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直的跪着,垂着眼帘道:“孩儿知道父亲定有办法,而且她是孩儿的妻。”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还未下聘拜堂,她与你还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我们已有夫妻之实。”他淡淡地说道,苏老丞相闻言脸色铁青,狠狠地摔了茶杯。苏夫人则惊讶地看着儿子,有些为难地看着丈夫,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她走到儿子身边,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和气道:“子洛,你爹也是为你好,你堂堂一朝丞相,仕途尚且漫长,实在不该插手这件事,这样对你以后的前程有影响……”
“娘,我本就无心仕途,你是知道的。苏家两朝三代丞相已经可以就此止住了,树大了会招风。”
苏老丞相与苏夫人闻言对视一眼,他说得在理。苏家在先帝时候立下功劳,获得恩宠世袭爵位,苏景弦本是不愿为官的,只一次进宫后回来便改了主意。
“爹娘想想林老侯爷,他早年丧女,膝下无一子嗣,如今唯一的外孙女回来了却成了阶下囚,孩儿今日去见了他,孩儿也许诺他会救无忧的。”
“那你就去救她,还来求我作什么?”苏老丞相沉声道,端了茶杯啜了一口茶。
“孩儿知道先祖时被赐予了一块金牌。”
苏夫人不由倒抽一口气,她看着一直跪着的儿子,孩子是他生的,她却不知道他的心思,自小便是如此。金牌是苏家祖上传下来的,只救苏家之人。原本缓和了脾气的苏老丞相闻言大怒,重重地拍在几上,“那是我苏家的家传之物!”
“她是孩儿的妻,也是我们苏家的人。”
“我和你娘还有我们苏家的列祖列宗都没有承认!一个连手足都能残害的人我们苏家容不下!”说罢苏老丞相便拂袖而去,苏夫人看着跪着的儿子,怜爱道:“子洛,你也知道你爹,他性子耿直容不得一丝不公正。你先起来,你这几日身子本就不好,别再让娘担心了。”
“爹娘若不答应孩儿就长跪不起。”
那一夜苏景弦在相府的大堂跪了一夜,苏言与苏行一直紧抿着唇神色严肃地候在外面。第二日天际微白之时,苏夫人高兴地捧着一个镶金的小盒子来了,她放下盒子,唤来苏言与苏行,“快把少爷扶起来。”
“子洛,快起来,你也知道娘的手使不上力,你起来,你爹答应了。”
“是吗?”他欣慰地笑了,惨白的脸色赤红着眼睛,在苏夫人的一声惊呼下他往前直直倒了下去,唇边溢出鲜红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晚了一点啊,JJ抽得销魂
59、第五十九章
59、第五十九章 。。。
他昏睡了一整日,苏夫人也在他床头守了一整日,苏老丞相则是无奈地站在床边叹着气,看着面色苍白、血色褪尽的儿子,再看着整日都是以泪洗面的夫人,他的心头也不好受,很是好奇究竟林无忧是怎样的女子,让他一向清冷的儿子如此执着。
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黑,苏夫人收了一脸忧愁展露出笑颜,却遮不住脸上的疲惫之色,她抓着他的手急切道:“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娘给你唤大夫!”
他的脑袋有片刻的空白,愣愣地看着帐顶良久才晃过神来,“天黑了?”
苏夫人强忍着泪,抚着他苍白的脸颊怜惜道:“你睡了一整日了,我让苏言去端药了。”正说着苏言已经端着药站在床边了,“夫人。”
“来,先把药喝了。”苏夫人接过药碗示意苏言上前去扶起他。他靠坐在床上,无力地问道:“我爹呢?”
苏夫人举着勺子到他的嘴边轻笑着说:“父子之间哪儿能有什么仇,你爹既然应了你就说明不生气了,你好好养身子,等身子好了再去跟你爹说些好话就成,你爹就是这样嘴硬心软。”
他看着眼前墨黑的药汁,入口的苦涩直达喉间,窜入鼻息。他乖巧地喝着药,等到把药喝完了他扯着唇角笑着对苏夫人说道:“娘守了我一整日也累了,去休息吧。有苏言和苏行在,您不用担心。”
“不行,我要守着你才放心。”她用帕子擦拭着他的嘴角,抚着他散开在肩上的发丝,“一日未进食,饿了吗?我让厨房熬点粥来。”
他摇摇头,“不饿,娘去休息好了,我已无大碍。”
“胡说,大夫还没看过脉。”
“我自己便是大夫,娘连我的医术还不信吗?”
最后,苏夫人在苏景弦的劝说下离去了。他在床上躺了片刻,唤来守在外间的苏言和苏行,掀开被子虚弱地起身,“去备车,准备进宫。”
“公子……”
“公子……”
“照我说的去做,不要惊动老爷和夫人。”
苏老丞相站在书房的窗边,听着管家的回报一言不发,倒是他身边的苏夫人一脸的不安,“会不会出什么事?他身子禁不住这么折腾,我担心他……”
“夫人安心,子洛自有分寸,他想做的事便是有了十成的把握;若是这件事能让他载个跟头也不为一件坏事,是要磨练磨练了。”苏老丞相意味深长地说着,随后便搂着妻子回房。
马车进宫直奔天牢,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攀着车壁才下了车,苏言为他披上大氅,他看着高悬的灯笼,伫立良久,暮春的寒凉袭来,却是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你们在外面候着。”交代完了他便不顾身后担忧的呼唤进去了。
当被引领到她所在的牢门前心里还是闷疼了一下,他看着她抱膝垂首的样子,耳边响起那日她对自己说的“你自己保重”,他突然很想上前质问她:那你自己呢?就这样不爱惜自己的?他紧握着拳慢慢向她靠近,他看得出她的紧张,在距离她一丈处站定,看着她薄弱的身姿,她曾经是那样的自信现在却蜷曲在这黑暗的角落里,曾经对他展颜欢笑的脸埋在膝头,尽管那时就知道那笑里有虚假他也甘之如饴,闭着眼可以想象出来她倔强地咬着唇的模样。
“陛下念情,你先在这里呆上几日也好。”至少是安全的。他看着她颤抖的肩,不知是冷还是怕,他解了大氅放在干草上,忍住咳嗽然后转身离去,他能感受到背后灼灼的视线,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出来的时候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的身子什么时候又便回从前了呢?
接了苏言递来的帕子,他抵在唇边,沉闷的声音传了出来,“让宁霜守好,去御书房。”
“是。”
进了马车里,温暖的气息包围着他,他贪恋地呼吸着,想要暖和全身的血液。许久未曾入宫的林老侯爷也在,想来是和他一样的目的。他进去直接呈上盒子,然后掀袍跪在冰凉的地上,德熙帝和林老侯爷都是一惊,他对上德熙帝的视线,一字一字清晰说道:“臣今日想来讨一个人情,先祖时候苏家蒙受皇恩,被赏赐一枚金牌,今日臣想用这金牌换回我妻子的性命,望陛下恩准。”
德熙帝微微一愣,他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金牌,这是先帝时候赏赐的,可保苏家无虞。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人,沉声道:“谁是你的妻子?”
“天牢内的林无忧。”
“林无忧犯了死罪,尽管她是朕的女儿,可南凌律法不容。”德熙帝薄怒道,眼底却是激赏,他与林老侯爷对上一眼,敛了心思看着跪在地上挺直的身躯。
“先帝赐予的金牌,可保我苏家人的性命,她如今已是我的妻便是我苏家人,于情于理十分合乎。”说罢他有转向林老侯爷,朝他一拜,“是我的鲁莽,未经过您允许也未三书六礼。”
林老侯爷微微动容,连忙弯腰去搀扶他,却被他拒绝了,“陛下,先帝赐予苏家金牌之时曾说过南凌在一日便一日护我苏家。臣叩请陛下恩准放了林无忧,臣愿辞官弥补她的错。”
德熙帝看着他一脸的认真,长舒一口气道:“景弦,你先起来。朕见你这番诚心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你待无忧有情,为人父母的都高兴,若你要辞官便是我南凌的损失。”说着他又看向林老侯爷,笑道:“你们是不是商量好了择同一日来为她说情?我与她随时父女一场却隔了十余年的光景,想来她心里也是怨朕的,如今她为母报仇置手足亲情不顾……”
“陛下。”苏景弦急急打断他,刚要解释便有侍卫进来。
“启奏陛下,天牢有人劫狱,皇后娘娘下令追捕杀无赦。”
“荒唐!她一个妇道人家,朕何时授予她权利掌管朝政?”德熙帝重重拍下御案,随后唤道:“李全,去天牢。”
“是。”
一众人匆匆赶往天牢的时候袁皇后正狂笑着靠在宫墙上,凌乱了发髻失了平日高高在上的威仪,远远地见了德熙帝,她笑得更是猖狂,“陛下,臣妾已经为雅儿报仇了,有人劫狱,臣妾命人诛杀了,罪臣林无忧死于乱箭之中,臣妾为陛下省下了一堆麻烦事了。”
德熙帝闻言大怒,他大手一挥便有御前侍卫上前,“皇后疯了!把皇后给朕拿下,先囚禁在自己宫里,不得步出宫殿一步!”他说完便走进天牢。
阴湿的地方充斥着血腥之气,火把照着整个牢内亮如白昼,苏景弦看着地上的血迹不由紧了呼吸,凌乱的床铺上满满的鲜血,他留给她的大氅被浸红了,雪白的狐毛上面刺目的红,他缓缓走进,颤抖着手拾起落在一边的玉佩,莹白的玉佩圆润光滑,他用手指勾着悬在空中,看着上面干了的血渍,也是刺眼至极。
苏言走近他身后,沉声说道:“皇后一手策划的,根本无人劫狱,她想趁此机会杀了……林大人。”苏行沉默着捡起干草堆上的一根簪子,走至苏景弦身前道:“这是宁霜的,她应该来过,公子别担心,有她在林大人不会有事的。”
他们都不说话了,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均是怔住了身子。苏行深吸一口气上前去,闭着眼将面朝下的那人翻转过来,他听到了玉石破碎的声音,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已经看不出容貌了的尸身。
德熙帝正巧进来,一眼便看见了,踉跄着步子后退几步,有了李全的搀扶他才没有倒地,随后一声惊呼响起,“侯爷!”
慌乱之后里面安静了,那一刻心如掏空了,感觉不到它的跳动,他定定地看着那身躯良久,闭上眼紧握着拳,他拖着步子上前,伸手放在了那人的领口,微微使力。
他笑了,脸上虽然没有血色却是极美,如暗夜幽兰。
不是她。
正德二十五年,四月初五,太子太傅林无忧于天牢遇害。皇后袁氏疯癫难以母仪天下,被废除中宫之位,囚于冷宫。
丞相苏景弦四月六日于府内病倒,德熙帝体恤,下旨他在家修养一年安心养病。
作者有话要说:那啥皇帝老儿也不是真的要她死,走个形式而已,谁知后来出了乱子。
至于她杀凌清雅那段以后会提及。
目前知道她没死的只有苏大人了。
60、第六十章
60、第六十章 。。。
四月初六夜,一辆轻便的马车出了京城,驾车的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双瞳剪水,透着坚定和寒冽,她黑色的衣袍上沾染了大片的血渍。马车行至城外一片树林外,从里面蹿出几个黑影出来,她神色一领,抓着缰绳的手松了,随后跃进马车内,有一名黑衣人快速的跃上车辕抓紧了缰绳,挥舞着马鞭策马奔腾。
车内,林无忧抱膝屈在软垫上,缓缓掀开眼帘看着坐在自己身边自顾包扎伤口的人,“你要带我去哪里?”
宁霜回头看着她,眼神清冷,“离了京城,哪里都好。”
林无忧打量着她,忽然开口道:“我见过你。”那时候她身边有两个持刀的大汉。
宁霜扯着衣袖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浅淡一笑道:“我是千金楼的管事,你唤我宁霜便可。”说着她又拿了水囊递给她,“公子要我保护你,有人要置你于死地我索性就带你出来了,牢里的那个他们会以为就是你。”
她默默接过水囊,然后埋下头去,眼神变得黯淡,现在想来她欠他的真的是良多,她茫然地不知该何去何从了,马车内一下子变得很沉默,只能听到长鞭挥舞声和马匹的嘶吼声。宁霜看了她一眼便侧过身去靠在车壁上休息。
天际微亮,宁霜让手下收了缰绳停下行程在河边稍作歇息。林无忧坐在车内掀了帘子看着护在马车周围一群黑衣人,他们都很警惕地注意着四面的动静。她收了视线看着蹲在河边的曼妙身影,正在清洗着沾了血的帕子,她看着她举在手中打量,然后很认真的清洗着。抱着膝下颚抵在膝盖上,她忽然觉得很美得一幕,脱离了那个繁华的笼子,她可以随心所欲。春日正浓,景色怡人,突然间就想到了江南。
宁霜上了马车,发现她正看着窗外发愣,比起早前带她出天牢的时候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沉闷了。
“我们去江南吧。”她转过身来,清澈的眼睛看向她,很是礼貌地说道:“麻烦姑娘送我去江南,或是就在这边放我下车也行。我想通了,既然侥幸不死便好好活着,还请转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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