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样子,让他也感觉到自己心跳的变化,与以往相比,不同了。
就这样看着,他好像有些入迷了,正欲真的贴上她可口的樱唇时,忽而眸光突变得犀利,无忧也同是察觉到异样,‘咦’了声,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知觉后颈挨了一记,眼再闭上,倒在男子怀中,不省人事。
“殿下好兴致,南疆苗域的苗人大军随时会跨过翡翠山脉,发兵夏国,殿下却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同这小公主……***。”
二人身后,彼时已多出个人来。
还是夜晚闹市上的那番装扮,手里倒多出一把折扇,乍看不过是个装饰,只有几人知晓,那银骨扇身,是沾了剧毒的杀人利器。
他脸上的那张银质面具,在月光下尤为凸显,尤其当中的眼睛里,瞳眸中尽是阴谋在流转。
来人正是朝炎国储君的替身——真正的苏璟晨。
风曜不语,将昏睡过去的无忧搁在旁边,细心的拿披风将她裹好,动作里关怀备至,令人诧异的柔情。
苏璟晨望得眼直直,“我的殿下,你不是真喜欢上这个丫头了吧?”
不等男子言语,又一道影子踩着宫殿高墙,纵跃了过来,落定,汐先给地位尊贵的储君行了跪礼,再禀道,“夏城壁已经开始怀疑殿下,方才在御书房,命明谦太子明日暗查此次朝炎来人中可有与殿下有所联系之人。”
苏璟晨不屑冷哼,“都没几日活头了,就容他们折腾吧。”
“你可切莫别小看了夏之谦。”汐不满他的态度,严声告诫他,“论智谋,此人绝不输于你,当年那个让你苦恼了两个月的万象阵,就是夏之谦精心修整之作。”她再看了风曜一眼,脸上闪过轻蔑,“若非殿下提点你,只怕再多给你两个月都寻不到破解之法!”
被戳了痛楚,苏璟晨自是不悦,碍着来人为夜军统领,便生生忍下这口气,拱手问沉默的男子,“万事俱全,不知殿下的意思是……”
“万事俱全了吗?”风曜抬首,眸光煞是灼冽,“本王不记得何时命你们刺杀夏无忧,你们胆子好大!”
“卑职逾越,殿下赎罪!”汐肃然着脸孔,只顾请罪。
那苏璟晨却为自己叫起屈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拱手往北面作揖,“皇上的密旨,入夏都,必先诛杀夏无忧,殿下是成大事之人,岂会在意这些,就算真的在意……”
他言不尤尽,笑意混沌的只定定看真正的北堂烈,等他发话。
今日汐亲眼得见北堂烈在意那小公主如此,就是她也弄不清殿下到底如何想,毕竟十年非虚,他的身旁,是这丫头在做伴。
唯一只担心此事会牵动了他,若此刻降罪,坏了大事,得不偿失,想想便道,“皇上本也不在意此事,是沈皇后从中作梗,出言挑拨,所以才……”
“你真当他谨遵圣旨办事么?”风曜脸上笑意全无,嘴角渗出嗜血,语速平静道,“若非他有意而为,怎会安排你在本王经过之地出现,自己再从旁演戏,引本王生疑,好有机会杀尽那十几个夜军精锐,待消息传回朝炎,父皇为之震怒,只怕到时我太子之位不保,不想反,也得反了罢。”
苏景玉这些年对北堂烈服帖顺从,就算是父皇亲自下的旨意,也定会对他知无不言。
可是她却以身做饵,引杀手刺杀无忧,推敲下来,定是她的好哥哥软语相告,当今朝炎妖后自有一派,太子在夏国卧薪尝胆,妖后虎视眈眈,一心为自己的儿子搭桥铺路,对皇上谗言不尽,说那夏无忧当他们储君如猪***仆,就算他日灭夏国,振朝炎国威,如此的储君,必定让诸国贻笑大方。
而今杀无忧的夜军统统死于北堂烈之手,为保王储之位,他只好先发难,灭夏之际,更要冒天下之大险——嗜父夺权!
想通始末,汐怒视苏璟晨,“你缘何要陷殿下于不义?!”
面具男子得她质问,几乎欢脱,眼中神采飞扬,一副甚感欣慰之态,“鄙人见夜军统领寒心至此,也就是说,你是站在殿下这边的咯?”
“你——”汐微微一怔,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苏璟晨不可置否,快语道,“我们且在此部署亡夏之大计,时时刻刻搭上的是自己的性命,妖后早已在朝炎为我们诸人准备好谋逆的死罪,我苏家要绝,也不能绝在鄙人手上,只要殿下一句话,夏都沦陷之时,便是登基为皇之日,新皇亲率大军取了夏国,再挥军向北,讨伐弑君的妖后,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更是名正而言顺呐!”
只要他一句话?
北堂烈俊眉一挑,讽刺道,“你倒是会替本王着想。”
苏璟晨躬身对他臣服,不等他亲自点破,自己全盘交代了出来,“鄙人父亲枉死多年,尸骨未寒,妖后不除,鄙人实在寝食难安!还请殿下定夺!”
此一箭三雕之谋,有何理由拒绝?
再言——
“苏璟晨。”北堂烈移眸看向了北方,眸中似暗藏了多年的野心都在此刻流淌了出来,愈发浓重……
他淡声,语气里却之剩下默允,“你可有给过本王选择的机会?”
闻言,苏璟晨和汐不约而同相视!
一个愕然,一个大喜,虽有所不同,却唯有一点毋庸置疑——眼前的男子,才是他们心目中一统天下的至尊王者!
不再多言,他抱起夏无忧起身,飞回了脚下的暖玉阁去。
两双视线恭敬的目送背影直至消失,汐才定眸启音,嘲讽道,“苏公子好手段,连殿下的心意都能左右。”
“非也。”苏璟晨笑得诡谪难辨,提醒她,“汐夫人随殿下十载,难道看不出殿下对夏无忧的感情么?若非如此,鄙人何德何能……”
他不再说下去了。
若非北堂烈的心早就系在夏无忧身上,他如何能将他逼上帝位?
打开扇子为自己扇凉,再望望沉宁的天幕,许是心魔作祟,竟觉那沉沉的天随时会渗出血腥。
唯有叹息,“要变天了啊……”
※
元菖四十一年,三月十五。
月中时节,宫中点妃盛宴,群臣随君同乐,宝宣大殿歌舞升平,一派兴荣繁盛之象。
美乐响彻耳畔,舞不尽的曼妙妖娆,花了人眼,迷了人心。
秀女们逐一登台献才献艺,佳人或清秀或艳丽或酥媚或妖娆,君心大悦,戌时未尽就封了两位美人,一位夫人和一位昭仪。
凤座上的皇后只管赔笑,偶时探身,与座下桌宴矮她三阶的陈妃说笑,没事人似的轻松,不时,还对这一届的秀女夸赞一番,好不欢乐。
那汐夫人索性不来了,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些,这宫里选秀三年一度,新人换旧人,不看开些,如何活得下来啊……
除了群臣之外,朝炎国的储君为座上宾,好生款待着,虽他人奇怪了些,总带着面具示人,那举手投足,倒不乏皇族之气,想必那面具下,定生了一张会蛊惑人心的脸吧!
无忧与其他皇子公主们坐在一起,整晚听他们对谁品头论足,耳朵都生出茧来了,她看着父皇纳了一个又一个貌美如花,年龄又与自己相当的女子,不禁感到有些唏嘘,寻了借口,便起身退出宝殿。
却不知这一走,身后多少双眼睛在追寻。
下意识的,苏璟晨的锐眸耐人寻味的望向神色晦暗的北堂烈,他们今夜比肩而坐,正好把酒言欢,不过此时……
“曜公子若心上有事的话,大可离席,小王稍后自有安排。”
※
外面明月当空,星夜璀璨,阵阵爽朗的清风吹拂而来,立刻使窒闷了许久的人儿清明舒爽许多。
无忧伸展双臂仰面呼吸,一时来了兴致,正欲驭起轻功驰骋一番,脚尖才将提起,身后蓦地伸出一双手来,将她霸道的收揽入怀!!
“啊——”
惊叫声只有一半,那张小嘴已被男子捂住。
“想飞到哪儿去?”几乎贴在耳边的话语,低沉磁性,立刻穿透她的心。
那束独属于他的气息,将她包围,刚烈且魅惑,无忧立刻识出来人,不免窃喜,却又担心的四下望寻。
这人……这人胆子怎么越来越大,这里恰是宝宣大殿外的分路上,极容易被人瞧见!
偏他吓唬了她之后还不松手,就这样生生的抱着,她又急又恼,‘唔唔’闷哼着不安分的乱动。
根本不知道风曜今夜为何如此奇怪反常,他在人前的墨守陈规,几时开始不遵循了呢?
是的……
这夜男子的心情极好!
他隐忍了十年,绸缪了十年,终是要开花结果,他怎能不狂喜?!
可是为何……心底某处却在忧虑,这种忧虑蚀骨残心,摧魂折魄,时时煎熬着他,越来越明显。
他不解其中滋味,整晚都在探究。
直到看到这小人儿起身,离开酒宴,他不舍追寻的眸光丢了那身影,才是反映过来,原来他担心的是今日一过,她便不会再对自己笑了么?
夏无忧……?
松开手,小人儿深呼吸的同时转身面对他,奇怪的问,“曜,你怎么了?”闪烁着华彩的眸中,满是关心,莫不是他饮多了酒?
“我没事。”他笑得若有似无,俊庞里溢出柔色,直沁人心,倏的就问道,“无忧,你喜欢我么?”
稍稍一怔,她立刻红了脸,结巴起来,“你、你、你……怎么突然……”
他又轻笑了声,像是在嘲笑她没胆子承认。
无忧被激怒,咬了咬唇干脆道,“我喜欢你又怎么了?还不给我喜欢么?”
这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她也早同他说过,只是突然一问,她稍显错愕罢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全天下我只喜欢你!啊——”
她孩子气的话音还没落尽,他已将她重新卷入臂弯,脚下如踏云,轻快而疾速的飞驰起来……
正巧有一行宫人,捧着美食和佳酿缓步而来,见得一双影子忽的飞起,以为见了鬼,更惊动了一片,众人撞倒在一起,混乱又滑稽。
无忧回头边看边笑,倒在那片宽阔温热的怀里,男子却将她脸转了回来,唇瓣贴在她耳鬓边低语,“这是你说的,可千万别忘了。”
他只要这一句。
更因她这一句‘喜欢’,他且带她远离身后那座即将被血染尽的大殿。
然后从此刻起,世上再无‘凤凰泣血,灿曜夺目’的宁远将军,有的,是嗜杀天下,屠戮夏国的北堂烈!
而夏无忧……唯能做他的玩物。
以此之名,活下去。
“这全天下你只喜欢我,你只能喜欢我……”
别忘记了。
小心今夜让你侍寝(万字)
愈过子时。
无忧在睡意朦胧中,感觉有人在不断的推她,想将她唤起来。
“公主……公主快醒醒啊……”
可是不知为何,她觉得好累,浑身乏力,更睁不开眼,鼻息里好闻的檀香一阵阵的被嗅进她的身体,让她只想一睡了之。
那声音却坚持,“公主快醒醒!!漩”
慌忙中,只听‘啪啪’的两声,无忧感到脸颊辣得生疼,好大的胆子!竟敢打她的脸?!
蹙着眉头勉强将眼睛睁出一条缝隙,景玉那焦灼的脸孔便出现在她眼前。
“景玉……?”无忧一时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撑起半身,抓住她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你怎在这儿?你……没事吧?疝”
那日在街市上眼看着她被掳走之后,精兵搜了多日也未找到,以无忧对那群刺客的凶残见识,还以为她已经命丧刀下,每每想到此,心里都难过得紧呢……
景玉把她生硬的扶坐起来,不由分说的为她更衣穿鞋,一切都显得急促而慌乱。
“快来不及了,公主先随奴婢离开再说!”
“要去哪儿啊?”小人儿揉着眼睛笑起来,望了望四周,自己已身在暖玉阁,这会儿应该是后半夜了吧?
想来出了宝宣殿之后,风曜带着她在皇宫里追风逐月的溜达了一圈,她何时昏睡过去都不知,莫不是开心坏了?
想起来,心里还又羞又甜。
这一夜,宁远将军虽反常了些,却很是让她欢喜……
出神之余,突然出现的景玉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紧张表情,迅速为她换了衣裳,拉着她便往外跑。
无忧百思不解,转眼已被拉出暖玉阁,“景玉!”
她费力的拽停了步子,“要去哪儿啊?!”夜深人静,说话都有回响,也不知风曜去哪里了,她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普通宫婢的衣裳。
景玉抓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此刻情况危机,请先随奴婢出去!”
说完便一路风风火火的往禁宫西门奔去,任无忧如何再问她都置若罔闻,不再答了。
说来也奇怪,无忧是练武之人,却挣不开她的手,而且这一路疯跑,竟未见到半个人影,连巡夜的禁卫军都没遇过。
气氛安静得诡异。
再见景玉凝重的表情,她心里也慌张起来,一面跟着她的步子,一面四下望着,希望能看出些和以往相同的气息来。
绕过了上朝的光义殿,转眼便到了禁宫西门。
这时,西门那处才传来些许让无忧放松的人声,景玉却霎时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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