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静波安安静静地听。
孙哲却不再往下说了,他突然问:“你还要点什么吗?cheese cake还是酒酿圆子?”
静波轻轻舒口气:“孙哲,我都不敢回想,我以前,曾经那样爱过你。很深很深的。我认识你的时候,真像一张白纸啊!可你知道,仰视高山,是因为它的高度,它永远在那儿。你在哪儿?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儿?我们俩,第一次买避孕套的时候,你让我去。你知道我站在柜台前的尴尬吗?我们俩第一次去国外旅行,问路的时候你又推着我让我去,他们说的鸟语,我也不懂啊!我们俩在我家被我爹堵在床上的时候,你悄没声穿上衣服溜墙走了,把我丢给我爸一个人面对。你让我爸觉得我遇上的是什么男人啊?毕业的时候,你是分配进银行的,第一天上柜台,你就丢五百块钱,你破了人家连续五年无差错的纪录,你让我心里,有多么恐慌?”
孙哲叹口气:“静波,我承认,我有很多事,做得的确不好,伤了你的心。可你该高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这么适应这个社会的。我,不太会像你那样,跟你的每任老板都打得火热,也不会像你那样那么会争取自己的权利还不会伤别人的颜面,我跟这里那里,总是不太和谐。可我,也有优点吧?如果我一点优点都没有,你早都离开我了。至少,我是爱你的,而且,我给了你其他人都不会给你的空间。不会有男人像我这样,愿意为了让你高兴,让你有发展,离开工作,在家带孩子的。我就算跟人家关系没你那么好,但我凭技术,吃个安稳饭是不成问题的。不必在家里看你脸色,被你呼来喝去。你想想,我为什么愿意?”
静波低下头:“对不起。我有对你呼来喝去吗?我改。”
孙哲按住静波的手:“你不必改。被老婆呼来喝去并不丢脸,世界上被老婆呼来喝去的人多了去了。上至克林顿或者英女王的丈夫,下至老百姓,谁家都差不多。呼来喝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把我呼来喝去的时候,你并没有意识到,我忍你让你,是我爱你,你却在嫌弃我。爱的呼喝,我只当它是打情骂俏。不屑的呼喝,我很受伤。”
静波:“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意识到。我最近,工作很忙,家里事也多,你爸我老是搞不定,心里烦躁。”
孙哲:“无论为什么事,都不要因为你的情绪,影响到我们的家庭生活。”
静波:“这,估计,对我很难。我……我努力克制。”
孙哲:“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你跟我商量,一起想办法。甚至,包括我爸爸。”
静波:“你,有什么办法?说给我听听。”
孙哲:“你如果觉得烦,你就不要管了。我每天去看我爸,我和我姐商量换班或者请保姆的事,跟老头多沟通沟通,让他知道我们也爱他。这事,交给我吧!你不要问了。”
静波:“那你以前,为什么扔给我?”
孙哲:“因为你意见多。你喜欢做主。如果我不经你同意把这么重要的事给自己解决了,你会咆哮天庭的。我有时候,是为了不多事,不代表我没有处理的能力。”
静波:“好,我看你怎么处理。”
难得的,静波被孙哲拉着手,孙哲手里抱着娃,另一只手牵着老婆。静波另一只手里拎着打包的剩菜。回家。
第二十四章 一切不正常看起来都如此正常
孙哲敲开旅店里一间房的房门。里面是已经焦躁不安又有些期盼有些紧张的王珏。她看见的孙哲,也是同样的情绪。
孙哲:“我……来晚了,先去办了点事。”
王珏:“你出来,还方便吗?今儿是周末。”
孙哲:“还行。那……我先……”
王珏:“嗯,我去帮你放水。”
孙哲湿漉漉地从卫生间探出个头:“没浴巾。”王珏手里张开一条浴巾,很安详地等着孙哲。孙哲有些不好意思,走进浴巾里。→文·冇·人·冇·书·冇·屋←王珏又用一条面巾,很细心地帮孙哲擦干头发:“我帮你吹吹吧!”
孙哲:“不用。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王珏:“吹吹,免得受了凉,头疼。”
孙哲坐床上,裹着浴巾,王珏又细心,又充满爱意地先把风用手试到合适的温度,慢慢摸着孙哲的头,慢慢用吹风机给孙哲吹发。孙哲很享受地,像只猫一样,闭上眼睛。王珏轻声问:“她给你吹吗?”孙哲一笑:“在我们家,我给她吹。”说完,孙哲觉得自己太寒碜,又加一句:“她工作很忙,经常回来的时候都累得扶着墙。她工作上非常厉害,已经是公司的副总了。”
王珏一脸羡慕的表情:“多能干的女人呀!我怎么就不能像她那样呢?”
孙哲没有转过脸,只是用手试探着够王珏的手:“你有你的好。”
王珏娴熟地关上吹风机,把电线绕好,装进布袋里收拾利落,然后把屋里的窗帘全部拉到暗,灯关上。把自己,很温柔,很依赖地投入孙哲的怀中。孙哲有些犹豫,有些担心,有些不确定地轻轻搂着她。王珏闭着眼睛享受:“真好。”
过了一会儿,孙哲主动开灯,跟躺在身边的王珏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王珏连忙安慰孙哲:“没事儿,没事儿。我不是非要……我其实,就是喜欢身边,有个男人躺着。我不在意的。”
孙哲赶紧躺好。
俩人都面朝天花板。
王珏突然问:“你在家……也这样吗?”孙哲不知怎么回答,怕伤到王珏,犹豫了半天才说:“在家,其实,我们现在吧,也很少了。”王珏很心疼地转过身,摸着孙哲的头:“你,是累着了啊!”
孙哲:“我?我还好,我不太累。”
王珏:“心累。”
俩人又不说话了。良久,王珏开口:“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怕我。”孙哲不说话,听着王珏说,“你怕我们俩要真是亲近了,有感情了,你甩不掉我。”
孙哲还是不说话。“你多想了。我不会的。我当年没有,现在就更不会了。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你心好,同情我,可怜我,愿意帮助我,我知道。我也从没想过要和你怎么样,谢谢你,陪我走这一段最难的日子。”
孙哲还是不说话。
王珏说:“你抱抱我吧!你抱着我,我就很满足了。”
孙哲转身,温柔地抱着王珏:“珏啊,我亏你,太多了。我又为你,做不了什么。”
这个周末,静波带吉泰去了冯莹家。冯莹妈抱着吉泰坐沙发上,偶得把吉泰逗得可欢腾了。静波搬把椅子坐边上跟冯莹妈聊天。冯莹妈感慨:“孩子都长这么大了!长势喜人啊!不见孩子,不知道自己老啊!”
静波夸大姨身体好,冯莹妈说:“人呀,要接地气,不接地气不长命。能坐绝不躺着,能站绝不坐着。”
静波吓得赶紧站起来,靠墙站着,屏气凝神,“您这说的,哪里是养生啊,您说的是减肥口诀啊!”
冯莹妈:“减什么肥呀,我就天天说冯莹,你们别老觉得自个儿胖,难看,你趁现在,赶紧拍照,过两年再看自己,更难看,看过去的照片,妈呀,以前我这么漂亮啊!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们现在,能吃就放开肚子吃!等你们到我这个年纪,倒是想吃,吃不下了。我年轻的时候,咬核桃,咬啤酒瓶盖儿,现在,米硬点儿,我都咬不动。”
静波叹口气:“唉,大姨啊,我知道你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啊!可在我这年纪,做不到啊!我不还没看穿呢吗?人生在世,吃穿二字,可就这二字,还不能两全。吃了就穿不了,穿了就不能吃。”
冯莹妈:“要我说啊,吃是给自己享受的,穿是给旁人看的。何必为旁人委屈自己?”
冯莹去片了些水果端出来,听到这话,说:“妈,话不能这么说。女人穿衣服,也不为旁人好看,自己也好看啊!”又问静波,“哎,孙哲去他爸那儿了?”
静波:“嗯。老头真能扛。我发现,现在的保姆,真是厉害啊!拿下一老头儿,轻轻松松的事,关键还能让人家死心塌地至死不渝呢!他爸爸宁可穿纸尿裤,都不肯换个人照顾!”
冯莹正给孩子和妈发水果,忽然就愣住了:“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们俩还是有联系的?”
静波也警觉起来:“怎么联系?”
冯莹分析:“你我都谈过恋爱。恋爱这个东西吧,就是你越压制,他越起劲。你真让人家在一起,人家说不定倒自己就分了。我猜想,他俩现在肯定还是交往的。”
静波:“肯定!电话不断!”
冯莹想了想,摇头:“光电话是不足以让老头有这个动力的。他们应该是见面的。”
“不可能。他们没钥匙,钥匙在我这儿呢!”静波说着突然愣住,“嗯,你说的有可能。孙哲说家里大门的纱窗给野狗刨两个洞,哪是什么野狗啊!是野女人!”
冯莹:“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家的家产,要是真被人惦记了,你也只能认栽。这种事情又不是你家独创的。多少后妈跟孩子为家产打官司的。”
静波:“孙哲爸,又不是什么有钱人!”
冯莹:“可在保姆眼里,他就是个有钱人了。你也不想想,这座城市的一套房子,多少人要不吃不喝奋斗一辈子才有啊!更别提以后孩子们就大串小,像穿羊肉串一样就进来了。这一跳,多容易啊!又不费什么力气。”静波又开始生气了。冯莹笑:“万一再生个小的,你家吉泰就会有个小叔叔了!人家这个位置就彻底坐牢了!”
静波打住:“你别恶心我了,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冯莹:“在这个社会里,一切不正常,都看起来,如此地正常。”静波:“那我该怎么办?”
冯莹:“忍着。这社会,唯一锻炼的,就是人的忍耐力。好听的词,就叫宽容。”
静波忍不住又拍桌子了:“就因为太宽容了,才有今天一切的不合理,莫名其妙!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不行,我看靠孙哲的怀柔政策,根本不可能有结果,我耗不下去了!关键时刻,还得看我出手!一个心存不善的保姆我都摆不平,我白混这么多年了!她越想得逞我越不能叫她如意!”
冯莹:“这啊,这没什么可气的。毕竟是你公公的事,钱你自己又放弃了。你干吗不叫孙哲姐姐去争取呢?你还不如操操你哥哥的心。今天,玩砸了吧?我难得看对一个女人这么专情,不晓得会不会把他这个好开端给毁了。”
夜晚,静波坐在车里,一直观察小区的门。果然,保姆周姐急匆匆走进小区,四处看看,然后尾随他人进了门洞。静波开着车,尾随保姆,到楼下,却发现没车位。保姆已经上楼了,静波却没地方停,她有些急,顺着路一路找过去,停在很远的一个角落里,然后走回来,蹑手蹑脚上楼。
静波是有些气愤,随时准备抓奸的状态。到楼梯转弯处,听见保姆和公公很温馨的谈笑声,这是公公和孩子们在一起没有的。
周姐在说自己二儿子闹出的笑话,正说到“叫他组词,流,流氓,流产……”听到公公大笑着说:“这小子!那,老师怎么说?”周姐的声音:“老师就让家长去学校跟他谈谈。”
孙哲爸:“那你怎么办?你又不能回去。”
周姐:“是啊!我给老师打电话,跟老师道歉了,跟他说,小孩子哪懂啊!小孩就是抄字典嘛!不是故意的。”
孙哲爸:“唉,我跟你说啊,孩子,还得带在身边。不带在身边,这个教育问题,很麻烦啊!”
周姐:“你说的那个教育,都是吃饱饭以后的事,我这还在为吃饭问题发愁呢!你都谈那老远了。来伸右脚,我换只脚给你捏捏。”孙哲爸:“你看你,这段日子,头发都白了。”
周姐:“全白最好。”
孙哲爸:“那不好。买个染发油吧!我回头跟我儿子说,就说我要的。”
周姐:“我不要。要是真能全白了,咱俩看着就般配了。也没人说我是图你的钱了。哎哟!你看,我今天真是!咋先摸的脚?我兜里装着发糕呢,你自己摸,你自己摸。晚上要是饿了,你就吃两口。”周姐站起来,孙哲爸的手从上面的洞里伸出来,并没有伸进保姆的裤兜,却很温柔地在保姆的屁股上摸了一下。周姐咯咯地笑了:“你讨厌……”公公也呵呵地笑。
静波,眼睛竟然湿了,她一副认账的表情,静悄悄地走了。
进了家门,孙哲看静波有些怏怏的,忙问今天怎么了,回来这么迟,是不是工作上的事。静波:“没有。我开车出去转了一圈,把脑子理一理。”本想这样搪塞过去,孙哲一听,就想岔了,不再问,默默地开始摆饭桌:“没吃饭吧?我给你热热。”
静波托着腮在饭桌边沉思。孙哲有些慌,怕静波跟自己摊牌,于是也不吱声,一道一道端菜。放好菜以后,孙哲解下围裙,抱着儿子坐在桌边,看静波。
静波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