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点头示意,侧开身子让老王进屋。
老王也是个拿笑脸当面卡刷惯了的,但是和之前内城关卡那里看到的那个军官感觉又不一样,军官给人感觉就是皮笑肉不笑看不出什么笑意,老王则是让人能感觉到谦卑讨好的笑,二者相比之下显然是老王更胜一筹了。
不过时诚也不是笑两下就能打动的人,进屋以后话也不说就光冷冷的看着人,饶是老王这样身经百战的也有点压力了。抹了抹头上的虚汗,心理估摸着时诚不爱听绕圈子的话,老王也就直奔主题,从兜里摸出一个红色的牌子交给时诚,道:“这个就是身份证明了,在基地内通行交易的必需品。”
时诚接过来摩挲了几下,大约银行卡一半的大小,金属制的,表面做过磨砂处理。样式不怎么样,也没特别的表示,但做工手感意外的好。
注意到身份证明上写了红区,B列四号,时诚就问老王:“身份证明上写着的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这种问题都答不上的话老王也不用在这做接待员了,当即回答道:“红区是根据所在地划分出来的,不同区域之间只准上往下走,不准下往上。B列四号则代表着时先生您的身份了,A列的是将军和高层军官,序号足有十数个。B列则是异能者,时先生您正是第四位。后面随还有供应研究员的C列和供应政要的D列,却没人领过了。”
一番话不止解答了时诚的疑惑,还绕着圈子恭维了一番异能者的地位,时诚也不在意,反而是对老王口中区域划分方式有了兴趣,奇道:“这红区什么的又是怎么划出来的?不是分的外城内城吗?”
老王面有得色,介绍道:“外城内城的说法也就是外面那群流民的说法,做不得数。”
言语间颇有高人一等的志得意满,时诚也懒得敲打这人,只继续问着:“那正确的说法呢?”
敏锐察觉到了时诚对自己话说不到重点隐约有所不满,瞬间紧张起来的老王也不乱扯了,直接说了重点:“以颜色分区是黎将军定下的规矩,但凡入基地身家清白者可入白区。身着黄白之物足以物易物以粮易物者可进黄区,身怀长物对基地有所贡献者可住绿区。此三区皆在外城,只有绿区与内城相邻。”
说罢又朝时诚笑道:“至于这红区,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得了,除去军方领导和逃难来的政要以外,也就只有时先生您这样的能人才有住红区的资格了。”
老王话说的文绉绉挺委婉的,时诚却是一听就明白了,感情一身光蛋进基地的都被撵进白区自生自灭去了,揣着点东西进门时上缴了不少物资的给安排到好点的黄区,物资贡献多的再去最靠近内城的绿区。
扯开掉那片遮羞布以后,暴露出来的正是赤|裸|裸的权钱社会。虽说也没指望过基地领导能爱民如子的,但真听到这样功利意味十足的分区方式还是不免一叹。
老王见着时诚兴致缺缺的样子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就怕让人觉得不满意了一句话把他撸掉。能进红区干起接待员的工作自然也是托了不少关系的,平时接待下军人家属给分派工作之类的也是趾高气昂惯了。所以突然被派来伺候新来异能者的时候,老王当时就惊呆了,但怎么也推诿不掉,只能捏鼻子认栽跑过来装孙子。
因此老王在时诚面前才会表现出十足恭敬以至卑躬屈膝的姿态,别看人家现在没几句主动想问的,日后一旦遇着什么找不着,或者不知道的,那都是他这个接待员的错。所以即使时诚态度冷冰冰的不好接近,老王也只能硬着头皮多给人介绍点,就怕日后被清算落得撸到白区的下场。
见着时诚不再开口了,心道幸好早有准备的老王又掏出了一叠印刷简陋的小卡片给了时诚,介绍道:“这便是我们基地现在通用的货币了,以前那些人民币全都成了废纸,没人认。这是新发行的粮票,一张票可在绿区食堂窗口换购相应粮食。也可以以粮票来和人交换物资。时先生您在红区一切用度,自是有基地免费供应不需要粮票的。但出了红区若是有什么看得上的也用得上粮票,是以基地每周都会为异能者提供十五张粮票津贴,权作零花。”
老王话里自然是不假的,但他没说的是粮票津贴是每周一定时发放直接专人送到异能者住处的,根本轮不上他一个接待员来拿给时诚。津贴的事情红区所有人都知道,也就新来乍到的时诚不知道。他递给时诚的十五张粮票也不是基地给的津贴,而是他自己咬牙抠出来的。
十五张粮票在普通人的眼里自然是很贵重的,但对于身为异能者的时诚来说却不值一提了。若是言明了这是他送上的笑纳只求时诚别找他麻烦能换来的只有一声嗤笑,但像这样借着津贴的名头送上,一方面抛砖引玉打开话题好顺势介绍起粮票相关事宜,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时诚日后知道了津贴发放方式以后,能对他今日的知情识趣以德报德,不说顺手提携一番起码有了什么遗漏也别找他算账才是。
借着粮票打开话题的作战方式果然有用,时诚接过来这一叠粗制滥造明显临时赶工出来的粮票也有了兴趣,继续问道:“这就是现在通用的粮票?一张粮票和粮食怎么互换的?”
小祖宗感兴趣了比什么都好说,老王连忙说:“现在只有这一种面值的粮票,拿粮食换和用来换粮食都是一个定量,没有交换税。”
末了又补充道:“一张粮票在绿区食堂能换到两个馒头或者一大碗稀饭,在黄区的话就只能换到够成年男子单一顿吃个半饱的粮食了。”
老王看了看时诚冷冰冰的脸色,等了会没听着人叫继续,却也不敢把该说的给漏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道:“现在基地里面的米粮有限,自然是优先供应了红区的需要。绿区也是靠着红区才有了一定份额的米面供给,但在绿区的食堂里面也是有限,每天的大馒头和稀粥都被哄抢一空。至于黄区以下,那就没得米面供应了,只能看着有些什么就分换些什么了。”
话说到这份上时诚也算明白这什么粮票根本就是坑了,尤其是坑黄区那些有点余粮的人,嘴上说是平换,结果拿着好生生的食物过去换了粮票,再拿粮票换回来的可就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了。
尤其是‘够成年男子单一顿吃个半饱’这一笼统主观的概念,给一饿了十天的人半头猪都能吃了下去,给已经吃饱了的人半个馒头都嫌多,被当权者所定义的‘半饱’又怎么可能真能让那些饿慌了的逃难者们吃的半饱?
俗话说官不与民整理,黎将军治下的S军区基地供应军队将军和异能者的时候穷奢极侈,对待饭都吃不上的逃难者们却是想着办法榨出他们最后一地油水,如此差别对待等级划分之下只怕逃进来的人也未必会比在外面活得好。
心生再多的感叹也无济于事,时诚无能为力也无意插手基地管理事宜。就像之前林之孝告诉他的一样,在丧尸阴云笼罩下这些留守基地的将军都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要让他们认真打理起基地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丧尸对于这些小基地而言,不再是无法战胜的天敌。
时诚已经影影绰绰感应到了自己顶着异能者头衔,在这个从内部开始糜烂的基地里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单凭个人的力量杀掉再多的丧尸也是徒劳,时诚需要做的不是挡在这些幸存者面前遮风挡雨,而是煽动促使这些颓废对明天难以生出期待的幸存者自己行动起来,为了明天而奋斗。
如果说丧尸给幸存者带来的是杀之不死的绝望的话,那么时诚就必须要向这些无法再对丧尸提起战意的败将们证明,依然存在着能将丧尸彻底杀死的希望。
能破除掉绝望的,让人对明天产生期待的,只有希望。
这将是非常艰难的一件事情,但是时诚却在潜意识里面就已经认定了,他能做到。
他也必须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摔,连窝都感觉剧情进展好慢,老是没有高氵朝怎么破……
第三十九章:生命与恩返
对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已经有所明了的悟时诚;在又听老王做了些简要介绍后就不耐烦了,板着脸把一脸苦逼快哭出来的老王给扫地出门,几个计划的雏形在脑子里转悠了几圈之后,时诚就有了决断。
对付丧尸的事情找普通人是没用的;他们早已经被杀不死的丧尸吓破了胆。在成功证明丧尸并非无敌之前,磨再多的嘴皮子也是白用功。
至于军方力量,时诚自认现在还没能力说动。而且军方也有军方自己的一套计划考虑;下一步轰炸城区的行动已经基本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了。黎将军对异能者的态度再怎么好那也是虚的;现在时诚也没办法撼动中央的权威,让黎将军不理会中央的方针,转而跟着自己去找出丧尸的弱点来。
能和时诚凑一块的;到底还是安可凌修张国栋这三个异能者。异能者本就不惧丧尸;又对时诚亲昵重视;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在老王临走前跟他问清了安可三人住的地方后,时诚毫不客气的把人踹了出去,仔细思考起来了等会自己该说的话该做的表情该有的反应。
不知道是小时候被哥哥宠溺过了头,还是在和梁斌纠缠数年的互相折磨中移了性情。现在时诚骤然发现,自己和人相处的方式除了冷脸相待冷嘲热讽以外,竟然没了其他相处方式。
非是不想不愿,而是不能。把自己包裹成冰山刺猬久了,时诚已经忘记了怎么关心别人,以及怎么接受别人的关心。如果不提前做好相关场景设想台词准备的话,除了摆出一张冷脸以外堪称手足无措,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时诚叹气,发现最近自己长吁短叹的越来越多了。
这也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果然还是该多和人接触接触。
时诚就这么一想,猛的就像想起来了什么事情一样,刚慢悠悠走下楼的他又回到了屋子里,拿起红区内线电话打通了之前老王留下的号码。
“喂,老王吗?”时诚毫无压力的使唤着才被他赶回去屁|股都还没坐热的可怜人,“你在外城有门路吗?……哦,那好,你帮我留意两个人。”
时诚一边瞟着千篇一律台词都没换过的电视,一边漫不经心的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也不用找出来,你就关注下问问情况就行……也不用跟我说,有啥小忙需要的话就帮一下。”
电话对面的老王简直要哭出来了,见过为难人的,就是没见过这么能为难人的。让他在外城上百万的幸存者里面,大海捞针似的找两个人也就算了。本来想着自己还有些门路,估计有点希望的老王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却不想后面还跟着更离谱的要求。
光问问情况不用找出来?尼玛人没找到之前去找鬼问情况啊?!尼玛找到了还不用和你说?那你找尼玛啊找!
特么找人就算了找完你不管还让我能帮的小忙就帮了?小忙是啥玩意啊,特么要是找出来的人要饿死了从我嘴里抢口粮那也叫小忙啊?你特么两张嘴皮下上下一动的事,就要我半条命都给你跑掉啊!
此时老王已经悔不当初,为什么舍不得接待员的肥差非要硬着头皮上了。这下感情好了,十五张粮票赔进去打了水漂,鬼影子都见不到不说,整个人都快卖给对方了。
不管老王心里到底有多愤怒的想要化身咆哮教主,也不管他有多想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掐着对面那个深井冰的脖子问他为什么要放弃治疗……现在守在电话这一边的老王都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苦逼的装孙子。
“时先生啊……您这要求太难了,我就是给您把人找出来了,真有啥需要做的我也说不上话使不上劲啊。”
“这些小问题你看着办,我瞅着你不是挺有面子的么,”时诚不以为然的睁眼说瞎话,又想想起了一茬,说道,“还有你之前跟我说的军队招兵的事,我到是想让你帮个小忙……哎算了,这方面你还真说不上话,得了就这样吧,我先挂了。”
老王急忙道:“哎哎时先生你先等等啊……”
“还有什么事?”时诚有些不耐烦了,听老王带着哭腔一抱怨,才想起自己连要找的人名字都忘了说。于是时诚有点尴尬和羞赧,微有些不自在的回道,“林之孝和梁斌,好了就这样,我看好你哦。”
说完时诚就轻松畅快的挂掉了电话,徒留下对面手里还握着电话泪流满面的老王发呆。
看好尼玛啊老子一点都不想被你看好啊!
麻麻我错了,一开始我就不该从事接待员这个伤心的职业,不从事接待员这个伤心的职业我就不会遇到这么欠电疗的深井冰,不遇到这么欠电疗的深井冰也就没这档子要命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