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常常会令人恐惧地嘴唇哆嗦。目光呆滞。并且,嘴里面念念有辞,还有,左手在肚脐眼与左胸口之间上上下下地游走不停。既像快活地打着节拍,又像是在痛苦地痉挛。
除此之外,我实在看不出,他还有其他过人之处。据说他的工资还只次于各位经理。
而三姑妈呢?
三姑妈在我的脑海里,总是上身短袖缀碗豆点的热褂,下身一件缀大白圆点的吊脚睡裤。趿一双拖鞋。样子跟土匪倒有的一拼。两人要是PK起来,真的很难说,谁会最终能赢得济公传人的称号。
很少见她出门。见着也只是在她上厕所的途中。一双始终浮肿的眼泡,臃肿的连地球都要望着叹气的身躯。
我对夫妻二人描述,可能真的有失公允。若有偏颇之处,望夫妻二人看到此书后,也不要怪我。
要怪,他们就去怪死鬼鲁迅好了。我所有的骂人技巧都是读书时,从他的文章里学来的;此外,要怪,他们应该去怪刘经理。相关描述,十之八九都是刘经理灌输演绎的结果。
只要有机会刘经理就会拿他们夫妻俩来祭嘴、开涮。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仿佛他二人与他老刘有着杀父夺妻之恨似的。对夫妇二人丑化,有时,连我都觉得过份了。虽然我这人对我不欢的人刻画起来也很刻薄,但是与他相比,他是我师傅。
他会从饭桌后面一本正经地走出来。模仿夫妇俩走路时的一招一式,会模仿呆子目光呆滞的表情,双手颤抖嘴唇哆嗦的样子,以及“三姑妈”那沉重的脚步。他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大师在民间,真的是一点也不错。
很长时间,我都搞不懂,刘经理既然不喜欢他们俩,干吗不把他们辞掉。难道一个呆子,他会炒不掉。
未存想,还真的如此。呆子的后台,是海关总署的一位实力派处长。比刘经理哥哥,关长的牌子还要硬。如非呆子烂泥糊不上墙,他与刘经理还真的不知道,谁是谁是经理呢。
那位总署的处长姐姐就是“三姑妈”。“三姑妈”整天窝在“拉斯维加斯”赌钱,根本就不用上班,到月,总公司里的美女会计就会开着她的那辆乳黄色的宝马送工资上门。
这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沾着哥哥光的刘经理以为自己是凭着能耐坐上经理宝座的,反而看不惯呆子与三姑妈小人得志。其实是蛮好笑的。
讲到这,让我往回来说一说八月份的一件事,那段时间码头上不是没有什么事吗,刘经理就想着要把堆场上的货物核对一遍。于是就委派了曾师傅与老肖在烈日底下,忙了好几天,把总数给对出来了。
结果发现,少了十几卷线材。那可全都是从日本进口来的好钢材,将近三十吨。
堆场上的货物,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呆子所管理的。他那时是堆场的管理员。
大家都以为,他要着慌了。发生了这样打屁股的事,码头上该呆不下去了。二三十吨的货,按最低价算,也有四、五万块。象我们这些打工的,不吃不喝起码也得干上两三年。没想到呆子就是呆子,他并不紧张。并不像他的前辈,八戒师傅那样,遇到点屁大的事,就慌着要回高老庄。这位呆子,他很淡定。
先是一口咬定,他没有错,是老肖和曾师傅算错了。算来算去,发现他的猜测是没有道理的。然后,他又和这个客户们吵和那个客户对帐,吵过来吵过去,查过来又查过去。事实,就是货不对帐,少了。
到这时,我们以为他没屁可放了,该卷铺盖走人了。就算是没人赶他走,一般人也没脸呆下去了。
不,他不,他老人家火了,恼了,生气了。跑到刘经理的办公室,指着刘经理的鼻子骂,“就你狗日的偷的,看不惯老子,叫人把那些线材偷到外面卖了。陷害老子。”那场面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本以为,刘经理要好好地大骂他一顿,让我们过过瘾。没想到,再次让我们失望了。除了那天冲着那些穿制服的大发雷霆。他老人家的脾气似乎越来越大不如从前,越来越温驯了。竟然一味地苦笑着。没有骂他,也没有打他。
后来才知道,刘经理在董事长面前作过保证。不能动呆子一根毫毛。包括言语上的。也就是说骂。码头上只要有人敢于骂呆子或者是动呆子一根毫毛,一律师开除。这是董事长说的。
当然,这可管不了,刘经理背后面拿呆子夫妻开玩笑。
呆子少了几万块钱的货。那几日,刘经理特别开心。每一顿间都要他们夫妻俩来比划一下。
打电话给董事长问董事长,要不要让呆子滚蛋。
董事长说,你看呢?
刘经理立即喜形于色,说,“我马上让他滚!”
“滚?他怎么滚走的,你怎么请他滚回来。你要我的公司做不做?你那码头还做不做?”电话那头的董事长火了。
刘经理碰了一鼻子灰去李经理那里诉苦。一五一十地说。贝儿刚好在旁边,什么都听到了,后来搬给我听。说经理说,“他这个经理不想做了,太窝囊了!”
“你这又何必呢?董事长都认了。我们有什么不好认的。码头是他的,折的钱也是他的,又不是我们的。我们何必如此认真。只是呆子这保管员,确实是不能做了。按他这样的搞下去。我们不要说年终分红,有裤衩穿就不错了。不如让他去做门卫好了。穿着迷彩服,人五人六的,他应该高兴。”
刘经理说,那就只好这样了。
然后,通知他。到门卫室上班。派去通知的人一会儿就回来了,报告说,呆子不干。说他宁愿走人,也不愿意做看门狗。
连李经理也火了,“不干拉倒!明天让他把帐算算,让他走。”李经理轻易是不发火的。很少见他发火。就算是帮土匪打架,似乎也是笑嘻嘻的。
刘经理在旁边美滋滋地劝,“这种人犯不着跟他生气!”他越劝李经理的火就越大,“就把他炒了,看他能蹦到天上去。顶多我不干了。在这里受这鸟气!”
第二天的通知,却完全是另一副模样。那通知是贴在门卫室门口的。意思大致是说,呆子同志由仓库保管员荣升到经理助理。配手机一部,还让呆子去印名片一打,以示身份。不只是刘经理,李经理也妥协了。
那天,我和“金鱼”从镇上回来。呆子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赶上来。“陈助理,从哪里来呀!”我们逗他道。
他脸上是乐开了花从自行车上下来,一只手上下抖动的更欢了,“拿名片来!”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子名片来,“看看印得怎么样?”一副没血没肉的样子,我真他妈的替他父母难过。
“金鱼”不像我,伸手把名片就接了过来,“还有英文啊!不错!不错!”“金鱼夸张地叫起来。好像被他妈的针戳了一下似的。”金鱼“这小子有反时候的反应简直跟他妈的神经病差不多。呆子听了愈加地红光满面,嘴唇哆嗦的就像蝶舞。
“给我一张吧!”“金鱼”现出一副死乞白咧的样子,仿佛那名片是其主人的睾丸,生怕主人舍不得。
呆子嘿嘿傻笑着:“当然可以!当然可以!”我真想一脚把“金鱼”踹死。真他妈的多事,要什么鬼名片啊,擦屁股都嫌小,而且硬梆梆的有鬼用啊!可是他要了,我又不好不装做很感兴趣的样子,要多别扭有多别扭了。跟睁着眼睛吃屎差不多。看呆子远了,我就直接把名片扔地上了。心里骂,这世上就是有这种没脸没皮的东西,人家明明把他当猴耍,他还偏偏自以为是人物了!
这不,我刚从堆场上回来,就被呆子堵上了。“俞师傅,上次换得热水器,好像没有什么用唉!”他说。
“啊!”如果有镜子照,我肯定可以看到自己打算绕着他走,好像一个人的弱智会传染给另外一个似的。
“真的,我一点也不骗你。好几个人洗了都讲,洗着洗着,电就跳了。不要讲等下面的人来洗了,时间稍微洗得长点,就没有热水了。俞师傅你看怎么办吧?”看我一直拉着脸,不开笑脸,他拼命地笑着。就像他是暖炉,就不信烘不化我。
“好好好,我晓得了!”我是一肚子不耐烦。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旦嫌弃一个人了,就把它挂在脸上。视对方如狗屎蔽履。何况还是被他指手划脚,我那颗骄傲的心,更是受不了了。
“那你可要记得!”他干笑着走了。我想,他的心里一定是糟透了。我才不管呢!
到了晚上,贝儿居然也跟我说起了这件事。说她身上痒死了。
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洗到一半的时候,热水器的电跳掉了,光剩冷水冲身上了。打在身上的香皂根本就没办法冲干净,所以,皮肤就有点儿痒了。问我为什么不把热水器修一下。我则信誓旦旦地表示,明天一定把问题解决掉。然后,就又说到跟我回家的事。
我则打起了哈哈。家里太苦了。找份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可不能因为她的一时头脑发热,就跟着她发昏。
68。…第六十八章坦白
“你不要骗我。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你要是不带我回家,我就去跟刘叔叔他们讲。”
“你什么意思?”我警惕道。被她威胁还是第一次。我有点儿紧张。不知道什么把柄落她手里了。而她那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像叨着烟斗的福尔摩斯。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刚刚来的时候,好像是对刘叔叔和我舅舅说你做过两年电工的,你说对不对啊?”她开始进攻了。
“是啊!没错啊!”我一下子没有回过味来。
“可是你刚刚又说你去年才高中毕业,你妹妹去年八月里死后,你就一直在找她。那你哪里来的两年的电工经历。这不是前后矛盾,倒底哪一个是真的?你说。”
我一下子就傻眼了。是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呢!
之前我为什么一直不想对他们提起我的家世,就是怕有人问起我的电工覆历就怎样得来的。那天一激动,把这茬给忘了。
唉!这就是撒谎的好处,顾此失彼。看来,是债总是要还的。干脆老老实实交待好了。反正她也不是外人,是孩儿他妈,嘴上说的再硬,到时候,总不至于真的就会去出卖自己的老公?
“假的!”我尽量平静地说,俨然就是一个上海滩上的干惯了坏事的拆白党老手。我可不想让她在看到我的慌张之后,越发地得意,“找不到妹妹,我已经非常绝望了,生与死,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当然,以什么样的状态活着,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哪怕,那件事非常地危险,随时会要了我的狗命,我也无所谓。用时下流行的话说,老子死都不怕,还怕活着?普工竞争激烈,活不好找,而技术工工作好找,所以在找不到普工做的情况下,来做电工了。”
“那,那,你的电工证是怎么来的?”
“我从家里来时,就找人做好了。不止是电工证,边防证,退伍军人证,我都找人做好了。防止万一会用到。
我最好的朋友腊狗子的爸爸,在特殊时期的时候就因为用萝卜刻公章,私造粮票油票糖票被镇压了。可是腊狗子还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心灵手巧,还有狗胆。靠暗地里制作各种证件票据发家治富。电工证就是他帮我做的。看上去,比劳动局发的,还真。”
“我不相信。证件能做,技术总造不了假吧!按你两天前说的,你可是一直在找你的妹妹,又哪里学的电工技术?”
“哪里学的电工技术?”我忍不住笑。
“是啊!你哪里来的那么好的电工技术?第一天来就把前面吊机师傅修了大半年都没有修好的吊机修好了,不是吗?”
“那是碰的,傻瓜!哪里有什么好的技术?我那时什么都不懂,”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因为你们不懂,是外行,好糊弄!其实我来得时候,什么也不懂,这也就是我那时候为什么急着要买《电工手册》。很多时候,我是现炒现卖。对着书做。这当中我犯了很多错误,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到码头的第二天,我就把当时我睡的,现在韶华一个人睡的房间搞短路了,电线全部都烧掉了!你知道哇?不知道吧!连磅房也跟着歇了火。这你应该也不知道。你们全都被蒙在了鼓里。还有,我几次差点被电打死,去见阎老板,你当然也不晓得!
那天,我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你表姐家里。而我急着想见你,你说不来,后来又骑着摩托车过来,在码头上找到我——我们就做了那种事。这你应该记得。”
“那当然,”她的脸一红。
“那天,我就是因为差一点被电打死,所以才特别想见你,需要你。吊机把高压线都打断了,按理说,我应该被打死的,可是我没有死。但是我害怕了,觉得这样死了,岂不是太可惜!我想找个人诉诉苦,倒倒肚子里的酸水,说我差一点被电打死了,有人来安慰一下我。想来想去,只有你可能会同情我一下。所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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