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总是不会多提外祖父的事情,隐约间夏阮还是觉得母亲似乎在逃避什么。不过母亲不愿意说,她也从不会多问。只是,这外祖父必定也是个冷血的,当初母亲去世的时候,李家一个人都没有出现。
李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她从未有兴趣去了解。其实从翠柳的举止上便可以看出,母亲的出生必定不低。所以就算是让翠柳来帮着母亲管家,她也是放心的。
“母亲既然有了身孕,以后的日子必定会忙碌。我想,干脆再去找几个人来伺候着,毕竟你一个人也太累了一些。”夏阮说这些话的时候,客客气气的。
她会同翠柳说这些,是真的不清楚要用那些人。她当时离开这个地方很早,在她的记忆里,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翠柳和王三。
翠柳脸上露出气忿的表情,语气不善的回答:“小姐,你当真是不知道?前些日子,院子里的几个婆子一个个都走了,图的不就是攀大爷的高枝。王妈妈这事做的太过分,说什么让她们去大爷家里,不止是工钱多,好处也不少。呸,如今瞧瞧她们狼狈的样,大爷哪里会要这些卖主求荣的老东西。”
声音一入耳,夏阮忍不住莞尔一笑,她似乎错过了什么好看的东西。
这些日子她一直陪在母亲的身边,没太注意大伯父家里的动静。
不过,此时的夏阮装作略微惊讶的摸样:“这话从何说起?莫非,她们想去大伯母家里伺候。”
“可不是,如今都被大爷让人给赶了出来了呢。”翠柳的脸上出现了得意的笑容,似乎很是解气一般:“小姐,你是没瞧见,那些婆子跪在大爷府外,哭着闹着说要见王妈妈。可是大爷都发话了,谁敢让她们进去。这些婆子也是没眼色的,当真以为大爷是不知道她们做的那些事情。若是大爷让她们在府上做事,这要惹多少闲话啊。”
夏阮想,事情果然如她所料。
王月华是大伯母身边的人,王月华就算再嚣张也不敢来做这些事情。如今她敢做,那么必定就是大伯母的意思。其实这样也好,不愿好好做事的人,放在身边看着也是闹心,如今倒是清除了个干净。
只是这些人闹的母亲头疼,想要好好的去大伯母那边做事多赚一些钱,那么她自然是不会给这些婆子机会的。她当日说那些话,大伯父是个好面子之人,必定会放在心上,也就不会让那些婆子在自己的府上做事。
其实,当初母亲会留下这几个婆子,无非是因为这些婆子家里多少有些清贫,可是转眼,婆子们便成了忘恩负义的人,也是该受点惩罚的。
翠柳见夏阮不回答,顿时就有些急了:“小姐,你可千万别再让这些婆子回来做事了,个个贼眉鼠光……”
“你怎会如此说?我从未想过让她们回来。咱们家,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地儿。”夏阮打断了翠柳的话,她有些好笑觉得翠柳居然在担心这件事情,满不在意:“只是,如今我瞧着是需要找几个懂事的人来伺候母亲,你让王三去办这个事情吧。”
听了夏阮这话,翠柳面露惊喜的点了点头:“奴婢谢谢小姐,王三一定会办好的。还好,还好,小姐你不打算再用那些婆子了。你都不知道,她们见大爷那边不愿意收留他们。又来咱们这里哭闹,说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听王妈妈胡说。小姐你说的对,咱们这里,不是谁想来就来,谁想走就走的地。”
夏阮没想到这些婆子还有脸来她家门口哭闹,不过这样也好,要知道人言可畏。若是传了出去,这些婆子是如何被王月华唆使的,这东阳县里丢脸的可就是大伯母了。
大伯父听了这些话,心里必定生气。大伯父是个聪明之人,稍微一想便知前因后果,这往后大伯母的日子怕是过的也不如意了。
夏阮瞧了一眼桌上的青花瓷罐,尚未开口,翠柳就回答:“最近夫人说想吃些酸梅,奴婢买了一些,放在这个罐子里,等会便给夫人送去。”
身怀六甲的人似乎都喜欢吃一些酸的东西。她虽没有过生育,但是当年侯府的那些小妾,总是喜欢拿一些酸味的东西,来显摆有了身孕是多么娇贵。只是这也都是命,唐景轩小妾虽多,却没有一人能为他生下一个儿子,这才让夏雯最后如了愿。
往事如烟,夏阮如今琢磨,是不是需要再买一些酸味的糕点。可是就在此时,她却听到门外王三的嗓音传了进来:“夫人,小姐,二老爷回来了。”
012: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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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阮看着自己的父亲,微微一笑。
今日说来也巧,赵氏刚出门,就演了这么一出好戏,夏阮看的是津津有味。
夏富成移开了眼,缓了一会才道:“这是怎么了?周妈妈怎会跪在这里。”
还能怎么?无非就是自作孽。
跟在周兮花身边的几个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大门外,模样一个比一个凄惨。
可是这又能怨谁?
若是她们安分守己的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不去卖主求荣,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若说是其他的婆子想去大伯父那边,夏阮多少也是觉得情有可原。但是夏阮从未想过周兮花居然也会跟着去,还是在院子里闹腾最厉害,说是死都要离开。
当初周兮花的丈夫因为欠下赌债,要拿女儿去抵债。周兮花不愿自己的女儿被卖花街上,抱着女儿就要投河。若不是因为遇见李氏,这周兮花如今早已不在人世了。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是如今,李氏救了周兮花,出了不少的银子,弄得自己的处境窘迫。却被周兮花使下绊子,弄的偌大的院子,就王三和翠柳两个下人伺候。
父亲问了话,夏阮并没有回答,更没数落周兮花,心里只是有口气闷闷的。现在毕竟是在门口,以后要数落机会很多,何必让周围的人看她家的笑话呢?
结果夏阮这一回避,反而是周兮花更来劲了。她朝着不远处,穿着海棠红小碎花棉袄的赵氏说:“大夫人,你一定要为老奴做主呀。这前些日子明明是张妈妈说我们从二夫人家里出来,便能来大爷府上做事的,如今为什么又不收留我们了呢?今日,老奴也是不在这里胡闹,这谁有理,谁没有理,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
翠柳嗤之以鼻。
赵氏此时气的哆嗦,但是又说不出半句来反驳,倒是站在赵氏身边的夏富贵指着周兮花吼道:“胡说,你这都是胡说。”
一番话说的正大光明。
夏富成来晚,自然不明白自己的大哥和自己家里的奴才有什么过节。只是凭着感觉,夏富成觉得这里面多少是有点恩怨的。他挑眉,然后忍不住看了一眼翠柳,似乎在询问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翠柳尚未回答,夏阮就走到了夏富成的身边,微微一笑,不以为意:“父亲赶紧进屋里歇歇,晚膳我亲自来做,算是给父亲接风洗尘。”
夏富成身姿笔直,面容清俊,一身牙色的圆领袍,外罩着金银鼠大氅。整个人看起来,比起夏富贵多了一分轻浮,少了一分沉稳。
夏阮想,这个喜好寻花问柳,却又薄情寡义的人,为何会是她的父亲?
“你大伯父不是暴戾恣睢之人,定是周妈妈做错事了。赶紧让周妈妈离开,免得扫了我兄弟二人团聚的兴致。”夏富成笑着义正言辞解释。
夏阮垂下眼帘,自己的父亲就是如此幼稚。在很多事情上他不明白,最相信的人背叛自己那种滋味,那是何等的疼痛?他一直都认为大伯父是他的大哥,在很多事情肯定是不会害他的。却未曾想过,有的时候,事情往往是相反的。
那些单薄的亲情,在大伯父的眼里,不如银子来的实惠。
她今日不想阻拦周兮花的哭闹,也让父亲看清楚大伯父到底是何居心。
周兮花听到夏富成这般说,那里还能继续忍的住。直接站了起来,挺直身子指着赵氏鼻子就骂:“大夫人你耍的好手段,前些日子让王妈妈来和我们说离开二爷家里就给我们涨工钱。我们现在离开了二爷这边,你却又不愿意将我们收下。这不是欺负人么?当我们是猴呢?不过大夫人老奴如今是要养活一家子人的人,你若是让老奴活不下去,那么老奴就将这个事情闹大。让周围的人看看,你大夫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倒是可怜了二夫人,居然会遇见你这个样子凶恶的嫂子。”
这话一出,鸦雀无声。
赵氏狼狈的捂住胸口,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
这完全出乎了夏阮的意料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大伯母,恰好大伯母也瞧了过来,两人的眼神就碰到了一起。赵氏的眼神冰冷刺骨,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刃,恨不得将夏阮刺穿。但是夏阮的眼神却是冷冷淡淡,好似一个傍观者在看戏一样。末了,唇畔挂了一抹浅浅的笑,似乎在怜悯赵氏,可是她这个样子在外人看来,却是尽了礼仪。
赵氏愣了一下便低下头,失了兴趣。
她握住衣袂手指用力的握了起来,隐约泛白。
夏阮瞧在眼里,忍不住暗自的叹息了一声,这大伯母还当真是沉的住气。
俗话说,人比人,比死人。若是以前的话,她应该早就和大伯母大吵起来。那能像大伯母这样,在不利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的沉的住气。
有的时候,只要一个眼神,便知道自己有没有落于下风。
“你这个没脸的下流东西怎么能如此污蔑大嫂。”夏富成皱着眉头,嗓音不悦:“周兮花,你也要拿镜子照照,配在大嫂屋里递茶递水不配。”
听了这话,夏阮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如今,父亲还是愿意相信大伯父的,她多少有点失望。
只是,父亲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骂人的话?当真是粗鲁,不过也够解气。
夏阮唇畔微微上翘。
翠柳在一边回答:“二老爷,周妈妈早离开夏家了。前些日子一会说是嫌工钱少了,一会又说家里还需要她忙活,没空来伺候二夫人。三小姐病了,周妈妈更是闹腾的厉害。夫人最后觉得周妈妈这样失仪,会打扰了三小姐养病,便让周妈妈走了。”
添油加醋,也是要讲究技巧的,不该说话的时候不多说。
翠柳这么一说,夏富成愕然。
因为夏富成是知道,翠柳不是一个口出诳语的之人。
今日之事到底是为何?
夏阮看着父亲,眼眸清亮如水,柔声细语的说:“父亲,进屋子再说吧。正好,让大伯父和大伯母一起过来用晚膳,好好的说会话。女儿虽比不上大伯父家里的厨子,有着精湛的厨艺。但是还能做几个勉强入口的小菜。”
大伯父和大伯母在听见父亲回来后,不安好心的便站在门口候着。好在她先迎了出来,不然也不知道大伯父会同父亲说点什么。
那么正好,她今晚就给大伯父和大伯母同父亲说话的机会。
只是,她会在一边听着,更不会任人宰割。
013:吵架(一)
大伯父是个骄傲的人,夏阮既出言相邀,他便不会拒绝。
只是赵氏面露窘色。
夏阮明白,赵氏估计还想让她嫁入萧家。
当真是贼心不死。
“大嫂你何必争那些闲气?不过是些没脸的下流婆子。”夏富成见赵氏脸色苍白的模样,劝道:“东阳县这个地,多少人千方百计想来咱们夏家伺候。当初若不是我夫人心善,这周婆子那里能有如今这个样。茶也是现成的,饭也是现成的,省了多少嚼用。”
赵氏浅笑,殷殷勤勤叙过寒温,方道:“怎不见二弟媳?”
夏阮不由的心中冷笑。
这大伯母方才丢了脸面,如今又想要扯到母亲的身上。
“娘亲本也是要迎爹爹的,但是大伯母也知,这有喜之人都容易困倦。我爹爹向来都是心疼娘亲的,是个贴心之人。自然不会让母亲多劳累。我就做了主,让娘亲在屋子里候着。”夏阮回答,俏皮的笑了笑,瞧着夏富成撒娇:“爹爹,我说的是不是?”
夏阮这句话让赵氏的笑容僵了起来。
夏富成是心疼李氏的,不让她多下榻走动。那么她今日出来走动,就是夏富贵不心疼她了?一样都是有喜之人,李氏怎就如此娇气。
赵氏的心里有些愤愤不平。
果然,听了夏阮赞美之言。夏富成大笑:“自然是,就你嘴乖。”
顺着抄手游廊步入,到了内堂之后,翠柳便去准备茶水。
赵氏心里还想着夏阮的话,心里有些疑惑。以前的夏阮是个不大说话,似木头之人。怎会一场大病之后,反而开了窍?她不禁害怕了起来,若是以前的话,她还是可以插手一下夏阮亲事。可是如今,这个小丫头越来越牙尖嘴利了,哪里还会由她呼来喝去?
赵氏越想越觉得不安,萧家的银子居然拿的如此棘手。她不由的抬眼瞥了一眼夏阮,今日的夏阮不过只是穿着一件普通的家常棉衣,素雅的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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