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之下十八层,再加上熊熊燃烧的业火,非常应景,整座凉宅恰如一幅地府受刑图。
随后,呆籽仰头望向天空,世间的星空比魔域的情况好不了一分一毫,星空乱作了一团,白天变成黑夜,人界的主星已然陨落。
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些年,呆籽每年均收到一封信,然后烧掉这封信。从此以后,这个人再也不会写信给他了,再也不会给他送来特别好喝的露水。
呆籽从不知道露水的来源,他没问过对方那是何种露水,如今,他也没机会问了。
躺在地面休息片刻,凉昼站起来,掸掸衣服的泥土。
忽然,火焰里出现了几抹影子。
众人立刻提高了警惕,直直望向业火。渐渐的,影子愈发清晰,业火中走出来几个人。他们似乎不怕业火,身穿黑衣,头戴黑色斗笠,黑色的长面纱垂到地面,一人走在前方,手执铁链。
这些人走向了凉云他们的方向。
呆籽和凉夜瞬间紧张起来,这些人不清楚是坏还是好,他们靠近凉云他们为了何事。呆籽认为自己此刻上前阻拦无意义,他根本碰不到对方,默默地捏了一把冷汗。
眼见这些来自业火的人越走越近,凉昼果断地挡在大姐和爷爷跟前,他拔剑,怒视前方,大吼:“站住,来者何人?”
最前面的一个黑衣人朝前又走了两步,他手握链条,指了指凉弈,声音冰冷的与他的身份一致:“地府鬼使,来带走他的魂魄。”
“不行。”凉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闻言,凉云警惕地扶着爷爷往后移,她觉得手上带着某些温热的触感,这种暖意从凉弈的左边后背传来。凉云纳闷,侧头一看,立马呆住了。
乌黑的血染透了凉弈的后背,锦袍看起来有点内陷,凉云哆嗦着碰了碰凉弈的左边背部,脸色陡变。
空的,凉弈心的位置空了一个洞。
凉云咬住嘴唇,明白了这些鬼使的话,他们来带爷爷去见十殿阎王。可是,凉云与二弟一样,无法答应,如果这时让他们带走凉弈的魂魄,凉弈必定回天乏术。
不可以让鬼使抢走爷爷,他们必须守护爷爷直至三弟归来。凉云对凉夜的医术深信不疑,她坚信三弟能够起死回生,而且在他手下重获新生的生灵可以得到更加了不起的新生力量。
麻雀变成雄鹰也好,鲤鱼当龙王女婿也罢,即使凉弈有所改变,但有一点始终不会变,凉弈永远是他们温柔和蔼的好爷爷。
尽管凉昼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也猜不透大姐的想法。但,从他挡在家人跟前的那一刻起,他就有彻底的觉悟,除非自己倒下,不然就不许对方碰自己的家人。
凉夜眼看形势危急无法帮忙,心里着急,呆籽同样急得团团转。凉夜询问呆籽有无让自己显现出来的快速办法,呆籽哭笑不得的摇头,他尚未问过师父,如何把消失不见的自己拽出来。
当前,凉弈伤势恶化,他的肉身早已虚弱,此刻又遇心魔离去,失去了最后一丝的魔气支撑,凉弈死亡在即。
这些鬼使的真假,目的的真假令凉夜怀疑,就算这些鬼使按照合理正常的规矩来捆走凉弈的魂魄,有了鬼令的莫名出现,凉夜深深感到,必须留下凉弈,凉弈的身世谜团让他头痛。
可惜,他把自己弄没了,目前尚无找到攻击鬼使的方法,他该如何,才可以不用碰到对方就能伤到对方。
瞬息间,凉夜忽地眼前一亮。
没有声音的声音。
凉夜转身看着呆籽,问道:“玉箫在吗?”
听到这话,呆籽立刻点点头,除却面具兄受伤去了师父那里,玉箫和玉瓶呆籽都随身带着。呆籽握着玉箫,递到凉夜面前。
凉夜没有接过玉箫,而是抬手在呆籽眉心点了一下,那里曾被凉阖刺穿玉面时所伤:“少了玉面,玉面罗刹是否仍有力量?”
呆籽张了张嘴,尚未说话,他与凉夜脑中突然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玉箫:开什么玩笑,没玉面哪叫玉面罗刹?
呆籽无言,随即听得玉箫又补充了一句:明明就是无玉面罗刹。
凉夜:“……”
呆籽:“……”
呆籽抹汗,如此紧要关头,能不能别说这么冷的笑话。
对玉箫的玩笑不在意,凉夜淡然问道:“你还能攻击吗?”
玉箫:那是当然。
玉箫:我们相辅相成,却并非缺谁不可,只是缺少一件,效力会失去一部分。
凉夜说:“面具被一剑击碎,这不符合玉面罗刹的传说。”
玉箫轻笑一声: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真正可怕的玉面罗刹,被称为无影无声玉面血罗刹。
呆籽偏头:“无影无声玉面血罗刹?”
呆籽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听起来感觉好复杂。
玉瓶之水能够让人无影无形,得到水的辅助,玉箫之声也会变得连被攻击的人也听不到,成为彻底的无声杀戮。能看见的玉面可以避而不见,但看不见的玉面,根本防不胜防,眨眼间,摄魂夺命。
玉面,玉箫,玉瓶均有妖血,唤醒妖血将激发妖力,三道妖血全数复活后,三件玉器通体如浴血般红艳无比。此时,玉瓶住的那个家伙将会觉醒,化为一股破坏性的力量,嗜神杀魔,无往不利。
看不见,摸不着,听不到,瞬间摄魂,直至撕裂对手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一切在静谧中完结。
呆籽瞪眼:“这么厉害?”
玉箫应了声。
换取极致杀伤力的代价异常沉重,妖血的反噬相当厉害,哪怕撑住了反噬,玉瓶中那个家伙脾气特别烂,不一定会配合。就算扛住所有,一切顺利。
成为无影无声玉面血罗刹,仅是瞬间的神话。
这将是此生最后一次的瑰丽之战。
呆籽思考再三,听这个意思,最后一次,也就是说战胜强敌之后,自己也会死去,玉石俱焚,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拿自己的命换取胜利,感觉很悲壮。
呆籽忽然想起一件事:“重明鸟一直喝玉瓶的琼浆玉液,为什么它没变的看不见,而是长出羽毛?”
玉箫:瓶内有两种不同的水,重明鸟仅喝琼浆玉液,其余水对它来说都一样,它辨别不出味道,又怎会有多余变化。
玉箫:你该不会才知道?
呆籽哽咽,他还是真的是第一次知道。
凉夜扬手,止住了呆籽继续往下问,接着,他指了指凉昼的方向。再照此下去,那边的二哥会扛不住几个鬼使的群殴。
呆籽急忙把玉箫递至唇边,还没吹。
玉箫疾呼:等一下。
呆籽:“……”
再等要出人命了。
玉箫:我得先换一身衣服。
呆籽一口鲜血,大姐,身为玉箫,你居然还要换衣服,长这样换不换不都一样么。
刚想到这儿,呆籽惊愕不已,玉箫变成了黑色。
作者有话要说:凉昼:T^T要被群殴死了,还没人帮忙,配角好可悲~
凉弈:扭头,你有我惨么⊙o⊙
背景音乐响起:不管与你的路有多苦~我只想要拥有最后的祝福~再多的伤害我都不在乎~愿你我挣脱一切的束缚~
不管与你的路有多苦~擦干眼泪告诉自己不准哭~我不怕谁说这是个错误~只要你我坚持永不认输 ~
VIP章节 62第73章
黑色的玉箫与白色的玉箫仅是颜色上面的截然差异;模样仍旧长得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对此;呆籽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
对玉箫战斗前换衣服的举动;呆籽理解不良。
呆籽犹记得玉面的教训,自己压不住妖血的力量,莫要轻易唤醒妖血,导致结果更糟。呆籽选择了直接吹动玉箫;尽管这样威力小些;但是安全很多。
箫声与此前消灭梦魇小怪直接的破坏力不同;伴随箫声腾起的是看不见的束缚锁链;箫声眨眼牢牢捆绑住了几个鬼使;牵制了他们的行动。
呆籽一愣;玉箫这是打算做什么?
他们现在的处境理应直接击退鬼使,免得鬼使伤害凉云他们。好在,呆籽很快明白了玉箫这么做的用意,他们此刻的关键是阻扰鬼使的动作,而非与对方正面起冲突。
他们需要争取时间,获得用来逃跑的珍贵时间。
天幕诸星晃动不定,昏天黑地里,身后传来翅膀拍动的声响,呆籽扭头看了看,不由欣喜。
重明鸟出现了。
它趁着鬼使被无形锁链捆住的时刻,一只爪子抓起凉弈,一只爪子抓住凉云,随后它低头张嘴,硬硬地嘴壳叼稳凉昼,毫不迟疑立刻飞远。
呆籽下意识想与他们一道离开,可惜,他没有这样的机会。身边的气息变化莫测,他必须继续吹动黑色的玉箫,努力约束住鬼使,为重明鸟逃离争取更多的时间。
奈何,玉箫的寻常束缚力量有限,站在最前面的鬼使猛地挣开了箫声。他对面临的情况提高了警惕,反复环顾周围,判断横空而来牵制的来源。
他扬高手里的铁链,朝着四周大力击打,霎时将附近的箫声击得粉碎。
感到鬼使在寻找束缚的来源,为了安全起见,凉夜拉住的呆籽腰带,把呆籽扛在肩头,快速移开了一段距离。
然而,鬼使并没有追赶呆籽他们的兴致。几个鬼使朝着各个方向散开,他们团团围住沉没于地面之下的宅院。
每一位鬼使手中均出现了一条黑色链条,链条眨眼伸长,宛如生长般蔓延至中心,几条链条缠绕在一起,而后伸入地面,系在凉宅的塔顶。
他们身处业火之中,口念咒语,黑色链条历经业火的焚烧变成了红色,滚烫灼人,火苗顺着铁链移动,所有的链条都腾起了火焰。
呆籽和凉夜藏身一块巨石后方,呆籽迷茫地瞅了瞅没来追赶他们的鬼使,面向凉夜:“他们在做什么?”
凉夜摇头,他对鬼界的咒语不怎么清楚。这些鬼使由于看不见他和呆籽,不理会他俩很自然,可他不理解,他们为何不追重明鸟,重明鸟的存在如此明显。
他们围着凉宅有何目的。
鬼使高声诵念咒语结束的同时,地底窜出了烧得火红的锁链,它们犹如看准时机的猛兽,扑向自己的猎物。
呆籽和凉夜骤然地面一震,一根燃烧的链条如毒刺般自地下忽然钻了出来,链条并未袭向呆籽,而是直直地奔去凉夜的位置。
链条速度极快,转眼缠绕凉夜,速度之快让凉夜不禁一愣。
但是,来势汹汹的铁链没能囚住凉夜,它碰不到凉夜。链条并未就此放弃,转眼间,地面又冒出了两条铁链,三根链条再度合力重击凉夜。
每一次,链条没抓住凉夜,下一次,链条的数目立刻直线上升。
呆籽担忧,这样下去完全不是办法,哪怕看不见,但这些烦人的链条肯定要暴露凉夜的行踪。
应该说,此时此刻,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了。
呆籽苦闷不已,难不成这些人对凉宅动了手脚,让铁链抓回凉家的人,要不然为什么只对付凉夜,完全不搭理自己。
少顷,眼前的景象证实了呆籽的想法。
天空两条链条正在往回收拢,一根铁链捆着凉云,一根铁链捆着凉昼,重明鸟伸出爪子抓住滚烫的链条拼命往后飞,偏偏它的力气敌不过链条,一边扇动翅膀一边被铁链拽回凉宅外。
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种逃跑方式行不通。
一瞬间,呆籽突然想到一件事,为何是两根铁链,抓回凉家的人,理应三根铁链,还有凉夜的爷爷凉弈。
目前重明鸟已归来,却不见凉弈。链条对付了凉家三姐弟,为何绕开了凉弈,链条不理睬重明鸟和呆籽,可以理解为,他们不是凉家的人。
莫非凉弈当真不是凉家人。
呆籽拍拍自己脑袋,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的时候。
链条多的可怕,密密麻麻,让人胆战心惊。呆籽深信,自己和凉夜的位置暴露无遗。他连连吹动玉箫,奈何束缚链条的速度赶不上链条增加的速度。
凉云他们成为瓮中之鳖,鬼使们的注意力转向了凉夜的方向,越来越多燃烧的火红锁链彻底指出了凉夜的准确位置。
不管凉夜怎么移动方向,这些链条认准了凉夜与凉宅的羁绊一般,坚持不懈的袭来。
对此,呆籽纠结万分。
三个鬼使转身,朝着凉夜走来。
凉夜心知情况不妙,对呆籽喊道:“你快走。”
呆籽倔强摇头,绝对有其它办法解决危机,他不能这么丢下凉夜。
尽管不计其数的铁链无法碰触凉夜,它们却把凉夜围在中间,给鬼使指明方向。眼看鬼使越走越近,呆籽恨不得把锁链啃断。
呆籽心急如焚,恰在此刻,熊熊燃烧的业火里又添一抹人影,此人身穿铠甲,后背一柄红缨长枪,骑着一匹披有硬甲的黑马,他从业火中策马而出。
男子的出现,顷刻改变了鬼使的动作。围在凉宅附近的鬼使立刻跪了下来,走向凉夜的三个鬼使也转过身,面对男子跪下。
这位陌生男子的出现并不足以让呆籽吃惊,让呆籽分外惊喜的是,男子的肩头站着一只白乌鸦,这只白乌鸦横看竖看斜着看,怎么看怎么眼熟。
呆籽嘴角抽搐,这不是大白么,何时又勾搭到如此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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