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满荆棘的玫瑰,再怎么楚楚动人,芳香扑鼻,若要攥在手心,必定鲜血淋漓。
这样的“爱”,要来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六一快乐 (*'▽'*)?
☆、第 15 章
翌日,张寒时就接到林奇电话。
「张哥,剧本你都免费给我写了,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的!可别再推辞了啊,饭店地址是……」电话里,林奇态度热情,报出了一串地址,「哦,对了,要是怕乐乐没人照顾,就把小家伙也一起带上!」
关于这次的剧本,林奇问他的时候,张寒时也正有意朝编剧方向转型,传统出版业日渐式微已成不争事实,多一条路多一种选择,总归没有坏处。他当时并未想太多,既是帮朋友的忙,自然也没收取任何报酬。他不在意,不计较,反倒叫林奇一直感念在心。
前些天的开机庆祝会,张寒时推掉了,这次再拒绝,就算林奇不介意,他自己也说不过去。所以没多考虑,张寒时就答应下来。
「太好了!那就这么定了,张哥,今晚六点半,我们不见不散。」林奇那边的声音听上去兴高采烈。
“好,回头见。”
结束通话,张寒时特地看了眼挂在书房墙上的钟,下午一点零五分。想了想,他从书桌抽屉里翻出一张绿色名片。叶初静把名片交给他时,曾说过要是一个人忙不过来,可以打上面的电话。
现在,就算不甘心,张寒时也不得不承认,叶初静考虑得要比他更周全。
他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很快通了。
几分钟后,事情安排妥当,过程顺利得超乎想象。傍晚五点过半,那位曾被叶大少雇来照看张乐的邓女士,就准时按响了张寒时家的门铃。
交代完一些注意事项,张寒时冲对方点点头,将儿子交到她手里,“邓女士,麻烦你了。”
“张先生,你放心。”圆脸盘,中等身材,年纪在四十上下的邓女士非常和蔼。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家伙张乐眨着眼睛,挥挥小手,“爸爸再见。”
“再见,宝贝儿。”看儿子这么乖,张寒时忍不住亲亲他,“爸爸跟林叔叔吃完饭就马上回家,不会耽搁太久的。”
……
林奇虽说了可以带张乐一起去,于情于理,张寒时却不能真的照办。何况他挑选的“江南”餐厅,是一家十分知名的海鲜连锁餐厅,并不适合张乐这样年纪幼小的孩子。
比约定时间提早了十分钟,等张寒时步入包厢,发现林奇也到了。
让他意外的是,除林奇外,包厢里还有别的人在。他们有男有女,差不多坐了近十人,年纪都在二、三十上下,这中间张寒时只认得一个殷秋离。那群人原本闹哄哄的,见到张寒时,倒纷纷噤了声。
“张哥!”
人群中的林奇连忙起身,他快步走近张寒时,压低声音苦笑道:“实在对不住。我下午给你电话,不知怎么就被阿狸那小子听到了。后来他一起哄,剧组的几个朋友也都闹着要来看你,怎么拦都拦不住,他们还把我手机给没收了,你看……”
张寒时听得失笑,不忍看林奇为难,当即表示没关系。虽然不知他有什么好看的,显然林奇的这帮朋友并不这么想。又或者,是他之前一直太神秘了,人都有逆反心理,越是见不着的就越想见见。
看他没有不悦,林奇松了口气。
“来,大家都来认识一下——”
林奇拉着张寒时,从摄影师,灯光,剧中演员,挨个轮流正式介绍了一遍。双方彼此熟络后,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
张寒时看似“高冷”,其实为人随和。林奇的这帮剧组朋友,都是娱乐圈中摸爬滚打多年的,早练就一双火眼金睛,没多久便发现这点。
他们会玩,会闹,劝酒词一套又一套,推杯换盏间,在殷秋离和其他人有意无意起哄下,张寒时不可避免地被多灌了几杯。他酒量尚可,到后来也有些吃不消,忙找借口,离席去了趟洗手间。
拧开水喉,洗了把脸,晕晕乎乎的脑袋总算清醒些。抬起头,张寒时看向镜中的自己,他喝酒不容易上脸,此时一张脸还是白的,只是眼尾处有些微红,倒像哭过一般。
许多人喝醉了,不是东倒西歪,就是撒泼发酒疯。张寒时却不同,他即便醉了,也能正襟危坐,不出声的话,很是容易唬住人。
林森他们曾有一次想找他不痛快,一帮人不怀好意,当着叶大少的面,又不能真做什么,于是他们轮流找他拼酒,结果一群人都喝趴下了,张寒时仍像没事人一样。只是回去后,叶初静要与他亲热,他一点没客气,吐了他一身。
想起叶大少当时的黑脸,张寒时忍不住低笑出声。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身边突然传来声音。
张寒时有些微醺,反应自然慢了。等听到声音扭头一看,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洗手台左边多了一个人,而那人,他认识。
“殷先生。”张寒时点点头,与殷秋离打了声招呼。
没有回答。
哗哗水流中,殷秋离只是对着镜子默默洗手,一脸面无表情。人前明快开朗的模样,好似一张假面般,被他完全剥了下来。
洗完手,他把手指伸向自己眼睛。
张寒时一阵惊悚,正欲开口,殷秋离的中指指腹上,就多了一片浅褐色的隐形镜片。接着,第二片也被他取了下来。没了隐形眼镜的修饰,殷秋离的双眸其实是普通的黑褐色。他的目光,又让张寒时感受到了那股尖锐,冰冷的敌意。
“……你也是吧?”殷秋离勾起嘴角,突然又出声。
也是什么?
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叫张寒时愣了,他想殷秋离是不是也喝高了,于是迟疑道:“你说什么?”
“哼,装什么装啊!”
冷笑一声,殷秋离突然将身体逼近。张寒时吃了一惊,他两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上半身下意识如一张弓般往后仰。而趁他不备,殷秋离猛地捏起他下巴,力道大得惊人,一阵阵酒气随他的呼吸不断喷吐到张寒时脸上。
这人……怎么回事?
由于酒精影响,张寒时的反应迟钝了不少,一时竟没能挣脱开对方的控制。
“瞧瞧你……”殷秋离啧啧出声,他打量着手底下张寒时的脸,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多么透彻,就像浸在冷泉里的琥珀,叫人只想把它们抠出来,“你就是用这双眼睛迷惑他的吧?什么大作家,大编剧——贱货!”
“你干什么?!”
惊怒之下,张寒时用力推开殷秋离。
尽管如此,对方的手指仍擦过了他眼角,瞬间的剧痛让张寒时根本没注意听他后半句话。生理性的泪水从一边眼内汹涌而出,泪眼迷蒙中,张寒时酒醒了大半,他这才意识到,殷秋离刚刚是真的想挖掉他的眼睛。
这个疯子!
殷秋离被推得站立不稳,连退几步,靠墙滑倒在地,他先是愣愣望着自己的手,随即笑起来,“什么啊,原来是真的……”
张寒时痛得发抖,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盯着地上的殷秋离,一时弄不清对方是清醒的?还是纯粹喝醉了在发酒疯?
视力在短暂模糊后渐渐恢复,张寒时转过身,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他的左眼发红,布满血丝,从眼角至太阳穴也被殷秋离的指甲划出了一条红痕,万幸都不算严重,没有破皮流血。
“呵……你以为他会爱你?错了,大错特错!你和我,我们俩都不过只是替身。那个人他没有心……他的心已经给了住在冬湖边的那个死人!”背靠墙瘫坐在地,殷秋离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些叫人难懂的话。
张寒时懒得理他,原本正要离开,冷不丁“冬湖”两字入耳,让毫无防备的他像被施展了定身咒,一瞬动弹不得。
他的样子显然让殷秋离误会了什么,俊美的脸孔微微扭曲,他盯着他不放,语气充满恶意,“你一定不知道,叶大少的枕边人换得有多勤快。可惜自始至终,没人能住进那幢湖边的空房子,一个都没有!等着瞧吧,你迟早跟我一样,会被新的替代品取代——”
殷秋离笑声中满是恶毒,这一刻,他胸中的憋闷似乎才稍稍得以宣泄。他跟了叶初静快三年,亲眼看着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圈里人都知道,叶大少嗜好单一,从来只爱黑发,白肤,高挑的美青年。脸蛋一定漂亮,身段必然一流,床上放荡,床下清纯,最好再有一双波斯猫那般的琥珀色大眼。
他像患上了某种狂热收集癖,迷恋着寻找新玩具,很快厌倦,扔掉,再找寻的过程。
殷秋离曾以为自己是不同的,他在他身边三年,除了他,没人能留在叶大少身边那么久。结果到头来,殷秋离却发现,原来他也只是叶初静的收集品之一。
一个冷冰冰的电话,还是通过助理转达,他们这段三年的关系便宣告终结。
会接林奇这部剧,当然不光因为两人曾是儿时玩伴,更重要的,是他想弄明白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叶大少会主动投资一部导演毫无名气,低预算,小制作的电影,而且还将原定三天的行程,硬是延长了一个多月。
而遇见张寒时的第一眼,殷秋离便明白了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张寒时回到包厢,气氛正高涨,林奇他们都已喝多。见他回来,有几人闹着要罚他酒,张寒时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也许只是想用酒精麻醉自己。
殷秋离的那些话,尤其他提到了冬湖,提到了冬湖别墅,像久已尘封的大门被打开,记忆如潮,瞬间淹没了张寒时,让他胸口裂开一般的难受。
那幢湖畔的房子,盛载着他与叶初静最浓情蜜意的时光。但也就在那里,某个阴雨连绵的清晨,叶初静说出要分手。随后,他就坐着叶家来接他的车扬长而去,张寒时浑身湿透,不断在后面追赶,呼唤,哀求,车子都没有停下。
他将他就此抛弃了。
从那以后,叶初静这个人,仿佛从他身边蒸发了一样。打电话不接,学校里不见他的人影,更不用提守卫森严的叶家,张寒时连大门口都跨不进去。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一个人可以消失得这么彻底。
张寒时甚至放下所有自尊,去求林森他们,得到的自然只有无尽的羞辱。他们给他下药,肆无忌惮当着他的面讨论,玩够了要将他送进孟安的会所,等调、教好了,再送给叶初静做新婚礼物。
那时他神志本已昏沉,听见他们下流恶毒的计划,只觉浑身冰凉,也许是求生本能,让他不顾一切地推开那群人渣,从唯一一扇窗户里跳了出去。
幸亏那是三楼,幸亏那间俱乐部下面有个露天泳池。
当张寒时满身狼狈地回到冬湖别墅,等待他的,却是管家王伯冷冰冰的态度。他客气地“请”他离开这幢房子,眼神却像在看一个不要脸的烂货,死缠着他家大少爷不放,他眼里的鄙夷,张寒时这辈子都忘不了。
原来离了叶初静,那些奉承、和善、亲切的嘴脸,下一秒就能变得那样轻侮又冷漠。周围一切,瞬间都成了莫大的谎言,真讽刺。
……
喝到最后,张寒时的记忆变得不甚清晰,连自己怎么离开餐厅的都记不得。醉眼朦胧中,他看人都带着重影,只觉那位身材魁梧的代驾司机怎么看怎么眼熟。
“呃,你是……”他想问你是谁,结果人家已替他拉开后车门,张寒时只好坐进去了。上了车后,他坐姿端正,看上去绝对清醒,其实人早已糊涂了。
过去好一会儿,他眨眨眼,才发现不对——这好像不是他的车。
“师傅,错了,这个……不是……我上错车了……”他语调缓慢,说着就要伸手去掰车门。
这时,身边有只强健有力的胳膊捞住他的腰,将他揽进怀中。张寒时先是闻到了熟悉的古龙水味道,佛手柑的清冽混合着橡木的温暖,接着,大提琴低音般醇厚微颤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我才离开几天,你就这么不乖了?喝成这样,要是被人拐跑可怎么办,嗯?”
张寒时靠在对方宽厚的怀里,舒服地蹭了蹭,两三秒之后,才想到这声音怎么那样耳熟?这时的他,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棉絮,意识漂浮在云端,又过去好几秒,他总算知道要抬头看——
“怎么是你?”
张寒时觉得他一定在做梦。姓叶的他不是回北边去了吗?
将差点戳到他鼻梁上的手指拿开,叶大少的神情无奈又纵容,他握住张寒时的手指,亲了一下,又低下头,凝视着那鲜红润泽的嘴唇,就想吻下去。
哪知张寒时却别开脸,双手推拒,“不要,你滚开,我不要你!”
他挣扎不休,完全醉了,只是凭本能想从叶初静身边逃开。但别说现在,就算清醒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