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周文茵并没有显得很高兴,意兴阑珊的道,“这事我看还是等表哥春闱过后再说吧,免得分了他的心。”说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薛老太太眉头一锁,就道:“又不是现在就让他成亲,有什么可分心的,再说,季行书读的好这事不但影响不到他,指不定还让他更有劲头。”又爱怜的摸了摸周文茵的脸,“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茵姐儿端庄大方,长的又这么好看,你和季行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瞧着心里就欢喜。”
周文茵满脸通红,偎在薛老太太肩头,低声说着,像是喃喃自语,更像是开导自己似的:“希望大表哥真的会高兴吧。”
“当然高兴了。”薛老太太高兴道,“我就等着你们给我生重孙子了。”仿佛看到了重孙子已经在眼前了,乐的笑起来。
“外祖母。”周文茵跺脚,“您再打趣孙女,我就不陪您说话了。”一副生气的样子,可转过去眼泪就忍不住的落下来,又飞快的擦了眼泪。
薛老太太没有看见,可端茶来的陶妈妈却看的清清楚楚。今儿大少爷一醒来就惦记着让封神医给方表小姐治病,望着方表小姐的眼神专注关心,周表小姐应该也知道了,肯定是多心了。
陶妈妈暗暗叹了口气,这男女之情有时候确实强求不得,有的人日日相伴为他鞠躬精粹,可是他却是宛若不见,有的人就是一眼就能把自己魂魄给摄了去,这些事还是讲求个缘分。
可惜,老太太肯定是不理这些的,不过也好,她瞧着表小姐比方表小姐也好一些,端庄大方,将来做宗妇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况且,周姑爷如今的官越做越大,大少爷有个得力贴心的外家总归是助力。
方表小姐虽漂亮,可女人不能漂亮一辈子,最后靠的还是要看女人持家的本事,能帮男人多少,这样的夫妻情分才能长长久久。
老太太有时候虽有些强势和不讲理,可对儿女的心是真真儿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千里迢迢连年都在路上过的,风餐露宿连她都吃不消,老太太却是一句苦都没有诉。
来了又遇到这么多的糟心事,她怎么能舒心。
等周文茵上楼去找薛思画说话,陶妈妈就将周文茵方才哭的事情说了出来:“……奴婢看这事儿还真要问问大少爷的意思。”
“有什么可问的。”薛老太太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还不因为那个方幼清,我看那姑娘就不是个安分的,长的一副狐媚勾人的样子。”说着气不打一出来,“这事儿没的商量,我们茵姐儿多乖巧,又懂事大方,他若是不同意便连我这个祖母也不要认了。”
“瞧您。”陶妈妈笑着道,“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您就生这么大的气,表小姐好,我瞧着方表小姐也是不错的。”
薛老太太哼哼了两声没有再说,却打定注意等薛霭会试结束就把这件事定下来。
两人刚说完话,周文茵就扶着薛思画下了楼,薛思画过来行礼,轻声细语的问道,“大哥醒了?可真是菩萨保佑。”说着喜极而涕。
薛老太太淡淡的点了点头:“你身体不好没事不要下来,就在楼上歇着便是。”又道,“也不要没事整天就看书,女孩子家绣活才是主要的。”
薛思画脸一红垂着头应是,眼角就跟着红了。
周文茵笑着打岔:“画姐儿绣活好的很,还准备裁了布料给未来的侄儿做衣裳呢。”自是说薛思琴成亲以后。
“嗯。”薛老太太嗯了一声,薛思画就有点坐不住,“祖母和表姐说话,那我就先上去了。”说完扶着自己的丫头上了楼。
周文茵就挨着薛老太太坐着,轻声道:“您都同意让三妹主来了,可见您心里还是疼她的。她心思敏感的很,一点小事就能哭上几天,这么下去怕是受不住的。”
“一个丫头,我还能把她捧上天不成,将来还不是人家的。”薛老太太不以为然,就觉得和家里的几个丫头比起来,周文茵她是越看越喜欢。
周文茵被看的不好意思,就笑着道:“也不知清妹妹那边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薛老太太拦着她,“有什么可看的,她那样的指不定多高兴呢。”
这话说的有点过头,陶妈妈咳嗽了一声。
薛老太太就端茶吃茶没有再接着话,周文茵只当没听懂,笑着道:“她身体也不好,我们住在一处总要多费点心思才是。”一顿又道,“不过二表弟去劝了,大约也没事了。”
薛老太太听着心里就是一动,方氏既然喜欢自己的侄女,就把她说给薛潋好了,两个人年纪相当,薛潋虽有些不懂事可却是个好孩子……想到这里她又舍不得,以薛潋的相貌品行,定能说门更好的亲事。
可若真是撇不干净,把方幼清说给薛潋,总比嫁给薛霭的好。
她两厢取舍,犹豫不决。
薛老太太想着心事,周文茵就安静的坐在一边也不说话,懂事的陪坐着。
“老太太。”薛老太太房里的丫头端秋进来回话,“大少爷房里的洮河来了,说大少爷有事想和您商量,若是您得空,能不能移步过去坐坐。”
和泰哥儿的话说完了?薛老太太闻言就点了点头,问道:“外院的客人走了?大爷在不在?”
“外院的客人中午就走了,大老爷也回来了,和大太太在智袖院里歇着呢。”端秋说完给薛老太太打起了帘子,薛老太太就留了周文茵在房里,带着陶妈妈去见薛霭。
薛明不见踪影,房里只有薛霭一人孤单单的靠在床头,脸色煞白中透着灰败,她走过去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服侍的人呢。”
“祖母!”薛霭方才说了许多的话,脸上已微露疲倦,“您请坐,我有话想和您说。”
薛老太太嗯了一声坐了下来,望着薛霭:“好,你说,祖母听着呢。”
“我中毒的事……”薛霭说的有些犹豫,断断续续的说了很久,薛老太太越听脸色越发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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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回信
季行从小懂事,知道家里的长辈各自有事,五岁的时候就知道帮看着两个弟弟,对两个弟弟也一视同仁,甚至有时候对薛明要比薛潋还要好。
他像致远,自小不说谎话。
就算是真的不想说了,也只是胡乱打岔或者避开不愿意谈的话题,但是不会胡编乱造的糊弄别人。
她也一直引以为傲,对薛家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也等着将来有一天儿子给她挣副诰命回来,就算儿子不能,她还有个稳重得力的长孙。
其实,不但季行,就是泰哥儿和俊哥儿也是个顶个的优秀。
比起那些家里养出了败类的,虚有其表的世家来说,他们这样兴起的府邸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薛霭方才的一番话,让她如坠冰窖中一般,所有的期待瞬间破灭,她不敢相信,更加不愿意相信!
“不可能!”薛老太太第一个反应就是否定了薛霭的话,“你一定是看错了,你父亲请了衙门的人查了好些天也没有个线索,刘氏那边也说了,是她花了重金请的江湖上的人,那人虽没有找到,可是应该不会有错,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养着身体就成。”
薛霭皱着眉头,就这么看着薛老太太。
“季行啊。”薛老太太被他看的心里乱糟糟的,她慌乱的端了茶盅连喝了半盅的茶,又道,“泰哥儿像你二叔,胆小良善,他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唐朝大宗师。”
薛霭依旧不反驳。
薛老太太以为她说动了薛霭,心头一松接着又道:“这件事你还告诉谁了?”没有和致远说吧,若是致远知道了肯定又是一番闹腾,这个家只怕是真的要散了,“这事也只是你的猜测,你不要随意说出去,往后泰哥儿还怎么做人,大家还是一家人,总要为彼此考虑的吧。”话落,她郑重的拍了拍薛霭的手,语带恳求似的,“就当是为了祖母,不要闹腾好不好。”
薛霭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在想事情,薛老太太顿时心里没了底,要是致远她还能猜透,可是换做长孙她就有些摸不着边了,就试探的道:“季行,你可是累了,那祖母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她说着站起来。
薛霭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二弟已经承认了。”低沉的毫无波澜的,薛霭平心静气的陈述。
薛老太太像是没听清一样愣住,继而瞪大眼睛,浑身开始颤抖起来她扶着床架头晕了许久才无力的滑坐在床头的椅子,闭上眼睛喘着气,薛霭又道:“祖母是想将二弟送去衙门,还是让父亲只将二弟的功名除了,逐出薛氏?”
这是两个选择,薛老太太一个都不想选!
“这个混小子。”薛老太太气的嘴唇发紫,“一定是被他那恶毒的娘唆使的,他年纪这么小哪里就懂这些东西,一想到那恶毒的女人,我就气的牙根疼,我当时怎么就觉得她好呢,还女大三抱金砖,你二叔又是做生意的真是再吉利不过了,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紧紧攥了椅子的扶手,又望着薛霭,“季行啊,我知道你心里失望,难过,可是泰哥儿比你小,向来也不是那懂事的,他还不是听他娘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你要恨就恨刘氏吧……不,祖母替你出这口恶气,那刘氏绝对是留不得的。”
薛霭再次阖上了眼睛,不想再说话。
这一次薛老太太却是知道了,她抓住薛霭的臂膀,紧紧攥着:“要是这样也不解气,那你就把泰哥儿按在院子里打上五十板子好不好,打完之后不管他生死,我们都随他的造化,行不行。”
“祖母。”薛霭素来知道薛老太太的脾气,“泰哥儿不小了,他已身有功名,他更懂是非,不是我想要绝他的后路,更不是我恨他给我下毒,而是这样的人心思阴暗,我无法再和他称兄道弟坦然相处,更何况,您若是将二婶……您以为泰哥儿会怎么想,正如您护着他是因为他是您的孙子一样,他也会护着他的亲生母亲!”一顿又道,“他会不会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会不会将您也恨上?在家过日子,若是也要小心翼翼防着别人,那家又怎么能称之为家呢。”
薛老太太被他的话噎住,半天回不过气来,也找不到话来反驳薛霭。
她刚刚说薛明不懂事,跟着薛霭就告诉她薛明已经身有功名,她说薛明良善,可是他的的确确做了这种狠毒的事,他说薛明……
季行这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啊。
薛老太太心疼的哭了起来,这是薛霭第一次看到性格强势的祖母落泪,但他不能退步,更不可能因为一点心软就无视薛明的阴暗,这么放纵他,将来只会让他做出更为过份的事情。
“这么说,你是打定主意了?”薛老太太不过落了几滴泪,便拿帕子抹了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薛霭,薛霭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是,此事我心意已决,若是祖母不同意,那孙子便只能去告诉学政,到时候薛明受到的惩罚只会比现在还要重无良毒妃!”
薛老太太第一次意识到,她的长孙不但稳重,脾气还很执拗,这份性子真是像极了他的老子。
“好,好!”求着不行,她便生了怒,“你们一个个翅膀硬了,连手足之情也可以弃之不顾,好,好的很!”她点着头来回的在房里走,又停下来盯着薛霭,“你就不怕我定你一个不孝之罪?!”她还活着,孙辈们就闹着不和要分家产,此事若传扬出去,于薛霭来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一个不孝之罪是会压下来的。
薛霭根本就不打算让步,若是祖母不在,他们只会分了家事后再写信告诉她一声,现在她在了,他们也还是如此的告诉她一声,薛霭淡淡的道:“孙儿不孝!”
他就直接承认了。
薛老太太见软的硬的都不行,就指着薛霭恨恨的道:“他虽做的过份,可是你也到底也只是虚惊一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将他们一家子逼的没有退路呢。”
薛霭撇过头去,道:“事情的性质有事比结果更为重要!”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薛镇扬阴着脸从外头进来,随即门又被洮河重新关上。
薛镇扬负手在薛老太太面前站定。
“你怎么来了。”薛老太太知道这件事不能让薛镇扬知道,便道,“你来也就来了吧,我和季行的话也说完了,我也累了,这就回去歇着了。”
薛镇扬没动,却是出声道:“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他望着自己薛霭,对薛老太太道,“季行的决定已经是仁至义尽,您这样回避解决不了问题。”
“怎么解决不了问题。”薛老太太气的不行,“我看你们是在京城这物欲横流的地方住的久了,人也被养的冷血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