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站在乐安身后,沉声道,“上官子岑的护卫全军覆没,码头一片混乱,兰康泰的余党也没有活口,看来,应该是有人利用兰康泰的余党做掩护,设下埋伏,这背后的人现在还没有现身!”
“咳咳我要去码头。”子青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旋即起身。
乐安明白他跟上官子岑之间的兄弟情谊,此时也无法阻拦他,上官子岑生死不明,他肯定是坐不住的。
“我跟你一起,但是到了那边,你不能轻举妄动,不管看到什么,都要万分小心。谨防陷阱。”乐安轻声嘱咐子青,一旁扬帆已经去安排辇子出宫
辇子才刚刚出了青山殿大门,姚乐儿便急匆匆的跑过来。
“乐安姐姐,外面情况怎么样?为什么宫里都在疯传皇上出事了?”
乐安一听乐儿这话,心底咯噔一下。这码头那边一出事,南国宫中就谣言四起,摆明了是有人安插在这里探子,借机制造混乱!
“乐儿,你现在不要慌!马上带着点心去御书房,就说皇上找你下棋聊天,任何人问你话都不要多说,派人暗中调查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是调查,不要有任何举动,一切等我们回来再议!”
“我知道了!你们一路小心!”乐儿感觉出事态严重,重重点头。
乐安跟子青还有扬帆一行人赶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有御林军在那里把守,乐安出示腰牌,御林军放行,马车刚刚行进到中心位置,乐安便感觉到强烈的杀气!
“有埋伏!”
她跟扬帆同时开口,多年特种兵训练,让他们彼此对于外界环境的改变,都有一套敏感的辨析直觉。
嗤的一声,驾车的车夫已经被一刀毙命,鲜血喷溅在车帘上,紧跟着,四周杀伐之音响起,冷兵器碰撞出铿锵之音,在耳边狰狞响起。
下一刻,马车的车顶被利器掀翻,乐安护着子青从车窗冲了出去,无数根羽箭在身后追逐,破空之音凄厉划破天际。
乐安回头的时候,竟然发现扬帆不见了!她明明感觉他跟自己一同跳出了马车,为何会突然消息了?
来不及多想,乐安扶着子青飞奔进附近树林,她正要运用自己的轻功带着子青跃起,却被子青紧紧拉住。
“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如果被人知道你有轻功,你会更加危险!”子青抓着乐安的手,示意她继续往里跑。
乐安的身份本就特殊,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如果再被那些人知道她具有了强大的内功修为,只会招来更多的嫉妒和刺杀!
乐安点点头,带着子青一路狂奔,身后一直是羽箭追逐,杀伐之音靡靡响起。却是独独不见扬帆!
正在此时,眼前一抹黑色身影从天而降,一左一右抓着她跟子青飞奔到了树干顶端。脚尖一点,已经穿过了这片树林。
乐安看着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沈欢亭,水波银色的面具,琥珀色的沉稳瞳仁,修长身躯清幽如竹,周身散发沉稳.历练的气息,唯有他,才有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静!
“带我们去哪里?”乐安沉声开口。
“去见上官子岑!”沈欢亭淡淡开口,子青眸色一亮,一听到上官子岑的名字,心中石头总算是落下一半。
“子岑怎么样了?”
“活的好好地。”沈欢亭淡淡开口,神情平静如昔,不起任何波澜。
只是,自始至终,他的眼神都不曾看乐安一眼!有些情愫,被他压在心底最深处,一旦接触上乐安清冽双瞳,他一贯自诩坚强的心房,随时都会瓦解在她面前!既然那一次屏风相隔的激情欢愉之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斩断一切!他又如何能出尔反尔?
沈欢亭带着子青和乐安又穿过一个树林,终是在一座山前停下。
这时候,上官子岑的贴身暗卫从暗处走出,面对子青双手抱拳。
“王爷!皇上在里面等你。皇上只见王爷一人。”暗卫说完,闪身脱下
乐安跟子青互相看了一眼,这暗卫是上官子岑贴身暗卫,外面送来的消息他已经死了,此时活生生的站在他们面前,难道这一切又是上官子岑精心策划的一场好戏?
“我先进去。你留在这里不要离开。”子青面色缓和了不少,轻声嘱咐着乐安,继而跟着那暗卫的身影进了山中。
乐安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可一时半会又无法理顺这其中利害关系
只是,上官子岑在书房内离去时那信心十足的的眼神,在此刻却说明了一点,上官子岑早就料到码头会有埋伏,他却故意前来,只是为了引出码头埋伏的人,还有就是趁机在宫中散步谣言的人,继而再迅速收拢他的网!
他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竟是连子青都瞒住了!更不用说姚乐儿了!
“跟我去见一个人!”乐安正出神的时候,沈欢亭悠然开口。
乐安一怔,定定的看着他。
“见谁?”
“上官子岑!”沈欢亭从容开口,乐安神情一凛,心中疑惑越加浓烈。
“见了他你就知道了。”沈欢亭说完,独自走在前面,始终是低垂着眉眼,眼神淡淡的,隐在水波银色面具下的眼神不起任何波澜。仿佛乐安与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乐安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修长的身影,不觉勾唇,冷冷一笑,“这场戏,你跟上官子岑策划了多久?真正要引入布局的人是谁?扬帆吗?还是司徒彻?”
此时,不用见上官子岑,乐安已经隐隐感觉出了这其中关联!
怪不得刚才她跟子青可以平安离开马车,却独独不见扬帆追来!只是,以扬帆身手,能制服他的人不多,他一定有办法突围出去!上官子岑跟沈欢亭的如意算盘未必能够打响!
走在前面的沈欢亭并不回答乐安的话,身形只是顿了一下,继而快速步入山中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面。
沿着山洞走进去,七拐八绕之下,竟是绕进了深山里面,再次感受到温暖如昔的阳光,乐安顿时觉得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哪里?”乐安低声问着沈欢亭,她觉得自己好像到了一处人间仙境。
小桥流水,典雅石屋,轻巧的掩映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各色野花竞相开放,芳草碧连天,山水无重叠,一草一木,都透着世外桃源一般的清幽宁静。
空气中是馨香温和的感觉,微风吹过面颊,缓缓挑起耳边青丝,飞扬的花香,清冽溪水,都在此时荡涤在眼前,美景一瞬夺人眼球,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里是我做暗卫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不曾有人来过。”沈欢亭转身之际,看到了乐安眼中的陶醉,不自觉地勾起唇瓣,原来带她来这里,竟是正确的选择!
“这里很美!美的不真实,在三国战乱不曾停歇之中,竟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不带任何硝烟弥漫的味道,宁静悠然。一草一木都是安详宁静的生长!”乐安低声感叹,绣履踩过碧绿的青草地,缓缓走上精巧别致的石桥。
桥下是清澈溪水潺潺流过,桥的一侧是奔腾而下的秀丽瀑布,飞溅的水花拍打在面颊上,清亮沁心。
桥上有些湿滑,乐安走的太急,险些滑倒。
沈欢亭快走一步,从后抱住她娇小腰身,紧紧地环在怀中,下巴不自觉地抵在她肩头,抱着她,静静地站在桥上!
纷飞花瓣洒落在水面山,水流花谢,两无情。
而桥上,绝美少女,清冽神情,猛然回头看着身后带着水波银色面具的男子。
曾经,他们彼此偎依,在冷家堡里面,他们只有彼此!再无其他!他顺着她,依着她,是最称职的第一护卫。而她,护着他,挑逗着他,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有问题,她依旧愿意将他留在身边。
只因,这世上,没有一颗心是永远不变的!她看重的只是他们的现在!将来如何,谁能预估?
可是,从他背叛她开始,他们的现在便已经结束!
乐安回头看进沈欢亭眼底,清冽眼底,波光潋滟,却是带着刺穿沈欢亭眼神的巨大力量。他的决定因她而改变!也只有她能轻易触动他一贯沉稳.平静的心湖。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如果你只是为了带我见上官子岑,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还期望,你我之间会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乐安冷冷开口,在沈欢亭瞳仁收缩的时候,猛然推开他。
沈欢亭大手抓住乐安肩膀,乐安冷眼看着他,抬手,啪的一声打落他脸上银色面具。
一瞬,沈欢亭侧过脸去。只留给乐安一个完美到妖异的侧面。
哗啦一声,那银色面具掉入小桥下面,顺着溪水顺流而下,在水中起伏不定。
沈欢亭眉头微蹙,提气想要下去捞起那面具,却被乐安反手握住手腕',另一只手顺势朝他胸前袭去。沈欢亭没有躲避,挺拔的身躯静静地站在那里,承受乐安这势大力沉的一掌!
碰的一声,沈欢亭只觉得喉咙里面有一股腥甜直接冲了上来,一口鲜血堵在那里,他生生忍下,仍是没有转身看乐安。
银色面具已经飘到了远处,根本追不上!沈欢亭转身就要下桥!
乐安在他身后出掌,凌厉的掌风扫过他后背的青丝,眼看就要落在沈欢亭身上!
沈欢亭身子一侧,乐安就势超前逼近,掌风不见任何收敛,砰地一声闷响,重重的落在沈欢亭胸前!
嗤的一声,鲜血喷溅而出!沈欢亭眼中闪过一瞬震惊!她何时具备这般浑厚的内力?竟是不在他的身手之下?
“告诉我!你跟上官子岑把扬帆逼到哪里去了?还有子青!他在哪里?!”乐安扳过沈欢亭的身子,声音冷冽。
沈欢亭微微垂下脑袋,青丝挡住一半面颊,吐出的鲜血弄脏了身上的袍子,他也不去擦,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快说!”乐安眉头一皱,下一刻,提着他的衣领子将他提到了跟前。
沈欢亭抬头,琥珀色瞳仁闪烁一下,狠狠地避开乐安双瞳。
一瞬间,乐安眸光颤动了一下,定定的看着沈欢亭。
“你的脸”她声音顿时哽住,手腕一松,手中衣襟松开,沈欢亭的身子静静地伫立在身前,他微微垂下眸子,高大的身躯在乐安身前投下一道淡淡的影子。
乐安微昂着下巴看向他。
一直以来,记忆中那完美到近乎于妖孽的柔美面颊,原来只存在侧面的惊鸿一瞥!为何,他的另一半面颊上会有一道如此深的疤痕!从眼角贯穿到下巴,狰狞蜿蜒,像是一条毒蛇,嫉妒上天带给他的完美绝代,硬是要盘踞在他脸上,破坏这完美震撼的风华!
沈欢亭垂下的眸子闪烁一下,薄唇勾起,却是一抹平静如水的弧度,“我记得我跟告诉过你,汝阳王爷在挑选暗卫的时候,曾经用绳子绑住了我的小脚趾,把我倒吊起来,让我双手够不到地面。后来,我坚持了一天,小脚趾生生的被拉断了,我都忍着,没有喊一声痛。
但是我没告诉你的是,当时,在我下面,还插着一把钢刀,当我脚趾头断裂掉下去的时候,我的面颊被钢刀刺穿!便留下了这道疤痕!汝阳王爷没对我进行任何救治!任由我自生自灭!他说,最优秀的暗卫,是不需要任何药物来疗伤的,靠的是坚韧不拔的心。
这便是,我一直不以正面面对你的原因。”
沈欢亭说完,看向乐安的眼神始终平静无波,那段血泪过往,他可以用很平静的语气叙述出来,在他心中,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也不能让他的心悸动分毫。
可唯独乐安带给他的一切,越是过去的,越加撕扯心扉,无法停止。
乐安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那道疤痕,曾经司徒乐安的父亲,汝阳王爷究竟是怎样一个可怕的男人!竟是用如此方法折磨暗卫?
她抬手,轻轻触碰那道疤痕,很深的一道疤痕,当时,那刚到刺穿面颊的痛,他是如何忍受住的?还有无人医治,他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就是那般地狱式的历练,才让他变得如现在一般铁石心肠吗?
“一定要做暗卫吗?付出这么多”乐安定定的看着他,白皙柔嫩的小手一直在他脸上游弋,此时此刻,她抛却曾经他们所有的仇恨和背叛,只是以一个旁观者地身份面对他这张面容。
沈欢亭从容一笑,感受乐安掌心的温暖轻柔,心底,剧烈的颤动着。
“我是一个孤儿!没有朝中的连带关系,也不曾读过多少书,如果想要摆脱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唯有付出更多,十年暗卫生涯,让我习惯了在暗处操控掌握一切,当我站在人前的时候,任何人都看不穿我的心思还有为人处事的方法!没有人曾经付出过如我一般的过去!
所以,当我站在人前,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沈欢亭淡淡开口,此时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诉说自己此生的抱负,倒像是在平静的谈论无关乎痛痒的话题。
乐安渐渐看进他心底,那十年暗卫的磨练,他的心,远比其他人更加沉稳.,乃至深沉。
“但是我起码遇到了你”他看着乐安眼神,轻柔开口。
这一句话,说的很轻,伴随着轻柔的微风吹拂进乐安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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