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笃定。”孟佩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撇嘴笑了一下,她身子后仰靠在椅上,双手抱胸说:“把一个小姑娘培养成自己理想中的形象,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香绍谨淡然说:“我没有你想象中的神力,她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难道你真的喜欢这种莽莽撞撞的小丫头?以前,邬晓晓可不是这种类型的,还是你特意想找个与邬晓晓完全不同类型的?”
听到邬晓晓的名字,香绍谨不由自主地握起了拳,他靠在椅上没有说话。
孟佩看到,得意地扬起嘴角:“当初你出事,晓晓她一门心思陪在你身边,当初我们还感动地半死,没想到你一离开香氏管理层,她就转身到了姜余晖的身边,真是可笑……”
“你话太多了。”
“我确实多嘴了。”孟佩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不过你不打算把我们这事告诉初夏吗?”
“她没必要知道。”
“你太保护她了,十八岁,是个成年人了,她这么信任你,让她参于进来也没事,难道……”孟佩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难道你害怕被她看清你的真面目?你该不会是害怕自己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坍塌吧!”
香绍谨冷冷说:“孟佩,我很怀疑你是怎么活到现在。”
“因为我懂得什么时候该找什么样的同伴。”孟佩走到香绍谨身边,半靠半坐在椅子扶手上,她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慢条斯理地说:“绍谨,我们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我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就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最好伪装地好一点,初夏她可是很讨厌我的。”
香绍谨并没有拿开她的手,只淡淡说:“看样子要下雨了。”
孟佩奇怪:“今天天气不错。”
“若是淋到了雨对女孩子可不太好,我让司机送你回去。”香绍谨拿掉她的手站起来。
那天晚上,果然下起了雨,滂沱大雨,像面筋一样冲刷掉所有的气味。
香绍谨站在窗前闻着浓浓的水气,不由地想起曾经的一个雨夜。
那是个昏天昏地的夜晚,倾盆大雨哗哗地倒下来,遮住所有的光线,所有的事物,轰砰!巨大的撞击声,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什么都看不分明……
一股血腥味涌上心头,香绍谨忽然觉得一阵晕眩,身子踉跄,扶住窗台。
窗台上湿湿的,似乎有雨丝溅进来。香绍谨双手撑在窗台上,脑海里却又想起他当初辞职时的情形。
辞职时他视力已经降到极低,但他那时尚怀着希望,希望自己有复原的一日。
所谓的辞职,其实只是希望能打消邬晓晓的念头,他不希望她再陪在他身边。这对她对他都没啥好处。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辞职不过是老天爷送给他的一个启子,启子一动,一个接一个的事实朝他冲击而来,人生就像是个局,一环扣一环,他掉落其中,看不到身边人的真面目,尘世间,每个人都戴着浮华面具演着一出出的戏。
原来一直以来,他不过是个被人操控被人利用,而又不自知的傀儡罢了。
失明又如何,复明又如何?
利用?操控?香绍谨冷笑,人性的贪欲、弱点最易操控,谁又比谁来得高明。
大雨哗啦啦不停地下着,风大雨大,楼上窗子发出噼噼啪啪的碰撞声。初夏晚上又没关窗就睡觉了。
想到初夏,香绍谨似乎才离那黑暗冷漠的荒芜远了一点。
也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
现在已经十一点,两个小时过去了,她的气也该消了。
不过今天的气消了,明天看到孟佩,她肯定又是老样子。他不是不愿意把事情解释清楚,只是他实在不愿意让她掺和到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来。
香绍谨想着想着,取了一支烟出来。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门没有锁,初夏穿着睡衣走进去,看到桌上文件已经收得整整齐齐,残茶没有泼掉。
香绍谨站在窗边,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浅浅的,若有似无的笑意,残留的轻烟缠绕在他指间,轻烟慢慢缠上他的整个身体,似乎他整个人就是一缕轻烟,恍惚地就好像一个梦。
初夏一时失神,使劲摇了摇头,定了定神才说:“师父,我有话和你说。”
“说吧。”香绍谨走到桌边,初夏连忙把烟缸递给他。
初夏说:“今天晚上我打扰你工作了,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嗯。”香绍谨表示接受道歉。
初夏又说:“但是你对我态度这么坏,你也应该向我道歉。”
“我很抱歉。”香绍谨并没有解释。
“没关系。”初夏大度的摆了摆手,她坐到椅子上说:“我刚刚想了很久,我想明白了,我讨厌孟佩,我只要一看见她心情就不好,脾气就暴躁。我知道你们两个是在谈工作,可是我就是冷静不了。师父,我不希望她上家里来,你就算为了我,你也别让她到家里来。”
香绍谨心头一怔,他猛地想起刚才孟佩所说的一句话。
“我们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我在你眼中怎么样,你就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为什么讨厌孟佩?”香绍谨问初夏。
“她真的是很讨厌,表面上好像对人很好很热情,其实背地里一肚子的坏水,天天想着怎么整人。”
“你啊……”香绍谨忍不住摇头:“你不去惹她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谁知道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啊,她那个人那么有心机,跟她呆在一个屋檐下,整天想着别得罪她,我话都不敢说了,那还不得累死。”初夏口无遮拦地说。
香绍谨笑,想了想说:“这样吧,晚上尽量不让客人到家里来,你可满意?”
“那也不用,我只讨厌孟佩。”
“那就不让孟佩过来。”
初夏一听,马上开心起来,先前的不愉快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她想事情总是只想眼前,从来不会长远考虑。
孟佩让她不开心,她就一门心思地只想把孟佩赶出去。
可是把孟佩赶出去以后呢?
她就想都没想那事了。
初夏开心地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一下:“我去睡啦。”
说完向门口跑去,跑了一半又跑回来,仰起头对香绍谨说:“你忘了做一件事?”
“什么事?”
“晚安吻哪!”
香绍谨笑,揽住她低头吻她。他的吻总是那么具有侵略性,初夏本来只是叫他稍微吻她一下好了。
那个吻还没有结束,初夏已经忘了睡觉这事。她瘫在香绍谨怀中动都懒得动。
香绍谨吻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说:“晚上睡在楼下吧?”
初夏嗯了一声之后,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推开他说:“我还是睡在楼上好了。”
“也好,明天早上我叫你起床。”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是昏天暗地的雨幕。校园里,到处都是水坑,一不小心就溅了一脚的泥水。
若是有车开过,哗,半个身子都湿透了。
张骁骁看到初夏,追上来钻到初夏伞底下,收起来的伞把初夏弄得湿淋淋的。
张骁骁说:“初夏,上次那份报告你写完了没,借我抄一下。”
“这个怎么抄?”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参考一下嘛,这年头有谁的报告是自己写出来的。”
初夏说:“你要是愿意买,我可以替你写一份。”
“不是吧,你做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张骁骁想了想,搂住初夏的脖子,小声说:“我有个关于朱梦淮的绝密消息,你要不要听。”
“我对八卦不感兴趣。”朱梦淮的八卦有啥好听的,她一入学就开始听了,从没停歇过。
“是关于他在香氏集团的事哦,和你师父有关。”
初夏一听,连忙抓住张骁骁说:“快说。”
“报告!”张骁骁伸出手。
张骁骁告诉初夏,香氏自从香绍谈上任之后,一直内讧不断,香家大姑爷和香绍谈两大派系之间犹其斗得厉害。
不过,自从朱梦淮进去之后,香绍谈和大姑爷反而联合起来,一起来为难朱梦淮,所以朱梦淮在香氏的日子过得很辛苦。
初夏怀疑地说:“这事你怎么知道?”
“我男朋友说的。”
“你男朋友不还是个学生吗,他怎么知道。”
“汗,我现在换了一个,现在这个是香氏的中层。”
初夏囧囧有神地看着张骁骁,这换男朋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张骁骁又说:“不过这回朱梦淮反击了,听说他抓到香家大姑爷的一个什么大把柄,事情挺大的,弄得不好要进去坐几年牢,还连累到香绍谈,听说那些董事,全都站在朱梦淮这一边。”
“这又怎么样?”
“怎么样?”张骁骁拍了初夏的脑袋一下:“香绍谈本来就只是旁系,现在又被孤立,你家师兄离上位不远了。再锻炼个几年,说不定等他毕业直接就任代理总裁了。真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地还挺厉害,那些人可都是一些老狐狸。”
38 抓奸
初夏心想,朱梦淮真厉害,不过他有香爷爷在背后支持他,也难怪了。想着想着,心思岔开去,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替张骁骁写资料。
眼角余光瞟到窗外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她抬起头向外看去,看到绿影婆娑之中,一辆黑色的小跑车飞速转过弯去。
那是朱梦淮的车吧,每天都这样来去匆匆。
他们现在一个星期都碰不了一次面,见了面也是擦肩而过。想起刚见面时,他们抱着琴,一前一后地跑在马路上,真是恍如隔世。
也许以后会更加生疏。
不过,如果他进了香家,她也进了香家,那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初夏一想,脸蓦地涨红。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考试月。天气热起来,一夜之间脱了外套,脱了毛衣,穿上薄薄的衬衣与T恤。
满城飞花,紫藤花瓣落得满地都是。
他们外语专业功课向来紧张,初夏只觉得时间不够用,每天回家都快到十点。早上才六点多就被香绍谨叫醒。
幸好孟佩没有再来过。
日子过得挺平淡,虽然初夏喜欢腻着香绍谨,不过一直以来他们都没做什么越轨的事。
对于某些事情,初夏是心存畏惧的。总觉得,一旦迈过了那道坎,就直接从小孩子变成了成年人。
她还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成人世界的风风雨雨。
六月份,又到考级时间,学校自习室的位置被占得满满当当地,初夏她们连路灯底下的位置都抢不到。
初夏说,干脆去我师父家,有吃有喝别提多舒服。张骁骁连忙跳起来连声叫好。
初夏也不叫司机,自己打的过去。一进屋,家里一个人都没有,那群女孩子可闹翻天了。
先是在软绵绵的沙发上打滚,后来掀开钢琴弹琴跳舞,乱蹦乱跳后,出了一身汗,打开冰箱把冷饮吃个精光。
进了初夏的房间更是高声尖叫。
“这个房间比我家还要大,我以后找个男朋友也要他给我准备这么大的一个房间。”张骁骁叫着说。
程墨洁说:“你做梦吧,好男人可遇不可求啊。”
张骁骁黯然地说:“哎,我没初夏的好运气。”
初夏连忙咳了几声说:“你们不是都有男朋友吗,怎么还说这个。”
那三个女生使了下眼色,忽地跳起来将初夏扑倒在床上,使劲搔她的痒:“你别想得了便宜又卖乖。”
初夏咯咯直笑,正打闹不休时,远远地听到车子驶过的声音,初夏马上嘘了一声:“我师父回来了。”
她们跑到露台上去,露台上没亮灯,黑休休一片,楼下看不到她们,她们却把楼下景况看得一清二楚,车子停下,香绍谨从车子上下,同时下来的还有……
孟佩。
初夏看到,一时呆在那里,无法动弹。
师父说过他不会再让孟佩上家里来,可是现在……难道他,初夏眼睛蓦然睁大,她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难道孟佩每天都来,只是赶在初夏回家之前提早离去?
早就已经立夏了。
夜晚的风还带着一点点的凉意,初夏抱紧双臂,她觉得很冷。
刘淇紧张地推推初夏,不敢随意开口。
初夏强颜欢笑:“你们去复习,我下去看看。”
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从玄关到起居室的灯一路开着,不是很亮,暗暗地,照着客厅里的几盘君子兰,君子兰的花都显得黯淡无华。
初夏看到起居室的门底下透出些微的光来,她朝门口走去,走了一半又掉转了方向。
她才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白白在孟佩面前出丑。
初夏掉转了方向,抬起落地窗,从窗口翻了出去。
后院里有微弱的虫声,遥远的河里面还传来青蛙的叫声。香樟树枝叶摇晃,一片片分明地照在墙壁上。
起居室的窗子起得很高,虽然窗帘没拉,初夏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抬起头,看到香樟树枝桠快伸到窗台上,她心里一动,抓住树干往上爬。
天上没有月亮,星星璀璨,透过枝桠一眨一眨地瞧着她。
初夏趴在一根粗壮的枝干上,拨开密密的树叶,看到香绍谨和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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