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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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媳-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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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四房五房手中也无余粮,孩子们都还小,我探了探口风,四弟妹和五弟妹都借故推脱了,三房倒是有钱,可三弟妹为人精利,她不肯借钱给我补这窟窿。”

她求助似地望向明萱,“侄儿媳妇,二婶原不该跟你说这个的,可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只能东凑一些西挪一些,刚才跟小姑那借了两千两银子,可这恐怕还不够的。能不能先从你这儿借一些,等这葬礼完了,我和你二叔筹到了钱,一定立时还给你。”

明萱见庞夫人脸上带着些尴尬,便知道倘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庞夫人许是不会求到她这里来的。便笑着说道,“都是一家人,二婶若是有急用,便该一早得说,不必这样客气。您稍等着,我让丹红取了银票给您送过来。”

安显侯夫人给了两千两银子,三夫人卞氏及其他人分文未出。

虽然分家在即,将来各房过各房的日子,存有私心也算是人之常情。再加上,其他几房又知道这公中的银子多半是大房杨氏给贪墨了的,这窟窿填进去听不到个声响,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给他们还回来,二房既然承袭了爵位,就该担起裴相风光大葬的责任,他们有这个想法也算可以说得通。可到底躺在灵柩中的也是他们的父亲,此时听来,只觉得虽情有可原,在亲情上却是如斯淡漠,令人有些唏嘘。

明萱手中有钱,又感念裴静宸对裴相的那份心情,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让丹红取了一万两银票交给庞夫人,这笔钱能够让庞夫人安然应付下去,她和裴静宸也都不在乎庞夫人将来能不能归还,这是他们对裴相的一点心意。

有了这笔钱,庞夫人处事便没了拘束,井然有序地安排着,很快到了出殡那日。

周朝礼制森严,原本国公是要停灵满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才发丧的,但镇国公裴固临终前嘱托子孙葬礼从简,只要过了头七便发丧,又在呈给皇上的请书中浓墨重笔提了一句,死者为大,既是裴相的意愿,儿孙们若是不遵便是不孝,因此到了头七那日过了午时,两具灵柩便从裴家抬出,一路往西去了西郊。

裴家祖籍虽然在西宁,后来又迁去了怀平,但太祖立国之时,镇国公府这一脉却已经将衣钵皆迁到了盛京,第一代镇国公因为于社稷有功,便是葬在了西山皇陵的脚下,画地为陵,几代相传下来,那片地方便就成了如今镇国公府裴家的陵园,裴相出殡,棺柩便要长眠于此。

送葬的队伍刚出了西城门,只见尘灰扬起,马蹄声响,远方来了一队铁骑。

第164章 狭路

韩修踏尘而来,伴着满身的肃杀和孤寂。

西夏国新主登基,空有野心,却并没有准确地估算过彼此实力的悬殊。这一场开始得轰轰烈烈的战事,在韩修以冷面修罗之势出现在战场上时,便已然决定了胜败,只不过这世上没有甘愿束手就擒的敌人,哪怕败势颓现,西夏军士的狼人血性也令他们殊死血战,顽强负隅。

但韩修自小在西疆战场长大,七八岁上就上阵杀敌,曾经在万军之中取过西夏元帅的首级,将西夏皇子生擒,他甚至不必亲临战场,只要扯出韩字虎威旗,对西夏军而言就是一个威慑。

兵贵神速,速战速决。

韩修不想要打持久战耗兵力,所以前些日子才作了一个局,假作中了西夏敌军的埋伏,性命垂危,诱西夏主将错误判断,然后一举歼灭,又漂亮地打了一回胜仗。大局已定,剩下的不过是扫尾,他便奔马疾驰,带着一队随身亲卫快马加鞭赶回盛京城祭奠发妻卢氏。

他虽然并不爱卢氏,但对她其实也有几分愧疚的,虽然她的死亡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甚至曾经还暗地期待过,但卢氏的死讯传到营地时,他却还是觉得心情有些沉重。战事紧急,他不能亲自替她发丧,但一旦尘埃落定,他却还是想要尽一个丈夫最后的职责去她坟前一祭。

可铁骑刚入西宁,韩修便听到镇国公裴固和裴世子父子同殇的消息。

两世以来;韩修一直是清楚自己身世的,但前世他想要认祖归宗,这一世却志在报复。

前世,他亦是在西疆沙场长大,他的义父韩秉城其实是他母亲韩氏的族兄。

韩秉城年轻时在战场上遭人砍杀,幸得保命,却伤了子孙根,不能生养。他受到韩氏血书所托收养了韩修,视为己出;便不肯让义子再学兵法将来如他一般上阵杀敌,在血腥白骨之中生存,是以请了先生教授韩修读书。

当年西疆城破,韩秉城令手下副将冒死将韩修送到盛京,这才保全了韩修一条性命。可韩家军丢了西疆五城,哪怕韩秉城被乱箭杀死,也不足以平息帝王雷霆之怒,卫国将军府被抄,韩修与那位副将的生活也穷困潦倒,靠着从西疆带出来的一点微薄家资勉强度日。

那位副将却是个忠心的;哪怕日子过得艰难,却仍然坚持要送韩修去书院读书。韩修天资聪颖,于学业上特别突出,得了先生青眼,他又十分刻苦,有着悬梁刺股的狠劲,后来皇上开科取士,他顺利考取功名,成了当朝状元,一时风光无限。

永宁侯府的三老爷顾长平是个饱读诗书的文士·亦曾是先朝的状元郎,他十分欣赏韩修的才学,便将爱女明萱嫁给了韩修为妻。

原本以韩修的才华;顾家的权势,只要他肯在翰林院熬个几年,将来的前途定然是大好的,可是韩修最大的愿望并非升官发财,却想要完成他母亲的遗愿,认祖归宗,重新回到镇国公府裴家,成为世子裴孝安的长子。

他长相酷似韩氏;裴孝安几乎没有任何犹疑便就认下了他;可是镇国公裴固却没有松口要让他回归裴姓的意思,他原本想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在朝中有所作为了,定是能让祖父心意回圜的。

但韩修没有等来裴相的回心转意;却迎来了一连串毫不留情的厮杀,他丢了差事,被人设计与京兆尹的独子结仇,后来京兆尹的独子被人发现弃尸荒野,这案子就背在了他身上,他被抓入了刑部大牢被严刑拷打,烧红的铁烙在他胸前嗤嗤作响,哪怕已经隔了那些年想起,他都觉得背后发凉。

而最后,在他被处决的前一个晚上,镇国公裴固来到他的囚房。

当时他已经被铁镣和刑鞭磨掉了最后一丝傲气,他蜷缩在地上血肉模糊,像是一摊流脓带血的死肉,他甚至睁不开眼,只从眼角的缝隙中看到一个高大而威武的影子,那影子全身带着凌厉的杀机,没有半分血脉相通的怜惜,像是看待尘埃一样藐视着他,厌恶中带着不屑。

裴固说,“你不该出现的。”

那句话清冷而倨傲,带着冰峰一般的无情,彻底碎破了韩修的心,刀起头落的那一瞬间,他咬着牙怒吼苍天不公,发誓倘若能够重来,必要以另一种方式出现,报仇雪恨。

上天垂怜。

又或者,前世只不过是一夜噩梦,韩修醒来的时候正在西宁赶往西疆营房的路上,那时候他的母亲韩氏刚刚过世,他在丹婆婆的保护下乘着矮车行走在颠簸的山路间,他感叹命运,也感激上天,不管那噩梦是真实经历过的一世,或只是脑海中昙花一现的梦寐,他都下定决心,今生再也不会走从前的老路。

他要建立业。

他要不择手段地获取权势。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可以和裴相抗衡之人。

而他,都做到了。

一阵马蹄的烟尘中,镇国公府送殡的队伍停下,这条官道并不怎么宽阔,铁骑队伍和送殡的队伍都不窄,并不能同时通过。

总管认出来着是平章政事韩修,先是吃了一惊,后来想到这几日曾有过传言说西疆军打了胜仗,韩大人不久之后就会班师还朝,这才了悟,他急忙上前几步,朗声说道,“韩大人,忠武镇国公的灵柩送往西山陵园,烦请您暂时等一下,让国公爷先行。”

随着裴相的去世,镇国公府裴家的气势可预见地会低落,而眼前这位韩大人满身煞气地从西疆而来,载着常胜将军的荣誉,以这卓绝的功勋与皇上对他的宠信,韩大人必将再有高升,这朝中第一人非他莫属,总管是得罪不起他的。

韩修翻身下马,他身上尚还穿着盔甲,落地的瞬间一片乒乓响动,他目光阴沉,闪动着奇诡的光芒,身上的肃杀之气浓郁,令人不敢轻易靠近。他沉沉走到灵柩之前,深深对着棺木行了个礼,一句话都没有说,便又重新上了马,在官道的一旁静候不语,他身材笔挺地坐在马上,纹丝不动,如一具满腹心事的雕塑。

他目送着镇国公府出殡的车队经过,良久,才对着苏延一说道,“先回府,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再去祭奠夫人。”

苏延一跟随韩修多年,是知道韩修的身世的。他犹疑地回头望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裴家送殡的车队,压低声音说道,“一日之间,镇国公和世子都没了,这件事绝不简单。主上,要不要我去查一查?”

这些年来,他跟着主子一路血拼,唯一的目的便是要除掉裴家。对决西夏国的这一战他们又赢了,只等向皇上复命之后,便是加官进爵飞黄腾达,主子便有了足够的实力和能力对付老奸巨猾的裴相。可是裴相却先他们一步而死了…….

他总有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不甘。

韩修沉默着摇了摇头,良久才说道,“不必了。

此刻,他的心情与苏延一一样复杂。

平心而论,前世韩修和裴孝安的感情还没有来得及亲密,就被裴相的雷霆手段给镇压了,他与裴孝安相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只在母亲叙述中提起过的父亲。后来,他深陷冤狱,裴孝安也没有来看望他一回,这让他心里十分失落和绝望。所以,重生之后,他对裴孝安一直都十分冷淡。

但无论如何,那棺木中的躺着的人,也是他的父亲啊,他不可能半分都不动容的,在靠近灵柩鞠躬的那一瞬间,脑海中涌现无数念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想要将棺木揭开看一眼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

这辈子,韩修从来没有想过要冠上裴姓,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哪怕这报复来得太轻易,来得太迅速,来得他都还没有一点准备,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上辈子将他陷入牢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的夙愿达成,纠缠着他前半生的那股怨气,似乎随着那个人的死,而烟消云散了,他虽然有些不甘,可却也无可奈何。

心情复杂,各种头绪烦乱,他需要时间思考。

马车里,裴静宸目光微动,低声说道,“看起来,韩修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日东祠山别庄,当他得知韩修与自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之后,错愕了许久,他不敢相信这事实,可石增桩桩件件都说得分明,却又容不得他不信。

这个时代,有权有势的男人大多三妻四妾。

裴静宸大约并不介意他的父亲裴孝安有很多女人,生许多孩子。可是若是父亲为了别的女人而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又为了别的孩子而无数次想要害死他,这样的情况下,若说他完全不介意那个孩子的存在,一定是骗人的。但他是个有理智能够容忍克制的男人,如今又已经彻底摆脱了裴家,如若裴孝安视之为珠宝的那个孩子,并没有主观上存了害人的心思,那么他或许也能够做到淡然视之。

总之,所有的仇恨都该随着裴孝安的死终结,冤冤相报,裴静宸也并不想要永远都生活在仇恨和报复之中。

可是那个人,是韩修。

那个觊觎他妻子的男人,是他同父异母的长兄,这事实令他有些一时难以接受。

明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紧紧握住裴静宸的手掌,然后将头靠在了他胸口,忽然一阵颠簸,马车的帘子掀开,一阵凉风灌了进来,她不知怎么得竟然觉得喉咙口一阵恶心。

第165章 孕

人死如灯灭,不论生前功过,裴相和世子总算入土为安。

葬礼结束之后,新任的镇国公裴孝庆便从西宁族中请来了有威望的长老主持分家。朝中绝大部分的阀门世家都是如此,承袭爵位的嫡脉留在公府主宅,未曾袭爵的兄弟搬出府去另过,这并无什么疑议的,房产铺子田地的分割倒也清楚,各房该得什么不该得什么,都有旧例可循,只是公帐上的结余与库房字画古董的分配上,却出现了问题。

杨氏知道大局已定,也不再挣扎,倒也一早就将公中的帐册交上,库房的钥匙也乖顺地交给了庞氏。

镇国公府这些年来在外盘置的产业颇多,每年腊月就有四处的庄头进盛京来交年成,年底各项进益都上缴,这才刚过了正月,按理说,公帐上的银两是最充足的时候,裴家虽然人口众多,但在朝上为官的子弟也不少,尤其是几位老爷,个个都身居要职,俸禄赏赐都多,再加上历年来的结余,偌大一个公府,账面上没有十万八万两银子,是说不过去的。

然而,公帐上空无一文,原先管着府内银两出纳的账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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