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前问道:“这车是你的?”
墨铭趴在地上喘了半天,才道:“正是,在下从马车上摔进了灌木丛——不知后背被什么刺了一下,疼得不行,腿好像也断了……几位壮士,这车和车里的财物都送给各位了,只求各位带我一程,去前面的署城找大夫帮我医治……”这几句话说完,墨铭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载你?晦气!”那黑大汉不屑的说道。
“你的心咋这么狠咧?人家受伤了,载一程就载一程嘛,瞧瞧你这个样子,良心都跑哪儿去了嘛?!”那傻乎乎的汉子立刻接口将黑大汉奚落了一顿。
“良心?俺的良心被你吃了!”黑大汉不甘示弱。
“闭嘴!”山羊胡不怒自威的打断了两人的抬杠,从腰间抽出一柄尖刀,对墨铭笑道,“你伤得重,也挺辛苦,俺就送你一程。”说着就向墨铭凑了过来。
暖阳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南面传来了乱乱的马蹄声,一听人数就不少,那几个山匪眺望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发慌,再也不理墨铭,把方才从车里抢到的东西抱进怀里便跑,几下就没了人影。
“墨铭……”暖阳小声的叫了墨铭一声,还没说话,就听墨铭低喝道:“不许出来!”
“……”暖阳几乎咬破了嘴角,心里终归还是胆怯的,老老实实的躲在灌木丛里一动不动。
南面来的那群人很快就到了近前,有人跑过来看了墨铭几眼,便回去向那当头儿的禀报,暖阳透过缝隙瞧了半天,忽然眼睛一亮,顾不得自己的蓬头垢面,从灌木丛里跳了出来,冲着那当头儿的高声喊道:“李义!李义!”
那人好像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认识他,瞪大了眼睛朝暖阳瞧了半天,才长长的“哦”了一声,翻鞍下马便冲暖阳跑了过来,到了近前,“扑通”一声跪在暖阳面前问道:“可是京城安国侯府的大少奶奶?”
“是我,”暖阳在最危难的时候遇到了旧人,那人居然还记得自己,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请李义起来,又跑到墨铭身边对他说道,“这是大少爷。墨府遭逢不测……我和大少爷流落到了这里……”
李义没想到地上趴着的肮脏男人就是昔日威风凛凛的墨家大少爷墨铭将军,吓得脸都白了,亲自上前和暖阳一起将墨铭扶着坐了起来,眼眶竟然有些发红:“大少爷,您还记得李义吗?”
嘴唇白得可怕的墨铭无力的看了李义半晌,才道:“记得,你从前在墨府当差,是不是?”
“正是小人。”李义对墨铭仍然记得他显然得意又激动,颤抖着声音吩咐后面的那些人检查一下那马和马车,见马早就断了气儿,马车的轱辘也摔烂了,便吩咐把后面装货的车腾出一辆来,实在盛不开就暂时放在地上,留下两个人看守,让墨铭和暖阳坐上空下来的那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署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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筒子们还记得李义吗?就是当初在安国侯府和碧儿**的那个小厮,暖阳派他去湘姨娘的老家查湘湘的底细来着。
第一卷 金玉良缘 第025章 昨是今非
暖阳和墨铭坐在李义的车里进了署城,才知道如今李义已经是当地富庶布商方述成的上门女婿,当年他为了碧儿听从暖阳的差遣远走漠城,却在归来的途中偶然救下了方家的独女方淑娴,不管是不是郎情妾意,总之是各取所需,一桩亲事就此结成。
李义请墨铭和暖阳去方家暂住,墨铭却微微摇头道:“我如今身份特殊,还是不要打扰人家才好。你只需暗中帮我们租个房子,让我暂时住下来养伤便好,能不惊动别人,就不去惊动别人。”
李义想了一想,躬身说道:“大少爷说的是。要说房子,倒也不必去租,当年小人在这里买下了一所独门独院,从前一直租给一对来署城行商的小夫妻住,过年时那小夫妻退了房走了,小人重新收拾过,还不曾再租——只是地方小些。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若不嫌弃,就暂时住在那儿,找到好的了再搬。”
暖阳和墨铭的银子衣裳都被那些劫匪抢走,只余身上的十几两碎银子,除了吃穿用度,还得给墨铭买药疗伤,更要留出去海澜的盘缠,本就十分紧张了,又怎会在意房子大小?她连忙应了,又客套了一番,李义便命下人暂时送货回方家,自己亲自送墨铭夫妇去那小院。
那小院在一条略显偏僻的胡同里,倒正应了暖阳的心思,够安静,里面新收拾的,也干净整洁,虽然地方不大,却比那祝老汉的小院子还要好些。暖阳满意得不得了,将墨铭安置妥当了,便诚心诚意的感谢李义。
李义吩咐随他前来的下人去请最好的大夫,自己红着脸对暖阳拱手道:“少奶奶说得哪里话来?当年若没有少奶奶的恩德,小人哪有命活到今日……对了,墨府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您和大少爷会流落至此?还有……碧儿……碧儿不是给大少爷做了通房吗?如今可还好?”
暖阳刚才听说李义娶妻的时候,就已经想起了碧儿,心里暗暗替她难过,可是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旧的去,新的来,昨日情浓磨耳鬓,今日决然两不知——别说自己是个外人,就算事情摊在自己身上,人家已经娶妻,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墨府被仇家陷害,家破人亡,我们也同二少爷等人失散,才流落到这儿。碧儿……因墨府遭难,所有的下人都被充公,卖了。”说到最后这几个字时,暖阳更加无力。
“……”李义显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先是大吃一惊,随后便呆呆的垂手立在那儿,两眼直愣愣看着地面,一句话也不再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暖阳心里难过,想了半晌才道:“李义,你已经娶了妻子,我又是个外人,不该对你指手划脚……可是,你和碧儿好歹也好过一场,是不是?若你愿意,就派人回京城找找她,她要是过得还好,也就罢了;倘若她遭了难,你花点银子把她赎出来,认她做干妹妹,替她找个归宿也好啊?”
她说完之后,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李义回话,以为他是不愿意,心里虽然更加难过,却也不再说什么——这样的事儿,本来就不是逼迫来的,他眼下违心答应了,出门便丢在了脑后,谁又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李义沉默了半晌,忽然下定了决心一般长出了一口气,认真说道:“少奶奶说的是,李义这就去找她。”说完,向暖阳拱手告辞,立刻转身便走了。
雷厉风行啊
暖阳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才要赞叹一句,就见方才被李义遣走的那个下人领着一老一小两个男子进门,后面那个小的还背着一个药箱,原是给墨铭来看病的。
暖阳忽然醒悟过来,再跑到大门外,李义早就没了人影儿,急得在心里暗暗大叫道:“李义……你快回来……帮我把诊费和药费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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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送走那大夫和李义的家丁,暖阳身上的银子已经不足十两,而方才那老大夫却嘱咐暖阳,墨铭伤重,必须好好休养一两个月,要是再一味折腾下去,只怕落下病根儿,这个人的身体就废了。
一两个月……就算李义不要房钱,也要吃饭吧?墨铭还要吃药吧?等他好了,还要去海澜吧“怎么了?”墨铭见暖阳愁眉苦脸,不明所以,以为是在替自己担心,便道,“你放心,我自幼习武,不怕这点皮肉伤,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暖阳本想把心里的烦恼跟他说说,又一想,跟他说有什么用,他是个男人,又是个将军,哪里懂得柴米油盐?什么时候体会过没钱花的滋味?就算吃过田鼠,也是有钱没地儿花去,而不是看着花花世界没有银子享用。
她只能随便开起了玩笑:“我在想,你堂堂的安国将军,居然被几个下三滥的土匪给劫了,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她嘴上说着,脑子里闪过那个满口土语的傻大个儿,不由得笑出声来。
墨铭见她笑了,心情也好了不少,难得的跟着笑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原也算不得什么,谁爱笑就笑吧。”
“是啊,你这头斑纹虎就别操心别的了,养好了伤好能去海澜找我哥,再不用受这样的鸟气。”
“你哥?”
墨铭认真的看了看暖阳,满眼都是审视,暖阳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连忙解释道:“说习惯了。你知道,一个人演戏演久了,自己都会以为是真的。”见墨铭还是不甚相信,只怕自己越抹越黑,连忙起身道,“你刚换过药,还是好好睡一觉,我收拾收拾,再看看晚上吃点什么。”说完,也不等墨铭回答,便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这小院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跟京城不太一样。
五间正房,一进正房屋门就是外屋,迎面挨墙放着一溜儿碗柜,靠近外屋门,左右各有两个大灶,灶眼儿各自通着东西屋的大炕——那炕颇为壮观,靠南窗台下半间屋子都是,让人一见就有躺上去打几个滚儿的冲动;靠北是半溜儿墙柜,被分割成几个小柜子,一个放着干净的被褥(竟然还有几身洗干净的旧衣裳),另外两个空着。
墙柜往里是一张八仙桌,两边各放了一把椅子,中规中矩,桌子上自有茶壶茶碗,再无其他。
院子里只有东厢房,厢房里放着些杂物,靠门的墙角居然还有一锅大灶,像是夏天不用烧火炕的时候用的,省得还在屋子里做饭,把炕烧得太热了,连睡觉都不能。
院子中间是一条红砖甬路,甬路东边自然是东厢房,东厢房的最南头是个严严实实的小耳房,正是茅厕;西边有两棵枣树和一棵柿子树,这里天气稍冷,才发出嫩嫩的芽儿;树下是一口水井。
此刻,暖阳就站在正房门口,忽然对这个小院子生出几分喜欢——安国侯府里的房屋高大华丽,亭台楼阁,就像红楼梦里的大观园一样,“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可是,在那样的地方,暖阳活得不快活,不自由,瞧瞧这儿,嘿,好像连空气都清新了似的“咕噜噜……”
暖阳正在那儿美得冒泡,肚子里不合时宜的传来了咕噜噜的叫声,声音虽然不大,却把暖阳从臆想中拉回了现实——除了快活和自由,人还是要穿衣吃饭的她稍稍有些失望,却也只得绾起袖管,费劲巴拉的从树下的水井里提上半桶井水——因为她无论怎么努力都打不满一桶——再从墙柜里翻检出一件棉质的旧衣服,找剪子剪成几块,用脸盆盛了水,弄湿了,便开始里里外外的擦洗。
“我来。”
不知什么时候,墨铭已经从炕上下来,拿起另外一块被当做抹布的旧衣服也要来擦,被暖阳一把抢过来:“大少爷,您快把伤养好了就行了!”暖阳现在最怕的就是墨铭会反复,再推迟去海澜的日期,两人不被抓走,也要饿死在这儿了。
墨铭的脸色立刻变得无比颓丧,半晌才道:“给你添麻烦了。”
一句话说得暖阳有些委屈——对于她来说,水井,大灶,的确有些困难,从前还有墨霖和墨炎两人帮忙,她只需动动嘴,便什么都不用她做,现如今,墨铭伤重,这些自己并不擅长的事儿终于要自己动手了。
“哪能怎样?”暖阳叹息了一声,小心的扶着墨铭在炕头靠着坐好,后悔道,“我方才不应该急着告诉李义碧儿的事儿,应该等他都给咱们安排好了,再让他走。现如今他满脑子都是碧儿,只怕回去收拾收拾就要去京城了,哪里还记得咱们?”
“李义怎么会在这儿?”
暖阳想了想,终归还是答道:“我当日潜他去漠城,查探湘湘的底细。”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暖阳见墨铭低头不语,自己也觉得尴尬——跟湘湘争风吃醋,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如今说起来,任谁都觉得那是一场笑话。
她等了半天没听墨铭说话,正要继续打扫,就听墨铭说道:“是你让他去查,还是公主让他去查的?”
这个问题可不太好回答,若说是公主让去的,照暖阳从前跟墨铭兄弟的解释,李义离开墨府的时候,公主明明已经死了一段日子了,怎么能安排他去?若是自己……要查湘湘,必定是在意这个人,或者说得直白点,在意墨铭喜欢的人,自己只是个替身,哪有这样的立场?
她装出一副忙碌的样子想了一会儿,才慎重的说道:“是公主让去的。”她只能寄希望于墨铭事儿多,根本不知道李义离开墨府的确切时间——就算他记得,自己也可以耍赖,说他记错了。
第一卷 金玉良缘 第026章 一个橘子
谁知道,墨铭却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得暖阳几乎窒息,才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好歹收拾收拾就行,再把你那身脏衣服换下来。”
暖阳连忙低头一看,见自己还穿着滚进灌木丛的那身脏衣服,不由得有些脸红,只能从墙柜里捡出一件女装,去西屋胡乱换上了——那是别人穿过的,就算洗得再干净,也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