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阮瞧着杜兰的模样。便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她从不告诉杜兰自己为什么要救大伯母,也是因为杜兰的脸上藏不住心事,在大伯父面前会露陷。所以这些日子,杜兰都一直以为她是为了那些银子,才会让杜若救治大伯母的。
只是,并不是这样……
大伯母这些年逼死了不少人,而且手段非常的残忍。大伯母会这样做,是因为爱惨了大伯父,替大伯父抗下这狠毒的名声。当初夏家和赵家这门亲事,赵家老爷子是非常不赞成的,大伯母是嫡出,自然是要高嫁的,这低嫁到夏家,又算怎么回事?
可就算赵家老爷子极力阻拦,依旧不能阻挡住大伯母喜欢大伯父的那颗心,所以最后赵家老爷子才会气的说再也不管大伯母的事情。父女两人的关系,到现在都没有缓和下来。
大伯母从前有多爱大伯父,如今怕是有多恨吧?
昔日最心动,如今也是最心痛。
只是夏阮知道,大伯母不会傻子,这个事情大伯母肯定也会怀疑,自己为什么会救了她。所以夏阮干脆摆出一副很喜欢银子的模样,开口就是五百两银子,这样多多少少也会让大伯母少怀疑一些。
在夏家来说,五百两银子算不上是一个小数字,尤其是在大伯母手里。
只要大伯父和大伯母认为她是为了银子而不是其他的目的,那么她就能继续做接下来的事情了。大伯父一旦忙着处理宅子里的事情,她在外面让王管事做的事情,也就会更简单顺利。到时候等大伯父反应过来,一切都已经晚了。
“小姐,你都知道了。”过了一会杜兰才气馁说了一句,“大夫人如今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我是不是可以……”
杜兰打心底里不喜欢去大夫人送药,但是杜兰不得不去,这宅子里除了她姐姐杜若,便是她懂一些药理,她去送药和吃食,也可以防止别人在药和饭菜里下毒。只是每天除了王妈妈会脸色好看一些外,大夫人的脸色就好比腊月的霜雪一般,冷的她忍不住打战栗。
今儿她还亲耳听见了大夫人和大爷争吵,大夫人哭的委屈极了,看样子是恨不得亲手杀了大爷。杜兰虽然不清楚大爷和大夫人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可她清楚的看到了大夫人眼里的杀意,所以她多少有些害怕。
夏阮倒是很通情达理的点了点头:“既然大伯母身子骨也好了,那我应该去瞧瞧大伯母了。今儿我算了算,这五百两银子还不够她这些日子吃的药钱呢。”
杜兰有些惊讶的看着夏阮,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夏阮知道大伯母太爱大伯父了,只是这个小小的矛盾,或许大伯母还不会出手。
但是矛盾这个东西一旦存在了,那么就会让两个人之间越来越纠结。
如今的大伯母已经不相信大伯父了,只是需要点时间来让心里平静,可夏阮不会给大伯母平静的日子,她必须出手要快,不然大伯父哄好了大伯母,她的心血可能就会白费。她自始至终都不敢小看了大伯父,不然三叔也不会……
“小姐,我看你还是别去了。”杜兰犹豫的劝道,“这药不贵,五百两银子咱们已经赚了很多了,若是你去的话,大爷还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呢。就前几日,若不是大夫人拦着,大爷肯定会让人活活打死王妈妈的。”
夏阮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疑惑:“哦?为何?”
说起这个事情,杜兰也是有些疑惑:“说起也奇怪,大爷不过只是从丹阳那边带了几盒糕点给大夫人,可……”
杜兰停顿了一下,瞧了瞧四周,见没人才敢靠近了夏阮一些,低声道,“小姐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王妈妈居然当着大爷的面,拿银针给那些糕点试毒。你都没瞧见大爷那个脸色,黑的吓人。你说王妈妈怎么会这样做,她这是在怀疑大爷啊。王妈妈也太笨了,大爷和大夫人是夫妻,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啊,太自作聪明了。”
夏阮听的哭笑不得,杜兰这也太……
谁说夫妻就不能算计对方了?杜兰未免也太傻了一些。
王妈妈会这样做,肯定都是大伯母的意思,不然按照王妈妈这些年小心翼翼过日子的样子来看,是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只是大伯母如今只算是小打小闹,夏阮想她必须去添油加醋一番了。
夏阮对着杜兰嘱咐道:“这话,以后谁问你,都不要说。以后大爷家里的事情,你便只跟我说好了,明白吗?”
杜兰赶紧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小姐,六子来了。”此时门外传来杜若轻柔的声音。
夏阮笑了笑对着外面说了一句:“进来吧。”
夏阮话音刚落,只见六子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神情间满满都是掩盖不住的喜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六子是走运了,才会如此的高兴。
六子笑嘻嘻的跟夏阮行了一个礼,压低了嗓音道:“小姐,这事,成了。”
看着六子的样子,夏阮心情也好了起来,这事对她来说关系到能不能成功的让大伯母和大伯父反目。
如今看来,她的心血倒是不会白费了。
六子缓了一会又添了一句:“明日一早,迟家便会送肉和菜去大夫人家里,我瞧着三小姐你晌午过后再过去,便是最好。”
六子是聪明人,夏阮会做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六子也不得不佩服,夏阮这招真的是太狠了。
夏阮脸上的笑意渐渐地加深:“你辛苦了,你歇着吧,明日我们去‘讨债’。”
六子听了便回了一声好,然后退了下去。
杜兰在一边看的出了神,她完全没有听懂三小姐和六子在说些什么,觉得诧异极了。
只是杜兰看的出来,若是小姐真的去了,大夫人怕是又要摔不少的东西了。
正文 082:计成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也可以磨灭很多东西,比如人心。
夏阮这次让六子做的事情,正好可以让她的大伯母死心的更彻底一些。
她一直都知道,大伯父这些年在外面的形象太好,大伯母反而……
尤其是父亲和母亲出事,她都特意让人私下将事情闹大。加上贾翠那日在公堂上又哭又闹,说是赵氏唆使她下毒,温老爷当时私刑都给贾翠用上了,可贾翠依旧不改供词。
这样一来,大伯母恶毒的名声,越传越烈。
只是唯一让夏阮不明白的,便是赵家老爷子的态度——
因为赵家丝毫没有动手帮着赵氏救贾翠,只是在赵氏病了的时候,让赵南柯过来看了一眼,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其实在这之前,夏阮已经准备了要和赵家老爷子对上,可如今赵家的平静,倒是让她有些不安了。
第二日一早,六子便跑来跟她禀告说迟家那位已经离开了,她才让杜若给她换了一身衣裳。让人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东西,去看望大伯母。
杜兰看着夏阮准备了许多东西,心里自然有些不高兴。杜若瞧着自己妹妹蠢笨的神情,安慰了一句:“都是便宜的药材,无碍的。”
这话一出,杜兰的神情才略微缓和了一些。
杜若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自然清楚,三小姐这般做,无非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三小姐做出以德报怨模样,会让赵氏的名声更加难听的。
只是杜兰,似乎不懂这些。
赵氏坐在榻上,本来圆润的脸颊,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脸色更是惨白,看上去有些可怜。可夏阮知道,大伯母这是咎由自取,所以她对大伯母的样子。没有半分怜悯。
“大伯母今儿天气好,我便拿了些东西来看看你。”夏阮挥了挥手,六子便抱着东西走了上来,“这些药材都是我特意让人看过,不会有问题的,若是不够,我再让人送来。”
赵氏听了这话,脸色铁青。
她听的出来夏阮这是在咒她,谁没事会要放这么多药材在屋里,赵氏一边深深的呼气。一边将心里那股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淡淡地笑了笑:“不用了。足够了。”
这个时候王妈妈端了茶上来,夏阮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品过没有一丝异味,才浅浅地用了一口。
过了一会。夏阮便微蹙起眉头,显得有些为难。
“怎么,这茶不合你胃口?”赵氏得意的笑了笑,讥诮道,“也是,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一般人也喝不到。这还是赵家特意派人送来的,你今儿也算运气好,可以享下口福。”
赵氏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在彰显赵家的显赫。不知道的人,自然会被赵氏的言语吓到,可夏阮却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不是因为她轻狂,而是她终于想明白。为什么赵家老爷子会放弃赵氏这个棋子。
赵家老爷子是商人,只要是商人骨子里都喜欢做一本万利的事。就算是血亲,在他们眼里也是不例外的。
赵氏从前低嫁到夏家的时候,赵家老爷子心里便已经有了疙瘩。如今赵氏名声不佳,外面皆传是赵家家风不正,教出来的女儿才会如此的恶毒,赵老爷子听看这些话,心里的疙瘩也就更大了一些。
如今的赵老爷子,怕是已经从赵南柯的嘴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才会对赵氏不闻不问。
所以如今赵氏说这些,夏阮反而会笑。因为东阳县和赵家有来往的人,都知道夏家老爷子喜欢茶,但是一向偏爱普洱,而不是西湖龙井。
夏阮不动色声的将茶盏递给了杜兰,眼里的笑依旧不减:“大伯母说的是,侄女最近手头上……前些日子给大伯母送来的补药,都是上好的药材,其中还一株野山参,侄女一直没舍得给母亲用,说起来……”
赵氏听了夏阮的话,忍不住打量了夏阮几眼。
这些日子赵氏一直在想,夏阮会救她会不会就是为了让她和丈夫反目成仇。
毕竟前些日子夏阮做棉花生意赚了不少银子,又怎么可能会将这些五百两放在眼里,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猜出来夏阮如今手里有多少钱财,只是她想肯定会不少。可今日夏阮这话,分明就是来问她要债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夏阮做生意亏了?
夏阮见赵氏发怔,又继续道,“侄女说错话了。”
“何错之有?你这样说挺好的。”赵氏冷冷地笑了笑,对着王妈妈说了一句,“去账房给三小姐取五百两银子来,这些日子多亏了三小姐照顾我,应该赏的。”
夏阮故作惊讶的摇头:“大伯母这怎么使得?”
赵氏懒得再搭理夏阮,她的心里虽然舍不得这五百两银子,可也舒坦了很多。
她不想欠着夏阮,前些日子也觉得夏阮救她无非就是想让她和丈夫反目。
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夏阮一听五百两银子,眼里亮起来的样子,让赵氏觉得不厌其烦。看来,这事的却是她想多了,只是赵氏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枕边人会如此对待自己。
她那么喜欢他,将他当做命一样的疼惜,甚至不惜替他背负了那么多恶名……可到头来,真的是痴心错付吗?
王妈妈拿来银票递给夏阮的时候,夏阮虽然口里在婉拒,可站在夏阮身边的杜若却将银子收了起来,动作快的让王妈妈咂舌。
夏阮客气的笑了笑,淡淡的说了一句:“前些日子父亲病了,我便让庄子上的人给我送菜和肉来,这些东西吃着也比较放心,大伯母要不要我让王管事给你送一些来?”
赵氏本来已经在闭目养神了,听了夏阮的话才睁开眼,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庄子上送来的吗?”
“可不是,这县里的吃食,我……”夏阮想了想,唇畔挂着一丝微笑,“王管事跟在母亲身边多年,可依旧被贾翠这个东西算计了。前些日子贾翠还在公堂上冤枉大伯母。说起来这乡下的人,也不是那么可靠。”
赵氏想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可瞧见赵氏这样,夏阮依旧神情不改,如同在跟人说家常话一般,“这下王管事也小心了许多,应该不会再出大问题了。倒是大伯母,你这边真的不要我吩咐王管事送来吗?这庄子上的东西,又干净又便宜。”
赵氏冷笑了一声,她终于听明白夏阮话里的意思。
夏阮这是想卖庄子上的东西给她。想要的都是银子……
她不死。夏阮就有银子赚。
赵氏和夏阮寒暄了几句。便说自己有些乏了,让人送了夏阮出去。
等夏阮刚走,赵氏就对王妈妈问道:“大爷回来后,给宅子里送菜和肉的是谁?”
王妈妈自然没想到赵氏会问她这些。她有些疑惑的想了想:“昨日开始是迟家了,就是庄子上老涂家。”
赵氏有些不敢相信王妈妈的话:“老涂?他的闺女是不是叫迟小绿?”
王妈妈听了赵氏的话,本来在收拾茶盏的动作也顿了下来,有些惊慌的打翻了茶盏。顿时茶水流了一桌子,可王妈妈也顾不得这些了:“我……我真的该死,我都忘记了。”
王妈妈是真的慌了,在赵氏的面前一向自称老奴的她,如今开口都是‘我’。
赵氏忍不住哭了出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月华。我一直都怕想啊,我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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