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委实没想到第一个来的人会是苏瑾年。只见他身上的青衣带着些灰尘,脸上不怎么干净,像是急着赶路的样子,难得看见一贯从容的他也有这样风尘仆仆的一面。
苏瑾年笑,很淡的笑容,以往的苏瑾年虽然也十分淡漠,却是很真实的存在,可如今眼前的苏瑾年,却给了谢朝华一种飘渺虚无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娘娘……已经落葬了,自然现在这形势是入不了皇陵的了……不过想想,人都死了,哪里不过也只占方寸之地罢了……她其实也不想百年之后与楚楠忻葬在一个皇陵里的吧……”他神情越发地疏淡了。
他的语气极其温润,谢朝华心思涌动,未加思索脱口就道:“你与阿容……你们……”
“我们?”苏瑾年笑,“又从哪里来的我们呢?娘娘是娘娘,瑾年是瑾年。”
谢朝华盯着他看,从他疏淡的脸上却读不到一丝波澜。
“瑾年今天来此,倒是想替谭大人问谢小姐一句话。”苏瑾年突然略微提高了声音。
“什么?”谢朝华挑眉问。
“楚楠忻的玉玺放在哪里了?”
谢朝华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有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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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琅文这坑爹的信啊,本来是计划写得文言文一点,可素尧水平有限,不能一蹴而就,几句话要反复斟酌再三,浪费不少时间啊~~有木有。
后来想想以前自己看文,看到太古言的都会跳阅,于是乎,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切以读者为重,私以为还是就不要太文言文了。
这一来一回,其实就纠结掉了许多时间了……
☆、第六十一章 逃脱
第六十一章逃脱
谢朝华还没反应过来苏瑾年的话的时候,苏瑾年却笑了,“谢小姐是想说不知道玉玺在哪里?明人眼前不说暗话,如今外头两军对垒,哪一方都拿不出传国玉玺来,名不正言不顺的。”
谢朝华微微琢磨就听出这话里的矛盾来了,问:“陛下都站在余将军那边了,还要什么名正言顺?”
苏瑾年眨了眨眼,“既然当日城楼上的陛下可以假冒,如今又怎能断定余将军那里的陛下就是真龙天子呢?”
谢朝华心中一紧,却是冷笑,“楼南的百官可真‘明辨是非’。”林胥这样的舍身成仁,难道到了那群百官眼里便只成了做戏不成?当天这样的情形,稍有头脑的都能看出其中的玄机。
苏瑾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明辨是非是需要时间的。”
他接着道:“余东晖狼子野心,早有图谋。令人假扮陛下,企图诬陷谭相,然后便能名正言顺地攻取大昭。”
原来如此,谢朝华有些愕然,有时候你还真不得不承认老话有老话的理儿,姜还是老的辣。
那老狐狸几句话就将形势扭转,他在朝堂混迹多年,如何会不了解这些个官员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他只是给了那些百官一个冠名堂皇的观望借口。
胜者为王败者寇,真相在政治中从来都不重要。
谢朝华终于明白为什么苏瑾年刚才提到了传国玉玺,活人的话都不可信只能依靠一个死物辨别真伪,想想真是有些讽刺。
只是这玉玺的下落为何来问她?
楚楠忻难道没有将玉玺带在身边?照说这个可能性很小。只是若真是如此,那便可以解释为什么自己这几天遭受这样的“待遇”了。毕竟出事前的时候。只有自己与林胥一直在楚楠忻的身旁,他们有理由怀疑自己。
谢朝华问:“太子现在如何?”
“谢小姐放心。太子是楼南的储君,岂有照料不周的道理。”
谢朝华抬手将垂下的头发捋到耳后,看来太子承眼下是无近忧。谭家到底还不敢做得太出格,听苏瑾年话里的意思,是打算扶年幼的太子登基。
皇后刚刚离世,太子年幼,扶太子登基,谭氏就可以掌控朝政,还能得一个贤臣的美名。比谋朝篡位来得稳妥多了。
“至于国玺,如此贵重东西的下落,又岂是朝华一个外人所能知晓的?”
苏瑾年却笑了,略微扬高声音:“不知道?谢小姐太过谦了,宫里谁不知道昭乾殿里谈论的事情,陛下唯独对小姐是不避讳的。”
谢朝华看着他,这话究竟是说给自己听得?还是另有其人?
果然外面突然一阵开锁的声音,接着门被打开,外头站了一排士兵。为首的人神情骄横:“这女子如此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人是斯文人,我看还是让小的来问,保管不出几下她就全说了。”
苏瑾年冷着脸。“来的时候,相爷是怎么吩咐的,嗯?”
那人许是被苏瑾年的气势所震。愣了愣,还是十分恭敬地回道:“一切但凭先生做主。”
“去准备一下吧。我立刻回去请示相爷后再做打算。”苏瑾年吩咐着。
那领头的人立刻转身吩咐着一旁的一个下兵,那人得了命令立刻出去了。
谢朝华正欲起身看看外面的情形。苏瑾年却快步上前按住她的肩膀,隐约中闪过一丝笑容,压低了声音:“小姐勿急,不日便可出得樊笼了。”
谢朝华狐疑地看着他,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瑾年没有回答,外头已经有人来报说是车马都备好了,临走的时候,苏瑾年盯着谢朝华,淡淡一笑,良久转过身,说了句:“一个皇帝能为你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
皇帝?是指楚楠忻?苏瑾年的话指的又是什么事情呢?
谢朝华想问,可苏瑾年人早已走了。
惦记着他方才说的话,却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半夜里,外头突然有些嘈杂起来。
谢朝华迷迷糊糊睁开眼,来这里后,四下里一直寂静无声,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双手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起身走到门口,凑着门听着。好像有许多人嚷嚷的声音,还有……一股烟味。
着火了?
就在这时候,听到一阵开锁的咣当声,几个士兵走了进来,那个一直给她送饭的那个老兵也跟在后头。黑夜里,他的举止行为仿佛如蝙蝠一样,迥异于往常。
谢朝华心中一动,向门外望过去,远处是一片浓烟。
“起来,走!”其中一个带头模样的士兵冷声道。
“去哪里?”谢朝华问。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谢朝华同时察觉到那个老兵用左手挠了右脸两下,又反复摸了左耳三下。
“不想被烧死就少废话,快起来走人!”为首的人又说。
谢朝华又看了看那个老兵,便站起身,道:“走吧。”
在他们的簇拥下,谢朝华被安排坐上了一辆马车,四周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她心里有些紧张,那老兵是来营救自己的吗?可此处应该是谭氏的势力范围,逃出去谈何容易啊。
即使坐在车厢里,隔着厚厚的窗帘,谢朝华仍可以看到外头熊熊的红光,感觉到不同平常黑夜的热度。
外面时有人仓惶跑过,谢朝华寻思,听着外头的动静,这里应该不是大昭,不然一场火不会就这点动静,应该是大昭城郊的小村庄。
那谭相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自己送出皇城,是琢磨万一自己逃走也无法取得国玺吗?
渐渐地,嘈杂声远了,空气变得清新起来。风更大了。
这时候,外头一个声音质疑道:“这方向不对啊?”
“头领说的是。”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那样生硬。
紧接着谢朝华就听见刀刃入肉的声音,然后外面瞬间又一阵子的安静。
“人在里面?”一个压低了的男声问。
“是。”
车帘被掀了起来,外头火光一明一灭,照出男人清秀的双目。谢朝华这才惊喜叫出:“焕哥哥!”
谢焕一脸长须,脸上还贴了块狗皮膏药,冲着谢朝华灿烂的一笑,眼内闪烁着泪光:“妹妹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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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长出了一根白头发!
受刺激了,555555……
果然码字的人伤不起啊。
至于欠的债么,因为接下去的情节有些调整,尧理顺了之后,会补上的。
☆、第六十二章 陷阱
第六十二章陷阱
谢焕并没有立刻坐上车,而是冲着外面的人说:“形势紧迫,诸位自己逃生吧。”
那个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谢朝华这时候断定他必是那老兵,“大人,他们过不了多久必然会发现有异,恐追兵即可便至。我们这些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年为了又是什么?我等死不足惜,大人赶快离开吧。”
谢焕果决掀开车帘,迅速上了车,他表情平淡,只是握着车帘的手关节有些泛白。
马车急速地飞驰着,谢焕坐到谢朝华身旁,也不忙于解释。
车厢里一时寂静无声。
“焕哥哥,你是夜影的人。”谢朝华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那个老兵对她用的手势是‘阳影’惯用的暗语,可作为隐主的她却并不认识他。而世上唯一知道‘阳影’很多手法秘密的只有从‘阳影’出去的‘夜影’。
谢焕没有转头,从侧面看去微微上扬的嘴角,似笑非笑,他缓缓地说:“不错。王良去世以后,机缘之下我成了夜影一员。”
“谢家是不是也……”谢朝华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有些害怕知道答案。
谢焕轻轻摇了摇头,“谢家与夜影无关。事实上我之所以会入夜影,是因为我母亲的关系。”
谢朝华点头,这样隐秘的机构,都是家族传承,一代传一代。
“其实无论是夜影也好……”谢焕这时候才终于转头,看着谢朝华,“……阳隐也罢。实际上都与从前的不太一样了。”
谢朝华笑了笑,“的确是不一样了呢。几百年沉浮。又有什么不会变呢?”
“以前夜影的存在是为了平衡阳隐的势力,一方面也起着监督的作用。不过不知从何时开始。两方面渐渐偶尔有往来,也时有合作。而到了王良与大人这里,自贾氏独揽朝政开始,就一直处于长期合作的情况了。”
谢朝华点点头,建水那时候很多事情如今都有了解释。
“当年太子显被废之后,不久便被害,郗大人感觉到‘阳隐’消息不力,怀疑其中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而这个时候王良主动找上了郗大人。愿意助一臂之力。若不是王良的主动,大人是不可能联系上夜影的。只因夜影的存在本就是阳日公主当初留在世上为了监督‘阳隐’的另一个影子机构,连皇上都是不知道的。而夜影之中,只有上一级的人,才可以知晓下一级的底细。虽然之前一直与我联系的便是琅文,可其实若不是今日事出紧急,我还不能得知他的真正身份。”
谢朝华点点头,若不是那封信,她也完全不知琅文的身份。外公从未向她提及过。
谢焕淡淡一笑,笑容中有些悲伤,又带着感概:“当日王良去世得突然,我虽不知琅文是怎么会接管下‘夜影’的。大概也是因为他们身上不可切断的血缘关系吧。其实‘夜影’隐主究竟是谁,除了当年郗大人之外应该无人得知,在外人眼里当年的王良也不过是一个顶着虚名的琅琊王之后而已。因此琅文的接手消无声息。而且‘阳影’若是有了问题,难保‘夜影’没有危机。所以郗大人过世之后,这个秘密便无人知晓了。”
他的语气好似只是说着平常普通的家事。但所提及的事情无一不让谢朝华心潮起伏。
‘阳影’机构的千疮百孔谢朝华自然比谁都还要清楚,当年交付在她手上的名单,哪些可疑,哪些可用,郗道函都标注十分清楚,但是这些人中间肯定是出了些问题的,不然太子显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废并且最后遇刺身亡。
“焕哥哥,现在局势究竟如何?”谢朝华拉住谢焕的手,问道。
谢焕微微苦笑:“国不能一日无君,楼南这会子没了皇帝,双方又各执一词,局势混乱难堪。楼南国内一直左右丞相对立已久,大昭城门关闭已久,里面消息传不出来,但估计右相许氏极其相关党羽即便没有下狱也是被看管起来。楼南南面边境各州全都拥戴余东晖,怒斥谭氏谋逆并挟持太子妄图挟令各方。而大昭以及谭氏根基所在各地自然是都以谭氏马首是瞻,指责余东晖拥兵自重,以假皇帝之名图谋大昭。余东晖大军退至离京都三百里之外的清水,至今按兵不动,大概是顾忌太子安危。”
“那我们现在这又去哪里?”谢朝华问。
谢焕微微沉吟,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哥哥有什么话但讲无妨。”谢朝华握住谢焕的手,“难道还有什么事情要瞒着朝华?眼下这局势,于公于私都不该有所隐瞒才是。”
“琅文如今身在楼南军中,其中关系微妙复杂……”他话还没说完,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帘从外头掀开,一个头戴斗笠的青衣女子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