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其实他是被人利用来讨好你;那个寡言的李卿,倒是可以信任。”她说。
永琰的眉微皱:“你知道什么内幕?为何如此判断?”
她摇头:“我没什么内幕,就算有,我被你关了一个月,也早过时了,我只是听他们说话的语气、呼吸,判断出陈姓男子所说的话,已经被他反复练习过许多遍,所以听起来情感充溢,咬字清楚,而李姓男子说的话,是立时的反应,他心里想什么,嘴巴就说什么,所以我说他可信任。”
他扬起一边眉,说:“愿闻其详。”
“当你把一句话说过几遍之后,你就能抓住那语音的节奏,知道在哪个字断句、呼吸,才能使句子说得流俐,又充满感情;陈姓男子说出来的话,字字动听,让你觉得他是真心為你著想,但事实上这些话是别人要他说的,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人若有感情,字与字之间的发音会不一样,有的字激动些,有的甚至可以省略,但他却字字清晰、語氣平和、音眨m中,所以我判定他已经练习过许多次了。而李姓男子,說話時遲疑不定,聲眨停捎謺幸粌勺值囊粽{突然升高,因此我判斷他是邊想邊說,洠в锌桃怆'瞞。
至於吳省蘭呢?不必我說,你也知道巴結一個人時會有怎樣的表現;他的語氣熱切,尾音顫抖,急著想要留給你好印象,卻又洠ё孕牛@就是標準的馬屁精。”
他皱着眉看她,一瞬也不瞬。
“至于是谁要陈姓男子这么说,讨好你的目的又在哪,就不是我能了解的。他表面上的意思,是怕你提起这个死人的话题,让太上皇生气,一气之下对你产生不利的想法,但反过来想,万一太上皇不在意呢?你追封之后是谁受益?也许是你侧福晋、格格的家人受益,他们的地位提升了,相对的就会使他们的对头,感到受到你这个新皇帝的打压。”
第九十三章 他一直在欺骗她
她耸肩,笑笑再说:“这些都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的,你一定很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不必我多说,我只会听别人说话是不是诚心而已。”
他突然跨步向前,抬起她的下巴说:“没想到你这个自称戏子的人,会有这种本领……”
这个动作吓她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后缩,差点往后仰倒。
他却没放开她,笑着说:“怎么?戏子不是见多了作戏?怎还会被本王吓到?你也真是奇葩,明明只是个十五岁的闺阁少女,居然自称是个戏子,还是个走江湖的艺者,本王就不明白,和跹稣庵制婀值呐降紫胱鍪裁矗俊
她打个冷颤;他居然相当清楚自己的一切。
“本王倒是由你的提醒当中,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这不能不说是你的功劳,说,你想要本王赏赐什么?”他放开她的下巴,双手背在身后说。
惜桐知道要他不再下药是痴人说梦,因此就只开口:“让我到书斋去看书,我不想再对着墙壁发呆。”
“可,从现在起你可自由在书房里,但别想出这个房门,宫里你怎样都出不去,出去只会对你自己不利,你可想清楚才好。”
说完,他转身离去。
她舒了口气,软倒在榻上;在他面前逞强,还真是累坏人,这软筋散实在太厉害了,她毫无办法。
第二天开始,她终于获得有限的自由,可以自行拿书来看;若身体状况许可,她还会拿出古琴来弹奏,只是往往只弹一会儿就累坏了,趴在琴上沉沉睡去。
后来每当永琰有事要和人相商时,就会把人带到书斋来,让她躲在耳室里听他们的对话;可是这样做的坏处就是──惜桐越来越了解,永琰和臣子们之间的秘密,其重要层度已经到了,她随时可以被杀了灭口的地步。
随着时日的经过,她知道自己大概走不出这个书斋了。永琰若不是对她很有把握,知道她无法离开,就不会让她参与那么多的秘密;这些秘密若让阿玛知道,永琰就惨了,因此他不可能放了她。
日子已经到了十二月下旬,眼看就快到新年了,她知道永琰也准备要搬进‘毓庆宫’。史书上记载,这是因为乾隆皇不愿搬出皇帝住的‘养心殿’,所以要新皇帝住进太子东宫。这也表示──乾隆皇其实是很不愿意交出政权。
在大家的忙碌当中,她被悄悄地遗忘了,除了那名照顾她的宫女,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当那名宫女被人派去别的地方工作时,她就只能挨饿、受冻。
在新年的前几日,窗外持续下着如棉絮的雪,她又寒又累又饿地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厚棉袄。扯下来一看,居然是绛红色的团龙马褂!
惊得她立刻往旁边甩开……
“怎么?嫌不够好?”一阵低沉的嗓音响起。
她吓了一跳,往声音来处看去,这才发现书桌前的交椅上,居然坐着那位即将登基成为皇帝的男人。
她再惊之下,连忙弯腰捡起马褂,放回桌上。
“本王念在这些日子来,妳为我作了不少事,让本王分辨出谁忠谁奸,所以为了感谢你才会如此做,没想到你竟不领情。”在窗外渐渐昏暗的天光下,他眯着眼、单手支颊放在扶手上说。
她抚过自己已长出短发的前额,一语不发的想走回耳室躲起来;她惹不起他,躲总可以吧?
谁知他长手一捞,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开。
“本王话还没说完,你居然如此无礼?”
“我无话可说,请你放手……”她说着,试着想要挣脱他的掌握,这一试之下,发现她虽然饿得头昏眼花,可是力气回来了!
想必是长时间没进食、没喝水,再也没吃进软筋散,所以反而有了力气。
她一挣扎,永琰立刻紧紧拉住她的手,这一拉,让他瞪大眼睛问:“你的手为何冰成这样?”
是啊,请试试看一天没进食,手脚会不会冰冷?更不用提现在是十二月份的寒冬。
永琰立刻站起来,朝窗外的人说:“立刻送来热食、茶水!”
窗外的人应了声,走开了。
她趁此空档,突然冲向房门,不管自己因鞋被没收、没鞋可穿的窘状,拉开大门跑出去!
“来人!拦住她!”永琰大声喊道。
她埋头往前冲,管他前面有什么人;但四面八方都有人朝她奔来!
“惜桐……”有人出声叫她。
她当成没听见;她要自由!她不要再让人关起来!
“不可伤她!”有人怒吼。
她推开前面来的人,往后罩楼跑,那里一定有后门可以出去。
有人跳到她面前,让她当头狠狠的撞上去!她撞得头昏眼花,可是那人稳如泰山,牢牢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搂进怀里。
“别做傻事!这是宫里,你能逃到哪里去?”那人摇晃她。
抬起头看向抓住她的人,果然是秦峥……
看到他,虽仍在生他的气,但满腹的委屈都涌上来了;她脚一软,伸手抱住他,整个人埋入他怀里,喘着气模糊不清地说:“让我走,拜托……”
“让开!都让开,我抓到人了,你们全退开十步!”秦峥对着周围的侍卫说。
旁边喘气如牛的人一群人,闻言全部向后退开去。
“你这傻……傻子,你能逃去哪里?不可能逃离的……”秦峥在她耳边说,也紧紧拥抱住她。
“大人!主子要你把人送回去!”有人在近处喊。
“知道了!”秦峥说着,一把抱起她。
“你这个……没穿鞋竟还敢跑出来踏在冰雪上,你实在……”他边走边喘着气说。
被抱着的她,伸手绕过他脖子伸进他的衣领,往他的右肩摸去……
果然……他的右肩前后各有一个疤,那是她缝合的伤口痊愈后,留下来不明显的疤痕。
秦峥就是她生日那晚的刺客!
原来他骗她……一直在骗她……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假扮成谁,可是他什么话都没说。为什么?
仰起满是挫折的泪眼,她遣责地瞪他!他早知她的身分,却让她蒙在鼓里,不让她知道他是谁,现在又把她出卖给他的主子……
他回避着她的眼神,目光投注在前方,一直走向她的牢狱;就在快走到时,她听到──“放下她!让她自己走回来!”一阵比室外温度还冷的声音响起。
第九十四章 换个方式试试
秦峥站住。她感觉秦峥手臂上一阵肌肉紧缩,但最后还是缓缓地放松,弯腰让她慢慢地站到地上。然后他立刻脱下自己的长靴,蹲下来要帮她穿上……
“让她光脚走回来!”永琰的带着怒气的声音,几乎可以冻伤人。
她还在喘气,但立刻咬紧牙、挺直背,推开秦峥往前走。
秦峥站起来,迎上主子的目光。主子没在看惜桐,直直地瞪视自己,眼里有着冰冷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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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勇敢地回视主子;当初答应放手,是认为主子不会亏待她;没想到一个胖胖的姑娘,竟会瘦成弱不禁风的身骨?
可以折磨她的志气,但不可以虐待她的身体!他要她活着,不是慢慢饿死。他仰起下巴,坚定不移的看着主子。终于主子眼里浮现一丝丝的愧疚。
主子转过眼看着慢慢接近他的惜桐。
秦峥这才低下头来,可是看向地面雪白的冰上,那一直往前延伸的淡红印子;他几乎要踉跄的往前奔出……
那是惜桐脚底流血留下的印子。
他明白赤/裸的脚板踏在雪地上有多难受!说是如刀片割都不为过!更何况她的脚底板还有伤口……
看着她挺直的背,身上宽大的袍子如风中摇荡的旗面;一步步地走向主子面前站定。
他闭上眼不忍再看;蹲下来穿回自己的厚靴,牙关却被他咬得疼痛不堪。穿好之后,抓起一把染有血色的雪,他转身就走。
对不起,惜桐……他默想,让手上那把溶化的水流入心坎里。
看到秦峥转身离去,永琰朝众人挥手,一瞬间周围的人立刻消失。
等所有人都不见了,他才伸手去拉她。
讵料,她一把甩开,冷冷地瞪他一眼,自行往书斋里去。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才看到前廊上湿脚印里有着……血?
他一惊,抬头再看向雪地,发现暮色下微微反光的雪地上,有一排血印。
猛然一惊,加上刚才的惭愧,他立刻往前跨步,从后面要抱起她……却被她一个转身推开,自行跨进门坎。
进了书斋,再没人看见的情况下,永琰不管她的抗拒,牢牢地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抱进耳房的榻上。
“来人!去请御医,同时送进供洗浴的大桶及热水,再送进暖炉让书斋温暖起来。”他朝门外的内侍喊。
“走开,我不需要你的示好!我可以自行处理,请出去!”她发着抖,语气虚弱地指着门。
他当成没看到,拉过榻上的被盖上她;她还想挣扎,被他双手用力一压动不了,只得安静下来。
内侍动作迅速地送进他指定的东西,在狭隘的榻边摆上大水桶注水,他试了水温,觉得刚好便挥手要所有人先下去。
转身拉掉被,把她揪过来,不管不顾她的尖叫抗议,除去她身上的外袍,然后把咬住他手臂的她,抱起来放入大水桶里。
“啊……”她终于放开嘴尖叫。
还好,她还有尖叫的力气;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她,在热水里渐渐地不再发抖。
“你自行脱掉衣服,我会让人送来干净的衣袍,不要洗太久,你的脚底有伤口,正流着血。”他边往外走边说。
走进书斋的他,朝贴身内侍林诚说:“再找二名孔武有力的嬷嬷过来侍候。”
太医来了,进到耳房内帮她疗伤。
他叹口气坐在书斋等待。没想到这个女人竟如此要强,关了她两个月竟然没使她怀忧丧志,反而一有机会就想要逃跑。这何其愚蠢?她能跑出紫禁城?
他扶额,静静思考。该是决定要怎样处置她的时候了,再关下去,她的身体可能承受不住,可……真该死!什么样的女人会不认输?
他一拳打在桌面上发泄挫折。
如果她向他输诚就好,只要向他服软,发誓会按照他的话做,他就不必走到今天要决定杀不杀她?
留下她,只怕他所有的机密都会被她探知,想办法传给和豢刹涣羲志醯檬フ饷春玫娜瞬盘上А2恢挂ǘ嗌偈奔淅春秃瞳|周旋;在这漫长的日子里,她肯为他所用吗?不太可能的事吧?
再试二个月?等他登基二个月后,看她的表现,再来决定如何处理她。那时他若还想杀她,秦峥也无话可说。因为给了她四个月的时间思考,这已算是很优厚宽容的条件,不能再让步了。
太医绑好伤口、开好药方,交待宫女如何照顾后告退。
宫女喂过她食物,帮她整容洗漱后离去。这时,他才又跨进耳房,看着榻上已经累极睡着了的她。
她面容憔悴、发丝枯黄,看起来状况非常不好。她怎能忍受这一切?逼得他用降伏男人的方法来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