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神医?
暖阳听着熟悉,便抬头向那中年男子多看了两眼,见那男子瘦瘦高高,长须灰白,眉目淡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确实和湘湘有几分相像,便展颜笑道:“窦神医好风骨,暖阳虽是初次相识,却从心里觉得亲近呢。”
窦神医不敢答话,只是诺诺的躬身施礼。
沈柯的笑却立刻淡了很多,浅笑着看了看窦神医,又瞧了瞧暖阳,才道:“公主的伤在肩膀,不如找个女医官来看,免得无端多出许多口舌。”
吖?先前带人家进来的时候不知道男女有别,现在才想起来?怎么让人觉得酸溜溜的呢?
暖阳奇怪的看了沈柯一眼,见他果然面色不虞,故意说道:“无妨,我的伤二叔早就帮我瞧过——既然这位窦神医都来了,也别再麻烦别人,只请神医瞧瞧,快点施诊就是了。”她一直笑呵呵的看着沈柯,见他听说自己的伤墨霖早就看过,笑容果然再次凝了一凝,原本俊美无匹的五官好像被寒风吹了一遭一样笑得不自然,心里竟然生出些许高兴,不知是因为自己气到了他,还是因为他终归会为自己吃醋。
窦神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立在那儿对沈柯拱手道:“七殿下,您看……”
“那就有劳神医了。”沈柯虽然渐渐敛了笑容,面对窦神医的时候,还是表现得相当客气。
窦神医不敢多言,小心的揭开暖阳的上衣,露出受了伤的半截肩膀看了,立刻小心的盖上,对沈柯拱手说道:“七殿下放心,伤口虽深,处理得还算不错,只需下官再开个方子口服,伤口三日换一次药,不日便可痊愈。”
“会不会留有疤痕?”沈柯不放心的问道。
“当然不会啦,”暖阳抢先说道,“如果这位窦神医就是赫赫有名的神医窦章,就一定不会。”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窦神医一眼。
窦神医似乎很是懵懂,沈柯也不接她的话茬,只是吩咐窦神医快快下去写方抓药,熬好了快快送上来——窦神医立刻点头称是,对暖阳和沈柯深施一礼之后,才小心的退了出去。
“我饿了。”暖阳抢在沈柯前面说道。
沈柯本来张嘴要跟暖阳说什么,话还没说出来便被暖阳抢白了,也不气恼,只是吩咐雪奴快让厨房去给暖阳做些清淡的饭菜来,还特地嘱咐暖阳受了伤,那些东西忌口,定要嘱咐厨房小心。
雪奴答应着去了,沈柯才懒懒的淡笑着问暖阳:“你果然不待见我了,连句话都不耐的听我说了。可我要说的很是重要,你听了,便不会再埋怨我这样请你过来——令堂海澜王后就在这里,你要不要见上一面,母女团圆?”
暖阳心思一动,问道:“母后也住在这里?”
“是啊,”沈柯懒洋洋的歪在椅子背上,并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好,“一会儿吃过饭,我陪你去拜见一下。”
暖阳想,沈柯既然这么说,海澜王后在这里是确信无疑的了,在这样的情形下见了,沈柯那样精明的人还立在一旁观看母女重逢的大戏,只怕自己会露出什么马脚,索性做出一副低头拭泪的样子说道:“暖阳多谢七殿下的救命之恩……不如咱们现在就去吧,您只需好人做到底,用一辆马车把我们母女俩送去客栈就好。”
“暖阳,”沈柯笑得极是好看,“墨铭现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你还跟着他干嘛?反正你早想逃出来的,不如暂时跟我在一起,等你的伤好了再做考量如何?”
“……”
暖阳心里百转千回,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浅浅的低着头,推脱道:“我见了母后,须跟她商量请示一下。”
沈柯立刻笑得见眉不见眼,点头答应下来。
——*——
暖阳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说,沈柯会那样高兴得意,直到自己吃了饭,拜见了海澜王后,才明白缘由。
海澜王后的年纪和杨氏相仿,都是四十岁上下,却也保养得极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与杨氏不同的是,她看上去温柔亲切,特别是见了暖阳,更是一句话都不曾说,就把暖阳抱紧怀里低低的啜泣起来。
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奇怪,暖阳明知她不是自己前世的妈妈,只是原身海澜公主的亲娘罢了,刚一见她的时候,暖阳还有些尴尬,可当她被海澜王后紧紧的抱进怀里,听着人家柔柔的在自己耳边叫着“阳儿,娘的好阳儿,你想死娘了”的时候,竟然觉得抱着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亲娘,自己也就是她流落在外的亲亲好闺女一般,伏在她怀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母女二人哭了老半天,海澜王后才轻轻的扶着暖阳的肩膀把她推远些,认认真真的上下把暖阳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道:“阳儿,娘听说,那个大兴将军宠妾灭妻,对你很是不好?都是娘从小把你宠坏了,不该由着你低声下气的去和亲!”
“王后何须自责?如今母女团圆,也算否极泰来。”沈柯在一旁小心的劝慰道。
“可不是?”海澜王后目光慈祥的看了沈柯一眼,显然对沈柯极其满意,让在一边旁观的暖阳心思一动,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海澜王后转头对自己说道,“可不是否极泰来?你错嫁大兴将军,却因祸得福结识了七殿下,也算是苍天有眼了!”
“娘……”暖阳现在是明白了,沈柯原来走的是上层路线,先搞定了自己的母后,让她来说服自己,简直是用心良苦!
可惜,他所用的这颗“心”喜欢的自己的人还是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七殿下,”暖阳心里有些不满,转头对沈柯说道,“我们母女团圆,总有些体己话要说,您若有事儿是不是先去忙?不用在这儿费心陪着。”话虽说得还算客套,语气却冷得不得了。
“阳儿……”
海澜王后埋怨的话还没说出来,沈柯便好脾气的笑着说道:“无妨,无妨”,跟海澜王后躬身告退后,竟让屋里的几个丫头也去门外候着。
“你若是嫁了这样的夫婿,娘宁死无憾了。”海澜王后目送沈柯的背影消失在门外,颇有些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的劲头。
暖阳笑得有些无力:“您又不是寻常百姓家的简单女子,怎么会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七殿下年少有为,尚未婚配,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已婚女子?他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我的身份用处?再说,他多情放浪,身边的女子数不胜数,就在前几天,还把墨铭的小妾花容带走了……娘,您让女儿嫁的,竟然是这样的夫婿?”
“傻孩子,正因为为娘不是生在寻常百姓之家,才会想得更加透彻。”海澜王后把暖阳的素手握在手心里摩挲,“你身为海澜公主,自然与别家女子不同,那身份、用处本来就是你与生俱来的,你何必在意他喜欢的是你,还是其它?那就是你的一部分,也不是别家女子能有的,你又何必在意他喜欢在意的是什么?
“至于他多情……阳儿,天下哪家的王公贵族不是妻妾成群?就算是海澜,只要有些身家的,又有几只不偷腥的猫?只要他给你一个王妃该有的一切,又疼你,也算是难得了。”海澜王后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只怕伤了女儿的心:你已不是闺阁稚女,年纪不小了,还嫁过人,能找个这样的已经十分不易,你还要挑三拣四的吗?
就算海澜王后不说,暖阳心里也明白——对于自己这样的经历来说,沈柯似乎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可她却不甘心。
男人爱戏谑女人如衣服——曾经喜欢得不行的女人,一旦过了新鲜劲儿,就会弃如敝履。也许有的女子不怕自己新衣变旧衣,只要荣华富贵,衣食无忧,暖阳却不,她宁穿旧衣,不做旧人。
第一卷 金玉良缘 第020章 火中取栗
暖阳服了窦神医的药,遣下了雪奴等丫头,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她很是奇怪,这位窦神医,墨铭不是管他叫太医吗?按理,该是大兴国的太医吧?怎么会和湘湘隐匿在漠城?还说他“过了这十多年舒服日子,总有安国侯和墨铭的功劳”?
这些缘由她本都可以不理,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现在窦神医为什么出现在沈柯身边?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正觉得迷迷糊糊的有些睡意,忽然窗子被打开,一个黑衣蒙面人纵身跳了进来。
暖阳本就没睡着,再加上耳力不错,立刻便听到了动静,睁眼正见那黑衣人期至身前,不自觉的低声惊叫了一声,就被那人捂住了嘴巴:“别叫,是我!”
“……”
暖阳这才仔细去看他的身形外貌,正是颇为熟悉的墨铭——除了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暖阳太熟悉了,她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想忘记,却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她脑子里晃荡。
那是沈柯的。
他在自己的地盘上易容成墨铭的摸样,还这样出现在暖阳的面前,目的不言自明——试探。
他必定有些东西信不过暖阳,才弄成这个样子来试探的。
好吧,你要玩儿,我就陪你玩儿到底!
“暖阳,你还好吧?”“墨铭”一脸关心,小心的握着暖阳的肩膀上下打量她。
“夫君,阳儿很好,你莫要担心。”暖阳用甜腻的语气回答着,还配合着温柔的安慰,多情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如果不是面对沈柯,不知她是不是做得出来?
“墨铭”本来还是一脸的关心,听暖阳叫得这样亲热,眉间立刻冷了几分,要拉暖阳的左手,却立刻意识到她伤在左肩,那样拉会疼的,便改拉右手:“如此甚好,快跟我离开这儿。”
暖阳连忙躲闪:“我母后还在这里——那是我的亲娘,如何能丢下?”
她这么说,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中了邪,看谁的眼睛都像他的——如果是墨铭,必定会奇怪海澜王后怎么成了她的亲娘,如果是沈柯,则不会生出这样的怀疑。
那人果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似乎仔细思虑了一会儿,才认真对暖阳说道:“既然如此,阳儿,你留在沈柯身边如何?他与我是死敌,你不如顺势留在他身边帮我探听情况,我每隔五日便来找你,你把他最近的消息告诉我……你看怎样?”
又开始耍手段了。
暖阳在心里这么提醒了自己一句,冷笑道:“你要我留在他身边多久?”
“直到我沉冤得雪,杀了他替母亲报了仇,便来接你回家。”那“沈柯”说得一脸坦然。
“夫君,”暖阳忽然靠近了他,深深的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沈柯这个人心机重城府深,对什么都疑神疑鬼,对女人更是鬼话连篇。你让我留在他身边?不如一刀杀了我。”
“……你对他……竟这样不满……”那人的表情立刻跨了下来,在这一刻,似乎连墨铭都忘了装了。
“可不是?”暖阳立刻回应道,“他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最可怕的是他会易容之术,手段出神入化,经常易容成别人的摸样在我面前出现——夫君,你是盖世英雄,他是跳梁小丑;你是落落君子,他是阴暗小人;你是日头下长大的金黄色的向日葵,他是从阴沟里钻出来的黑叶子野杂草——所以,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愿意落在他的手里,日日恶心!”
“如果……”那人越听面容越冷,终于控制不住,狠狠的说道,“我让你尝尝这阴沟里钻出来的黑叶子杂草塞进嘴里的滋味,你会怎样?!”
他嘴里说着,人已经朝暖阳走过来,把暖阳按到在床上就亲,暖阳又羞又气,想喊叫却连气都透不过来,只能拿没受伤的右手使劲儿推他,他却像赌气一样,暖阳推得力气越大,他按着暖阳的力量就越大,渐渐的,呼吸都有些粗重,一只手终于不老实的滑进暖阳宽大的衣袖里,顺着她的手肘往里溜。
他的手掌烫得吓人,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根处、脖颈里,痒得她心慌意乱,暖阳似乎觉得兵败如山倒,连忙死命的蹬了他一脚,正好踢中他已经膨胀起来的下~体,他立刻闷哼了一声,松手闪开一旁,并痛楚的弯下腰去。
暖阳这才觉出肩膀伤口的疼来,偏偏咬着牙不理,只是厌恶的擦着嘴啐道:“你易容术天下无双,武功却是下九流!敢对本公主用强?!忘了本公主把你扔在墙上的事儿了?!”她嘴上说得张狂,心里却在擂鼓,只希望沈柯能对海澜公主的名头有些忌讳,再不敢胡来。
“呵……”沈柯听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竟然低声笑了起来,他强挣着直起腰,揭了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虽然额头已经疼得沁出汗珠,仍然一脸释然的笑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是我了?日间在路边看见我,你也认出来了是不是?你和墨铭在车里亲亲热热的说悄悄话,也只是故意气我是不是?就像方才一样?好,好……”他的腰终于慢慢直起来,神色间虽然还有些逞强,脸上的笑容却已经恢复平常的灿烂,“我这一脚挨得值。”说着就要再朝暖阳走过来。
暖阳立刻拉出架势——她虽然不会了武功,架势还是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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