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了其衡了?”司徒黑魇问,敏锐的观察力隐约察觉出了什么。
“没有。”司徒赤魑沉着脸,摆明不愿多谈。
“你们又怎么了吗?”司徒白魏不知死活地插上一句。
“多事!”
丢下责备,司徒赤魑不再予以理会,迳自上楼。
这无妄之灾司徒白魏觉得受得无辜,扁扁嘴,他凄楚地望向司徒黄魅与司徒黑魇。
“我说错什么了吗?”
司徒黑魇面色凝重道:“看来,暴风圈还未过境哪,眨眼工夫,风劲似乎又转强了。”
司徒黄魅明白他言指为何,认同地轻叹……
第八章
回到房间,司徒赤魑为自己倒了杯酒,狂饮一口,热辣的汁液窜流过喉咙,灼烫了五脏六腑,胸口那把无名火依稀也跟着更炙烈的烧起来。
一拳捶向壁面,他将额头靠在手背,转念间,他迷惘了--
究竟……他在气什么?怒什么?悲什么?叹什么?
她和那男孩相拥的画面又浮现脑侮--
这种像被背叛、心揪得发疼的感觉叫什么?
嫉妒吗?
呵,活了这把岁数,不应该有那种青涩的情绪吧?那对他而言太陌生,而,他向来讨厌任何难以掌握的东西,情绪脱轨,这还是头一遭!
何时起,她已能这般轻易地牵动他心绪了呢?
他的小妻子、一个丫头片子,从哪来的魔力?竟能在他仿如死水般平静沉寂的心湖激起一波涟漪--
她真的是有惑人心魂的魔法吧?否则,芸芸众女子中,为何单单就她能影响他?
或者,是因为他是个太有责任感的男人,根深蒂固地以为他的心一辈子只能装一个女人,而那女人当然一定得是他的妻子才行。丁梵妮雀屏中选,她坐进了这个位子,所以,他下意识地认定她并且不知不觉爱上她--在那个婚礼中。
是这样吗?是吗?
然,为她茫然无措是他怎么也始料未及的。
当初,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妻子,并非伴侣,他向来晓得他要什么、追求的是什么,而“女人”从来就不在他名单上。他太忙了,忙到没有法子把自己的一部分再分去讨好、安抚女人。在他印象中,他认为那是浪费时间、吃力不讨好。因此,当他向丁其衡提出交易时,真的纯粹只是要一名“妻子”罢了。后来发生的点滴,是他没想过也没有预料到的。
三十五岁……不年轻了,此刻才觉悟自己原来也是个需要温柔的男人,太晚了吗?
奇那位与梵妮年龄相仿的男孩,两人看起来多么登对呀,是他破坏了他们吗?他是他们爱情的刽子手吗?
书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一刻,他有些懊悔当初没听黑魇的劝,使自己的行为好似变得很低级……
放手吧!但愿不会太迟。
一只手耙过发际,坐上床沿,司徒赤魑感到自己的心情正一点一滴在平复当中,待丁梵妮归来,他大概能够平静地面对她了。
霍地,房门被打开,她回来了!
丁梵妮出现的时刻与他意料的实在有所差距,因而他怔了一瞬--
她一进门,瞧见他就坐在床上,似松了口气,继而不假思索地投奔进他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在乎撞掉了酒杯,她如泣如述地急道:“你听我说,你真的误会了!”
“怎么了?你在哭吗?”司徒赤魑的颈项有片湿热的感觉。
“他是我同学,如此而已,真的。”丁梵妮一股脑儿地解释,脸愈埋愈深。
“好、好,是同学就是同学,别这样,我没责怪你不是吗,乖,我最怕女孩子哭了,你这样会害我手足无措哪。”司徒赤魑笨拙地轻拍她的背安抚道。
“他莫名其妙地向我告白,又莫名其妙地强搂住我,他力气好大,我挣脱不了,只能在心中期盼你快点来。可是,你来了却又误会地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丁梵妮哽咽地说,语气中满是无辜。
是吗?是这么一回事吗?他真的误解她了?
司徒赤魑扶住她双肩,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使彼此能平视,柔和地说:“我相信你。”
这点由她马上追着回来说明的行径就可知晓,相处了这些日子,他明白她不是个会耍心机、说谎的女孩。
“你真的相信?”丁梵妮忽而止住了泪。瞧他点点头,她破涕为笑,松了口气道:“太好了。”
司徒赤魑揉了把她的发,唇边漾了抹笑。
“结果,你爸爸又没见成。”
“没关系!机会总有的。”
丁梵妮一面说一面拭泪,显得有些腼腆。方才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铁定丑死了,不知他有无在心底取笑她。
“为什么突然在乎起我的想法来了?”司徒赤魑斟酌着开口,对她的答案有丝莫名的期待。
“因为你是我老公不是吗?你总提醒我要记住自己的身份,而我的身份就是你的妻子。夫妻得生活一辈子的,不管当初为什么而结婚,重要的是未来的日子。我不想我们之间老是争吵、误会、猜忌、不安那些的,先前你不也才说过我们要和平共处,对不对?”
“没错。”
他又将她揽入怀里,闭上眼感受由她身是传来的体温。
听着他的心跳声,这一刻,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温暖和安全,想就这么靠着的意念充塞脑侮,她也微合上眼睑汲取这份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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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帮你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反身将她压在下方,以自己的嘴堵住她的。
丁梵妮不依地呻吟抗议出声。
待他终于满意地将她吻得几乎透不过气,继而转移目标由颈项直往下滑时,她此时惊叫:“你该上班了!”
“还早,够咱们再来一次。”他腻人的唇就是不肯离开。
“呀--不要!”丁梵妮拼命扭动身躯,硬是不让他得逞。
“不要也行,说句哄得动我的话来听听。若顺耳,我就停止、下床、上班,反之,嘿,可就任由我摆布喽--”他故意拉长尾音。
“呃,你好帅、你好英俊、你好聪明、你好厉害、你--你停一下嘛!我都没法思考了!”丁梵妮边闪他的吻边抱怨。
司徒赤魑则充耳不闻,还批评道:“那种空洞的形容词一听就虚伪,还有‘你’是谁呀?这代名词谁都能用,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谁?”
“司徒赤魑,呃我喜欢你浓浓的眉毛、睿智的眸光、英挺的鼻子,还有,还有……”丁梵妮绞尽脑汁。
“不中听。”他一下子就否决掉了。
“要不然该怎么说嘛?”眼看她的睡衣被一寸一寸褪下,她又急又窘。
夜晚的裸裎相见、肌肤之亲一旦被移到光天化日下,那种甜蜜、美感不知为什么就是会消失,好难为情!
司徒赤魑不理会她的问题。
本来嘛,他们此刻的立场是对立的,没道理去帮她呀!
“老公,我爱你!”丁梵妮急中生智冲口道出。
他顿了一下,果然停上了动作。
丁梵妮得意地喜上眉梢,正要开垦,忽地对上他专注且认真眼睛,害得那串话一下卡在喉咙动弹不得--
“这一句,是真心抑或敷衍?”司徒赤魑突兀地问。
“是真心话。”她没由来地肯定。
司徒赤魑定定端详她好半晌。才缓缓道:“你的真心话让我更想要你,不过我得信守承诺,你哄住我了。”啄了一下她额头,他起身走进浴室。
获得释放的丁梵妮不由得猛瞧他的背影,那完美的比例、那与实际年龄看来不符而没丝毫赘肉的身躯……她第一次发现男人的身体原来可以很好看,让人目不暇给。
神圣的初夜,倘若滋味犹如昨夜般美好,那未免太可惜了,她失去一回美丽的记忆,只因她当时醉得浑浑沌沌的--真的可惜!
“发什么呆,是不是改变主意了?”盥洗完毕的司徒赤魑揶揄道。
“改变什么主意?”
“再来一次呀!”
他才说完,一个枕头就飞了过来,他利落地闪掉。
“别闹了你!”她瞪他。“董事长不该迟到的。”
“是、是。”司徒赤魑应道,进入穿衣间,暂停这场打情骂俏。
一会儿,他换装完毕,瞅着丁梵妮说:“一道下去用早餐吧?”
“可是……”丁梵妮踌躇着。
昨夜她哭着回来,不巧被三位小叔撞见了,她一心急着找到司徒赤魑而没理会他们关心的眼神,这会儿若一道用餐,许多接踵而来的问号恐怕就避不掉了。
“这时候黑魇、白魏应该已经出门了,而黄魅也应该回房写稿子去了。”她的心思他岂会不懂。
“哦。那你先下去,给我五分钟就好。”丁梵妮说做就做,立即冲进浴室。
※※※※※※※※
司徒赤魑上班后,丁梵妮闲着没事,念头一转,逛起了司徒家那片庭院来了。
坦白说,没有网球的日子难免寂寞,毕竟那是她最大的兴趣。虽然司徒赤魑有间上等的图书房,但她偏偏对那些书兴致缺缺,而若要找个人陪她打网球,这个家中又没半个对手--
唉,她从来就不晓得“无所事事”是这么地痛苦,真不知为何有人特爱当个无业游民,简直是浪费生命,可叹的是她此刻就列为这种人。
停在一片玫瑰花圃前,她忍不住被眼前鲜红欲滴的红玫瑰给吸引住了目光--
多么富生命力的花儿呀!
土壤是湿的,可见有人定时在浇水;花儿长得这么好,也一定有人每天悉心在照料它们。但--是谁呢?
据她所知,这家中除了小妈和他们四兄弟,并没有另外再请佣人,那么,他们之中有谁还能大费周章、持之以恒地维持这庭园扶疏?
想得出神当儿,突然有人住她肩膀一拍,令她吓一大跳!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司徒黄魅笑容可掬。
丁梵妮抚抚胸口,回以微笑。
“还好,不碍事。”
“你进这家些许日子,还是头一次到花园来吧?”司徒黄魅又转身忙了起来。
瞥见他撩高的袖口和裤管,还有那双占满泥巴的手,丁梵妮顿时明白原来他就是创造这片美景的功臣。
“嗯,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触,早知道这里面有这番世外桃源,我铁定天天在此流连忘返了。”丁梵妮微弯腰身瞧他究竟忙些什么。
“那可不成!”司徒黄魅摇摇头。
“为什么?”
“你若因这些花而在此流连忘返,忽略了大哥,他不宰了我才怪!”
听出他的暗喻,她不禁红了脸。
“赤魑说你现在应该在房间写稿子,可不可以请问你都写些什么?”
“科幻小说。”
“科幻小说?”丁梵妮精神一振。那是姐姐的最爱!“那你的笔名叫什么?”
“未鬼。你应该晓得吧,就是把我的‘魅’拆开来念。”司徒黄魅头也不抬,他正在移植一株山茶。
“未鬼?”
天哪!畅销作家啊,怎么他们兄弟个个是英才,上帝未免也太厚爱这司徒家了吧?教人不由雀跃的是,姐姐崇拜个半死、甚至疯狂收集每一本着作的作者本人居然就在她眼前。假若她这位置站的是姐姐,不知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瞧你兴奋的模样,难不成你是我的书迷?”司徒黄魅总算偏头望她。
“不,是我姐--呃,我的一位同学很喜欢你。”事实上,她才翻过姐姐书柜上的一、两本,至于书名是什么她也记不得了。哦!汗颜。
“拙作,见笑了。”他抿抿唇,手又动了。
“你太谦虚了。”腰有些酸,丁梵妮索性也跟着蹲下来。“家里种这么多玫瑰,你们大概从不用上花店花钱买花吧?”
“红玫瑰比较频见,所以我把它们种在这,后院有间温室你一定也没去过,那里头则培植了一些比较珍贵的花种,有的是远从国外空运回来的,国内绝对看不到。”
“真的?我能不能瞧瞧?”欣赏美丽的花比发呆好多了。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等我把这些弄完。”
“没问题。”
沉寂片刻,司徒黄魅因气氛有些沉闷而再度开口:“大嫂,你会后悔嫁给大哥吗?”不过!这问题似乎更沉重。
她怔了怔。
“怎会这么问?”
“你们好像一直处得不怎么顺利。”司徒黄魅直言不讳。
丁梵妮将视线调向地面。
“昨天以前是,但今天起应会有所进步。抱歉,让你们操心,我会尽力成为一位好妻子的。”
“我们从不怀疑你的能力。”他给她一抹鼓励的笑容。“其实,婚姻是需要经营的。现代人兴自由恋爱,但随着道德观与责任感的日渐沦丧,夫妻间不再互相包容、尊重、体谅、关爱等等的,结婚变成一时冲动,或对某些人而言只是一种目的。如此,离婚率不高也难呀。世间男女这么来来去去、分分合合,不累吗?我一直笃信‘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话。”
想不到他的婚姻观这么传统,不可思议!
“那现今猖獗的婚姻暴力该怎么说?有些人偏奇怪得很,可以当朋友,就是做不成夫妻。我倒觉得离婚得视情况才能评断对错与否,有时候,一个人的婚姻失败了并不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