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塞巴斯已经把一张小圆桌摆放在庭院之间,上面已经布好了烛台和杯盘餐具,几份看起来色泽诱人的食物还微微冒着热气,那阵香气就是从那儿传来的。
“少爷,如果您不喜欢在房间里,就在这里用餐吧,不论如何还是应该吃些东西的。”看到夏尔回头了,塞巴斯把胸前的白蔷薇插在桌心的花瓶里作为装饰,然后对着夏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此时的夏尔也的确是感觉到饿了,他撩下帽子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奶油蘑菇虾汤,秘制烟熏三文鱼,煎葱汁猪排意大利饭,甜点是法式奶酪蛋糕,还有一份焦糖布丁巧克力奶昔。少爷挑喜欢的吃吧。”
明知道这些都是他喜欢的,还说着这样谦逊的话。夏尔也不想理会这些细节,已经很饿的他拿起餐具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狐裘里的身体是暖暖的,融入食物的胃也是暖暖的。在这样一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日子,在这个凉风阵阵的寒冷的黑夜里,夏尔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尽管知道这种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感受可能下一秒就会化为乌有,却依旧不由自主地贪恋着,毕竟此刻的感受是如此的真实,就连天上那轮孤独的圆月,看起来也不再显得那么清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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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维多利亚女王宫殿里,也依然是烛火耀耀。
“女王陛下,以上就是伯爵此次行动的全部情况了。”白衣执事站在女王的身侧微鞠着身体。
“嗯,我知道了,没事了,你退下吧。”女王挥了挥手,白衣执事恭敬地行礼后退出了宫殿。
“修米尔,你都听见了吧,我说过了,那个孩子一直对我很忠诚,信中的汇报不会有假的,派人去监视他有些多余了吧!”
女王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大殿好似自言自语,话音落下后,却从内殿的帘布后面走出一个一袭白袍的人影儿,他一步一步靠近女王,却没有一丝脚步声,在昏暗的宫殿里宛若幽灵。
“更把握一些总不是坏事。”已经靠近的男子撩了一下银色的发梢,懒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狡诈。
“他现在已经和米多福特家族彻底脱离关系了,修米尔,这离你的要求已经靠近了很大一步,我如此地协助你,你最后会遵守你的诺言吧。”女王没有抬头,只是来回抚摸着戒指上的花纹。
“那是当然,我是不会违背协定的。只是我倒是很担心您,看您到现在都如此信任那个小鬼,到时候当真会舍得他么?”
“呵呵,到时候,我若是能得到你承诺给我的东西,要多少那样衷心的看门犬还不都是轻而易举,怎么又会舍不得区区一个凡多姆海伍?”
“哦~说的也是呢!”白袍男人用手抵住下颚若有所思,灰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在背过身之前留下一缕鄙薄而厌弃的目光,然后无声地走回到出来的地方,静静消失在深殿之中。
第34章 那个执事…信件
执事拉开厚重的窗帘,清晨第一缕阳光倾洒到房间里,宽阔奢华的房间毫无预兆地迎接了黎明,连一个角落的细小灰尘都无处遁藏。
藏在洁白松软大床中的那颗墨绿色的小脑袋也没法再继续混沌地沉睡了,夏尔从被子间稍微露头,揉搓着惺忪的双眼逐渐适应清晨。
“早上好,少爷。”看到床上的人动了,塞巴斯端起托盘走上前递上今日的早茶。
“锡兰红茶。”夏尔抿了一口,而且是塞巴斯亲手泡的锡兰红茶。绝顶的味觉依旧能迅速地分辨出各种茶品之间细微的差别,只不过出自谁手的那个判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讲出来的。
“是呢,少爷的味觉还是那么敏锐。”塞巴斯一边配合着答话一边开始执行一如既往的执事日常——为少爷换好衣衫,穿上鞋袜。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房间。
生活总算是又回到正常的轨道上了,夏尔默默地舒了一口气。
“今天的行程呢?”虽然并不是多么关心有多少琐碎的事务要处理,但还是习惯性地问了。
“上午,几家要和凡多姆海伍玩具公司合作的申请文件需要少爷亲自过目,下午的话——”塞巴斯稍有停顿,“正常安排是佩里夫人教授的舞蹈课。”
“难道还有什么不正常的安排吗”夏尔完全捕捉到了这个回答的异样之处。
“少爷,下午是米多福特夫妇的葬礼仪式,这边虽然并没收到邀请少爷前去的柬书,但是不是应该……”
“又不需要奉承和讨好别人,没有请柬当然不必前去。”还没等塞巴斯说完,夏尔就不带一丝感情地下了结论。
“虽然舞蹈课也很可恶,但就那样安排吧。”已经穿戴整齐的夏尔甩下这样一句后往餐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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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毫无实力的小公司居然也来申请合作真是不自量力,还有这些一看就是杜撰出来的公司背景,真是无聊,唉!
坐在书房中的夏尔哗啦啦翻着这几日堆积的文件,从纸张响动的声音里就能听出来这位处理工作的主人心里有多么地烦躁。
想小小地休息一下,还想吃点儿蛋糕之类的东西,夏尔托着腮兀自想着,心里知道有百分之九十被拒绝请求的风险,手却还是不自觉地向能叫来塞巴斯的那个按铃伸去。
“打扰了,少爷。咦?您是正要叫我吗?现在可还没到吃甜点的时间呢。”忽然推门而入的塞巴斯一进来就看到手已经放在按铃上的夏尔,按着以往的惯例,他非常清楚,如果少爷看起来身体上没问题,这时候按铃一定就是又要提出‘任性’的要求了。
“谁说我要吃甜点了!只是手刚好搭到那边了而已……”突如其来被击中心思的夏尔把伸长的手收了收,没好气地嘟囔。“你这时候来,是什么事?”
塞巴斯把夏尔所有的表情动尽收眼底,但表面上还是保持了规规矩矩的样子。
“有信送过来,请少爷过目。”
一封盖着女王专属印章的信落在桌子上。
这么快就来了,夏尔现在感觉越来越反感看到这象征任务的信件,可还是不得不拿起来拆开阅读。
塞巴斯站在旁边看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小主人的眼睛逐行扫过信纸,眉头微微簇起,而且看了好久也没放下。这可是十分反常的,以往的夏尔都只是草草读过一遍,然后提出几个需要调查的地方,就会交给塞巴斯去看了。这次,究竟是怎么了呢?
塞巴斯在心中犯了一会嘀咕,见夏尔终于把信放下了,才上前问道:“是什么棘手的事吗,少爷?”
“不是,只是很奇怪,女王陛下突然召我入宫去见她。你可以看看。”夏尔扬手把信举给塞巴斯。
塞巴斯接过信扫了扫上面的内容,很随意地笑了一下:“女王说您这次完成了很艰难的任务,还因此让自身付出了很大牺牲,她要当面嘉许你才能表达她的心意。这也算合情合理。”
“她所谓的牺牲就是和米多福特家族关系的事吧!呵,就是这样才显得奇怪,对于女王来说我只是一颗棋子,只要走了她指示的方向就可以了,她何曾在意、又何必在意一枚棋子的得失?”夏尔抬起头,用超乎年龄很多倍的成熟与淡定看着塞巴斯,用加重的口气强调,“仅仅是一个借口而已,重点是后面的那些。”
“还有些别的事想交代你,亲爱的凡多姆海伍,我在这里等你的到来。”塞巴斯看着信,把女王后面的话读了出来。
“对,就是这个。”夏尔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塞巴斯,“用一个借口为幌子见到我,然后亲自交代下一个任务。无非是因为下一个任务相当机密,以至于都不能通过她的执事用信件来传达,还要让旁人觉得她见我是为了嘉许来掩盖住交代任务这件事。这么秘密的事,不得不让我觉得在意。”
“少爷果真是越来越称职的伯爵了呢,已经能够看透这些暗藏玄机的交往之辞背后真正的目的了。”
“哼!”夏尔习惯性地用这一个字回应了塞巴斯若有似无的揶揄。
“不过,这样看来,人类,还真是复杂呢!”
“调侃的话就到此为止吧,塞巴斯钦。”夏尔转过身来,“信上邀我觐见的时间是下周一,距上次入宫的时间已经很久了,上次穿的那套衣服肯定不合身了,一会儿叫尼娅过来帮我重新量身定做一套吧。下午的课先取消掉。”
诶?????
听着夏尔出乎意料地迅速决定了这些平时都不关心的琐事,塞巴斯一瞬间有点哑口无言。
首先,从上次入宫到现在,夏尔的体型根本没发生任何变化,“衣服不合身”这个结论明显是错误的;其次,关于做什么衣服穿什么合适从来都是自己身为执事的工作,夏尔不会也不应该过问这件事;再次,少爷不是一直因为担心露出背后的烙印,很反感让那个总是别出心裁的裁缝靠近他的吗?
不过当听到“下午的课先取消掉”这句时,塞巴斯忽然觉得一切都能理解了。
少爷啊!您还真是抓住一切可能的理由逃避掉舞蹈课啊!
这句在心里的感叹塞巴斯当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低下头用堪忧的神色瞥了自己锃亮的鞋子,然后如常般鞠躬:“好吧,一切就照少爷的意思。我该去准备午餐,先失陪了。”
第35章 那个执事…量身
“啊哈~亲爱的梅林!好久没看见你了,哎~你身上这还是上次我给你做的那套女仆装嘛!样式已经旧了嘛!”
“哎哎哎哎哎~~是妮娜小姐,好久不见~请先别乱掀我的裙子~~啊啊啊啊~这样让少爷和其他人看到很失礼呀!!!”
前去开门的梅林刚一推门就感觉到一只羽毛绚丽的大鸟飞了进来,然后这只大鸟疯狂地抱住她,上下其手地把她的衣裙四处翻拽,梅林手忙脚乱地依然没法阻止对方疯狂的攻势,只能顶着一张番茄脸在那里吱哇乱叫。
这位“飞”进来的女人名叫妮娜霍布金斯,是凡多姆海伍家御用的裁缝,也许是职业的原因,她的身上永远都是各种绚烂热烈色彩的搭配,所以梅林每次见到她都觉得像有一只挥动着七彩羽毛的大鸟飞过。
妮娜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服装设计师,有着超凡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对服饰的美感有着极致地追求,绝不允许自己制出的服装有丝毫偏差。在雇主试穿的时候,哪怕仅仅是装饰的缎带在和季节的搭配上让她觉得有一丁点儿不和谐,她都一定要重新来做。尽管很多时候雇主都没有意见了,她也依旧誓死不会把这件“失败”的衣服交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获得了凡多姆海伍新任小家主的青睐,由于夏尔所处的地位以及平时出席的场合,一般的裁缝都只会根据惯例制作出来一些传统古板的样式,夏尔虽然不喜欢太过艳华的服饰,但是也很难忍受穿得像那些贵族老头儿一样死气沉沉。
妮娜的设计总是能在不失优雅也不违背传统的前提下加上一些特别的点缀,哪怕是一处胸花,一根缎带或者一枚扣子,都能让整件衣服显得与众不同,让夏尔穿在身上显得既不失威严又不失灵气。
夏尔因此对妮娜的手艺甚为欣赏,但是手艺归手艺,一提起妮娜这个人,夏尔还是想要频频抓头,就比如说此时此刻——
“唉!好吵,一定是那个疯子裁缝来了吧。”听到门外一片嘈杂的夏尔一手拄着头一边嘀咕。
“是呢,估计马上就要进来了。”塞巴斯在一旁道。
一想到自己又要被摆弄着量身,夏尔觉得头更是大了一圈,他郁烦地撇了撇嘴:“要不先让她去给梅林她们去量身吧,那些仆人们做些新衣裳也好,也算上你,塞巴斯钦。”
眼看着夏尔又要把这件用来推掉舞蹈课的事情再次推掉,塞巴斯暗自觉得少爷真是越来越狡猾了,不过再怎么狡猾,13岁的孩子也没法跟存活了了千万年的恶魔相较呢!
塞巴斯歪着头看着一脸期待他同意的小主人,嘴角牵起一个标准的塞巴斯式人畜无害的只是微笑:“这样可不对呀,少爷,我们这些仆人可都没有长高呢,不需要像少爷您一样这么快裁换新衣的。”
可恶!又来这套!
塞巴斯什么意思夏尔当然理解了,这家伙最近调侃自己的情况越来越频繁,果然是恶魔的本性越来越难压制了么,得好好教训他一下才是,夏尔愤然直起身子刚要发作,房间的门却被“砰”的一声大力撞开——
“嗨,伯爵,好久不见,您的身材还是那么纤细动人,只有在给您做衣服的时候才最能唤起我的灵感,您简直就是我创作的源泉啊!”破门而入的妮娜小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