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如是
申明:本书由。 ()
她说她要去求佛祖,让他跟她成亲;只要成亲不生娃儿。
童言无忌且异想天开。
他,一个出家人,如何成亲?
然而,曾几何时,他心中竟真起了这般妄念──
设若有那么一段姻缘,
那他──与她,只盼天涯与共;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但可能吗?
在榆树下,她问他为何鸡母生了鸡子,鸡子又孵化成小鸡;
在陇丘下,她拉着他放纸鸢,笑得好不美恬……
在灿天里,晴空下;在黄昏中,夜幕里,
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对他的呼唤,
都还依依残留回荡……
罢罢罢!是缘也好,是孽也罢,或就算是劫也无所谓了。
他决心拋弃一切,还复俗相……
前序
咍咍(ㄏㄞㄏㄞ)!玩上瘾了
来了来了!项姐即日乐陶陶、喜孜孜地宣布──
“这次的主题是“七出”。”
“哦?是“那个”七出吗?”
“没错!就是那个七出。”
哈哈!项姐是玩上瘾了。六婆、七出、十二花神,未来是否有二十四孝、三十六计、七十二变、一百零八条好汉、三百六十五行……孰知?我祈求上苍垂怜,前述例子请项姐别动脑筋,否则我只好泣血顿首写陈情表,请项姐随便罗织条罪名安上,推出公司外立斩……
好啦好啦,万事说时容易做时难。当初的构想和项姐默契一致,要用最ㄅ一ㄤ、最特别、最突出的手法来诠释;泼墨也好,渲染也行,总之视觉效果要抢眼。但“七出”是古时男人休妻的理由,是项“罪名”,试问:“罪名”要如何“画”?总不能将意境画出来吧?(不孝?淫佚?恶疾……够了够了!)问题非常非常大,再怪再疯的设计都试过,却被困在“七出”的死胡同中,拗不过的啦。直到我和项姐肠枯思竭,双双倒地后,项姐的一句“爬起来吧!”然后我们决定放弃包袱,祭出我擅长的古典美女图粉墨登场,讨得欢喜采头,配上新版型,于是《动情精灵》系列,二零零二年一月正式激活上路!
有时常想,是什么因素能将其连成一气?每次办套书活动,就像项姐顽皮地丢出标靶,然后呢?万箭齐发,没有人要争冠军,大伙只拿团队奖,这就是万盛家族惯有的向心力。项姐常夸员工尽责、作家知心。特殊的情分交情,一直都是联系内外的关键;作家、画家虽彼此不相识,却有着亘敬相惜的默契,对外行事也一向低调,享受着隐密的创作空间,保持一切平衡。但对于每次能和未谋面的伙伴共事,在字里行间认识对方,感觉真好!而在期盼景气回春之前,大家都主动有着共体时艰的诚恳心意,也因此更激励了我们团结的情义。这次的套书活动,大家辛苦了,明年再一起开心努力吧。
而配合新系列推出的,是我的新画集──《敦煌藏奇.供养人画卷》;由敦煌壁画上取材的灵感创作,伴随着一篇故事,交织出这套限量的典藏品。我们将其设计成可供裱褙收藏的画卡,自己深深喜爱。这又记录了我另一个创作历程。以后的创作之路,风格技法会转变,但都代表我阶段性的成长。在项姐鼎力支持下,我们严谨地想呈现完美的质感,好献给支持我们的读者们。
总之总之,今年已经尽力。(项姐在一旁点头……)
明年继续拼命。(项姐在一旁用力点头……)
德珍于搏命中20011226
序文
没夸张,为了这个故事,我连中国通史、唐人传奇小说都搬出来了,甚至连古代妇女生活也不放过。
那么多资料,不见得会用在故事上,用了,也可能不超过一行。其实最主要是希望在下笔前,对自己所要写的背景、事物,有些约略的概念。在每次的故事之前,这都是最基本的,但也是最辛苦的。
爱情故事,写的当然是情。在古代部分,我用了很抒情的笔调;我已经很久没用那样的笔调了。现代部分,叙述的笔法则比较平铺直叙,相较于古代部分的“情”,较着重在思考意念的表白。原先,我打算让两部分的调性落差大一些,但考虑到最后的变调篇,我让主故事的调性较为协调一致。
在“七出”之中,“无子”虽然列在“不孝”之后,但其实,只要生了儿子,即使再怎么忤逆公婆,也很有可能被原谅的。生不出儿子,才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过。
所以,在古代,无子的妇女是非常、非常可怜的,不但在宗族里没有地位,在社会上也被人瞧不起。唐代虽然是历朝中较为开放的时代,但就这一点,还是没多大差别。
在写这故事的过程中,有好几百次,我一直觉得庆幸,庆幸自己是生在一个女人还算稍有自由、自在的时代。
后面是故事中一些用语的说明。
第一,先说货币。
虽然也用金银,但大体上,唐代流行的是“钱”。安史乱之前,因为社会稳定,币值较稳定;安史乱之后,我觉得有些像我们现在这样的“通货膨胀”,钱的价值全混乱了。
看《太平广记》里的描述,动辄数十万、数百万钱,价值感真的会错乱。我觉得当时社会的贫富差距应该也很大,上层社会的人一掷千金(娶个名流的女儿,聘金最少要上百万钱以上);而下层社会的人,一天赚个三百钱就可以度日。
第二,时代背景。
唐室讨淮西方镇,在元和十年至十二年间。淮西军侵掠到东都洛阳是在元和十年,但故事中的年代稍有出入,并没有确切跟着史实。
第三,唐代长安城以城中的朱雀大街划分,东有五十四坊,西有五十四坊,另有东西、两市。城有城门,坊有坊门。城门坊角都有卫士守着,坊里也有街使巡视。天一黑,敲鼓八百声,坊门就关闭,禁止通行,犯了禁要受处罚。
书中,光藏到薛素云家见二乔,鼓声发,二乔要他赶快回去,就是这个缘故。
第四,在藩镇中,节度使的地位,常会因权力争斗,而被部将夺去。节度使因死亡而出缺时,他的子侄或兵众部将推举出来继任他的地位的人,便叫作“留后”。等到朝廷中央的正式派令到了,才称作节度使。
第五,“伽蓝”是佛家语,是梵语“僧伽蓝摩”的略称,意思是指僧众所住的园林,指佛寺的意思。我在书中引用为“佛门”之意。
光藏想脱离“伽蓝”,就是脱离佛门的意思。
第六,慈恩市、荐福寺就是大、小雁塔。
第七,上巳是农历三月三;中和节是二月一日。
拉拉杂杂说明了一堆,大概就是这样。希望大家不要太严肃,放下心,别想太多的看故事。一个美丽而带点哀愁的故事。
我是希望这样啦。还是一厢情愿地、浪漫地觉得爱情是美的。只有在美丽的故事中,才能避开一点现实的柴米油盐。
那么,下次见了。
第一章
最初她是这么问的:为何蚕子吃了桑芽而吐丝结茧?为何鸡母会生鸡子、鸡子又孵化成小鸡?打小年纪,就有许多令人啼笑的想法;是疑问,也是毛玻
农事忙,平常人家更是终年到头为了钱事衣食奔波辛劳,没人认真给她回答,偏偏她又愚执,只是一点一点把疑惑堆积在心头。
然后,当她爹娘如同村里诸多人家一般,认为女子以“三从”、“四德”为要,无需吟诵词章之才,方能识字便好,不让她念诗文,只跟大乔、小乔一起学习些“女诫”及“女论语”。她又要疑惑了。为何女子无才是德?为何需遵“三从”、“四德”之道?甚至,为何要成亲出嫁?乃至生儿育女?
其实,二乔自己也知道,像他们这种庄户,靠着几亩薄田看天吃饭,日子勉强过得去,在帮忙家事炊煮劳务之余,爹娘肯让她们这些女儿习教识字,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她又要“只是”了,她就是忍不住心中种种疑惑。
她十岁了。十岁的女儿家不算小了,懂得一些人事,也开始有了一些脾性。疑惑堆积上疑惑,教她心头处处冒疙瘩,青瓷般透亮的大眼满盛的烂漫天真,彷佛也给掩上一层烟愁。
像此刻,西天落日烧得火一般红,炊烟四起,不时传出几声狗儿的追逐吠叫声,玩耍的小儿都赶着回家了,二乔却托着腮,一个人坐在村落西口陇丘上的榆树下,居高俯下,望着村子的炊烟。
熏风吹过陇丘上的榆木,吹拂过她发鬓,带着干裂的热气,复袭向陇丘下村落田舍及田间阡陌。斗柄南指,长安城灼闷的暑天已经开始;窒闷的热气,向南至终南山麓,东则蔓延过长乐坡,一直肆虐到他们这富平县城外东处的小村庄。
陇丘后隐隐有乐声飘荡出来。似笛非笛,几分哀凉。二乔奇了,循着乐音走寻过去,一直走到了“本宁寺”。
本宁寺离村庄只约百步距离,筑在半山坡,寺前一长石阶连着泥道直至陇丘,寺后则一片幽绿的竹林。寺虽小,但掩在苍郁林叶当中,倒有几分名山古剎的幽深气氛。寺里除了住持,约莫就只十来名修行洒扫的和尚。
“喂──”二乔扯开喉咙,十分没礼貌地喊叫,大眼睛骨碌地溜转,“女论语”里教的──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等规诫全都白念了。
台阶下一名穿著一袭灰青僧衣的少年,闻声抬头。看见二乔,停止吹奏,露出一抹微浅的笑容。
“妳在叫我吗?小姑娘。”他头上不着寸发,光如明镜。
二乔先不答,野气地盯着他,小脸有点严肃,度测着什么似。
“你是这里的和尚?你叫什么名字?”疑问是庄重的,甚至审慎。大眼睛仍然盯着少年和尚不放。
“是的。我叫光藏。”少年和尚态度认真有礼,并不因为二乔年纪小而不将之当回事。“妳呢?小姑娘。”
二乔抿抿嘴,大眼骨溜地上下打量他,脸儿却绷得严谨,还在思量,像是还没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我叫二乔。”未了,她还是决定告诉他。大眼直直望着他的眼眸,毫无半点忸怩。
光藏轻轻点头,像是说:他记下了。
“那是什么?”二乔指着他手中似笛非笛、似管又非管的东西问道。“你刚刚在吹的就是这个吧?”
光藏先是楞一下,会意说道:“喔,这个呀,这是胡茄。”
“胡笳?”
“嗯。北方胡人用芦叶卷成了管,拿来吹奏。像这样──”说着,吹了起来。
胡茄声凄清哀凉,要催人落泪心伤。二乔如大人般颦叹起气,低眉道:
“这声音好生哀伤。这是什么曲子?我从不曾听别人吹奏过。”
“这首曲子叫“僧伽”,是我自己作的。”回得一丝腼腆。他将胡笳递给她,温文笑起来。“妳要试试看吗?”
胡笳声美则美矣,但那声音实在太哀凉,二乔想想还是摇头,说道:
“罢了。还是别的好,我吹不来。”
光藏笑了笑,收起胡笳,放柔声道:“时候不早了,小姑娘,妳该回去了。”
二乔置若罔闻,大眼睛仍然肆无忌惮地盯着光藏。
大概是因为他那一身僧衣吧,教她如此逾越,不管该有的矜持。眼前这名少年和尚,眉目清俊,表情宁淡,有种外于世且外于年纪的沉静。
或许因为这样的宁淡感,也或许他温沉的态度,她一点都不认生,没有不知手脚该哪安放的无措不自在,或者女孩家敏感的腼腆。
“你多大了?来这里多久了?都做些什么?”有的只是一连串的好奇疑问──唉!毛玻
光藏唇角微起一抹淡淡的勾痕,对这小姑娘肆无忌惮的眼光、莽撞的问题,有种突然冲撞而遇的惊奇,心下有些小小讶异。他没碰过这样的小女儿家。他看她梳着双髻,穿著长袖青衫及青裙,还不到他肩膊高,身形还带股稚气,约莫八、九岁年纪,显然的却不似寻常像她这般年岁的女儿家那般,已有的自觉矜持及安分守己。
他和一般的女子是有距离的。佛门修行,不执一切相;与一般善男信女,自然不会刻意阐清男女之防。只是,他不擅结交。这个小女儿突然就闯入,尽管讶然,他对她亦笑得欢喜。
他也不敷衍,认真回道:“我十二岁入寺,三年有余了。每天除了早晚课、抄诵佛经,就负责提水、砍柴,和寺里一些洒扫工作,闲余时,尚跟着住持师父学习些医理。”
“这样碍…”二乔老成地点点头。
本宁寺的善男信女多来自附近几个小村庄,住持净澄老和尚颇懂一些医理,大家在求神拜佛之余,也找老和尚看治些小病痛。
“那么,你自己作的“僧伽”,也是老和尚教你的?”指他吹的胡笳。
“不。”师父是不鼓励他吹弄丝竹而执情于相的。“我自己学的,就那么会了。”
“哦。”二乔又点头。她必须仰头看光藏,仰得脖子都酸了,问题还是那么多。“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会出家当和尚?
不管她说什么,光藏似乎永远不会惊讶的双眸,霎时抽搐了一下。但面对二乔仰探的脸,他自己也不知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