪着靠在一旁的大树上,向谢朝华伸手要酒的左手胡乱地抓着,却什么也抓不到。
谢朝华看他这幅样子,自然不会搭理他。扬手就把酒壶扔到了一旁的地上,壶“啪”地碎了一地,酒自然也都洒光了。许是这变故令得肖旻愣了愣,他怕是没想到一贯温和的谢朝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旻表哥,世上没有任何事情是可以靠酒来解决的。”谢朝华注视着肖旻,十分认真道,目光却是柔和温暖的。
肖旻仰头看向谢朝华,嘴角一咧,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这酒的确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却可以让我快乐!”
谢朝华冷冷一笑,挑眉道:“你现在快乐吗?聂耳盗铃,自欺欺人!”她当然知道肖旻一直是不快乐的,从小他就背负太多东西,父亲的性命,母妃的鲜血,全府上下百十条的人命,太多太多。可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是当今圣上。他能如何?
只见肖旻凄凉一笑,喃喃低语道:“没了……”他突然抬起头,盯着谢朝华,平日里清朗的双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目光是那样游移不定,“太子显没了。”
谢朝华听了心中一紧,不太确定低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太子显没了!没了,没了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就是死了,化成了灰,再也不会出现……”肖旻的神情看上去十分激动失控,可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却是压得极低,这样的反差让谢朝华看着心中发酸,那是要是经历过怎样长时间地压抑,才会在这样的情绪之下说话依然习惯性地如此小声。
肖旻不停喃喃地道:“没了,显没了……记得他到宫里的时候才十岁,可看着却那样懂事乖巧,我知道他心中是害怕的,他虽然没有说过,但是我知道……”肖旻的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断断续续地说着与太子显的点滴。
太子显据说是皇帝与一个宫女所生,只因皇后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