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厚的一道男声穿入耳中,贺澜顿了几秒,身子缓慢的往后转,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并不陌生的脸面,身材中等,剑眉星目,身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皮毛绒衣,背上还垮着一个箭囊,俨然就是一个猎户的打扮。
她尴尬的笑了声。
“二哥……”
来人正是贺云,早些年就入赘到了村里头猎户白家,以打猎为生。
没想到在这竟然碰见了他。
贺云身上已经挂了不少的胜利品,他大步上前将那只兔子抓起,抽出箭,利索的擦了擦箭上的血迹,然将兔子递给了贺澜。
“三娘,这兔子你拿回去吃罢,二哥也没好东西给你,拿这回去补补身子。”他简略的说着。
“二哥,这是你猎来的,我哪好意思拿。”
“我这不是还有其他的,行了,再推脱,就是和二哥生分了!”
再三推脱,那兔子还是落到了贺澜的手中,贺澜便就接下了。
天色渐晚,贺云也不再青山逗留,便与她一道下山了,路途中,他抹了抹鼻子,问:“你咋一个人跑山上来了,这山上野兽不少呢,你一女娃娃,也不怕出了事情,以后可不敢了。”
“二哥,我可不是女娃娃了。”贺澜忍不住回嘴笑道。
“贫嘴,在二哥眼里头,你可不就是个女娃娃,我近些日子也时间回家看看娘,爹和娘身子咋样了。”
贺云入赘到白家,可以想象的到,白氏定会给贺云甩脸子,她看了贺云一眼,,没说贺喜的事情和贺父受伤的事情,笑道:“好着呢,二哥放心罢。”
下了青山,夜色完全拉下帷幕,月儿高挂,万里星辰,与贺云分开后,她就加快了脚步,回了许家。
下意识的往对面瞟了眼,烛光微微亮着,依稀能听见少年孩童的玩闹声,抬起脚步,入了西屋。
“回来了。”云焕将刚擦拭好的木具摆在地上,站起了身。
将今日挣得三十文钱交给了贺澜:“今儿的买卖还成,这钱你拿着看看家里缺什么,买什么,手里那是什么?”
“路上碰见贺云了,他给的,等明儿我将它分成两顿做了,添些荤,明儿你就别出去了,马上就过年了,约摸着也没啥生意了,正好休息一日。”想起下午小杨氏说得事情,她又道:“这过年了,杨氏的意思是说让咱们过去吃饭,然后再交五文钱,我看咱们自己在屋里吃吃就得了,省得再闹腾出什么事情来。”
云焕摇摇头。
贺澜愣住:“那你的意思是咱去?”
“白吃的一顿饭,干嘛不去。”云焕知道贺澜的下话,“等许老二家的人来了,杨氏那么爱面子,定会在李氏面前装出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就是不出钱,她也会喊咱去的。”
云焕说得不错,是她疏忽了。
他信得过她,将钱财交给她保管,贺澜自然也要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她将全家身当都拿了出来,一一数着。
“云大哥,这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是一两十文钱,买块地的零头还不够……所以我想咱们不是有三亩地,那三亩地现在还种不出东西来,也没有用处,不如咱们余下两半亩地,用剩下的半亩地起栋房子,正好还能近些看地呢,你看这法子如何?”
一亩地是六百六十多平方米。
半亩地就是三百多平方米,用三百平方米的地方起房子,足够了,想现代她也不过是住着一居三室,百十平米的地方。
“可以,还省得置地的银子。”
他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贺澜,乌黑色的眸子中闪着奇异的光彩,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从不屑慢慢变成了欣赏,欣赏她的耿直,她的直率,她的认真,她的执着,似乎,与她生活在一起,也并没有想象中得那么差。
052:烫伤
贺澜与云焕虽然是同塌而眠,中间却是隔着一道不宽不窄的细缝,安静的小屋里,似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两人皆背面着对方,以免尴尬。
贺澜想过,如果有一天,她遇不到合适的人,而云焕还未离开,那她就主动些,毕竟人活一辈子,有事情错过了,就再没机会了。
沉沉的睡了一夜,第二日天稍泛起了白,她才徐徐起身。
站在屋外,深深的吸了口气,闻着从四面八方溢来的肉香味,不由得舔了舔上唇。
还有一日便是除夕,这一天,不光是许家,整个村子的人都满上忙下,炖肉熬汤,浓厚的肉香味早就飘满在凉薄的空气中,贺澜打起了精神,自己家里头还有一只大肥兔子呢,她活动活动筋骨,开始擦洗屋里。
由衷的感叹,家小就是不愁,两三下的功夫就擦洗了干净。
可惜没有独立的灶房,她叹了口气,提起兔头便往外面的灶房去。
灶房里头一共就两个灶台,皆被杨氏和小杨氏占着,杨氏看着贺澜手里的兔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嘴馋的盯着那只兔子,先发制人道:
“三娘,你这是送来孝敬我们老二的?”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她手中的兔子。
她手往回一缩,躲过杨氏的黑手,不紧不慢的道:“娘,你想多了,这是我用来给二霖补身子的。”
“你们年轻人,有什么好补的,也不怕补出毛病来。”杨氏撇了一眼贺澜,小骂道。
“我看娘的身子骨可比我们还壮实的很,更不用补。”说着,似有意无意的将目光落在杨氏腰间的肥肉上,然后擦过她的身边,到了灶台旁的案板上。
杨氏不傻,自然知道贺澜指的是什么,她脑门一挺,粗着脖子道:“你这个臭婆娘,说什么呢!和你拿个兔子怎么了?明儿个你还要吃我喝我的,不就是一个兔子肉嘛,瞧你那股子劲!没出息的货色。”
要是搁在以前,贺澜早就脸皮薄的听不下了,可现在,她可是被杨氏练成了刀枪不入的厚脸皮,杨氏爱说什么说什么,她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忧不了心。
她神情自若的忙活着自己的事情,红唇一张一合:
“娘放心,明儿个我们不会过去吃的,我们自己过。”
“自己过?笑话!作为许家的媳妇,难不成还不知道许家规矩?年夜是要大家一起守夜的!明儿给我好好表现,别让你二叔家的看了笑话!”杨氏气得鼻子还不通气,使劲努了努鼻子,教训道。
她摇头。
“诶,你这个挨千刀的,老娘说话不顶用了?”杨氏碎骂了一句。
贺澜埋着脑袋,自顾自的准备扒兔子皮。
杀过鸡杀过鱼,就是没给兔子去过皮,血淋淋的,想起胃里面就一阵翻倒。
杨氏见贺澜不搭理她,心里面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是明儿贺澜不去,总得找个由头给说,目光一沉,撸起袖子,舀起大锅里烧着的热水装作无意的,往贺澜左侧身上浇。
突然身子被人从后顶了一下,她扬手一洒,热水砰然而下,抛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小杨氏的左胳膊上。
嘶声力竭声音赫然响起,惊得杨氏手里的大勺都掉落在地。
“啊!!!”
贺澜侧目看着跳脚捂着手臂的小杨氏,而杨氏则是慌乱的舀着冷水往她胳膊上浇,小杨氏原本撸起了半截衣袖,所以剩下半截裸露在外的肌肤被热水浇了个滚烫,片刻功夫就起了一片红水泡,醒目惊人。
然抬眼望着杨氏身后的来人。
从门外射进的一缕阳光将来人照得好不真实,如同虚幻,却又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如果不是他,恐怕现在惊恐尖叫的人就该是她了,真是及时。
“娘,我的手,我的手……”小杨氏两眼一翻,疼痛刺激的晕厥了过去。
杨氏心中慌乱如麻,那么滚烫的水,小杨氏手上的肌肤肯定恢复不过来了,她这苦命的侄女啊,蓦地,脸色一变,费力的站起身来。
“霖子!是不是你推的我,你知不知道,你害了你大嫂,我看你怎么和你大哥交代!!”她又怒气冲天的看向贺澜:“真真是娶了一个好媳妇,她怎么教唆的你!对娘都敢下手!”
云焕不留情面的张了口:“娘,你瞎说什么,这水是你浇上去的,还是你想想怎么和大哥说吧。”
越过地上躺着的小杨氏,走到贺澜身边,拿过兔子:“扒皮还是我拿手,我来吧!”
贺澜点点头,将扒兔子的事情交给了云焕。
看着云焕冷峻的侧脸,棱角分明,而紧抿的薄唇似乎弯成了一道柔和的弧线,感觉,很惬意。
她静静的看着他利落的扒皮剔骨,笑道:“我去添柴。”
见杨氏还在灶房里:“娘,你愣在这干啥,还不将嫂背进屋里去,嫂这样可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好好的胳膊成了这样子,嫂还不难受死呐……”
话音拉得极缓,果然就见杨氏脸色渐渐泛起了白,她冷哼一声。
杨氏奇得没有反驳,而是真的背起了小杨氏,往屋里头送,一边送还一边哭腔:“我这可怜的媳妇呐……”
“娘,大嫂咋地了,啊哟!这胳膊是咋得了,这么吓人……”许腊梅惊得退了两步,不敢仔细去看。
杨氏不说话,只是眼睛往灶房的方向瞅了眼,然后悠悠叹气一声:“喜丫命苦呐……”
许腊梅纳闷的挠了挠头,往灶房去,屋里只有二哥和二嫂两人,心中胡乱想着,是他们害大嫂成那样子吗?
贺澜闹分家的事情,已经将脸皮撕的差不多了,许腊梅站在门口起,想着那一日和这一日的事情,愣站着有一会,才踏过门槛:“二哥二嫂,你们干嘛呢。”
“扒皮呢。”贺澜道。
“扒…皮……”
“是……兔子啊”
许腊梅吓了个大喘气,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嫂那是怎么了?好好的胳膊咋成那样了。”
“娘失手将热水倒在嫂的胳膊上了,所以就那样了。”见许腊梅神情有些不对,她默了几秒:“腊梅,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第053:麻辣兔肉(求首订)
小杨氏受伤,杨氏舍不得掏钱请大夫,就在屋里简单的用破布给她包裹了住,躺在土炕上翻滚的田妞,爬起身来,奇怪的盯着小杨氏胳膊看。
“奶奶,娘怎么了?是不是热啊。”稚嫩的嗓音响起,抬起小手给小杨氏擦着额间的细汗。
“妞子,奶和你说,你娘现在遭罪了,都是那个毒心妇害的!以后可不敢靠近她,小心她扒了你的皮!”杨氏鬼迷心道的,拉住田妞,恐吓道。
田妞一个小娃娃,什么都不知道,鼓着肉嘟嘟的小脸:“谁是毒心妇啊?”
“能有谁,你二婶子。”杨氏提起贺澜,胸前就涌起一团烈火,没好气的说着。
“二婶婶和妞妞好,不是毒心妇。”
田妞摇摇头,甜腻腻的说道。
“你才多大,懂什么,记住奶说的话就行了,以后少和她往一快凑。”杨氏恼火道,然抱起安稳躺着的俊子,逗弄着;“还是我大孙子宝贝。”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杨氏还以为是许腊梅进来了,也不看来人,甩着一张冷脸;“他们还在灶房呢?”
“谁?我刚回来,还没进灶房呢?咦,喜丫这是咋了,还睡的呢。”许元撇了一眼小杨氏:“赶紧叫她起来,这像话吗!”
“爹爹回来了,抱抱。”
杨氏诧异的转身,果然正对着的是许元一张方脸,她慌张的将俊子放下,“儿子挨,你不是去上工了?咋回来了。”
见许元欲要将小杨氏摇醒,连忙阻拦道:
“喜丫晕过去了,让她睡会。”
“啥?晕了,好好端端的咋就晕了。”许元越过杨氏,紧张的看过去。
“是啊,好端端的……”杨氏心虚的应了一声。
天寒地冻的,许元突然回来。杨氏都不知道如何去应对,总不能说她是要往贺澜身上浇热水,却不小心浇到了喜丫的身上,她转着话题:“大元,码头那边没事罢。”
“没事,这不是快过年了,便放我们几天轻松,娘,喜丫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老实告诉我。”他一眼就看见小杨氏胳膊处裹着的破布。立即拆开看了个究竟。
半截细嫩的胳膊连带着整个手掌一片血红。原本光滑的肌肤褶皱成一团。他惊得直直后退,不忍直视。
“娘,到底咋回事,喜丫胳膊怎么……成了这样。”说话间。嗓音不由的提高了三分。
“这……还不是三娘,才闹了分家,还不安稳过日子,整天也不知道想干点啥。”杨氏本来说的心虚,可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开始理直气壮起来:“喜丫这样还不是那个臭婆娘的害的,现在还在灶房呢,你问她去!”
许元对贺澜这个人不了解,起早贪黑的外出上工。与这个弟媳妇说过的话屈指可数,而闹分家的事情,他才注意起来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弟媳妇,连喜丫都敢伤,这个弟媳妇真的不可小瞧!他脸色微变。额间的青筋暴起,甩门而出。
“妞子,看好弟弟。”交代好田妞,杨氏紧跟其后跟着出了屋。
灶房内,云焕已经将兔子皮剥下了,贺澜看着兔皮,虽说这兔皮不大,可拿去到镇子上的收购处,多少也能换些银子来,便将兔皮小心的收好,开始处理兔子肉了, 她将兔子肉分为四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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