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少航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两只小狗把他伸直的长腿当成滑滑梯在玩,一只奋力向上爬,一只则不太流畅地滑下去。
池加优觉得有趣,走过去俯在沙发背上看了一会儿,直到关少航拍了拍她的脑袋,她顺势往他肩膀上一靠,夸张地叫道:“今天累死我了,还好没白忙一场!”
接着把白天追狗行动简单一说。
“干得好,救狗英雄!”关少航转头,扳过她的脸,对着她的唇深深吻下去。
池加优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半推半就地回应他,好半天才分开,她喘气,“你没事吧?我全身脏兮兮的,这你都吻得下去啊。”
关少航一笑,“嘴巴不脏。”
池加优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我刚去吃沙茶面了,味道好不好?”
“没尝出来,我再试一次。”说罢又要贴过去,吓得池加优蹿出几米远。
“你还真不嫌弃!我先去洗澡。”
望着那人跟狡兔似的溜进卧室,关少航慢慢敛了笑,神情若有所思。
“扑通”一声,奋力向上的小狗摔在地毯上,吃痛地呜呜叫了两声,他弯下腰,一手将它托起来,“笨蛋,那么好强做什么?”
小狗无辜地眨了眨杏仁眼,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池加优泡完热水澡,全身舒坦,穿上睡衣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拍爽肤水,这时关少航进来,手里还是拿着那份报纸,坐在床上漫不经心地看。
池加优一边抹面霜,一边从镜中偷瞄他,觉得他今晚有点怪怪的。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她试探地问。
关少航抬头看了看她,“没有。”
池加优咬了咬唇,“真没有?”
关少航不做声,把报纸翻得哗啦哗啦响,隔了好一会儿,池加优都等得气馁了,才听到他说:“我觉得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
池加优吓了一跳,讪笑,“哪儿不一样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跑新闻开心吗?”关少航对她苍白的回答不置一词,目光仍停留在报纸上。
“开心,”她坦言,“每天都很充实。”
“那就好。”他终于抬头,望向她。
池加优从镜中看他,只觉橘黄色的光线里,他一双幽深的眼眸透着几分欲说还休的意味,蛊惑着人心。
“对了,我们台里下个月组织出游,一周时间,去好几个地方,可以携带家属。”池加优赶紧换话题。
“哦,打算带上我?”
“给你正正名,你不是总抱怨我让你做背后的男人了嘛,”池加优讨好地笑,“去不去?”
关少航满不在乎,“到时再说,谁知道有没有空。”
池加优气得牙痒,转身扑到床上,屈膝将他压在身下。
关少航觉得好笑,“女侠,你要干什么?”
池加优磨牙,“十大酷刑。”
关少航笑着把身体摊平,“先来哪一样?”
池加优无法,恨恨低头在他锁骨上咬了一口,他轻笑,弯起胳膊将她圈进怀里,又拿被子把她像个婴儿似的包起来,“喂【。52dzs。】,是小狗在施刑吗?”
“你才小狗!不去拉倒……哎,放开我,想闷死我啊……”
正闹着,床头柜上的手机作响,她努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去接,是谈粤。
“谈粤,什么事?”她直截了当。
“……你回去了?”那边的人好像犹豫了一下,大概听出她声音里的欢愉,已经到嘴边的话顿时倾吐不出。
“是啊,都几点了,”她扫了下时钟,“是不是有公事要谈?你等我一下……”她挣扎着要起来,却听“啪”的一声,谈粤挂线了。
她愣了一下,嘟囔,“怎么回事?”
还没回过神来,手机被关少航飞快抽走,关机,丢到几步外的地毯上。
“我还要打个电话呢……”说着,她探出身子想去捞,又被一只强有力的臂膀半路拦截,不容分说地拉进被窝里。
被子劈头盖脸笼罩下来,她眼前一片黑暗,刚张口,两片柔软的唇就堵上来,她全身跟着软了,还理会什么手机什么公事呢?
管他管他!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天,在办公室接到安小朵的电话,想起她之前说过,今日要参与录制台里一个活动,以为她怯场,池加优就鼓励了她几句。
安小朵笑说:“怕倒是不怕,我做足心理准备了,而且我主要目的是为助养中心募捐去的。”
池加优表扬她,“你现在越来越有明星范儿了,上次你来录《遥遥时话》,紧张得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呢。”
安小朵哈哈一笑,“总要有个适应过程,不过真要谢谢你给我这些机会。”
“你跟我客气什么?再说你也谢错人啊,要谢也得谢谈粤才对。”
“啊?”
这里有个小插曲,当初池加优向蒋瑶瑶推荐安小朵来上节目,蒋瑶瑶没异议,可是制片那边迟迟不肯拍板,原因当然是安小朵如今际遇不佳,又不是所谓的名人,有违节目初衷,就算少时风光无限,毕竟也是过去式了。就在这当口,她同谈粤抽时间扛了几大包狗粮猫粮去流浪狗助养基地,撞见安小朵跪坐在地上给一只病狗喂药,她脂粉不施,全身上下无一件首饰,穿着白色T恤和卡其色背带裤,头发用根黑色皮筋松垮垮绑在脑后,发丝有些凌乱,浓密乌黑的刘海倾下来,几乎要盖住长睫,身后的落日的余晖洒下来,在她纤细的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边,她将狗抱进怀里,悉心照料,目光温柔而专注。
时光静谧,城市无边无尽的喧嚣被拦截下来。
此情此景,令新晋摄影记者谈粤灵感突现,果断丢下手里的东西,眼疾手快抓拍下这动人的一幕,回来登在工作微博上,一时间引发转载热潮,评论无数,人人追问这个气质纯净的女孩是谁。
于是,安小朵一举成名,作为嘉宾不再徒有虚名。
经她提醒,安小朵反应过来,忙说:“是是是,多亏了他那张照片,不然我到现在还被你们制片嫌弃。”
池加优抿嘴,“你知道就好,录完节目请我们吃饭啊。”她说到这里,余光扫向谈粤的办公桌,却见座位上空无一人,她一愣,问坐他前边的同事,“看见谈粤了吗?”
“没看见。”
池加优“哦”了一声,琢磨谈粤去哪儿了?几点了到现在都还没露脸,请假?没听他提起啊,翘班?更不可能,跑新闻他一定会叫上自己……突然联想到昨夜接到他莫名其妙的电话,'。 '心头涌起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了?”安小朵察觉她不对劲。
“没事,先不聊了,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你也快去做准备吧,好好表现,你那些狗啊猫啊今后的口粮可都靠你了。”
安小朵笑着应了一句便匆匆收线。
池加优这时发现有条新短信在通话时进来,她打开来看,居然是谈粤,约她去附近的一个小茶馆见面。
她想了想,拨号过去,响了几声被按掉,顿觉山雨欲来。
小茶馆就在大门出去不到两百米的位置,因装潢雅致,上过相关杂志,在这一带颇有名气。池加优磨蹭了好半天才过去,谈粤等候多时,正靠坐在藤椅里发愣,桌上一杯红茶还是满的,在冷气里晾到现在早已凉透。
池加优走过去,冲他笑,“一大早这么好兴致!”
谈粤抬起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直盯她的脸。
池加优尴尬,“不是请我喝茶吗?”
谈粤抬手招来服务生,点了一壶茉莉香片。
“我记得你喜欢喝这个,池加优。”他一字一字地说。
池加优的笑容凝住,像一个成型的面具,随后又崩裂开来,碎成一片一片,她不再承接对方的眼光,微微低着头,轻声说:“你知道了啊。”
谈粤冷笑,“我实在蠢,要不是昨日随你追狗,恐怕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
“我无心骗你。”
谈粤极力压制着暴怒的冲动,深呼吸了几次才说:“为什么要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冒充你妹妹?你……你为什么会跟关少航在一起?”
池加优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因为我爱上他了。”
这个答案像一记重锤,击在谈粤的心脏上,他的脸扭曲了一下,彻夜未眠而通红的眼迸发出浓烈的愤怒和痛苦,他接受不了她的理直气壮。
他爱慕她多年,她不是不知道,当日也是在茶馆里,听闻她死讯,他哀恸到难以自持,而她在场,只是冷眼旁观,对他的痛苦无动于衷,之后有那么多机会,她也不曾对他坦白,如今轻飘飘一句无心骗你,便试图抹杀一切。还有,她刚才说了什么?她爱关少航!
空气似乎凝滞,两人都在等对方打破僵局。
谈粤的忍耐力已濒临极限,再待下去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良举动,他用力搓了几下脸,把那杯冷茶一气灌下肚,茶杯往桌面重重一置,起身,大步走出茶馆。
池加优望着他决绝的背影,眼眶有点发热,尽管有准备,真正面对时还是禁不住难过,谈粤对她的感情,她一直都知道,但她到现在都认为那不是爱情,贴切地说应该是兄弟情,就像当年他背着一把吉他,故作潇洒地站在她宿舍楼下,深情款款地唱《同桌的你》时,她什么心情都可能有,唯独没有心动和甜蜜。
可是,记忆中那段青葱岁月,无数个画面里都有他的身影,好的坏的,快乐的悲伤的,他跟她的少年时代分割不开。宁愿天各一方不相见,也不要变成今天这种怨怼拉扯的局面,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她对谈粤避而不见的原因。
池加优面无表情地坐着,手机有来电进来,响了许久她才听见,失魂落魄地伸出手,不料碰翻旁边的茶壶,滚烫的茶水四溅,茉莉香片浓郁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不小的动静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服务生忙赶来收拾,紧张地询问她要不要紧,她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也不觉痛,漠然地说声“没事”,话音刚落有人龙卷风似的刮到跟前,一把抓起她的手查看。
她抬眼,眼睛一亮,“谈粤!”
谈粤去而复返,面色依然沉郁,但因这份不由自主的关心泄去了几分怒气,他一屁股坐下来,“我要听你解释。”
池加优笑起来,“好,我说给你听。”
只要能不失去这个挚友,把那段混乱不堪的往事说一遍又有伺难?
当她的述说停下来,谈粤总算脸色稍霁,“你也是身不由己。”
池加优挑了挑唇角。“你是在替我开脱吗?”
“我不明白……”顿了一顿,谈粤艰难地说,“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关少航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结婚了很多年之后,也可能……”她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谈粤握住茶杯的手心紧了紧,“你该知道,留在他身边,你只是个感情替代品,你甘心一辈子做别人吗?”
池加优回答淡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不,可以改变的!”大概是被她认命的态度刺激到,谈粤激动起来,“对关少航说出真相,你就自由了,既然你说你爱他,那你就光明正大,用池加优的身份去爱他!”
呵,她不是没想过,用池加优的身份去爱……这个念头她动过不下百次,可是也仅仅是想想而已。
谈粤像看穿她的心思,笑得讥诮绝望,“你不是不敢吧?池加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敢爱敢恨,率性洒脱,是什么把你变成现在这样?”
池加优静静地望着他,“不必用激将法,如果我做得到,不会等到现在。”桌上手机再次响动,她看也不看便按掉,继续说下去,“我当然不愿意当一个替代品,可是我已经做了。我不能回头了,逼我的人不是关少航,他比我还无辜,我享用了他五年的爱情,五年,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他对我多好你知道吗?我长到这么大,父母都不能给我这么多,你要我现在去告诉他他爱的人其实早死了,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你只知道对他残忍,”谈粤神情颓废,声音苦涩,“如果你还是你,我们未必没有机会,是不是?”
池加优不做声。
“池加优,你回答我一次。”谈粤固执问。
被迫得紧了,池加优苦笑,“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谈粤也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
池加优觉得很累,回到电视台和录完节目的安小朵吃了个饭,随后便驱车回家,闷头睡了一觉。
醒来,郁结的心情疏通了些,走出卧室,看见王姐正在客厅擦拭家具。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这才发现已经晚上六点多。
“关太太,你今天下班真早。”王姐同她打招呼,“关先生打电话来,说要晚点才能到家,让你先吃饭,不要等他。”
“王姐,你又忘了,叫我小池就可以,不用那么生分。”池加优纠正她,自从请了保姆,她跟关少航每晚都争取回家吃饭,不再像以前那样,一周有四五天的晚饭是在外面凑合。
“反正不饿,我等他回来再吃。”池加优转身去书房,不忘叮嘱了一句,“王姐,你做好饭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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