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已经三岁多,生得清秀异常,人人见了都夸赞好看,臧皇那几个手下见了,相互嘀咕了几句,便道:‘若再做不到,就算你们跑到天涯海角,也要让你们灭门’”
暖阳苦笑着起身,斜斜的靠坐在卧榻上,再不说话。
梦娘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暖阳离开了,心里有些着急,急切的说道:“公主,公主不管民妇一家做过什么对不起您墨府的事儿,只求您看在外子替您带回太后的份儿上,饶了他的命吧”边说边再次跪在地上,冲着地上咚咚的磕起了响头,却因不知道暖阳到底在哪儿,每个方向都磕上几个,然后换个方向又磕。
暖阳气了半晌,终归觉得这女子可怜,事事都被蒙在谷里,便道:“罢了,你先下去歇着吧。不管怎样,你自毁容貌之后他竟然还与你如此恩爱,也算得上是个男人。”却并不再往下说。
梦娘虽然毁了容貌,坏了眼睛,心里却还是清醒的,知道暖阳这么说,便有不杀窦章的意思了,她不知道暖阳的脾气,不敢再强求逼迫,只能磕头谢了,随着宫婢摸索着走了出去。
待晚间墨铭回来,两人说起梦娘,墨铭冷笑道:“那窦章哪有那样好?他不过是仗着梦娘眼盲,什么都看不见罢了。只是可怜了这女人,虽然出身风尘,却有一颗纯善之心,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竟然那样狠着心自毁容貌,连手也毁了,眼都盲了,窦章不曾弃她,也只是该花的代价都花了,宁可骗她一辈子也舍不得放弃罢了。”
暖阳心下有些怆然:“若真的能骗一辈子,倒也不错了。”她呆坐了半晌,不知道是该赞还是该骂,便拿眼斜睨墨铭,“遇上这样痴情的女子,你们不会感动吗?”
“别说‘你们’,是窦章。他初时的确是感动的,可是时候久了,天天看着那张脸,只怕心里的感动也慢慢消磨殆尽了。”
“我懂得,”暖阳咬牙道,“以后灵儿长大了,我要告诉她,不要为了一个自以为喜欢的男人,太过不顾自己,把所有的好处和后路都砍断了,那样感动得了那个男人一时,感动不了一世——若没了那些东西,男人若是狼心狗肺把你扔了,你难道可以让时光倒流,重新选择吗?”
墨铭见她说得认真,知道她在说别的男人时,连带着把自己也想进去了,连忙嬉皮笑脸的抱住她,柔声安慰道:“不是所有男人都是那样的,至少你家男人就不是。”
“谁说不是?”暖阳果然习惯成自然,一竿子打死了一船人,“人家海澜公主还不是为了你,把命都搭进去了?她不但断了后路,连前路都给砍了”
“你不就是……”
“我不是。”暖阳忽然难过起来,双眼都涩涩的,“我早告诉过你我不是。海澜公主死了,我不是她。”
墨铭搞不清楚她是认真的还是在发脾气,也不敢再问,只得抱着她哄:“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我要的是你罢了,跟别人没有关系。”
“真的?”暖阳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其实,她方才发脾气说出“人家海澜公主……”那段话的时候,心里也害怕了一下,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那男人又因为知道了真相而离开,后来索性破釜沉舟,半真半假的通通说出来,让墨铭去选。
墨铭的话让她安心了很多,她翘着嘴巴瞧了墨铭一会儿,终于扬臂搂进了墨铭的脖子,轻轻的,却坚定的说道:“墨铭,傻子我喜欢你,也只许你喜欢我,不许左顾右盼,不许犹犹豫豫——那样最讨厌,最讨厌”
“我何时左顾右盼过?”墨铭被她逗得笑了,调侃道,“左顾右盼的那个人指不定是谁呢,昨天还跑进人家的院子里,把人家摔得现在都起不来。”
“谁啊,谁啊”暖阳故意举着拳头去捶他,和墨铭闹了一会儿才问,“他真的被摔了?你不是说他会武功吗?我随手一推而已。”
“说明你学有所成,是武术大家了。”墨铭跟她开了句玩笑,见她笑得勉强,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刺痛了一下,却强忍着那疼,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解释道,“他不想抵挡,或者根本无心抵挡吧,总之,这次是真的摔着了,王兄今日还请二弟去瞧,二弟不肯,便只好歹让随侍的军医看看罢了。”
“应该让二叔看看是真是假,不给他治——我才不信是真的。”暖阳说得有些心虚,却仍旧嘴硬。
“是真的,二弟只需瞥一眼,便能瞧得出来。”
“是真的就是真的吧,难道还要让我去给他道歉不成?他一向诡计多端,我辨不出真伪,只好一概当做假的就是了。”
墨铭半晌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把暖阳揽进怀里。
第二天一早,暖阳还不曾起来,就迷迷糊糊的听着外面似乎有人说话,立刻竖起耳朵倾听,正是芷梅的声音:“……如今已经送回了兴庆宫梳洗休息了。”
兴庆宫?那不是母后海澜太后住的地方?前几日她还亲自派人过去收拾打扫过呢。
难道,是母后回来了?怎么这样快?
暖阳心情大好,立刻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披上衣服便跑了出去。
第一卷 金玉良缘 第050章 留得青山在
海澜太后果然已经端坐在兴庆宫中,虽然看上去有些疲惫,兴致却是好的,见暖阳带着墨铭一道跑了进来,立刻伸出双臂,把扑进自己怀里的暖阳抱了个严严实实。
“母后。”墨铭中规中矩的施礼问候,海澜太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却没了看见暖阳时的热切,只是随口客套了两句,便把视线转回暖阳身上,笑容转眼便温柔无比。
暖阳心里替墨铭委屈,墨铭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请海澜太后注意身体,便识相的躬身告退,把初聚的难得只留给暖阳母女。
暖阳亲自送了他几步,嘱咐他回去别忘了吃饭,做事别太辛劳,墨铭当着海澜太后的面不便说什么,只是笑着说知道了,并催暖阳回去陪伴母后,见暖阳松开了拉着他衣袖的手,才情意浓浓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离开。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幅样子?腻人得紧。”海澜太后的语气里略略有些无奈,嘲讽的意味倒是非常明显。
暖阳连忙腻腻的歪在她身边,嘟着嘴巴撒娇道:“母后,阳儿还饿着呢,听说您回来了,一早起来就赶过来了,要不是驸马拉着,只怕连头发都不曾梳,衣服都不曾换呢。”
她的本意是要说,自己做事着急忙慌,若不是墨铭谨慎,只怕要丢大人了,海澜太后却不这样想,把脸扭到一边叹道:“驸马哪里懂得你想念母亲,思母心切?到底不是亲娘。”
“母后——”暖阳还是第二次与海澜太后相处,并不太懂她的心思,只是觉得和上次似乎不太一样——上次可是舔犊情深的,怎的今天倒呷起了干醋?
“我说错他了吗?总是个不醒事的,哪里像人家七殿下那样讨人欢心?我就不懂了,七殿下到底哪里不好?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对你又好。就连这次,都是他费尽了心思,才让窦神医将我带回海澜的。”海澜太后还是喜欢沈柯多些,说到他,眼睛都明亮了许多。
暖阳这才明白症结的所在,扁着嘴巴,不悦的说道:“母后,求您今后切莫再说这样的话,驸马对阳儿极好,阳儿也愿意与她白头偕老,别人再好,也与阳儿无关。再说了,明明是驸马派人帮窦章带您回来的,怎么变成了沈柯?他若想送您回来,何须等到现在?”
海澜太后前后想了一遭,大概有些醒悟,却并不愿承墨铭的情,只是看暖阳不高兴,便不好再说——毕竟女儿已经嫁给墨铭,又这样恩爱,似乎不像上次见面时那样对墨铭毫不在意,便只能在心里暗暗叹息,再不说这话。
母女二人共同用了膳,又说了会儿话,气氛才再次好了起来,正要出门去转转,暖荣便来了,海澜太后自暖荣被墨铭救出之后还是第一次见他,难免拉住暖荣的手流了一番眼泪,又各自叙述了别后情形,海澜太后才道:“无论如何,你不负众望,复国成功,总归对得起海澜暖氏的列祖列宗。”
暖荣的神情瞬间尴尬起来,嗫嚅了一瞬,终归还是说道:“海澜是弹丸小国,经历这次政变之后,国困民乏,连春季的播种都耽搁了,而此刻臧国又对海澜虎视眈眈,只等着儿臣与之签署协议,将海澜纳入他们的附属国,一旦时辰到了,还不见儿臣递上合约,只怕便要大军来袭了。”
“那就快签吧……”海澜太后虽然是一介女流,却也知道其中的厉害,连随口而出的主意都说得没有底气了。
可不是,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海澜太后也不会忘,虽然是七殿下帮助暖荣复国,可是九殿下支持多伦王杀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媳,还把自己和儿子幽禁到不见天日的地方签了?沈柯真的坐上了太子之位还好,万一夺权失败,自己这小小的海澜岂不是顷刻又要易主?
不签,海澜这样的弹丸小国,没有大兴的支撑,哪里经得起臧国的一击?
“或者,向大兴求救兵……”海澜太后又道。
暖荣见海澜太后提到了大兴,才大着胆子说道:“母后,如今海澜国力空虚,若不想些对策,只怕顷刻便要遭遇灭国之灾……儿臣有意归顺大兴国,将海澜国更名为大兴的海澜城,您看……”
“胡说”海澜太后立刻便急了,“你这么做,可对得起暖氏的列祖列宗?先祖创立江山五百载,难道就要毁在你的手里不成?”
“儿臣是慎之又慎的考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如今海澜这个烂摊子,要是没有臧国虎视眈眈还好,容咱们一点一点的重新振兴起来……现在呢,不但臧国逼着咱们签那所谓的承诺书,就连大兴那边,年底的供奉交不出,也……”
“你不会去大兴求救?”海澜太后仍旧不愿意,“大兴和臧国开战,战场十有八九都是选在海澜,怎的现在倒成了缩头乌龟,连抵抗臧国的强兵都派不出?”
“不是派不出……大兴如今的情形您也是知道的,除了驸马墨铭,还有哪个在意咱们这个边陲小国?您没瞧见吗,就连前一阵儿儿臣对抗多伦王,大兴也没派一兵一卒过来支援啊?如今的朝堂,都被那些奸佞小人占据了……”
“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归顺于他?只怕今日归顺了,明日大兴便灭国了对海澜还有什么依仗?”
“只要驸马官复原职,和六王爷同心协力,哪那么容易就亡国了?可还有越国帮衬着呢。”
暖阳见哥哥下定了决心,也帮着他跟海澜太后说道:“母后,说是归顺,咱们也可以跟大兴谈条件是不是?我听说有个一国两制……就是海澜虽然成了海澜城,每年上缴税金给大兴官府,却可以自己任命人选,自己治理……”暖阳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对不对,总之是这个意思,再多又想不出了,只得继续说道,“您看,这样和从前做附属国没有什么太大差别是不是?而海澜国一旦成了海澜城,大兴必定会派兵保护,更会借给咱们大量的金银发展……现在您让王兄从国库里拿些银子出来试试?还不是都让那个天杀的多伦王给祸害了”
兄妹俩一唱一和,说了很久,海澜太后才无奈的叹息道:“你们有主意,何必还来问我?你们的父王不在了,我也不管这些了,只要你们将来见到你父王时,不要问心有愧才好。”
暖荣立刻躬身道谢。
海澜太后听闻海澜国将不国,也没有心情再和他们说话,只说自己累了,挥手让他们退下,兄妹二人连忙伺候着太后歇下了,才一同退了出来。
暖阳跟在暖荣身后,见暖荣垂头丧气,知道他其实也是相当委屈的,连忙紧走了几步,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亦步亦趋的跟着,想了半晌才道:“哥,妹妹想给你找个嫂子。”
“嗨——”暖荣还当她会怎么劝慰自己,听她居然说了这么一句着三不着两的话,忍不住摇着头笑了起来。
“嗨什么啊,将来,嫂子给阳儿生下侄儿,还要登上宝座,千秋万代呢”
暖荣听他话里有话,立刻转头去看她,暖阳笑道:“妹妹读过一本西游传记,里面说的都是西方国家的事儿。那里有个国家叫做卢森堡,也是弹丸小国,地处德国和法国之间,地形险要,又恰巧处于德法要道,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德国,法国?”暖荣念叨了几遍,皱眉问道,“德国和法国都是大国、强国吗?”
“对啊,就像大兴和臧国一样,都是兵力强大的大国。”暖阳连忙解释道。
暖荣想了想,催促暖阳道:“继续说。”
“卢森堡不但地形险要,还极其富有,据说,连德、法两国都不能与之同日而语。”
暖荣苦笑道:“怀璧其罪,它那么小,又那么富有,只怕日日被人觊觎,难有太平日子好过。”
“正是如此,”暖阳连连点头,“早些时候,德国一直想攻占卢森堡来着,你想,卢森堡就算再富有,地小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