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下不来台,他赶紧一把扯过从前跟赵扶摇最亲密的小豆子,揪着他的耳朵问。
“哎呦哎呦疼疼疼,大哥放手!”
小豆子像是刚回魂儿一样龇牙咧嘴地喊着,两只手忙着把自己的耳朵拯救出来,胡乱点头说:“是、是挺像的。”
李大胖得意洋洋,“呐,你们看,小豆子不也这么说么,不是我眼花,只能说赵扶摇那臭丫头也有几分运气,还能长得像圣女,哈哈哈。”
小豆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赶紧摆摆手,“只是像、只是像而已,绝对不是扶摇姐姐,人家可是圣女呢。”
“废话,那要真是赵扶摇,小豆子不可得发达了嘛,小样儿,滚回去挖坑了,走走走,浪费时间。”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觉得没意思,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李大胖虽然还是心存疑窦,一介粗人想不深,没过多久也抛到了脑后。
只有小豆子一路默默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人……分明就是赵扶摇……别人认不清,他却是明明白白的。
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扶摇姐姐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过那样,应该算好的吧?
一番风波之后,季成峰与赵扶摇终于至宴厅上分了宾主
入席,赵天赐敬陪末座。
季成峰冷眼看着,云纤怕是几个侍女中最有分量的,言语倒是比赵扶摇还多,有心另开一席让她们去自便,好自己探探赵扶摇的底细。
千算万算却漏算了凌云天。
下人们上来布菜的当儿,凌云天装作为赵扶摇斟酒的模样不动声色传音入密,对赵扶摇说:“饿了吧?一会儿你管自己吃菜,不用说话,别的交给我。”
赵扶摇眨眨眼,表示知道了——反正她也没空说话,正想着,原来季掌门说的“略备薄酒”竟然精致不下她在紫焰门时的膳食。
承天派不愧是承天派啊。
季成峰拿起酒杯,对赵扶摇说:“圣女,季某敬你一杯。虽然江湖众人对紫焰门向来颇有微词,但季某一向对道听途说之言嗤之以鼻。放眼今日之江湖武林,佼佼者不过尔尔。承天派与紫焰门齐名多年,今日与圣女虽是初见,却神交已久,实为一大幸事。”
长篇大论套话说完,举杯先饮,后将杯底一亮,果然涓滴不剩。
赵扶摇听凌云天在耳边说举杯,便也跟着举杯,微微一笑啜了一口,然后脸色一变,差点儿吐出来——她从来都没有喝过这种既辛辣还苦苦的玩意儿。
这么一会儿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红扑扑的倒挺好看。
只是季成峰哪儿有心思看她美不美,在他和赵天赐看来赵扶摇无疑是嫌弃承天派的酒差了,竟还敢表现得这么明显。
凌云天不动声色地告罪道:“圣女大人平素惜福养生,甚少饮酒,因此有些不胜酒力,还请两位莫怪。”
作者有话要说:大姨妈君造访~打滚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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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惭愧情人远相访
“原来如此。”季成峰八风不动,微微一笑,表示不会介意,心下却道不胜酒力才有鬼,他备的本就不是烈酒。
赵扶摇捂着嘴转过头背对着桌子小声咳了好一会儿,凌云天将她杯中酒倒了,新换了茶来。
她赶紧接过来,百忙之中不忘对季成峰和赵天赐歉意地笑笑,牢牢记着凌云天的叮嘱,不言不语。
季成峰终究久历江湖,做到今天这个承天派掌门的位置,什么样的事儿没经历过,因此心下虽不满,神色却是半丝儿不露。
放了酒杯,举筷道:“倒是承天派的不是,没考虑到姑娘家不好这杯中物,失礼了。请用菜。”
赵扶摇用袖子挡着半张脸——云纤教的,说是这样不显得粗鲁,一口气灌下了一盏茶,总算从嘴到喉咙里那火辣辣的感觉消下去了一些。
……然后习惯性地用袖子擦了擦唇边的茶渍。
赵天赐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就算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这种动作放在男人身上叫豪情,对女侠来说就极其罕见,多多少少,都要掏出块丝帕来意思意思。
他自然不知道对面这位圣女大人,从前就在他手下干挖坑的活计,整日里抬头见铁锹低头见尸体,没什么空闲拿块丝帕擦一擦。
因为没过一会儿还是会被泥土弄脏的。
赵扶摇并非不爱干净,事实上,从她的小茅屋就可以看出来,她还是相当地勤俭并爱整洁。
但对于一个过去连过冬的衣服被褥都买不起的女孩子来说,习惯用丝帕擦擦嘴什么的完全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赵天赐惊讶的目视以及季成峰若有所思的打量中,赵扶摇泰然自然地拿起筷子开吃——她想,原来圣女出巡,也没什么要干的,就是跟江湖同道们说说话儿,吃吃饭,增进增进感情。
这一趟没有想象中那么形势严峻,就连自己当做神来崇拜的季掌门和赵舵主,也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从头笑到尾。
她客气地笑了笑,想了想,这话不好让凌云天代说,自己说应该也没关系,因此大方地对季成峰和赵天赐说:“季掌门、赵舵主,你们也吃。”
……
赵天赐心下暗骂,这妖女!
季成峰微微颔首,也想,果然是紫焰门的妖女!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
上不算多的胡须,感叹道:“季某有一事不明,紫焰门原有圣女,只是甚少露面,江湖同道虽然心存仰慕,却从未得见。何故贵门派圣女之位突兀易主?”
赵扶摇努力地消灭着面前的珍珠鱼丸。
凌云天做足了随从模样,躬身恭敬道:“本门前任圣女大人正闭关参悟内功心法,三五年内恐怕无法出关,故而辞去圣女之位。”
“原来如此。”季成峰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打着哈哈说:“精益求精自然是好事。”然后话风一转,问赵扶摇:“圣女既能继任,想必也是出类拔萃,不知师从何人?”
刚才他初见时已经试过赵扶摇的功力,虽然乍然一看如同全然不会武功之人一般,然而内功浩瀚深不可测。
季成峰虽不自大,却明白自己在江湖中的地位,以他的功力,能与他平分秋色的人并不算多。
赵扶摇仓促之下竟能稳稳站于原地,可见修为高深,紫焰门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他却之前毫不知情,实在是有些可怕。
毕竟武林当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很难瞒过那么江湖人士的眼睛。
紫焰门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直保持既神秘又张扬的行事风格,实在是他们这些白道的心腹大患。
凌云天皱了皱眉,“圣女大人与本门门主为师兄妹。”
他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是跟赵扶摇无关的实话,他口中的圣女指的是秦思远。
赵扶摇听在耳中,不知道其中曲折,只觉得凌云天真是个厉害的人物,随便就能编出那么多假话来,还说得信誓旦旦一副所言非虚的模样。
季成峰的目光却不知为何一凝,仿佛想到了什么极为为难的事情,没有再咄咄逼人地逼问,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紫焰门从前从不与江湖各派结交,为何此番圣女却在整个江湖遍传名帖,一一造访,俗季某愚钝,想不通其中深意。”
赵扶摇此时正在对付贵妃鸡翅。
凌云天正要张口再答,赵天赐冷哼了一声,“圣女是觉得我们承天派的掌门还不够资格和你说话么,事事都由一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随从来答?”
赵扶摇咬着半个鸡翅尖儿,抬头望望赵天赐、再看看季成峰,对方话里的火药味儿那么明显,她要听不出来,就真傻了。
可是…
…她微微转头去看凌云天。
凌云天以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心里为难,殊不知赵扶摇纠结的问题是:她到底是先把鸡翅咽下去再说话呢,还是先把鸡翅吐出来先回答?
好在很快就有人帮她解决了烦恼,虽然随之而来的乱局让人更加头疼。
破空声突兀而尖锐地传来,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唰”地一下直直地冲着赵扶摇的脑袋而去,带着凛冽的杀意。
在座的除了赵扶摇其余三人反应迅捷,凌云天眼神一变,伸出两根手指在赵扶摇眼前虚虚地抄了一把。
等停下时,只见他手里捏着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花朵被当做不知算是暗器还是明器扔出来,竟然花瓣完好,甚至上面的露珠都没有掉落。
可见扔出的人功力炉火纯青,而接的人也不遑多让。
赵扶摇咬在嘴里的鸡翅掉了,发出细微的轻响,好在现在谁也没空理会这个。
花朵正中有一张卷得细细的纸条,用特殊的花笺写就,凌云天伸手拿出来交给赵扶摇,示意她拆开。
赵扶摇有点慌,因为她并不识字,但当着这么多人疑惑的眼神,只好装模作样地打开,装模作样地看一眼,装模作样地皱起眉,老神在在地……递给凌云天。
凌云天是真的心下一沉。
其实在看到牡丹花和花笺的时候,有些事他已经预料到了,只是完全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来这一手。
他抬头看着季成峰,“季门主,这是给您的。”
季成峰皱眉接过纸条,疑惑道:“琴剑楼楼主秦思远来访?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承天派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俺爬上来了,对手指,努力召唤日更之魂再出来,打倒断更君!
22、针尖对麦芒
季成峰话音未落,只听耳边有人曼声道:“季掌门可是不欢迎在下?”
声音并不算多么响,却在整个房间里循环往复、忽西忽东,不知说话的人究竟在何处。
只让人觉得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赵扶摇一怔,刚刚她听到的名字,是秦思远,琴剑楼的秦思远?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秦思远,可是云纤口中紫焰门真正的圣女……
啊呸呸,什么嘛,这么一说让人感觉她是假的一样,人家是圣女没错,那也是前任,前任前任,就是过去了的意思嘛。
虽然她赵扶摇武功粗浅出身低微大字不识一个,可人都坐在这里了,总不能让人拆了台的。
话说回来……赵扶摇偷偷转头去看站在身侧的凌云天,凌云天目光落在门外,没有注意赵扶摇,眼神复杂地看着刚才牡丹花飞来的方向。
赵扶摇闷闷地转回头,忽然觉得鸡翅不好吃了。
此时门口响起风吹衣袂的声响,刚过午时,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明亮到耀眼的光芒从门窗照进来,晃得人眼花。
似有若无的人影在炫目刺眼的光线中翩然落下,堪堪落在阳光里,赵扶摇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眼睛,总觉得自己的双眼都快被晃瞎了。
与她出场时的大阵仗不同,秦思远的到来无声无息,却谁也不能装作她不存在。
她踏着满地阳光优雅地走进来,暴露在席中诸人各自打量的目光中,大大方方地点头示意。
一袭石蓝色缠枝花长裙,外披淡色薄纱,风吹裙动,波纹滟滟;三千青丝随意绾在脑后,简单地插了一支清雅的镶水琉石镂空云烟银步摇,别无饰物。
她并没有描眉涂唇,素面朝天反而显得更加姿容出众,整个人如同空谷幽兰。
秦思远目光在席上一扫,一边款步行来一边对主位上的季成峰说:“季掌门,自上回郦央城一别久未谋面,近日可好?”
季成峰站起来,拱手道:“秦楼主客气,来人,加席。”
秦思远点点头,又看向赵天赐,“赵舵主,在下前日与令兄有缘得见,两位果然人中龙凤。”
赵天赐刚看到秦思远的时候,早就两眼发直找不着北了,如今听人家这么一夸,更加陶陶然,忙说:“不敢不敢,整个江湖,谁不知琴剑楼的秦楼主惊才
绝艳,今日一见真是所言非虚。”
秦思远含笑听完,这才把目光移到席中唯一的女子身上,她此番前来,原本就是为了这个紫焰门新任的圣女。
赵扶摇早就低了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手里的筷子,一动不动,像是手上的筷子过一会儿就会开出花来一样。
头上那一堆繁复的钗环发饰本来就重,赵扶摇勉强戴着,总怕自己走走路会摔个跟头,现在更觉得不堪重负起来。
自己的盛妆与秦思远的简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令人难过的是,俗话常说人靠衣装,而她尽管打扮得雍容华贵,却仍然觉得自己被秦思远轻而易举地比了下去。
赵扶摇现在非常希望自己会缩骨之术,好把自己团成一团,要么圆润地跑掉,要么找个什么地方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丫鬟上来加座的时候,也不知有意还是无心,偏偏把椅子放在了赵扶摇的旁边。
秦思远饶有兴趣地看着赵扶摇,“这位想必就是紫焰门新任的圣女了,琴剑楼自从收了紫焰门的名帖,我一直想着,究竟是何等惊艳的人物,因此等不及圣女来,便唐突来拜访了。想来季掌门应该不会怪罪吧。”
她前面的话是看着赵扶摇说的,最后一句才转向季成峰。
季成峰何等老辣,就这么一会儿已经看出这个秦思远只怕这回不是冲着承天派来的,分明是为了这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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