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送药,还说需药引就尽管来取,一小碗奶水也不妨碍七皇子正常喝乳。从门隙观察,等她们走进杨氏房中,梅萼才悄然回到前院。
说罢,再次叩谢我不与曼筠计较,并一再请求:“皇贵妃,我家主子被别有用心拉进来混淆视听,幸亏皇贵妃您慧眼看得真切,没有怪罪,奴婢所知也都说完,求皇贵妃接下来的决断避开我家主子,太医一再叮嘱不可再受惊吓,否则腹中胎儿难保,万一我家主子有个意外,奴婢无法向穆克图夫人交待,特别是宫外的父母也会连带受累。”
梅萼的聪明、谨慎令我惊叹,不仅如此,最后她还给了我一个建议,如果杨氏服药还擅自哺乳,不管病情轻重,就已是失误,安全起见,我真的可以切实考虑更换奶娘。
曼筠看过隆禧心满意足回去安胎,我却久站于梧桐树下,听微风与翠叶窃窃私语,一会儿说的是杨氏,一会儿说的是康妃,原先在我脑海中她们两人各自站于自己的圈中,可疑却不得解,然梅萼的话把两个圈相交,我看到她们站到交集的部分,杨氏吃过康妃送的药,康妃找杨氏拿药引,隆禧的腹泻是药物所致,两人的交集是合谋?还是碰巧?
回到西屋,稍微有些精神的隆禧与我“啊呜”交谈,那唇线分明的小嘴,与他皇阿玛的唇形一致,真是一对让我担惊受怕的父子。菱香带来杨氏,我让她进来,但却是局限门边,她忍不住伸头够看,那期盼的神色再度让我困惑。
这时,隆禧在小床里又“啊呜”出声,杨氏情不自禁往前一步,可亲喊着,“七皇子要乖喽,等身子好了,就使劲吃奶,奶娘再不让你生病,奶娘可真想抱抱你。”这话才说完,泪花就染红眼窝,说是演戏,再真实不过。
寂静之夜,隆禧吃药后,哭闹了一阵,好不容易才入睡,时而平稳时而急喘的呼吸总是把我的心绑在紧张上摇晃,与铃儿坐在外厅守夜,铃儿直劝我上床歇息,我摇摇头,其实我还等着翠艾。
半个时辰过去,翠艾进来,才跟着我走进东屋,我就迫不及待询问情况。翠艾双手呈递一小纸包,单手就能握进手心的大小,我打开细看,是一些黄绿色细末,翠艾一旁小声解释,“皇贵妃,奶娘说她就是吃了这个,才腹泻到天明,她说是干荷叶末,问她从何而来,说是自己弄的,就她胡说,哪时候见她弄过,分明从外面拿回来的。”
吩咐翠艾拿去太医院交给李延思查验,我则想着她的回禀陷入沉思。
☆、第三十七章 打草惊蛇
听从我的吩咐,翠艾今晚去杨氏屋里,只说自己这些天忙着照顾七皇子,身体微恙,也像杨氏几天前一样便秘难受,苦恼着过来找她寻个办法。起初杨氏还是各种理由推托,翠艾便东拉西扯聊起皇贵妃在她跟前问询,杨氏是否都认真哺育七皇子,皇贵妃非常看重七皇子,经历这次事件,皇贵妃好像在考虑要不要更换奶娘。一听这些,杨氏顿时紧张起来,翠艾赶紧说自己在皇贵妃跟前满口保证杨氏的为人,毕竟翠艾是承乾宫的宫女,所以她的话皇贵妃还是相信的。
杨氏立刻就对翠艾的相助感谢不已,马上就去从箱子里翻出这个递给翠艾,说什么不容易得来,本该是一次服用一包,那时想着还给七皇子喂奶,就减量只吃半包,没想到效果惊人,多亏减半,否则只怕都爬不起床,所以她还千叮万嘱翠艾可再行减半,悠着点。翠艾感谢告辞,杨氏请翠艾在我跟前多说好话,她已经养好身体,希望早日给七皇子哺乳。
杨氏何时与康妃搅在了一起,我不得而知,莫非康妃给的就是干荷叶碎?竟然对便秘有如此神效?李延思说过,隆禧的腹泻是被喂药,杨氏难道给隆禧喂食干荷叶碎?不,如果是杨氏下手,她绝不会轻易给翠艾,所以我更相信曼筠所描述的那香香甜甜的奶沫才是导致隆禧腹泻的罪魁祸首,而最有可能这样做的,还是康妃。
只是隆禧喝下的类似奶液的东西是什么?什么时候给隆禧喂下?难不成就是趁着曼筠和铃儿往窗外看的那一小会儿功夫。那晚我看着窗外发呆时,李延思来到我身后我也是没有察觉,康妃只有在那时候下手,其它时间她都不曾靠近过隆禧,也就是在她悄悄进屋后,隆禧的嘴角才出现奶沫,但如果是类似奶液,她是如何带在身边的,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头疼,头疼欲裂,线索不少,可就是零零散散,怎么整理也无法成形。还好,李延思竟然火速就随着翠艾赶过来,但是他给出的答案却让我大吃一惊。
杨氏给翠艾的不是干荷叶,而是番泻叶,是一种刺激性强烈的泻药,用量不恰当腹泻不止不说,更会腹痛、便血、恶心、呕吐,体虚的人绝对禁用。
“皇贵妃,七皇子的病症符合番泻叶,这就是七皇子严重腹泻的主因,而七皇子便中带血也是因为肠胃受不住该药的刺激导致出血,耿太医正针对番泻叶为七皇子重新配药,加强调理七皇子的受损肠胃。”
听完李延思的话,我都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痛心,高兴的是太医可以对症下药,隆禧的身体康复有望,痛心的是如此烈性的药竟用在未足月婴儿身上,怎能下得去手,这心如何就这么狠?
我把曼筠提到的味道告诉李延思,他肯定其中的苦味来自番泻叶,既然是奶沫,我立刻指出就是杨氏的奶水,梅萼提过康妃要去做药引子,难道就是为调制这个?但是甜香味,曼筠说像糖水,或许是加了大量的糖掩盖苦味,否则隆禧不会轻易咽下。
“皇贵妃,明儿个派人去找任总管,杨氏不能再留,请他再给七皇子挑个可靠的奶娘,按理说能做七皇子的奶娘,那是求之不得,现在杨氏身上疑点太多,不管她有没有包藏祸心,都必须换掉。”
换奶娘,不是没想过,就连聪明的梅萼都已向我提出,而李延思现在的建议斩钉截铁,就算我没有说出康妃才是最大嫌疑,我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杨氏有心无心,她也算帮凶。
李延思和翠艾离开阿哥所已是午夜过后,我反倒精神矍铄,很难入睡,让铃儿去休息,我守在隆禧身边。屋里只留一盏灯,离隆禧的小床稍远,精心选置的灯罩透出的灯光非常柔弱,我一再靠紧小床坐着,隆禧的小脸在我眼中还是模糊,我使劲睁大眼看着他,心头被捆缚的紧张正一点一点松绑,久违不见的放松暂时光顾,赏脸给我透口气。
第二天一早菱香得我指令就去找任在,把李延思的提议告诉了他,下午他就回复菱香,说他傍晚后会带上物色出的新奶娘过去承乾宫给我瞧瞧,若是我看中,他就带走杨氏,但他一再叮嘱,在这之前,不可走漏更换奶娘的消息,以免打草惊蛇。
这些天我都呆在阿哥所,可既然和任在约定,我必须回承乾宫,调来绿荞协助,同时暗中嘱咐盯紧杨氏,仍旧不允许她接近隆禧。
难得和玥柔、欣瑶吃一顿晚餐,欣瑶倒是体贴地为我夹菜端汤,玥柔却樱桃小嘴翘得老高,碗里本是她爱吃的的饭菜,可她吃得索然无味,没吃进几口。
晚饭才撤去,我就不住探头望外,任在怎么还没来呢?突然,视线被挡住,玥柔的俏脸摆在我眼前,乌溜溜的黑眼珠不时就给我弹出不满。
“额娘这些天可有想我?”我连忙点点头,可她却说,“我不信,翠艾、菱香每日里两头跑,就没听额娘给我带过一句话,额娘如今就喜欢皇七弟,不再疼爱玥柔了。”
汗颜,撒谎被她逮了个正着,我确实没顾上她和欣瑶,整日里满脑子都是隆禧。
“妹妹,你没瞧见额娘这憔悴样吗?没准皇七弟病才好,额娘就会病倒,不要这样。”欣瑶说着这话,人已来到玥柔身旁,与玥柔并排站在我跟前。
“姐姐很快就要下嫁,也不能再为额娘分担,日后七弟住进承乾宫,妹妹你可要有个姐姐的样子,帮忙照顾好七弟,孝顺额娘,这样额娘才能身体康健地陪着你们,姐姐在宫外也能放心,想念时,也能有个去处,你们可都是姐姐的娘家人。”
这柔美的孩子道出这婉婉深情的话语怎么就那么沁人心脾,我一左一右抱住俩女儿,笃爱有加,“好孩子,额娘谢谢你们的体谅,隆禧已经好转,额娘很快就回承乾宫,你们可要照顾好自己,否则额娘真的是不知该怎么活?”
玥柔紧紧搂住我的颈项,有委屈也有谅解,“额娘,今儿个娜敏笑话我,说是额娘得了皇子再不稀罕女儿了,我心里直难受,我气额娘好几天都不理我了。我错了,我听额娘的,听姐姐的,我不听她们胡说八道。”
感动浸满心房,无语表达心声,只是抱住她们不愿撒手,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最贴心。
“皇贵妃,”绿荞人未至,声先着急忙慌冲进打断了我和女儿们短暂的温馨时光,一个激灵,我放开女儿,抢先快步出去,殿门前我与绿荞对上,她尚未开口,我便拉住她直接往外去,眼角瞥见玥柔本想跑过来,却被欣瑶拉住两人乖乖站回原地。
殿外月台,绿荞这才收敛慌张,在我耳边小声禀报,“皇贵妃,杨氏跑出阿哥所,说是要来承乾宫见你,奴婢不放心悄悄跟在后面,没想到她在外道停上片刻,没转进来,反而往前去,进了前面的景仁宫。”
原来听说我离开阿哥所,杨氏就想趁着我不在,进屋看看七皇子,谁知翠艾、铃儿坚持不让,杨氏便忍不住抱怨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何要这样针对她。
翠艾当即就沉不住气,说她心怀不轨,她给的根本就不是干荷叶碎,也不知她从哪儿弄出这要人命的东西,还敢说自己没做错事儿。
李延思并未告知翠艾详情,但却是明确说过不是干荷叶,而是一种很不好的药。杨氏坚持自己的清白,责备翠艾血口喷人,翠艾咽不下这口气,声称太医的鉴定还能有错,接着就逼问杨氏这药从何而来,这下两人就在院里争执起来,而当翠艾指出我已经知道这药的情况,她若是不坦白交代,我定然不会饶她。
杨氏惊骇,闭上嘴,想想后,只说自己亲去承乾宫面陈于我,转身就疾步出了阿哥所。大家没想到她有此突然举动,都愣住也无人阻止,还好绿荞率先反应过来,交待大家寸步不离七皇子,自己就赶紧跑出,跟在了杨氏身后不远。
去景仁宫,当机立断做出这个决定时,并非我要大义凛然站到康妃面前如何,相反我对康妃的猜测虽合情合理,但我手上没有任何证据,可我也必须去。杨氏先向我坦白或是被任在带走尚且都在可控范围内,可她现在进去景仁宫,无论她是什么立场,打草惊蛇已经不可避免,那就只能直接面对,立威肃容。
吩咐绿荞快速去找任在说明情况,我则带上菱香前往景仁宫,回身看向玥柔、欣瑶,招招手,玥柔奔过来抱住我,“额娘,七弟又不好吗?额娘又要去好几天才回吗?我可不可以去阿哥所看望七弟?”
半蹲身,抚向玥柔脸庞,给她一个香吻,站起,面向欣瑶,“额娘把妹妹交给你照管,也把承乾宫上下交给你,额娘相信你能做好。”
欣瑶颦眉担忧显出,却又马上敛收,“额娘且放心过去,女儿不才,但也会尽心尽力,不给额娘再添烦扰。”
☆、第三十八章 身陷“囹圄”
景仁宫位于承乾宫前方,仅一条道之隔,不消几步路程,我便带上菱香进入景仁宫。康妃听得禀报,当先来至院中相迎,其她妃妾闻讯也都出屋行礼,我含笑大方回应诸位,却也明说此来只为见康妃,其她人且退回各屋。
康妃把我迎进正殿,方才缩在角落的杨氏站出,不过俯身不敢抬头,我只是浅淡眼色扫过,目光便又回到坐于我下位的康妃。
“这是什么风把皇贵妃姐姐招进了景仁宫,姐姐可是少来,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姐但讲无妨。”
康妃虽长相清丽,可向来少笑,习惯了她冷冷清清的神色,眼前这抹开笑脸,一嘴一个“姐姐”的康妃倒叫我吃愣,她嘴上一串说词过去,我也没想着要给个反应,一副扔个石子儿进来也没拨开半点水花的样子。
“听说这几日姐姐可是累得够呛,好不容易回一次承乾宫,怎不好好休息,瞧着姐姐这乏倦的气色,皇上回宫若是瞧见,那得是多心疼呀!”康妃的关怀自顾自往殷切里表达,“妹妹瞧着姐姐这样不落忍,若是不着急,姐姐先回去休息,改日唤妹妹过去承乾宫,再说与不迟。”
嘴角驱出一丝淡笑,我轻言轻语,“谢锦妍妹妹关心,”瞥一眼奶娘,她还是低头,我转向康妃,笑意划开,“既然奶娘在这,我也就实话实说,我这些天确实没少累,心力交瘁。想想皇上把七皇子交给我,前脚才出宫,身后的皇子就遭上病殃,都怪我无能,有负圣恩。”
“姐姐快别这样自责,”康妃急切宽慰过来,“哪有无病无灾就长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