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很多次,凌云天面具下究竟是什么模样,但很遗憾的是,正如凌云天没有猜到她的反应一样,她也没有猜到那一刻会来临得那么让人意料之外。
“深情款款”的暧昧气氛立刻烟消云散,整个房间充斥着赵扶摇忍俊不禁的憋笑,而凌云天无奈地摸过案头的铜镜往眼前照。
他就不信了,他一个大好男儿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有什么好笑的?啊?有什么好笑的?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
照完镜子后,凌云天自己也很想一头栽进被子里用力捶。
丢脸丢大发了,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发现自从遇到这个挖坑的小丫头以后,他就一直在丢脸。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眼睛鼻子眉毛嘴一样都没少,组合在一起按目不识丁赵扶摇小姑娘的话来说,就是哎呦喂真好看,比戴着面具都好看。
关键在于,大约是面具戴久了的缘故,或者也有些别的什么原因,凌大门主的脸上还残留某些诡异的印痕。看上去就像被野猫拍了几爪子,呃,还是没规律的拍。
被铁笔伤的那一道浅浅的伤口夹在中间,反而没那么特立独行了。
凌云天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心想,该死的小宁,又拿没经过试验的新面具给他用。
此时此刻,远方青鹤峰紫焰门中稳稳当当坐看医书的中年大夫忽然打了个喷嚏,自言自语道,这种面具好像有缺陷,应该再改良一下。
“别笑了丫头,起来!”
凌云天把赵扶摇从被子里面拎出来,颇为郁闷地说:“坐好,我们要运功了。”
赵扶摇一脸不忍直视地瞥了凌云天一眼,见他带着满脸印痕偏做出横眉冷对的模样,捂着肚子依然笑得哎呦哎呦,断断续续地说:“运……运啥功啊小凌子……”
凌云天咳嗽两声板起脸,准备把自己魔教之主威慑江湖的尊严给挽救回来,严肃道:“你以为你随随便便就能打败季成峰?”
“哈?”话题转换得太快,某人不太适应,下意识地疑问过后,还是默默地盯着凌云天的脸看个不停。然后在凌云天恼羞成怒之前咽了咽口水,努力屏住自己的笑意,伸手摸摸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没事的小凌子,你还是长得很讨喜的。”
讨喜……凌云天宁愿没有听见赵扶摇的安慰。
“啊不,不对,是那个什么,云纤姐姐说的,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是这么用的没错吧?”
凌云天轻哼了一声,正想表示勉强原谅眼前这个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就听赵扶摇继续诚恳地说:“就连我们挖坑的同伴里面最周正的王大叔,都没你这么入眼!”
说真的,在江湖上飘,凌云天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死法,当然各种壮烈惨烈美丽肃杀什么的就不说了,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是被气死的。
而那个气死他的人,他还偏不好下手。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凌云天决定自动忽略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把消元寒露的事情简单地给赵扶摇说了一下。
开始的时候那小丫头还看着他的脸吃吃笑个不停,听到后来也不笑了,全神贯注的模样,还摆出一脸深思的表情。
“咦?就是说,因为我喝了那个什么寒什么露,所以我现在有了很多内力?”她疑惑地低头看看自己,捏捏胳膊捏捏腿,还不是瘦伶伶的。
不过,想到在酒楼里被她轻轻推出去的大汉,还有茅屋里醒过来时被打飞的凌云天,还有对季成峰的时候……“就是说我现在很厉害,打谁都打得过?”
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凌云天,让他感到压力巨大,又很想笑,“江湖之大能人辈出,一山更有一山高,哪儿能这么容易天下无敌。更何况,你现在内力还没有完全吸收相融。”
赵扶摇嘟嘟嘴,“哦。”然后兴奋道:“那我们快点来做吧,小凌子快来!”
“做、做什么?”凌云天被她突如其来的亢奋吓了一跳。
“不是你说要运功?”小丫头表情天真无邪。
凌云天很想给自己一巴掌,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有想歪,他是个正人君子,哦不对,是魔道君子。
“坐好了,运功呢,别扭来扭去。”快消磨了大半夜的凌云天揪着赵扶摇的衣服让她在床上盘腿坐好,总算开始给她运功。
赵扶摇一边扭一边咯咯笑,喘着气气若游丝地说:“怕痒……”
上回她昏迷着,显然没这个问题,而现在凌云天被她扭得简直哭笑不得,心想姑奶奶呦,您能不能扭得别这么——
两人在床上好一番大战,终于大汗淋漓地……运完了功,凌云天把面具戴回去,将赵扶摇塞进被子里裹成一团,“赶紧睡觉,明儿我们出发去一度山庄。”
赵扶摇从被窝里钻啊钻啊钻出半个脑袋,巴巴地看着凌云天,“去一度山庄?”
凌云天敛了容,肃然道:“去查查究竟幕后凶手是哪一位,敢诬陷我紫焰门。”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反正江湖经验什么的,凌云天懂得肯定比她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回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窃笑了一下。
刚要继续翻窗大业的凌云天听了叹气,转回去给人掖掖被角,“晚上别乱踢被子,着凉了别喊药苦知道没?”
就在这时,赵扶摇房间的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云纤拿着烛台,颇有点睡意朦胧地说:“圣女大人,怎么这么晚还不安……歇?”
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一个男人的背影弯下腰去似乎是要轻薄她们的圣女大人,顿时大怒,喝道:“什么人大胆!”
凌云天简直有苦说不出,这倒霉劲儿呦,被自己的属下抓=奸在床?不对,他根本只是纯洁地掖个被角好吧?不过这种姿势,说出去谁信?
他只好发挥紫焰门门主来无影去无踪的上乘轻功,在云纤纤纤玉手提着烛台打过来之前嗖地一下翻窗而去,留下一个狼狈至极落荒而逃的背影。
云纤奔至床前,“圣女大人您没事吧,那采花贼有没有对你怎么样?该死,哪个不开眼的小贼,连客栈都进得来?!”
听她的语气,这客栈简直不是客栈,倒像是什么固若金汤水火不侵的地方。
赵扶摇摇了摇脑袋,“我没事云纤姐姐。”
“看我不教训他!”
云纤顿足要去追那个采花贼,被赵扶摇一把拉住了衣角,“哎大晚上的别惊动别人了我真的没事。”
云纤想想刚才竟然让那采花贼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脱,显见得倒是使得一身好轻功,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只怕也已经追不上了,她虽怒也只得作罢。
她回头看看赵扶摇,回思了一回,却觉得不对,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人那么像胡长老派来的那随从?”
这念头一起,真是怎么想怎么像,当下愈发大怒,“紫焰门竟出这种东西,不知道自己是魔教么!”
她大概生气过头说话没经过大脑,赵扶摇听得想笑,采花贼什么的,不应该就是魔教出的么。
云纤哪儿反应得过来,气势汹汹地就要找人去抽筋扒皮,赵扶摇这下急了,赶紧说:“云纤姐姐你别生气了,其实——呃,其实是我找他陪我睡觉来着!”
“……圣女大人,您刚刚说什么,请您再说一遍?”云纤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目光呆滞地回头去看床上的赵扶摇。
赵扶摇也有点忐忑,虽然忐忑的重点不对,她小心翼翼地问:“紫焰门的圣女,不能找人陪睡觉?”
很显然,她的陪睡觉和云纤理解的陪睡觉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云纤茫然地摇摇头又点点头,茫然地说:“可以啊,圣女大人你……满意他么?”
赵扶摇笑起来,用力点头,“嗯!”
云纤继续目无焦点地茫然,“哦,圣女大人一定累了,那属下不打扰圣女大人休息,属下这就告退。”
说着,游魂一样晃晃荡荡地转身出门去了,顺便还不忘帮她把门给阖上。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的人儿伤不起,TAT
感谢喵尼美菇凉滴霸王票,俺感冒就不亲你了,虎摸!
52
第二天早上;没有人叫赵扶摇起床,以至于她在惊叫一声从某个诡异的梦里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明晃晃地又挂到了中天。
“云纤姐姐?……糟了,难道昨天是我在做梦?”她迷迷糊糊嘟囔了几句,终于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刚才在睡梦中还觉得怪怪的。
按道理说;云纤她们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了;应该来叽叽咕咕;呃;不;端庄雅致地叫她起床才对;并且同时伴有圣女大人你什么什么的姿势不对请再做一遍的聒噪声。
然而现在,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她才忍不住怀疑;昨天经历的一切,包括某个男人的夜访,其实都是幻觉,云纤她们根本就没回来过。
可是这样……也不对啊?
“吱嘎——”她把门推开,刚把半个脑袋伸出去左右转转探探虚实以表示自己行走江湖已成了一把老手,就差点儿撞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上。
赵扶摇抬起头,看到云纤稻草人儿一样木呆呆地伫立在门口,尽管后来云纤一再强调,她那是警惕地、严肃认真地守卫在门口,也改变不了此刻她的圣女大人给她冠上一个“木呆呆”的形容的事实。
而赵扶摇不小心撞到的,显然是云纤姑娘的胸。
她默默地望了望云纤秾纤得中的身材,再默默地低头望了自己胸口一眼,默默地说:“云姐姐,你为什么要呆呆地站在这里?”
云纤一怔,呆呆的?
“属下在此守护圣女大人的安全,圣女大人昨夜必定累着了,大可再休息一会儿。”
赵扶摇摇摇头,心想云纤真是细心,她跟凌云天闹一晚上真挺累的,从前还真没发现自己那么怕痒,“不了,睡不着了。”
太阳爬这么高了,房间里明晃晃的,再怎么样都睡不着了——这是赵扶摇想的。
啧,因为守门的是我不是那个男人,所以圣女大人都睡不着了——这是云纤想的。
“圣女大人是否要属下把那随……那位公子请来。”她至今都没搞清楚到底该叫他什么,初见是他说他叫贾铭,圣女却偏管他叫小凌子……诶等等?!
云纤在这样一个云淡风轻阳光明媚春花烂漫的早晨终于顿悟了,什么“小凌子”,那分明是爱称啊爱称,看来圣女一早就把那男人宠幸上啦!
于是当两人终于牛头不对马嘴离题万里若等闲地对话完毕,一起去到大堂的时候,云纤看着正从外面牵过几匹马来的凌云天,目光深邃而意味深长。
而赵扶摇显然没有注意到,只东张西望地找那位怪脾气的掌柜,“掌柜的,掌柜的,有吃的没有?”
小丫头彻底贯彻“人生大事吃穿二字”原则,现在穿显然没有问题,肚子饿就相当迫切。
“扶摇姐姐扶摇姐姐。”小豆子凑过来,眼睛里同样闪烁着对食物无限的向往。
掌柜的不在屋里,声音冷冷地从大堂外面传来,“自备!”
他和凌云天一起牵着马,脸拉得老长,显然非常不高兴的模样。
赵扶摇撇撇嘴,目光转到另一个人身上,欢乐地打招呼,“小凌子!”然后一蹦一跳地小步颠儿过去,背着双手好奇地去看那几匹马。
她倒不是没见过马,从前在承天派也是常常瞧见的,但看是一回事,亲自骑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凌云天笑笑,不太认真地鞠个躬,异常敷衍地表明一下自己下属的身份,“圣女大人。”
云纤目光炯炯,果然!果然就是她想的那样!圣女大人打招呼那欢乐的表情一看就是被伺候得很满意啊。还有这男人,真是太肤浅了,圣女大人不过宠了他一点儿,连行礼都那么敷衍,一幅恃宠而骄的模样!
凌云天无端地觉得一凉,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嗖嗖嗖地往身上招呼过来了,阴风阵阵,抬头就看到云纤怪怪的眼神。
……他什么都没看见。
……还好云纤不知道他是谁。
“圣女大人见谅,附近就一点野果,和干粮将就一下。”他硬着头皮泰然自若地把食物递给赵扶摇,看赵扶摇欢欢喜喜接过去咔嚓咔嚓啃得像小兔子一样高兴,倒是一点儿不挑食,就很想伸手摸摸兔子脑袋。
蠢蠢欲动的手指还是被压了下来。
现在除了云纤,连云曦云芝和小豆子也都在看他们了。
凌云天转头去看温弦,“多谢温兄这回慷慨借马,大恩不言谢,今后若有差遣必定不辞。”
这家客栈后面马厩里养的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温弦自个儿爱马养着,轻易不给人看,更别提给人了,凌云天磨了好久嘴皮子才借到三匹,过程千辛万苦自是不提。
温弦也不多废话,凉凉地说:“若是还回来时瘦了病了累了……”
凌云天郑重表示明白。
赵扶摇继续咔嚓咔嚓啃着野果,含含糊糊地说:“小凌只,要、要骑马?”
凌云天点点头,“你出紫焰门时那轿子已经毁了,委屈些骑马吧。”
“咦,你们不是会轻功?”
她话音刚落,一直没什么好气儿的掌柜的忽然笑了,看赵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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