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望尼罗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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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望尼罗河-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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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皮瓦瑟希看到的是被弹到远处的晓蓠,以及……昏倒在大树下的塔鲁殿下。”
“就是这样?”苏皮路里乌玛一世确认道。
“是的,皇帝陛下。二皇子被送回皇宫以后的事,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了。”
“我有个疑问。”娜蒂举起手以示发言:“关于那个名叫晓蓠的埃及女孩,她这几天在为二皇子医治口吃的事,我略有耳闻。可是为什么忽然间摒除了缓慢而安全的治疗法,要闯入暴风雨神洗礼的安库拉荒野地区,用风筝引电这样荒谬的方式为他治病?再者,塔鲁殿下患有口吃症都这么多年了,怎么如今要听从一个来历不明的埃及人,急于治好这个病?若传了出去,皇帝陛下的颜面何存,赫梯的国威何在?”
靠在椅背上的皇帝轻轻点了头,“皇后说的是啊。要是说塔鲁被这个女孩迷得没了理智就算了,但伊纳尔啊,你怎能眼睁睁任由自己皇兄冒生命危险去对一个外人言听计从呢?”
元老院议长卡玛奇加入到讨论之中:“皇帝陛下,容臣下插句话。”得到皇帝首肯后,他说道:“现在塔鲁殿下依然昏迷在床榻上,御医们都说,还不能确定殿下脱离了危险状态。即便殿下安好无恙,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苏醒过来。当然万事得往好的方面想。所以……”
“所以,陛下,西尼大人想问的是,目前最迫切的是如何处置这个外族女孩的问题。我说的对吗,卡玛奇议长?”娜蒂皇后有条不紊地接续道。
伊纳尔感到苗头不对,猛地坐直:“你们打算怎样处置晓蓠?”
“伊纳尔殿下,现在出事的是你的亲哥哥,贵为帝国二皇子的塔鲁殿下。而那个叫晓蓠的女孩却毫发无损,只是被关押在大牢里,等候审议结果。况且皇后陛下说到,她是埃及人,谁能保证她不是埃及派来潜伏在赫梯的间谍?米坦尼王太子是她出现后被毒杀的,以致我们要出兵迎战‘狂雷之子’戈纳里维带领的米坦尼军队。这前前后后造成的损失,再次警醒我们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必须谨慎。”
“晓蓠她……不是埃及人。”
“殿下是想表达,她凑巧只会说埃及语?既便如此,正如皇后所说的,她来历不明。能够证明她身份的人在哪里?她的肤色,确实不是安纳托利亚民族该有的肤色。此外,一个相貌平平、毫无地位,更别说家族背景的女子怎能这般轻易就虏获塔鲁殿下的心,令他做出一些可能他从未想过的行为?会不会是使用了巫术?这些问题同样有待商榷。”
伊纳尔望着元老院议员之一,和卡玛奇同样德高望重的贵族长老,潘什的父亲梅加奥·索尔,顿时词穷。其他议员在梅加奥连番发言后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安静。”苏皮路里乌玛一世灰蓝色的眼珠转向梅加奥,“那你和卡玛奇有什么好的建议?”
“臣认为,静待三天,看塔鲁殿下能不能在这段时间内醒过来。如果殿下醒来了,判罚从轻;如果超过三天,殿下仍处在昏迷状态,判罚从重。”
卡玛奇颔首:“索尔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塔鲁殿下十五岁遭到雷击的那一次,只需两天就恢复了意识,因此三天是最佳的期限。判罚之事,容后斟酌。”随后他捋着花白的胡须,低声补充了一句:“或者,我们应该召见这个叫晓蓠的女孩,听听她的说法。”
这时,恐怕没有谁注意到,场内有一个人的唇角勾了又随即抿紧。
“这恐怕不妥当吧,卡玛奇议长。”娜蒂皇后上身探向前说道。
“皇后请说。”
“如果真如索尔大人所言,她会用巫术来迷惑他人,将她带到皇帝陛下和众元老院成员面前,岂不是引狼入室。万一她施了什么法术,危害到在座各位怎么办?”
“这……”
“那就给她套上枷锁。”
皇后和卡玛奇议长不约而同看向说出刚刚那句话的人。正是伊纳尔。
“双手和双脚都锁上锁链的话,就没问题了吧。”
娜蒂重新坐端正,往苏皮路里乌玛一世偏头看去,像是在请求他作出定夺。
“臣下认为此方法可行。毕竟按伊纳尔殿下的叙述,我们暂看不出晓蓠小姐有什么不轨企图。何况伊纳尔殿下和晓蓠小姐相处了一段颇长时间,他看起来并没有神志不清。所以臣还是建议陛下将她召来觐见,由我们来审问她。不论犯人犯了什么罪,倘若完全未和他们沟通过就单方面给予判决,岂不是会让其他国家笑我们野蛮、专横?”
“她作为外族人,能够擅自进入皇宫和大神殿附近的重地已经很不平常。还要我们在她危害了我们的皇子后像对待本国自由民那样讲求平等?不一样成为他国话柄!”梅加奥难得和卡玛奇产生意见分歧。
“索尔大人,一个国家如果连执法都做不到公正、平等,如何叫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民众为赫梯的国威所折服,叫自己的子民安居乐业?”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太子兹特利亚实事求是地插话道。他和皇帝近乎一样的灰蓝色眼睛此时盯住噤声下来的梅加奥,“你和西尼大人曾共同主持过《法典》第三表的编纂工作,理应比在座除卡玛奇议长外的其他人都更明白这一点才是。”
梅加奥恭敬低下头:“是的。您所言极是,皇太子殿下。”
娜蒂正声接续道:“既然连皇太子也赞成,那伊纳尔殿下和卡玛奇议长,你们要为引见犯人一事负全责。”
伊纳尔和卡玛奇·西尼重重点头以示回应。
“嗯,就这样办吧。”苏皮路里乌玛一世一锤定音:“来人,将囚犯晓蓠带上。”
伊纳尔紧绷的身体旋即放松了下来。此时此刻,他不但祈祷哥哥尽快醒来,更希望晓蓠在接下来的觐见中发挥如常的口才,别给她自己添乱。
那就是真正触电的感觉。晓蓠望着昏暗中看不清的手,呆呆回忆闪电劈下来一瞬的情景。
青白色的闪电从头顶劈下来一刹那她无法思考,那一秒她甚至相信自己肯定会死掉。闪电冲向地面的炸雷声震耳欲聋,冲击波把她一下子弹到十几米以外。
近距离感受到的雷电威力是如此之大,她醒来时,费了很大功夫才记起发生了什么事。那和巨大电流直接连通的塔鲁呢?六年前侥幸活了下来,六年后又遭遇一次人为造成的雷击,他会有什么感受,他还能再次好好站在她面前吗?
他……会死吗?
每每想到这个假设,晓蓠就无可抑制地发起抖来。那种即使抱紧全身,仍无法停止的抖动。她好怕,她会害死塔鲁。她也怕,自己会在大家怨恨的目光下,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变回一个人。但这都是她自作聪明所一手造成的局面。
如果不是想尽早报答塔鲁他的照顾之恩,然后了无遗憾地离开赫梯,去寻找『愿望杯』的线索和其他可以重回21世纪的方法,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般冒险的事。是她太自视过高了。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晓蓠·卡纳冯。”
“我也好奇这个问题。”一把女声响了起来。
在看清来人的面孔后,晓蓠立刻问:“塔鲁他,怎么样了?”
克丽雅让守在牢狱外的士兵打开牢门,打着油灯走进里面。“塔鲁殿下还在昏迷当中。”
晓蓠缓缓吐出一口气,却仍难以轻松起来。她深明如今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所以最重要的是得知他没有生命危险。
克丽雅淡漠地俯视着这个抱着膝坐在地上的女孩,心情竟莫名地复杂起来。“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晓蓠抬眼,透过油灯微弱的亮光,她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女冷若冰霜的表情。迟疑了半晌,她喃喃道:“抱歉。”
“这就是全部?”克丽雅不自觉提高了声量。
“我……”晓蓠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什么也说不出口,就连刚才的道歉她也觉得虚伪无比。“我答应过不会让塔鲁出事的。可是闪电被成功引接的时机来得比预期晚,雨水一定是淋透了麻布开始下渗到麻线上,而且那道闪电的电量还出乎意料的大……全部都和计划有出入,这样的误差量,已经变成谬误了。”
人愈是觉得懊恼,想倾吐的话就愈多。晓蓠在克丽雅审视的目光下已是这般的无地自容,她不晓得必须拿出多大的勇气才能站到塔鲁面前,亲口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克丽雅还是没有作声。听着晓蓠断断续续的忏悔,她觉得好笑,也觉得荒唐,但更多的,是可悲。塔鲁是真心喜欢这个不知来自哪里的女孩吧?所以才照顾她,呵护她,为了她不畏直面暴风雨神的怒吼。然而,她又是如何看待这份心思?倘若她已感受到塔鲁的感情,难道这便是她的回应方式?
“我的下场会怎么样?”
“皇帝陛下和皇后、元老院,以及伊纳尔殿下正在召开紧急会议。暂时的讨论结果是等三天,三天之内如果塔鲁殿下没有苏醒过来,你将被判重罚。”
晓蓠的眼神空洞,声音虚无:“会死?”
“依情况而定。”
她微笑,低头看阴影笼罩的地面:“也是,塔鲁是赫梯的皇子,极有机会继承皇位。”
克丽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赫梯的皇位继承制度遵循长子继承原则。所以继现任皇帝陛下登上赫梯君主之位的将会是兹特利亚殿下,而不是塔鲁殿下。”
“你喜欢塔鲁。”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扰乱了克丽雅的心绪。不过那仅仅是一刹那。她提起油灯,准备离开。“与其有心思关心其他人的事情,还不如诚心向众神祈祷塔鲁殿下尽早醒来。”
晓蓠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我不信神。”
走到门边的克丽雅停了下来,背对着她:“你不怕死?”
“怕。但比起高高在上的神,我宁可靠自己。”她的瞳孔重新在阴暗中有了焦距。
克丽雅站了许久,最后淡淡说道:“与我无关。”
晓蓠倏然抬起视线看向她的背影:“那你为什么来这里?”
又是一片长久的静默。
“因为殿下喜欢你。”所以不会愿意你为他担心。
脚步声逐渐远去,亮光消失的视野重归无限接近漆黑的昏暗。
过了不久,有三名卫兵走了进来。他们强迫她站起后给她的手脚都套上了锁链。晓蓠紧张地保持着沉默,其中一名领头模样的卫兵对她说:“皇帝陛下召见。”
“晓蓠拜见皇帝陛下。参见皇后,两位殿下,以及各位长老。”
晓蓠被带到议事厅,理所当然地跪下行礼。
“抬起头来。报上你的名字和身份,孩子。”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晓蓠依言抬头,看到几米以外的长椭圆桌前坐着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层。刚刚发出声音的人在离她最远的座位,应该就是当今的赫梯皇帝·苏皮路里乌玛一世。
“回陛下,民女名叫晓蓠·卡纳冯,今年17岁,来自遥远西方的一个岛国。”
“你为什么会来到赫梯?”问话的是坐在伊纳尔旁边的一位老者。
“回大人,晓蓠受不知名的力量牵引,被带到了叙利亚沙漠。后辗转一再遇到了塔鲁殿下和伊纳尔殿下所带领的队伍,在一番请求后得到允许,遂和殿下们同行来到贵国帝都,暂住于伯德罗皮将军的府邸。”
“你是不是埃及人?或,身上流有埃及人的血统,以及有没有到过埃及?”这回发问的是娜蒂皇后身旁的另一位老者。
“回大人,晓蓠并非埃及人,也没有埃及人的血统。至于埃及,我尚未踏足。”
“这次煽动三皇子和伯德罗皮的少公子皮瓦瑟希,在安库拉地区造成二皇子受雷击昏迷一事,你有什么解释?”兹特利亚问道。
由于不清楚这个坐在皇帝和伊纳尔之间的男人是否就是赫梯的皇太子,晓蓠只能跳过称谓,直接回答道:“晓蓠听伊纳尔殿下简略提到过,塔鲁殿下因曾受雷击而患上了口吃症,而多日来受他的悉心照顾,尤其是民女被蛇咬伤后,”晓蓠微微朝娜蒂的方向瞥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殿下还特意到将军府看望晓蓠的伤势。晓蓠无以为报,惟有想出这样一个风险极大的治疗方法,并取得伊纳尔殿下和皮瓦瑟希殿下一起参与的同意。至于‘煽动’一词,未免言过其实。”
“听你的口吻,似乎毫无悔意。”皇后开口道。眼里尽是轻蔑之意。
“回皇后,晓蓠的悔意之深唯恐您无法感知。但我在这里确凿说出的每一句话却是真心弥补的表现。事已至此,塔鲁殿下的顺利康复才最急切。晓蓠不求座上诸位的原谅,只恳求判决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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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德罗皮将军府的马厩,皮皮正郁结地用刷子打理米斯提的棕色鬃毛。他的情绪似乎感染到了他前面的那匹马,米斯提不时低叫一声,好像不满意有个愁容满面的小鬼呆在这里,影响了它的心情。
“米斯提,那天是谁用口哨把你叫出去的?是晓蓠吗?我怎么想都不觉得。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你知道吗?你的主人就快要受处罚了。今天是皇帝陛下定下的最后限期,可是塔鲁殿下却还没恢复意识。虽说御医们肯定了殿下不会再有生命危险,只是如果不醒来,那他跟死人有什么区别……”说到这里,皮皮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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