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瀚文倒没想到他上来就直接开门见山说钱,慌忙道:“胡大人千万别这么说!这个都是应该的!”
胡茂元笑着问:“这话怎么说?曲二爷是生意人,和官府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就应该的?”
曲瀚文早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胡大人,曲某虽然是个生意人,普通老百姓,可是保家卫国匹夫有责,说这话胡大人莫笑我,觉着我说大话。曲某确实是这样想的,只是没别的本事,只能在这方面出一点力,也算是给前方的将士尽到自己的一点责任。”最后又笑着开了句玩笑:“曲某正经的一个一品老百姓!哈哈哈,责任重大呀!”
倒把胡茂元逗笑了:“倒没想到曲二爷这样爽快!”
曲瀚文看着胡茂元紧接着又道:“当然,也是因为二舅子的缘故,我岳丈、大舅子、二舅子都在前方打仗,我一点忙帮不上,只能是自己能做到什么,尽力做好罢了。”
胡茂元点了点头道:“曲二爷放心,确实是为筹集军粮落的亏空,”他笑着道:“令二舅子就是鄙人的顶头上司,说实话,也不敢欺瞒!”
“哎呦!大人千万别这样说!这不是叫曲某手足无措!”
199章 出远门
屋里,胡茂元粮道和曲瀚文继续聊着,闲话已经说了不少,胡茂元要说正经的事情了。
“不说这个了,说点正经的,”胡茂元脸色一正,道:“能到这边来,也是因为前方的军需总是不能按时的跟上,曲二爷不是外人,我实话说了,南直隶这个粮道,就是袁二将军保举我来的!不为别的,就是要给前方把粮草供上!”
曲瀚文一听这话,心里也‘突突突’了一下:“难道前方粮草很紧张?”
“不至于到了紧张的地步,但是总是拖欠……往年拖欠,也就罢了,今年不行!”胡茂元道。
曲瀚文已经明白了:“今年……要开战?!”
胡茂元点头:“不错,!皇上三天一道疏,五天一个旨,很明显,今年是要打!”
“粮食很困难吗?”曲瀚文奇怪的是,他为什么和自己说这个?自己一个不沾边的生意人?
胡茂元接着就解开了疑团:“有一点为难,江南富庶,商人云集,按理说,每年缴的税、粮食、等等都是足额的,可是……江南这个地方有个怪异之处,粮食少,别的多……我的意思,除了粮食,什么都有!”
他看曲瀚文认真听着,便解释道:“江南地少,出的粮食也少,每年缴纳的贡粮却最重!为什么,这话又转回来了,就是因为江南富庶,不出粮食出别的,百姓手里有东西!有银子!可是粮食老百姓自己也还要吃,不能全缴给官府,这怎么办呢?每年就有很多的生意人,留下粮食自己吃或者存粮,而需要缴纳的那一部分。就用别的东西代替,比方说,丝绸!”
曲瀚文已经恍然了!
胡茂元看他明白了。就道:“折合的这些东西到了官府手中,需要变成粮食,手续一多。盘剥就多,层层盘剥下来。换成银钱,再去有粮食的地方买粮,你说,能不耽搁吗?有时候,就是故意耽搁!因为耽搁有银子啊!”
曲瀚文已经敏感的感觉到,他和自己说这个有目的!还会是好事!他马上道:“胡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胡茂元道:“我这次来,就是要找一个当地的商人。我又信得过的,与我一起去收粮,收到的丝绸等物,这个人帮我处理,尽快的换成粮食运到前线!不经过任何官吏的手!”
曲瀚文听了心里想不激动都不行!但是又要强行按捺下自己的激动!
他略稳了稳,才道:“胡大人是看中曲某了?”他没有假装不明白。
胡茂元点头:“不错!曲二爷家世代是商户,丝绸的行家,!人面广,这个我不说了,你应该比我明白,最重要的。曲二爷的岳丈一家都是前线打仗的将士,就是这一条,我也放心!还有一点请你放心,我是粮道。只要是抵了粮食收上来的物品,我有权利全权处置!就是说,今后没有人能因为这个找你的麻烦,就算是我走了也一样!”
曲瀚文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大人尽管吩咐,曲某无不照做!”
胡茂元看他十分的明白,便点点头:“我二月初五就动身,南直隶的各个府都要走一遍,曲二爷跟着我走一趟!”
曲瀚文站起来,恭敬的一揖:“无不从命!大人叫我瀚文就是。”
胡茂元笑了,曲瀚文这样的爽快,确实他很喜欢,觉着自己的这件事情,在他手里应该能办好了!于是点点头:“论年纪,叫你名字也是无妨!”
“大人打算怎么走?”
“走水路!”胡茂元忽然想起来,道:“对了!我刚回到这里,一些小事下人们都不熟!瀚文,你是本地人,咱们出行的船,就由你去租如何?”
曲瀚文道:“这个没问题,交给我好了。”
公事就说到了这里,曲瀚文告辞出来,胡茂元也一同出来,继续周旋客人,曲瀚文直接找到曲瀚侠,跟他说了一句:“好事!”
详细的只能回去说了。
此时已经天色将晚,客人慢慢的告辞,曲瀚文请赵二去门上找婆子传话,叫袁瑜蓉她们在里面告辞,这边一起出来回家。
一路回来,曲瀚文已经把事情跟曲瀚侠说了一遍。
曲瀚侠不问大事,却注意到了小事:“为什么叫你给他准备船?难道是……”
曲瀚文回头看了看女眷的车,压低声音道:“大哥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些官员……走到哪儿,享乐都是排在第一,能舒舒坦坦的去,肯定不会愿意难受着。这和人品官品都没关系,不妨碍他仍旧是个忠于职守的好官。”
“你确定他出去是一心办粮?”曲瀚侠问道:“别办什么其他的事,再把你给搅合进去……官场上勾心斗角的事情,咱们尽量不搀和,也搀和不起。”
曲瀚文点头:“我知道,也有数,这个说实话不能肯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再说,”他话锋一转:“不过我料想他不会!这个粮道是才调回来的,能和江南的官员有什么纠葛?再说,真有纠葛把我搀和进去有什么用?何况,他真的是我二舅子的下属,前任长官的面子,不能马上就不给。”
曲瀚侠点点头:“你出去随机应变吧……还有,找船的事,用不用我去?”
曲瀚文摇头:“不用,我这儿现成有个人!不过,”他又看了看后面的车,低声道:“别叫我媳妇知道……你知道,这方面她决不能……”
话没说完,曲瀚侠已经点头:“知道,只要你自己别趁机乱来。”他笑着道:“弟妹性子太强。”
“肯定不会!”曲瀚文又解释一句:“我回来再和她说清楚……”
回到了家,兄弟俩反倒是商量好了,看曲瀚文跟着自己直接回院子,袁瑜蓉不由得奇怪:“今天的事情你还不和大哥商量一下?难道胡茂元和你没说什么?”
“说了,还是件好事,我和大哥已经商量了。”
“什么事呀?”
曲瀚文于是说了。胡粮道要出去办粮,叫自己跟着去给他处理抵粮食收上来的东西的事。
袁瑜蓉听了怔了半天,进了屋都没说话。
曲瀚文已经在想这趟出门的事。不过她难得的没有追问还安静下来,叫他觉着奇怪,扭头看她:“怎么了?”
袁瑜蓉停了一会儿摇头:“没事……还以为你这段时间不出去了呢……”
曲瀚文一听也愣了。过去将她搂住低声道:“怎么会这么想?就算没这件事,我也要出去进货……做生意哪有常年在家呆着的?你怎么突然的多愁善感起来?”
袁瑜蓉想了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生了女儿,就心软了,希望全家人总是在一起……”
曲瀚文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强笑着道:“你说的我都不舒服起来……商人重利轻别离,你应该知道,很多事情……”
袁瑜蓉赶紧的笑着打断他:“我就是一时感慨,没事没事!去吧……明日我给你收拾行装。你打算带谁去?”赶紧岔开话题。
曲瀚文道:“带上小道。”
“就带他一个?”袁瑜蓉问:“为什么不都带上,不是叫他们锻炼吗?”
曲瀚文道:“小道,我是打算叫他帮张普的,专管进货!瀚旭今后就不能去那么远进茶了,没必要冒险,也用不着,专门的锻炼出来一个采购的。”
袁瑜蓉明白了:“你先叫他熟悉路和门道。”
“对,小道很忠厚,也不失机灵,做采购能放心……小远。机灵是机灵的很,有点过了头,做个小掌柜接待客人,联络同行合适!”
袁瑜蓉倒觉着他看人蛮准。笑着点头:“挺好!”
这样一个采购经理一个销售经理就诞生了。
第二天,袁瑜蓉在家给曲瀚文准备行装,曲瀚文就出去准备出行的船只。
晚上回来,袁瑜蓉问曲瀚文:“船找到了?”
曲瀚文点点头:“找到了。”他正在看袁瑜蓉给他包的包裹,这一次出去虽然还是他前几天去进纸笺的路线,不过可没那么快了,他没问具体多长时间,不过想来也得一两个月。
正坐在床边看着,突然觉着背上趴了个人,他不由得好笑:“你怎么了?”
“我想跟你一块儿去……抱着胖妞。”袁瑜蓉靠在他背上,嘟囔道。
曲瀚文转身扶住她,脸对着脸看着她笑问:“这一回怎么这么粘人?”
“不知道。”袁瑜蓉说了一句,靠近他怀里,用手指点着他的心的部位:“曲瀚文同学,你这一次去,经过的地方有:金陵、扬州、苏州等地。秦淮河畔,画舫云集,花魁鼎立。扬州,娼楼之上,常有绛纱灯万数,辉罗耀列空中。姑苏的西子娇娘,水滑的肌肤……”
含笑听着的曲瀚文终于忍不住了,笑出了声,抬起她的下巴来吻住,辗转纠缠,边吻边笑:“你想警告我?干嘛说一大堆?”
“我就是为了叫你有个准备!不要到了风流温柔地,走不动道儿了,以什么逢场作戏的理由,在那边在留点风流债……我告诉你……”
“我不敢!”曲瀚文很干脆的笑道:“你不是收拾过我一回?我真不敢。”他收起笑,正经的看着她,正经的说着。
袁瑜蓉这才满意,笑着道:“这还差不多……”
曲瀚文重新笑了,搂着她滚倒在床上……
到了二月初五,曲瀚文带着小道,告别家人上船出行。
曲瀚文和曲瀚旭都走了,曲瀚侠就不能出门了,虽说是生意人家,但是也不能钻钱眼里,什么都不顾了,留下一家子女眷当然不合适。
不过宣城也不是没事,曲瀚侠还更忙,茶行、丝绸行,现在是时候铺开了。
说是要做行里的生意,说的容易,人家认不认还是个道理。茶行就先依托品叶居,因为茶的品种太多,他便先做一样。就是川茶,川茶他们是已经做得有基础的了,而且川茶不好做。到现在为止,能做起来的,只有他们这一家。
慢慢的将川茶的品种分细。并将零售价格和批发价格开,若是批发的量大。价格能得很大。那时候虽然没有广告,但是宣传手段还是不少,曲瀚侠现在就铺摆这个。
袁瑜蓉只管她自己的几个铺子,指尖蔻没什么操心的,稳定经营。礼品行,货物还少,现在人家都以为这边只是卖笺纸的地方。这个也不用急,暂时先经营着笺纸,等曲瀚旭和曲瀚文回来,货物来了再说。
水竹居,倒是全力以赴开足马力运营起来,正好在这段时间把水竹居的格调和菜品定下来。等曲瀚文和曲瀚旭回来,在铺摆昌鼎礼品行。
吃饭的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水竹居在前一阵子,举人老爷特别的多,宣城的人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时候抢不上个桌,过年家家有宴席,也没必要过来,现在是时候过来尝尝这一家菜馆的味道如何了。
袁瑜蓉本身对做菜又感兴趣。水竹居生意不错,对她也是个激励。
那时候的馆子,大部分都是做本地菜品的生意,例如说,去了江南,都是江南本地的菜色,这和古代运输慢有直接关系。
不像现在,祖国各地走一圈,想吃家乡口味的,能从南吃到北都是!地不地道另说。
经营本地菜,这也是有道道的,例如一个北方人来了江南,必定是想吃江南本地的小吃名菜,你想啊,好不容易出来旅游一圈,当然是尝遍当地的名菜才好,哪能出来了,还吃别的地方做的不算地道的家乡菜?
但是有一点,尝尝可以,一天两天也可以,十天八天也能行,但是长久的呆着,比方说呆一个月三个月的,天天吃就有点受不了了,想吃家乡菜,想吃熟悉的口味。
宣城是个南来北往的重要通道,又是宣纸、徽墨的出产地,来往的生意人非常多,在这里呆一个月半个月的人也多得是,袁瑜蓉想到的,就是这个生意。
川菜是肯定要做的了,因为她自己脑子里就有十几道川菜的菜谱,再加上,她的厨子里,原是有个川菜的厨娘的,这是曲瀚文特意为她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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