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遁影无踪。
正想要再次酝酿出刚刚的情绪,却听到外面的门被推开的声音,夏尔只好慌忙地把眼罩带好,再一转头,看到了已经来到浴室门口的缪卡。
“怎么是你,梅蒂斯和西鲁呢?”
“妹妹和西鲁今天有些事情脱不开身,我来帮您洗漱吧,早餐我也一并带来了。”缪卡笑笑说。
“不用了,我自己都收拾好了,可以吃早餐了。你不忙的话,陪我聊聊天行么?”夏尔错开缪卡走出浴室,提出了少见的请求。
“当然可以。”缪卡也一直想要和夏尔多亲近一点儿,听到这个来之不易的请求欣然同意。
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浓汤,沙拉,还有那每天形状各异,但口味不变的巧克力蛋糕。夏尔出神地看了几秒钟,终究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坐在桌边小口地吃了起来。
“不是说要和我聊天么?怎么不说话了?”缪卡看出来夏尔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忽然想到一些事。”夏尔被点醒,咽了一口蛋糕:“那个,你们殿下,最近怎么样了?”
“殿下?殿下那里一切都好。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了?”
“你能帮我去传话,让他来见我一面么,缪卡?”
缪卡听到后先是愣了一下,夏尔很久都没提到过塞巴斯了,而且从塞巴斯殿下每天的表情看来,似乎等到这一天的到来要破费功夫。突然之间就听到夏尔这么说,缪卡都按捺不住地欣喜若狂起来,不过就在他冲动地想要随口应允时,那个殿下很久之前对他下的命令冷不丁地跳了出来,让他不得不扭转口舌说出另一番话:“夏尔少爷,这个,算是命令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夏尔被他弄得有些莫名。
“嗯,这是殿下的意思,他很久之前就交代过了,如果您要见他,只有说出那是命令他才会来,否则的话……他说他没有办法违反上一个命令。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殿下原话就是这如此交代的,我实在是……没法解释得更清楚了……”
“不用解释,我懂了。”夏尔冷淡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吃好了,昨晚休息的不是太好,现在想一个人休息一下。”
逐客的意味明显,缪卡心知肚明:“好,那我把桌子收拾了就走。不过,还是不得不问清楚,夏尔少爷,您刚刚的请求……”
“那不是命令,你不用传话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夏尔说完就离开了餐桌。
————
他的确是没有休息好,无法掩盖的两个黑眼圈成功支走了缪卡,可是夏尔倚在床边却丝毫没有睡意。刚刚缪卡的一番话,与其说让夏尔很是介意,倒不如说是令他十分生气,塞巴斯那番话的意思无非实在赤裸裸地指责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若要挽回就必须先自己打脸否定之前的命令。他甚至能想象到那个恶魔带有戏谑的嘲弄语调,和亮着红眸一如既往地奚落着包括自己的所有人类的愚蠢与自负的样子。
是啊,他们之间,终究只有一根的契约之线连接,那根线纤细却但坚韧,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分道扬镳,亦不会让他们之间多出除此之外的更多瓜葛。所以塞巴斯在即便帮助他的时候也会赤裸裸地揭开他的伤疤,而不会像亲人那样体谅自己尴尬的情绪,让不愉快的事情一掩而过。
亲人……等等……不对,为什么会拿那个恶魔比作自己的亲人来设想啊,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冷不丁又从一种莫名情绪中惊醒的夏尔陷入了对刚刚的自己无限鄙视之中,那真是可怕的想法,要赶快忘记才好。契约,恶魔,都是不带感情的交易,自己根本不需要内疚和妥协,哼,才不会如他所愿,契约,自然有契约的办法呢……
第65章 那个执事…相聚
盯着天边的夕阳下沉,夏尔终于熬过了漫长的白昼,他太渴望夜晚的到来,那样就可以去见马戏团和格雷尔他们,那群人现在对他而言是希望的所在。
因此夜幕刚沉下不久,夏尔估摸着缪卡他们也不会再过来了,就亟不可待地去了回廊那边,仔细端详那副画,依旧看不出有什么门道,但当他学着格雷尔的样子努力踮起脚尖把手按到画上的洞口处时,竟奇迹般地也推开了那扇门。
“有人吗?你们在哪?”
昨天耀眼的房间里今天只有正常的灯光,而且空无一人,夏尔试探着往里走,听到了越来越大的喧哗声,顺着声音走过去,原来里面别有洞天。
进门的房间已然不小了,可是里面这一间更加宽阔,原来这件才是马戏团成员的练习室,摆放着各种演出的道具和服装,他们正在上面跳来跳去。
丢飞镖的Dagger先看到了夏尔,他挥着手中的小刀抄夏尔大喊:“Smile,你来得好早啊,红发姐姐还没来哦,先一起过来玩啊!”
玩!夏尔看着他们那些要命的危险的动作默默汗颜。
“嗨~~~~Smile~~~~~~~~”
闻声抬头,是Doll倒挂在钢丝上和在和夏尔挥手,夏尔一边回应着挥手一边走过去,靠近后,夏尔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Doll所在的钢丝架看起来比往常的要高出许多,两侧的支撑杆纤细但似乎有很强的任性,不会断掉却使得绑在期间的钢丝有更多波动的余地,人走在上面,必定比普通的那种要难出好几个层次,更骇人是,夏尔看到整个钢丝绳的下方都铺着针尖朝上的钢针砧板,这个东西夏尔在演出场见过,那是为了体现出高难度而获得演出效果才会放置的,可是现在他们只是随意练习,没必要这样吧。
“喂,Doll,只是练习而已啊,这太危险了吧?”夏尔冲着上面的Doll喊。
“哈,这你就不懂了吧,Smile,要想表演出最高水平的踩钢丝,只有平时练习比正式演出的难度更大,真正演出时才会觉得轻松自如,正式登场的时候我们还会绑上安全带,可练习的时候我都不带的哦,不信你看看。”Doll说完还在那摇摇晃晃的钢丝上翻了两个跟头。
他的身上的确没绑安全带,亲眼确认了这一点的夏尔更是觉得心惊:“你们,不怕真的发生意外么?”
“嘛嘛,Smile太小瞧我了,我怎么可能出什么意外嘛,再说哥哥姐姐们都在这里,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什么,他们也一定会接住我的嘛。”从Doll自信的声音里听得出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练习。
抛开他前半段自夸的话不谈,Doll的后半句话着实是让夏尔羡慕的,马戏团成员之间的关系,那是将生命都能相互托付的信任维系着的关系,早就不是能用简单的朋友一词来形容的,所以,就算是他们说自己是他们的朋友,也只过不是……夏尔这份不合时宜的感伤还未等完全释放,Doll那热情的叫喊声又响起来:“Smile也上来走一圈吧,我记得上次你入团测试的时候,平衡感觉蛮好的嘛,虽然这个有点难,不过,喏,你可以系上安全带,如何?嘻嘻。”
上次入团考试是怎么走过的那条钢丝,夏尔当然心知肚明,他恨不得一辈子都想不起那段记忆才好,此刻他也绝不会去干这种要命的傻事:“我……我看我还是不……”
“怎么,你害怕了嘛,你可以绑安全带嘛,还是说最近过的太安逸变胖了怕踩断了钢丝绳?”
面对Doll玩笑式的嘲弄和挑衅,夏尔本能地不甘示弱起来:“谁害怕了,走就走。”
“好哦好哦!”夏尔这一说,马戏团的其他成员也都边起哄边围了过来。
即便是因为冲动才答应下来,但心里还是不住地隆隆作响。可夏尔的性格又让他定是不论如何也不会就此示弱,已是骑虎难下的少年只能镇定地爬上通往钢索的梯子。那么又高又细的钢丝,光是看一看都觉得心惊,怎么才能走的过去呀,可是这样的抱怨现在又能有什么用呢?只能尽最大努力不丢人就是了。
快到顶端时,Doll伸手拉了夏尔一把,等夏尔站稳,他甩过来一根安全绳:“来,我给你绑紧一点儿,不要太担心嘛,你看你嘴唇都有些白了。”
“我才没有担心。而且我也不需要安全绳那种东西。你不用,我也不用。”被说胆小的夏尔才刺激下做出了更不理智的决定,话一出口,就成了定局。
Doll听到后倒是变得更兴奋了:“哈,Smile有勇气,看来也许你真的很适合来我们团发展呢。不带就不带,反正我们大家都在这,所有人,都不会让你有事的,嘿。那就开始吧~”
所有人……么?夏尔似乎又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让他感到心间暖暖的,不过下面的欢呼声和旁边Doll期待的眼神容不得他再想这些,看着摆动不定的钢丝,还有下方地面针毡上那些亮眼的针尖,夏尔咬了咬牙,定神踏了上去。
承受了重量的钢丝随着夏尔落脚的位置下垂了一些弧度,因两侧的撑杆会随着韧性弯曲,导致钢绳在夏尔每动一下时都会随之更大幅度的动荡,开始的几步,夏尔伸着手臂还勉强调整平衡,围观的人虽然也为他的摇晃捏了一把汗,但是鉴于大家都见过他那次入团的钢丝秀,所以都觉得这只是刚上去有些不适应,因此都在为他欢呼鼓劲儿。
本就毫无经验的夏尔听到人声的乱嚷,心绪就更没法平静下来,当他的左脚再次抬起打算迈出一步的时候,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晃,整个重心瞬间开始倾斜,还在钢丝上的右脚一倾,头部下沉,身体翻转,整个身子都从钢丝上脱落下来。
“Smile!!!!!”
本来以为夏尔只是单纯的晃几下,却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地就掉了下来,下面的Joker他们来不及反应,都开始从四周冲向钢丝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还在钢丝上面的Doll一个空翻上前倒挂在钢丝上,她甩下的手臂刚好和夏尔空中手臂的位置交错,他摸到了夏尔的衣袖,夏尔一回手便轻易地扣住了Doll的手腕。
“他抓住了……”下面要冲过来的成员们看到这一幕,终于都占下松了一口气,多年的了解让他们确信Doll的能力完全能拉夏尔上去,Doll也一样,还冲着Joker抛来一笑,有一种“看我厉害吧”的意味。
但是,就在大家都把心落回原位,就在Doll打算回手扣住夏尔拉他上去的时候,让他们大惊失色的一幕突然就发生了。夏尔忽然就把抓住Doll的手腕松开了……
刚刚还抓得紧紧的,一两秒之间,不可能忽然就没有力气了啊!措手不及的意外让Doll刚刚冲Joker露出的笑僵在脸上,但更多是惊惧和担忧的情绪占据了她大脑,慌乱之中他又竭力荡起自己想要抓住脱手下坠的夏尔,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夏尔的位置已然在他手臂的范围之外,拉住他已经是不可能是事情了。
而在下面站着的Joker他们,本来已经是进入了放松状态,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们先是愣了一秒,然后顷刻之间大家都反应过来,继续起步冲向绳索那里,可就在这一停一顿之间,原本还赶得及的他们现在明显不可能再在夏尔掉落在针毡之前抵达那里,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一点,但依旧在分离地伸长胳膊奔跑。
然而,时间不会因为人们的努力就延长,世界也不会因为怜悯谁就放慢运转,一个谁都不想面对但又都知道会成为必然的事实,在顷刻间就发生了,夏尔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毫无悬念地靠近了那闪着刺目寒光的针尖,尽管马戏团的成员都曾双手沾血,但他们依旧无法接受一个朋友在他们眼前就经历这样的惨剧,而他们又无力改变,Joker, Doll, Beast,Wendy,每个人,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在最后一幕发生之前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的人们便沉浸在黑暗之中,黑暗让周围变得寂静,也让时间变得漫长的难熬,一秒,两秒,三秒……黑暗中的人们默数着那自以为因为错觉似乎停滞了的时间,不可能!就算是错觉,时间也过去了太久,就算夏尔可以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那血肉之躯被钢刺穿过的声音也不该听不到……就在紧闭双眼的众人还在迷茫之间,房间里一个既不是夏尔的叫喊也不是血肉被刺的声音响起,那是一道略有些熟悉,带着些许暧昧磁性的男性嗓音,轻缓又不失力道,一瞬间就盈满了整个房间:“少爷,原来您如此喜欢这样危险的游戏,喜欢到即便我不在身边,也要拼上性命去尝试的地步呢!”
空阔的房间之中,炫目的彩光之下,如芒的针毡之上,身材修长一袭黑袍的男子以单膝屈地的姿势稳稳地停在那里,他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即便足下是刺目的针尖也如履平地。而在他的怀中紧紧裹住的,正是刚刚那个从钢丝上跌落,令众人都惊惧到面如土色的纤细少年,现在从周围人的角度看来,被揽在塞巴斯怀中的夏尔只剩一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