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管挖坑不管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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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管挖坑不管埋-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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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天从赵扶摇身边走过,走到七弦公子边上,沉声道:“凶手这一次太急切了,适得其反。”

七弦公子笑起来,拍拍双手,把灰尘拂去,点点头说:“你也这么想。不过毁了尸灭了迹,虽然棋险却有效,就算你知道是他,也拿不出证据。”

“我想,有一项证据他应该还没毁掉。”

“看来若论细致入微,凌门主也不遑多让。”他看着凌云天,眼神颇为赞同,两人似乎已经在眼神交换间达成了一致。

赵扶摇杵在两人之间,觉得有点委屈,怎么感觉小凌子忽然对她有点疏离,而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闹,偏偏听上去又什么都没说,根本想不通在卖什么关子。

不爽,真不爽。

她默默地走上前去,非常突然地用力踩了凌云天一脚,凌云天当下绷不住那神秘劲儿了,差点捂着脚吱哇乱叫,“女侠你又怎么了?”

“啊,我看你们两个说话神神叨叨的,还以为你们被冤鬼附身了啊,刚才那个老爷爷说过,这里很邪门的,所以想救你。”她一本正经地说。

凌云天皱着眉,瞪赵扶摇一眼又瞪七弦公子一眼,大有那你干嘛不踩他之意,赵扶摇这回意会,摊摊手,“我跟他不熟啊。”

……凌云天想,其实我跟你也不熟。

“噗……”

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忽然听见一声轻笑,齐齐转头就见七弦公子正若无其事地把袖子从脸上放下来,嘴角还没完全收回那上扬的弧度。

“刚才是你在笑?”赵扶摇相当好奇,虽然七弦公子经常微笑呀轻笑呀什么笑啊,但笑意里总是没什么愉悦感,大部分时候不是冷笑就是蔑视的笑不屑的笑,不过刚刚那一声儿,倒是很像……忍俊不禁。

实在是太稀奇了。

“赵姑娘,你真的很可爱。”他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却看着赵扶摇淡淡地说,然后蓦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抚上赵扶摇的脸颊,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顺着她的额头一直滑到下颔,捏了捏她的下巴。

凌云天看得心头火气,他好不容易养得越来越好的喂养得越来越乖巧的丫头竟然被占了便宜被赤=裸裸地调戏!

某人怒火中烧,恨不得直接在这里跟七弦公子打一场,把那只贼爪子剁剁剁再剁剁剁直接剁成肉酱喂大黄,顺便,大黄是他捡的一只流浪狗,小时候尾巴摇摇大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人别提多可爱了喂。

紫焰门的门主果然很喜欢捡些萌萌的东西回家养啊。

他想上前拍掉那只爪子,却又想到了刚才那个老汉说的话,迟疑之间,七弦公子的手已经离开了赵扶摇的脸。

对凌云天的反应视而不见,七弦公子伫立在那里,等着赵扶摇的反应,他知道,一定会很有趣,很与众不同地……有趣。

赵扶摇赵女侠从来都不让人失望。

只见她面露惊恐,倒吸一口凉气,蹬蹬蹬连续后退几步,然后伸出手掌用力搓了搓被摸过的半张脸,期期艾艾地张嘴说:“喂,那个七弦公子……”

听她唤自己的名字,七弦公子极尽温柔地答应了一声,“嗯?”那声音溺死个把少女完全没问题。

事实上,有“弦断知音少,白衣夜染霜”之称的七弦公子比起低调到几乎可以谁也没见到过的紫焰门门主来说,确实算得上是江湖女侠们的梦中情人。

“虽然没有摘下面具,但当他用那样柔情似水的眼神望着你的时候,哪怕佳期如梦也愿意飞蛾扑火啊……”江湖上某知名女侠曾经这样说过,并广为流传,成为七弦公子乃大众情人的铁证。

但赵女侠显然说不出这么如梦似幻的词语,此时她只是略带不悦,义正词严地大声控诉到,“你刚才摸过灰——没洗手!”

晴天霹雳。七弦公子呆立当场。

“你们这些臭男人,哼。”

雪上加霜,七弦公子目光呆滞。

而凌云天显然忘了自己也属于“臭男人”之一,心怀大慰地准备把赵女侠打包带回客栈,他们这趟夜游的目的已经实现,而余兴节目也已够味。

他跟七弦公子刚才那一连串看似哑谜一样的提问对答,证明他们对于凶手都已胸有成竹,虽然不是十成十的把握,也值得一试了。

凌云天虽看不惯七弦公子对赵扶摇殷勤,却也不得不承认,断案如神的名头不是假的。

而另一边七弦公子的心思也差不多,觉得凌云天虽然少了点王霸之气少了点睥睨天下的气势,但思虑周全,也没折辱了魔教之主的名声。

换了别人在这里,只怕就被胡老汉形容的那场鬼火给吓着,哪里还能分析出凶手……

“话说,凶手是那个山庄里唯一一个死里逃生的谷什么什么吧?他叫谷什么什么来着?”就在这时,赵扶摇脆生生地说。

凌云天:“……”

七弦公子:“……”

“赵姑娘也看出来了?”

“小丫头你也知道?”

短暂的沉默过后凌云天和七弦公子异口同声地艰难发问,他们倒不是看不起赵扶摇,只是以她的性格,想包子什么的比较正常吧。怎么这么快就掌握了险恶人心的扭曲思路?

赵扶摇若无事情地甩甩袖子,惊讶道:“啊?真的是啊?我只是随口一说。”

当天晚上,云纤等人苦等她们的圣女大人回来,却见她深更半夜不不简直是天将黎明才终于异常欢乐地回来,身后跟着的那位随从异常憔悴,而另一边还跟着另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她们瞠目结舌地想,圣女大人的体力和兴致可真好啊,等回去得在紫焰门专门辟几个院子出来,给圣女大人的公子们住……

=

这一夜谁都没有睡好,包括平时有些没心没肺的赵扶摇。

凌云天那点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疏离,她不是感觉不到的;而七弦公子明显的殷勤和示好,更是瞎了眼都不可能看不见。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她脑海里反反复复响着胡老汉念叨的那几句诗,似懂非懂。

到底还是识字太少、读书太少了,她想。

于是干脆下床读书,胡乱看着看着外面就已天明。

第二天,赵扶摇捧着自己看书看得晕乎乎的脑袋,在云纤她们欲语还休色带探究的注视里撞倒了一个椅子、撞倒了一个水盆、撞到了凌云天、揪着他吃掉了一屉包子以后,终于迷迷糊糊地听说江湖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这一切源于七弦公子的轻轻一句话,它就如滴入沸腾油锅中的一滴冰水,瞬间在江湖中炸开了无数水花。

他住进了一度山庄,并说自己已经破获了一度山庄血案,而且很快,一度山庄血案的凶手就会自投罗网,到他面前来。

作者有话要说:赵扶摇:请叫我神探赵女侠。

七弦:哼。我是大众情人。

小凌子:对,你长得确实挺大众。

七弦:……你一定是赵姑娘的口水吃多了!

60

除却谷一奇带领谷家上下建立一度山庄之时;靳梅城从没这么热闹过;除却一百八十七条人命血溅山庄之时;靳梅城从没这么萧瑟过。

热闹与萧瑟明明如此矛盾;却在这一天微妙地融合在一起。

尖锐地在耳畔鸣响;带来微小却无处不在的不适感觉,仿佛有什么人在耳边窃窃低语,令人精神紧张不已。

整座靳梅城之中佩着各色兵器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来来往往;整个街头一眼望去熙熙攘攘;几乎成了人山人海。偏偏气氛却如此压抑,几乎没有人发出什么声音,熟人相见也不过略略点头,唯有衣袂摩擦之声与兵刃微晃之声杂乱地响起。

每个人都满脸凝重匆匆而来;一言不发地往一度山庄所在之地奔去;走的不行用跑的,跑的不行用飘的,各家各户的屋檐之上时有道道人影高来低去,都冲着同一个方向。

就连老百姓们都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这一天鲜少有人出门,纷纷待在家里,好奇的人便半开着门,向外面张望,却也仅仅是张望而已,出声询问则万万不敢。

那种沉重的氛围连他们都感受得到,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们选择了三缄其口,默默等着事态的发展。

长街尽头有马蹄扬起尘沙,嘚嘚声中挥鞭凌厉之声破空而响,显得马上之人心情迫切,待飞马奔至一度山庄门前,一个年轻男人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顾不得抹抹额上的汗以及尘沙,抬步就要往里冲。

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拦住了年轻人的去路。

年轻人愣了一下,这才发现一度山庄门口站着不少人,门神一样把着大门,不让人直接通过。

“这是……”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拦着他的人看他一眼,恭敬地问道:“敢问这位少侠何门何派?”

“啊?哦,在下灵溪派门下弟子……”他愣了一下,刚报上门派,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是谁,就被对方打断。

“抱歉了少侠,此番来的人太多,因而几位大门派掌门商量了一下,觉得人多反而误事,只派几位有名望的侠士进去便罢了。少侠远来辛苦,还请城中客栈歇息,安心等消息吧。”

言下之意,像你这样籍籍无名之辈,这种大事也轮不到你来亲眼目睹了。

那年轻人赶路赶得风尘仆仆,听得这话顿时涨得满脸通红,然而守门之人强硬,他没奈何,只好悻悻要离开,刚转身了几步,就听身后传来阻拦自己那人的声音,拔高了音调道:“秦楼主?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快请进。”

他听得心头火气,转头要去揪那人的领子,“为什么她能进我不能进??你莫不是看人家漂亮——”

漂亮倒是胡诌,他怒火攻心压根儿没看那女人长什么样,只是口不择言,那人被捏了领子也神色不变,只是看他的眼神就没那么和善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气音,“灵溪派的少侠?贵派掌门别说武林名人录前十了,连前百都没进吧?”

“你……”

“那一位可是堂堂琴剑楼的楼主秦思远秦女侠,少侠想拿自己跟她比,未免有些托大了吧?”

他嘲笑了几句,灵溪派的年轻弟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偏偏辩驳不得,尴尬不已。

秦思远本没走远,耳边听见两人对话,微微皱了皱眉,停了一会儿,还是转身遥遥道:“都是江湖同道,凡事还是适可而止吧。”

那守门的听秦思远开了口,虽然意犹未尽,还是收了口,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啊少侠,口不择言,莫要见怪。”

那人却没想到秦思远会开口为他解围,有些怔怔地,盯着秦思远的背影看。秦思远不过顺口一说,早已走远,却不知自己这无心一举,让人一直念念不忘。

像这位灵溪派弟子一样被拦在一度山庄之外的人却很多,靳梅城中大部分江湖人士都没能进一度山庄,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

至于其中究竟是有几人真心为了谷一奇,还是有多少纯粹来凑热闹看看是否有利可图,就难说得很了。

所有人都在等,等那一刻到来。

=

七弦公子这天起了个大早,用了点清粥小菜,又往园子里弹了一阕古琴,然后才往施施然往正厅去。

意料之中的,正厅中坐着的都是旧相识。

承天派掌门季成峰、五毒教浣花仙子澹台明月、三清殿青霜子、奔雷盟仇唐、碧羽书院白向晨、凌霄剑派封安、还有一度山庄唯一的幸存者谷承安。

季成峰面色如常,显然已经从那搅乱的一池水中脱身出来,这人不愧屹立江湖许久,当时那样的境况,竟也让他摆平了这些人,如今更是重新结盟浩浩而来。

除了这些人之外,厅中还有别的几个新面孔,手拿念珠的光头和尚应是少林寺戒律院的戒嗔大师,于座位上轻错手中茶杯的则是琴剑楼的楼主秦思远,另一个男人坐在角落,手里拿了本书在读,却是头也不抬。

七弦公子目光反而在他身上多滞留了片刻,似乎有什么难解之事,只是季成峰此时已经冲着他捋着胡须笑起来,“七弦公子果真在此,诸位,如何?我说七弦公子若是出手,凶手必然不日就会水落石出。”

封安淡淡一笑,“季掌门无惧便好。”

此言一出,七弦公子便知这些人底下嫌隙大约还是存在,只是暂时压着。他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往座位上走去,半点也不急躁。

就在这时一个人冲出来伸手就要去掐他的肩膀,他微微一侧身子,手上已经迅速去捏偷袭之人的手腕,谁知那人却在他面前普通一声给跪下了!

——谷承安。

他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响头,额上瞬间就渗了血,他也不管不顾,直愣愣道:“请公子务必告诉我谁是凶手,我要手刃此贼人为兄报仇!”

七弦公子停下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一时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忽然似乎变得很愉悦,“放心,不会让你失望。”

此言一出,人们开始骚动起来,戒嗔大师数着念珠站起来,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请讲,谷庄主一生乐善好施,悬壶济世,不该有此下场。”

边上众人刚要点头,却听七弦公子道:“因果轮回,焉知不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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