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暖阳听他这样说,心里很是难过,脸上却露着笑,像一个真正的被宠坏了的公主一样蛮不讲理,“我不是物件,不是你说要就要,说还就还的。”
“我不信你还像从前一样……一样喜欢我。”
“我说过我想控你的。”
“……这从来不是你能说出来的话,指不定在哪儿学来了,就来耍弄我。”
暖阳几乎翻了白眼,就势恨声说道:“没错儿,我就是要耍弄你——你把我当个物件还给哥哥,我还耍弄谁去?一点乐趣都没了。”
墨铭立刻噤了声,半晌才忽然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告诉你而已。同时,我还要告诉你,沈柯不管对你怎样,都不是你的良人——若是跟了他,只怕你将来的日子要比在墨府难过十倍百倍,到时候你再想逃,就没那么容易了。”说完了,也不等暖阳回应,稍稍一摆手便迫得暖阳不得不把手松开,眼睁睁的看着他脚步沉重的走出营帐。
暖阳这才褪去了笑容,愣愣的坐下来,分析当前的状况。
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墨铭,是同情,感激,还是真的有一点喜欢——她只是觉得,跟墨铭在一起,穷苦也罢,富贵也罢,都该是踏实的。
哪怕就在当下,该是他最倒霉的时候吧,她也宁愿跟着他,就像自己几乎没命的时候,他一次次的救了自己一样。
而墨铭既然说不愿自己跟着他受苦,那一定有了什么打算——兴许,是要杀了沈柯为杨氏报仇?
杀沈柯,暖阳相信他有那个本事。
可是,沈柯若是死了,暖荣复国无望,海澜就注定是多伦王的了,也就是说,注定是臧国的附属国,会反过来对付大兴了。
那么,最有可能的,大概就是暂时和沈柯一块儿帮着暖荣复国,待暖荣复国成功,再杀了沈柯报仇。
这是暖阳唯一能猜到的结果——以墨铭的个性,是不可能不顾暖荣,不顾结果直接杀了沈柯了事的——不管是为了谁。
可是,他若真的这样,定然会相当憋屈的。
暖阳独自想了老半天,也不见墨铭回来,心里琢磨着,此刻不是跟他置气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再以退为进,只怕自己退一步,他已经退了百步了。
她想清楚了这一点,立刻起身披上斗篷,亲自走出营帐,问那门口的守卫:“可见着墨将军了?”
“是,公主殿下,”守卫连忙躬身回应,“墨将军朝西走了。”
“好。”暖阳点头谢了,便拢紧了斗篷向西走,没走多远,有值夜的兵士见了,连忙去通知暖荣。
暖荣很快跟了上来,拦住暖阳问道:“夜深了,还去干嘛?”
暖阳心里气他,绕过去不理他,经过暖荣身边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住:“你怪我?”
“我自然怪你,”暖阳把脸扭向一边,“墨铭救了你的命,你竟然这样谢他?让他跟他的杀母仇人携手助你复国?你吃准了他会帮你是不是?”
“妹妹,”暖荣的语调有些无力,凑近了暖阳的耳朵,低声说道,“父王被多伦王杀了,你嫂子也一下船就死了,多伦王现在还在皇宫踩踏咱们的家,母后如今还在沈柯手上——你想让我怎么样?”
“……”
暖阳的心一沉,忽然再次流了眼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是一向很坚强吗,怎么忽然这么不争气?
暖荣见她不言语,绕到她面前才见她正倔强的流泪,心里立刻难受得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连忙伸手擦去暖阳脸上的泪,柔声说道:“好妹妹,上次你不是还要离开他来着?我就知道你只是一时生气,终归还是舍不下……你只劝着他暂时想开些,告诉他,只要我能,绝不会让他白受那些委屈。”
“哥……”暖阳终于受不住,伏在暖荣肩头哭了起来。
墨铭憋屈,暖荣何尝不憋屈?墨铭的娘没了,暖荣不但有家仇,还有国恨啊为什么,她心疼在意的人,都活得那样不畅快?沈柯那妖孽,倒想什么有什么,想怎样就怎样?
“公主在跟太子殿下撒娇?”
那人还真是不禁念叨,骂他一句就出现了。
暖阳在心里又骂了一句,从暖荣的肩头抬起脸的时候,却已经暖暖的笑了:“让七殿下笑话了。”也不再跟他纠缠,只是转头对暖荣道,“哥,你陪七殿下聊吧,我还有事儿,先行告退。”
“公主听说过弹簧吗?”沈柯见暖阳真的要走,忽然插话道,“用在弓弩上的,伸缩自如。”
暖阳戒备的瞥了沈柯一眼,却并不答话。
沈柯懒散的笑容忽然有些惆怅:“公主果然是巾帼英雄,连心都是弹簧做的,想放就放,想收就收……佩服,佩服。”
“多谢七殿下夸奖,”暖阳这才明白他要说什么,淡然笑道,“多亏有人对我洗濯磨淬,助我百炼成钢。”话一说完,便再次对二人福了一福,转身继续西行,终于见前面有一片湖泊,墨氏三兄弟竟然都在那里。
暖阳心里热了一热,连忙走过去,坐在靠边的墨炎身边,对坐在中间的墨铭笑道:“你们出来说话,竟然不带着我,把我当外人了不成?”
墨铭低头不语,墨霖和墨炎都有些垂头丧气,还是墨炎不愿让暖阳感觉被冷落,跟她说道:“大嫂……”
“咳……”墨铭夸张的咳嗽了一声。
墨炎立刻改口:“姐,外面冷,快回去吧。”
“三叔,这话该我这个做大嫂的跟你说,你倒管起我来了。”暖阳故意把“三叔”那两个字咬得极清楚。
“大哥,二哥,你瞧,我说大嫂不会愿意的”墨炎显然很是满意和兴奋,立刻半蹲着身子转到墨铭面前大喊,顺便留出地方来让暖阳坐在墨铭身边。
暖阳开始时没醒悟过来,还是墨炎一个劲儿的冲她使眼色才明白了,笑嘻嘻的挪着坐在墨铭身边,还大大方方的挎住了墨铭的胳膊,不管他的胳膊瞬间坚硬了,只是高高兴兴的说话聊天:“夫君,二叔,三叔,不管你们是怎么决定的,我都支持你们,不离不弃,也请你们什么事儿都别瞒着我,对我也不离不弃。”
墨霖眉头一挑,显然也对暖阳的表态十分满意,推了墨铭一把,见他还不说话,便自己起身走过来,坐在暖阳的另一侧,高高兴兴的叫了一声:“大嫂。”
“很乖啊,”暖阳得到了两兄弟的支持,心情大好,赞了一句才命令道,“不管什么事儿,明日慢慢商量,今**们兄弟俩先把你大哥押回营帐去,我不许他再东飘西荡,大半夜的让我一个人守在营帐里。”
“就是,快回去”墨霖和墨炎不知是真的放开心胸了,还是故作开心让墨铭和暖阳高兴,立刻听从暖阳的吩咐,赶着墨铭回营。
第一卷 金玉良缘 第036章 刚柔并济
墨铭被墨霖和墨炎推着回了营帐,路上遇到仍立在原地说话的暖荣和沈柯,也只墨霖冲暖荣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停留,墨炎则装作没看见,只是嘻嘻哈哈的推墨铭从他们不远处过去。
“军营之内,岂能如此拉扯儿戏?”墨铭大概从来没在外人面前这样失态过,微微发红的脸色有些发窘,却听暖阳早在身后向暖荣告罪,说什么“我的两个手下帮我带回战俘,还请哥哥莫怪”,更是羞得耳根脖颈都红了,又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跟自己的亲兄弟推搡,只能自己加快了脚步,免得被更多人看到。
墨霖和墨炎两兄弟把墨铭直推进营帐,墨霖还一把拉住还想跟进去的墨炎,对他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才转头面向跟上来的暖阳,微笑着拱手道:“大嫂,战俘送到,想让他投诚,就看您的谈判手段了,必要时候可以软硬兼施,我们两个做兄弟的毫无二话。”
暖阳被他逗乐了,虽然脸上又热又涨,却仍旧玩笑道:“软硬兼施?我武功不济,你有没有什么绝招传授?”她本来只是想开开玩笑的,却因羞窘而脑袋短路,话都说完了才发觉自己言语暧~昧——绝招?难道要墨霖再送你一盒摄魂迷香?
墨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善解人意的不露出一点让暖阳更加尴尬的表情,只是看似一本正经的回应:“好啊,这战俘虽然武功盖世,却最怕……”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凑到暖阳耳边,只有她一人可以听到。
暖阳一听,立刻忘记了之前的尴尬,掩口低笑起来。
“没开玩笑,大嫂可以试一下的。”墨霖拱了拱手,便笑呵呵的拉着一脸懵懂的墨炎离开,暖阳也偷笑着进了营帐,周遭又恢复了方才的安静,连躲在黑暗中身体微微发抖的沈柯都被湮没其中。
——*——
暖阳进了营帐,见背对着自己假装看地形图的墨铭后背微微一僵,忍不住暗乐,轻移莲步走到他身后,扬臂轻轻环抱住墨铭的蜂腰,并用额头抵住他瞬间僵硬的后背。
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她之前所有的戏谑都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内心的安稳,好像一直悬在半空的什么东西忽然落在了地上,踏实又快乐。
没错,墨铭的确不完~美,可是,自己也不是天使是不是?更何况,在这一刻,真的是来到大兴以来,心里最安定的一刻。
“呃……”墨铭好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发出声音来,以致音调有些走样,连忙尽量掩饰的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道。“……暖阳,我今儿还没洗澡……”
“噗”暖阳刚刚营造出来的浪漫气氛被墨铭瞬间打碎,不由自主的噗笑出声,状似随意的把鼻尖贴上他的后背闻了闻,邪恶的感受到那脊背更加僵直,才松开双臂,好整以暇的笑看着他,微笑着说道,“没关系啊,我觉得很好闻,就像前两天吃的卤翅一样香。”
那两条柔软的胳膊不再环抱着自己,呼着热气的鼻息也远离了,墨铭有些失落,后背的每个毛孔要是生了爪儿,都恨不得把暖阳抓回来——可他终归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慢慢的转回身,见自己和暖阳离得太近,还微微后退了些,几乎靠在了高挂着的地图上,只得僵硬的开着玩笑,试图缓和自己的紧张:“真的?那你以后还是别吃那卤翅了。”
暖阳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我会考虑的。现在你洗个澡吧,从卤翅变成香辣翅也不错。”说完了,故意忽略墨铭纠结的脸色,走到那早就备好的浴桶旁边,趴在桶沿儿上伸手用指尖探了探水温,脸上立刻显出失望的神色来,“水已经凉了,怎么办?”
军营中的生活条件自是不能跟侯府相比,再加上人多,就算是三军统帅,也没有单独的浴房,都是在士兵们把水和桶抬进大帐,兑好水温,等他们洗完了,穿好衣服,再喊士兵进来把东西抬出去。
暖荣给暖阳和墨铭准备的营帐也是如此,虽然宽敞,却没有单间儿洗浴,只能在帐内解决,顶多支起屏风,略略遮挡一下。
“我去喊他们添些热水来。”暖阳见墨铭立在那儿发呆,主动做出一副贤妻的样子,抬脚就要往外走。
墨铭连忙身形一晃,像一阵风一样拦在暖阳面前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见暖阳面露疑惑,才搜肠刮肚的想出个借口,“他们忙碌了一天,也很辛苦了。”
其实,他心里是在害怕,刚被那两个吃里爬外的两兄弟押回来,就已经够丢人的了,现在居然又要热水洗澡……就算洗澡很正常,在这样的时候,也让人多出几分联想。
更何况……暖阳也在……自己刚刚才跟她说过,要把她还给暖荣,不让她跟着自己受苦的暖阳一直看着墨铭的眼睛,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心里也明白今天的功课做到这儿,已经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不能逼得太紧——虽然墨霖教了她办法,兴许能一蹴而就,可那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啥都可以主动,那啥啥啥,做为女人,第一次还是被动一点儿好。
“好吧,随你。”暖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意的挥了挥手,自顾自的走回床边,脱了鞋子和外套躺在简单宽敞的木床上,只躺了里侧的三分之一,给墨铭留了大半。
“……”
墨铭没想到,刚才的气氛还暧昧压抑甜腻的要命,空气中充斥着卤鸡和香辣鸡的味道,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看暖阳的架势和方才那一脸的无辜单纯,人家似乎只是像平时一样,同床共枕,却执着守礼。
他紧绷着的心立刻松懈下来,知道自己本该满意的,却无端的怅然若失。
他立在那儿想了很久,才听暖阳梦呓般说道:“别想了,睡吧。你只需想一想,你若是我,嫁做人~妻,夫君却逼着自己改嫁,会是什么心情,就不会这样烦恼了。是走,是留,你让我自己决定,你只需让自己好好的,连带着让我也好好的,就得了。”
墨铭仍旧立在那儿,把暖阳的话翻来复去的想了好几回,终于觉得正是如此,不如先专心帮暖阳的哥哥复国,再谈其他。
没错,他帮的那个人没有名字,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哥哥,他要倾尽全力,让她和她的家人安乐无忧——仅此而已。
想明白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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