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误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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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误倾城-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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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安准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居然能在魔教当中安插势力,而让司徒慕和决战斗未曾有丝毫察觉?

大约是昨日毒发着实将我折磨的心力损耗,也兴许是因为陡然间知道了太多事情,外面夜色转为深蓝之时,我再也撑不住乐——额头突突地跳,喘气时总觉得软绵绵的,用不上力,转转头就觉得天旋地转。

决战也该回来了,我把他的东西重新整理好了,确定没什么差池,才回到床榻上。刚躺下,头沾到枕头,就觉得昏沉。

这一觉,我做了长长的梦。

梦境很简单。

是我与决战,初次见面。

正是和暖的春天。草树花朵,满山烂漫。

我在梦境里清晰地看到他,很瘦,不高,穿着破破烂烂,从马车上跳下来。那时决战还没有名字,我喊他二师兄。

他没答应。

决战的名字,是后来爹爹为他取的。

我曾无数次追问决战的身世,他都说忘记了。

爹爹在回山庄的路上,途径一处闹饥荒的村庄,在饿殍堆里捡到决战。后来许多次,爹爹忆起那时情形,都说:“只一眼便可确信,是武学奇才。”

他把决战带回来,收为弟子。

至于决战的父母,不知道是遭遇荒年将他遗弃,还是已经饿死。初至山庄时,决战不记得自己的姓名。这些年来,他也从不过生辰——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

时间如同流水般在我面前慢慢沉缓下来,连风都像缓缓移过的纱。

明明是短暂的见面,明明只有瞬间,我却仿佛梦了千年。

——后来醒,是我忽然难受。

并不是发烧,也不是疼痛。而是冥冥之中觉得不舒畅,仿佛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拉起来。

我睁开眼,就见到自己床前一团黑影——

我捂住自己的头,浑身都动弹不得,吓得大喊:“啊——”

“是我。”

决战的声音平定安宁,微微含着笑意。

我放下手,定睛仔细看床榻旁的人。

房中太黑了,还有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心中猛地一跳,我道:“你怎么了?”

决战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站着。

我慌慌张张的,连手都没处放,下了床榻,走到烛台边,用力对着火折子划了好几遍,才总算点亮了烛火。决战丝毫没有动静。

我抬着一只手护着簇簇火光,一面转过身来。

——决战微微发抖,手里提着剑,站在我面前。

他的脸上,手指,他浑身都是血。

他离开时穿了白色衣衫,回来时遍身浸血。

决战的手一松,剑掉在地上,发出锋利的鸣叫。我们之间隔着昏黄烛火,外面漫天夜色。

他对着我笑了笑,抬手在自己衣衫上用力抹,那上面已经暗紫的血被抹开,微微露出他的手掌和青筋,接着用那只手去掏自己的心口。

我想说句话,想问他经历了什么,可是双唇只是发抖,只是发抖。

决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打开,里面洁白的布料未染丝毫血色,他小心翼翼地去掀那绸缎,却忽然顿住了,重新抹了抹手上的血,才打开那层布。

烛火晃动,决战捏着里面小小的一粒药丸,凑到我嘴边。

他说,会好的。

他说,求你,不要疼了。

他说,我们去不疼的地方。

他说,我不会放开你的。我永远不会放开你的。

我张着嘴,用力吸气,融了血色的夜,他猩红的衣衫,他流着血的手。

“李家的家传丹药,只剩这一颗了——吃了它,你再也不会疼了。”

我想起大宴上跟他寒暄的李氏夫妇。

我记得慢慢走近院子的、如花般的李小姐。

原来,早在那时,他就在谋划。

为了这颗能解毒的药丸。

我浑身发抖,眼前一片氤氲,我含着泪,问:“你杀了。。。。。。多少人?”

他答:“拦我的。出了女人孩子。”

我抬了抬手,却不知道该碰他哪里——也许哪里都是伤痕。

过了不知道多久,我手中的烛台掉在地上,光芒一烨,随即消失——

“青衣,吃了吧——不苦。”

他柔声劝我。

我没有力气,跌坐在地上。

决战也跟着我坐下,还是伸着手,像是哄我:“吃吧。吃吧。”

我抬手,把那粒药丸接过来,接着用尽了力气,暗暗把它放在手中碾碎了,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

回头时,决战还微微仰着头,我看不清他,可总觉得,他的脸上微有笑意。

顺着飞扬的凛冽夜风,我猛地把药丹的粉末一扬。

决战站起身,跑到我面前,用力抓住我的衣领,我顿时感到自己的双脚离了地。

他几乎是疯了,双眸血红,对着我吼:“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我没有答。

他松开我,翻出窗外,昏暗中,我见他如同失去魂魄般四处寻觅,大声喊:“出来!出来!”

外面的侍卫齐齐行礼,整个院落寂静无声。

决战抓起地上的泥土,又撒开,反复不知多少次,我只站在窗边看着。

最后,他回到房里,抓紧了我的衣领,喊:“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星辰这样亮。

我看到他眼里的泪。

“你还想疼吗?啊?你还想疼吗!”他的手上沾了泥土,用力晃我:“你会毒发身亡的——还有一次机会——只有一次!”

我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安宁如同听闻晨钟暮鼓,我笑了一声,说:“死吧。”

他用力抓着我,浑身颤抖。

我说:“让我死吧。”

决战的声音颤抖如同琴弦泣诉的乐调:“为什么。。。。。。摆脱我?”

“为什么?”我嘲笑他,“你杀了那么多人,不知道人都是要死的吗?”

他放开我。

我低下头,想起魔教里被他杀死的教众,想起被废了手脚囚禁起来的司徒慕,想起那封血书。

决战如同失神,转身去找自己的剑,我看着他跌跌撞撞的声影,看着他带着血的脚印。

这是我昔日,刻骨铭心的爱人。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冷冽镇定,仿佛刚才的疯狂只是一场幻梦,决战说:“我总会再找到办法。”

我转过身。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说完,抬脚就向外走。

我如同失去呼吸,不敢眨眼,只望着他。

决战走到门口,忽然停住了,他折身回来,沾满血污的手轻轻覆在我头上,他说:“青衣,你没傻,这真好。”

我知道自己已经被他识破。

决战笑了笑:“从你四师兄打我那一下开始,我就知道,是你们合伙骗我——我还知道,你三师兄,你四师兄都跟南宫却合作,想在我手中抢走你。”

他仔细端详我的脸,笃定地说:“可我,就是要留住你。一定要留住你——我会再去一千个、一万个李家,抢能救你的药丸——我甚至会去西南,铲平姬家,只要能救活你。”

说完,决战转身向外走。

我望着他的背影,说:“你要早些回来。”

决战的脚步有些迟疑。

我继续说:“否则,吃了,我可就毒发了。”

他站住了。

此刻,我不是威胁他,不是计谋,只是想对他说这一句实话:“决战,我只一心求死。你知道缘由吗?”

星辉和夜色摇曳成世间最深地渊,阻断我们此生爱恋。

我说:“因为你造了孽。因为你流了血。”

哥哥拿着我的命威胁决战,怕是要失策了。

他贴出悬赏找郎中医治我的毒,战门也派出了不少高手遍访医者——总之,决战既然有这番行动,是断然不可能把我交给哥哥了。

我每日都要见许多郎中,他们多半是望闻问切统统来一遍之后就对着我床前站着的决战轻轻摇头。

决战脸上无丝毫情绪波动,他偶尔垂眼,望我。

我不敢看他。

即便我自己命不久矣,但有许些事还悬着。

先前三师兄受伤,究竟有何缘由?现今,决战已经知道三师兄四师兄是在暗中帮着哥哥,他们该不会有什么威胁吧?

还有,安准究竟是什么身份?

决战不再外出,我也不能继续翻看他的信件查探,只有自己慢慢琢磨。可这些事来龙去脉错综复杂,我越想就越头疼。

几日之后,我正疑心自己要第三次毒发,害怕哥哥的骗局要被揭破了,四师兄来了一趟。

他跟决战的关系不知道僵到了什么地步。四师兄进了房门,仿佛没看到决战,决战原本是端着水喂我的,看到四师兄,就放下碗,出了内室。

四师兄走近了,看看我,低声问我:“身子还好吗?”

我点点托,对着决战的方向使了使眼色。

他坐在我身边,捉过我的手腕,开始诊脉。

我静静躺着。

四师兄身姿挺直与平时无异,只是另一手却在我手心里缓缓写字,我屏气凝神望着。

他写给我看的第一句话是:“在查三师兄受害一事。勿忧。”

我点点头。

四师兄问:“这几日有胃口吗?”

我如实答:“有。一直饿着。”

“哒”的一声,是书籍被决战砸在桌面上的声响。

这几日,决战一口饭都不叫我吃,顶多是喂我些水喝。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很明显,在如何抗争,也是没有结果的。是以我干脆也不对决战争辩。

四师兄问:“怎么?”

我瞟一眼决战,他顿时意会,我低声道:“无妨。”

我们一边神色如常的说话,一边暗中传递消息。

四师兄又在我手心里写:立刻便见结果。

我不知道他是说三师兄遭人暗算的事情立刻有结果,还是哥哥威胁决战的事很快有结果。决战就在房中,再拖拉下去只会露陷,我不便多问,只点点头。总归,有结果是件好事。

四师兄深深望我一眼,站起身,那语气明显是说给决战听的:“想吃什么,便趁着这几日吃些什么吧——待到毒发。。。。。。”

他未言罢,便出了门。风顺着他离开的路扑进来,灌得房中清冷。

我往棉被里缩了缩,深深吐口气。

我感觉决战和两位师兄的关系已经诡异到了极点。他们既是有多年兄弟情分,又共同统管战门一致对外,私交甚笃,可因为我的事情,彼此之间已生嫌隙。看现今的情形,大家只装作没发生什么问题,还照昔日的样子维持着。

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时候,我没料想三师兄会打破平静,忽然闹过来。

是正午,我状态还得很,眯着双眼,正被饿得奄奄一息的,坐在窗下晒太阳。决战对一名侍卫打扮的人说话,不知是吩咐什么,那人清冷的神色,连连点头。

他们还在低声交谈着,忽见墙头身影一闪,黑袍凭风一晃,是三师兄已经闯了侍卫的封锁飞身进来。他没有进房,甚至都没扫我一眼,直对着东厢房后面去了。

决战对那侍卫摆摆手,他行礼离开了。我见决战不急不缓立起来,身影比我感觉中要清瘦不少,青色的衣袍很是宽大,他拂了拂长袍,对着窗外的三师兄迅疾过去的身影,只微微眯眼。

我看不清他是何神色。

看守院子的侍卫去追三师兄,跑动间,佩戴的刀剑和盔甲相撞,发出整齐有力的鸣声。一对人马都向着后院去了。

如入无人之境跑到主上院子里,三师兄此番闹得动静大了些。

我伸着脖子等了好一阵子,外面却越发寂静了。

决战取一件后事的披风,罩在我身上。

他的眼神平静安宁,动作细致顺畅,如行云流水。外面一阵阵捕杀喊声,道我们房中如同被隔绝。

平静了片刻。

身边疾风掠过,定睛看时,三师兄已到了面前,我被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决战猛然一紧,生疼。

他抓我的样子,像是怕我被抢走似的。

叫人惊讶的事情,却在后面。

三师兄在决战面前恭敬跪地行礼,头埋下去,道:“我已查处凶手,还请主上裁决。”

我云里雾里地望着这一切。

侍卫一路飞奔来禀报:“报主上——”

那人到了门前,见到三师兄,顿时把话吞了回去。

决战抬了抬头,声音平和:“怎么?”

那侍卫当着三师兄的面,说话很有些底气不足:“三、三公子他。。。。。。方才在后院中动手——重伤了两名婢女。”

他话音未落,后面跟来的侍卫抬着人进了房。

我见两个小姑娘的裙子上都染着大片血迹,双腿软绵绵垂着。

她们被三师兄打断了腿。

决战连看都不看地上行礼的人,只道:“就是这样?”

我讶然望他一眼。

决战仿佛没看到那两名受伤的婢女,神色平静淡然如同远方湖水,他说:“此事照三公子吩咐处理。”

三师兄抬头,神色之间毫无惊讶,他微一迟疑,紧接着解释道:“此两名婢女与西域魔教有关联——先前属下带人平定分坛之乱之事,染染遭到陷害。。。。。。”

决战没有听下去,他对三师兄摆摆手,那神色仿佛对周围的一切厌倦至极,决战说:“按你的意思处理。”

三师兄定定地望他片刻,眸色沉静,答应决战的声音如同他们曾是至亲兄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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