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这哥们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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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这哥们儿-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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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宋人笔记《随手杂录》载:有一个朝廷的使者要去杭州的苏东坡处公出,小皇帝哲宗专门召来他说:“你去太皇太后那里辞行后到朕这里来趟。”

使者回到皇帝那里以后,只见皇帝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包,悄声嘱咐:“替我把这点礼物捎给苏轼,不要让别人知道此事。”

原来是一斤上好的茶叶,杭州出名茶,天下皆知,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这点大路事,但还是瞒着朝臣甚至太皇太后给苏东坡颁赐茶叶,这当然是意不在赐品,而是遥寄心意,表明自己的“苏粉”身份罢了。

所以苏东坡来到颖州,对北宋皇室还是心怀感激的,古代的一个地方好官对皇家感恩是件好事,这时他欲尽忠唯有职守,一方百姓或许能从中得到点实惠。

几乎与苏东坡初守杭州时一样,苏东坡来到颖州,情形不容乐观!出城视察,多见到成群的难民竟从以往富饶的江南来淮河流域逃荒,百姓已经开始以榆树皮、麦麸等为主食了。

颖州当地也好不到哪儿去,流匪蜂起,抢案不断,苏东坡紧急向朝廷奏报,并且警告:如不及时采取有力措施,将会使难民成群逃离江南,老弱难免毙命,少壮者则只有流为盗贼。

新年除夕,大雪纷飞,但雪中的苏东坡毫无诗兴,他天不亮就叫醒了部属,在城楼上召集了紧急会议,让大家现场目睹难民在深雪中跋涉而行。然后苏东坡询问签判赵令畤:“我昨夜一宿无眠,对于大雪中的颖州百姓,我想应该从官仓里弄点儿麦子,给他们烙点炊饼,来救助他们一二。老妻昨晚提醒我说‘你以前经过陈州,傅钦之曾告诉我们,赵签判有在陈州赈济成功的经历,’所以我现在才找你来问,究竟有何法能速救百姓?”

赵令畤回答:“我倒是准备过,百姓现在最急需的就是柴和米。义仓现有几千石米,马上就可以散发,在作院(官方酒坊)还存有木炭数万称,可以马上以原价卖给百姓。”

苏东坡大喜,当即决定立即开仓赈济难民,日后忆起此事,不禁感慨,曾留诗句:“可怜扰扰雪中人!”

接着苏东坡派人调查,发现邻近地区淮河以南,政府还在强征米、柴的流通税呢。苏东坡立刻紧急奏明朝廷,请求朝廷下令废止此种不顾百姓的荒唐政策,准许柴米自由运输,以解燃眉之急。

好像漫天大雪是在给苏东坡什么预兆,元佑七年的初春,残寒尚透骨,又闻伤心事:几乎可称为苏东坡兄弟两个恩师兼密友的张方平病逝于南都。此噩耗令苏东坡极为伤心,职守不能擅自离任吊唁,苏东坡还是在颖州福禅院设置灵堂举哀,亲自素服挂孝达两月之久。

略带凄凉的颖州之初!

不过苏东坡还是把主要精力投向了对颖州的治理,尤其对于百姓亟盼的治安稳定,苏东坡更是亲自过问。

据《曲洧旧闻》载:颖州当地最猖獗的盗贼头目是一个叫尹遇的巨寇,官军曾多次缉拿未果,苏东坡亲自召来治下汝阴县尉李方直,对其下严令:“君若能擒捕此贼,吾当力荐朝廷,给你优赏;如果你做不到,我可以马上将你免职!”

李方直经太守严令,恐怖之下,果然尽心,回家后痛哭诀别年已九十多岁的老母,派出探子卧底,终于侦察到尹遇的确切藏匿地点,李县尉身先士卒,手持双戟冲入匪巢,经激战始得将尹遇擒获。致使一方大安,百姓安居。

苏东坡据功向朝廷给李方直报赏,谁知朝中大员们竟以功小不值一赏为由一直推托不复,苏东坡情急之下,向朝廷上表:愿以自己的积年微劳为李方直换一个朝散郎官衔,结果还是不准,直把苏东坡气得拒交自己的磨勘(例行述职调查)资料,以期催促李方直的报功请示得以批复。

最后结果令人遗憾,李方直到底还是没得到应获的奖赏,而苏东坡却因此给政敌留下了“拒绝磨勘”的口实,给自己将来留下隐患,而对李方直,苏东坡却是不免抱愧终生。

由此事看,苏东坡朝中的政敌力量是巨大的,甚至能左右皇帝以及太皇太后的意愿,苏东坡不得不更加警惕了。

但苏东坡外表却显得极为平静,除了救急灾民外依旧冷静果断的处理一切公务,甚至还是不改自己的工作习惯:在“西湖”游船中办公。

怎么又出来一个西湖?对,颖州也有一个西湖,苏东坡与西湖的缘分不浅,竟像是“西湖”跟着东坡走。

《王直方诗话》载:苏东坡于颖州西湖处理公务迅捷,当地原官吏当场拍马:“内翰(翰林学士尊称)只消游湖中,便可以了郡事!”

当时门下弟子秦少游随任,据此言留诗一首:“十里荷花菡萏初,我公所至有西湖。

欲将公事湖中了,见说官闲事亦无。”

据说苏东坡闻此诗,一笑了之,不见相和或评价。

但从另一首苏东坡的词作中却可以体会到苏东坡颖州时的心中不安。

是前文提到过的苏东坡妻子王润之的一句感叹:“春月胜如秋月,秋月令人惨凄,春月令人和悦。”

据载,当时苏东坡笑说:“子诚知言,”,那意思是赞同此语。当即召客痛饮,趁醉填词《减字木兰花》:“春庭月午,影落春醪光欲舞;步转回廊,半落梅花婉娩香。

清风薄雾,都是少年行乐处;不似秋光,只与离人照断肠。”

词人太守于“春庭”见月影落于酒杯,信步于梅花围绕的回廊,眼见梅花飘零,余香婉娩,举目“清风薄雾”缭绕之处,不由叹息自己春色已过,这时节,只适应“少年行乐”,回想往年秋光,却是秋月冷照断肠的离别之人!

描绘春光无限,却一派秋风凄冷,苏东坡此时的心境看来难觉春风拂煦!

公务之余,苏东坡还亲往已故恩师欧阳修陵墓拜祭,并填词《木兰花令》,追念四十三年前和欧阳修交往的故事:霜馀已失长淮阔,空听潺潺清颍咽。

佳人犹醉翁词,四十三年如电抹。

草头秋露流珠滑,三五盈盈还二八。

与余同是识翁人,惟有西湖波底月。

词中情真意切,写出了一片性灵。但却也透露出一股凄然之意,苏东坡此刻的心境忧郁中带着悲凉。

还是朝中的政局,颖州的民苦,使执政一方的苏东坡难得尽情欣赏这春光普照。此刻,是否还在同时思念那使他无忧无虑的黄州雪堂?又或是赤壁长江的逝水?

就像是朝廷突然理解的东坡的心意,到任颖州不足半年的苏东坡接到了朝廷的调令:调他去职守曾经繁花似锦的扬州。那里与对面的金山寺隔江相望,好友佛印正是该寺主持。

又是一个春天的故事。

八十三、社稷次之民为重

现在,苏东坡的新职务是:龙图阁直学士充淮南东路兵马钤辖知扬州军州事。成为了军政双兼之封疆大吏,看来大宋皇家对苏东坡的眷顾并没有中断,甚至更加看重这个天下之奇才。

不过,更像是朝廷派苏东坡来当救火队员的,江淮地区现在已经到了社会崩溃的边缘。

自苏南地区逐年歉收,到了元佑七年(1092年)大面积的饥荒已经酿成巨灾,苏东坡提前已经向朝廷预报了灾情的可怕:苏、湖、(吴兴)、秀、(嘉兴)及扬州地区,洪水加饥饿使人民业已死亡半数以上――这是苏东坡在颖州任上见到大批逃荒的难民渡江北来所了解的。

现在虽然积水渐退,但田界全失,难民回家也几乎是死路一条。为了能确认这些,苏东坡于三月赴任扬州的路途,在濠、寿、楚、泗之间,屏推随从及地方官吏,单独深入辟乡村落调查真相,见到的一切,使苏东坡惊心动魄!

据苏东坡给朝廷的奏表说:“有田无人,有人无粮,有种无牛。潭死之余,人如鬼腊。”

苏东坡愤怒的指责那些在朝堂专工内斗的“小人”:“小人浅见,只为朝廷惜钱,不为君父惜民!”,在苏东坡看来,即使在朝廷尽量扶持之下,此地区也至少需十年才能恢复元气,若是当初朝廷采取他所建议的预防措施,所需粮款不及后来赈济所需之半数。

元佑七年(1092年)三月十六日,苏东坡到达了扬州,谁知眼前的一切令他几乎目惊口呆:当地的官员竟在忙活一个盛大的节庆:“万花会”!

据《墨庄漫录》载:这扬州“万花会”源于蔡京知任扬州时,对,就是那个后来在《水浒》小说中与梁山好汉作对的蔡京,当时西京洛阳以牡丹闻名于天下,洛阳太守举办了“万花会”,大设酒宴,用牡丹鲜花作为屏帐,树、墙、门、梁,都用竹筒储上水,插上牡丹花,所有能见到的地方,无不是鲜花的海洋。这令时任扬州太守的蔡京极为倾慕。

可是,扬州不产牡丹,这怎么办呢?功夫不负有心人,扬州不产牡丹产芍药,于是这以芍药为主题的“万花会”就在扬州办起来了,您甭说,还真能越办越红火,“其后岁岁循习,人颇病之!”――政府行为,法力无边,扬州“万花会”也是名盛一时,火爆到今天!

其实九百年后蔡京之辈更多,别说牡丹会办穷――或者办富了洛阳、菏泽两市,就是玫瑰、芍药、荷花、……多了去了,就连洋花“君子兰”不也成“会”成精了么?

可是苏东坡不管后人的感觉,老百姓未得温饱,官员们却是热衷于花会胜景,什么重要?苏东坡一纸严令:坚决取缔!――“公判罢之,人皆鼓舞!”

此事苏东坡在给好友王巩的信中作了说明:“花会用花千万朵,吏缘为奸,已罢之矣;虽煞风景,免造孽也!”

其实跟今天的某些凭空造出了这节那会来,宋代的蔡京却是小巫见大巫了,老孙没少参与过什么冬枣啦、苹果啦,甚至玻璃、鬼狐之类的盛会,那动静绝对能震蒙蔡京,气晕苏东坡,哪场晚会还能少于百万?一个明星扯上几嗓子就能掠走十几万元――还是税后的,就是一个二流说相声的也能到手两万,外带来回机票、另外混个肚子圆。

还是苏东坡上面的话,别弄这些劳民伤财的虚景了――“虽煞风景,免造孽也!”

灭了“万花会”,苏东坡紧急向朝廷奏报:免除一切老百姓所欠国家的债务!

宽免官债一事,苏东坡六年之前就向朝廷呼吁过,朝廷一直“研究”没有批复,现在苏东坡不得不重提旧议。

在苏东坡自己的权力范围内,不管别省市如何,苏东坡把圣旨照自己的理解解释,宽免了圣旨所列的一切禁令与国债案件,一时难以查明的疑案,则拖延一年再办,等待朝廷批复决定。

苏东坡深信人民对政府的信用若不能恢复,百业也谈不上复原,人祸啥时都重于天灾!巨债高利就是百姓的枷锁,失去了希望的人民就会变成政府的掘墓人!万恶必由此而生。

苏东坡又上了一道长达五千字的表章,细论处理政府呆账的办法。尤其是由于青苗贷款法导致的陈年积欠,绝高的利息使多数人旧债还不上而又欠了新债。苏东坡建议应免除的债务达十种之多。

苏东坡的坚持得到了有限胜利:朝廷终于先后下令宽免百姓的部分积欠。

苏东坡没有就此罢手,还是继续向朝廷上奏:“臣顷知杭州,又知颖州,今知扬州。果见两浙、京西、淮南三路之民,皆为积欠所压,日就穷建。死亡半年,而欠籍不除,以至亏欠两税,走陷课利,农末皆病,公私并困。以此推之,天下率皆然矣。

臣自颖移扬,舟过濠、寿、楚、泗等州,所至麻黄如云。臣每屏去吏卒,杀入村落。访问父老,皆有忧色,云:“丰年不如凶年天灾流行,民虽乏食,缩衣节日,犹以生。若丰年举债积欠,青徒在门,枷棒在身,则人户求死不得。”言讫泪下,臣亦不觉流涕。

……孔子日:“苛政猛于虎”。昔常不信其言,以今观之,殆有甚者。水旱杀人,百倍于虎;而人畏催欠,乃甚于水旱。臣窃度之,每州催欠吏卒,不下五百人。以天下言之,是常有二十余万虎狼散在民间,百姓何由安生?朝廷仁政,何由得成乎?”

苏东坡知道关键处,高层的“研究”大法一旦祭出,神仙也没招!但有一人能解套,这就是太皇太后。

苏东坡充分使用了自己与太皇太后的关系,“走后门”递交了一道给太皇太后的密奏:“访闻淮浙积欠最多。累岁灾伤,流浮相属。今来淮南始获一麦,浙西未保丰凶。应淮南、东西浙、京田诸般欠负,不问新旧,有旧官本,并特予权住催理一年。使久困之民,稍知之饱之乐。”

正途办不成的事,一般“后门”偏走得通,元佑七年(1092年)七月,苏东坡如愿以偿了!苏东坡表章中所提请的各种官债,朝廷终于下令全部宽免。

苏东坡的这些举措,令即使是他的仇敌也无话可说。

据《河南邵氏闻见后录》载:苏东坡接任扬州之后,整顿吏治之时,曾将一个名叫曾盿的州学教授解职回家,那曾盿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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