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挟
江予澈先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司徒晟后面,看着他将自己密密地护在身后,替自己砍杀每一个冲过来的敌人。
身前的男子身姿挺拔,手中墨色长剑吞吐着凌厉的剑气,“行云”剑法真如其名一样,一招一式行云流水般的自湛卢剑尖流淌出,带着力度与优雅结合的美感,将杀人的艺术进行的淋漓尽致。
他一边将蜂拥而至的敌人斩杀于剑下,一边还不忘转过来叮嘱江予澈跟在自己身后。江予澈看着他专注而认真的侧脸,微微笑了起来,放弃了自己亲自拔刀和他并肩作战的想法。偶尔偷偷小懒还是挺不错的。她乐滋滋地想着。
真正到今日,江予澈才知道,原来司徒晟的身手比起自己,绝对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之,看来上次他是故意败在自己手下的吧。他今日定是全力而为了吧,竟是没有人可以近得了两人身前一丈内。
江予澈看着司徒晟,嘴角的笑容是连她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愉悦和幸福。
一个黑影趁着夜色暗暗静无声息地略到了江予澈的身后不远处。不知是此人内家功夫修为太高还是江予澈太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总之她竟对身后来人一无所知。
趁着司徒晟与一名高手缠斗中,那个黑影猛地窜到江予澈身后,她刚有所觉察,想要转头看个清楚的时候,却被人在后颈上重重的一击,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梦里一片白茫茫的荒原,看不见任何人,也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江予澈努力试了试,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心底惊慌,想要大声呼叫,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焦急地想要找到那人的身影,想要看见自己深深迷恋的那双狭长凤眸。
忽然,有冰凉的液体溅在了自己的脸上,冷到好像连心脏也一瞬间被冻结。
她拼命睁开眼睛,看见苍灰色的天空往下飘洒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耳畔的轻微的“哗啦”水声。
而自己,竟是平躺在一条行于水面的小舟里。刚刚溅在自己脸上的,应该是小舟摇晃带起的水花吧。
艰难地四顾,她惊异地发现自己竟被人牢牢捆住,连嘴巴里都被塞进了一团布,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身体随着小舟轻轻晃摆着。心底生出些许不祥的感觉。
许是发觉江予澈醒了,有人轻盈地走过来,小舟晃动的幅度愈发大了。
那人一身溶于夜色里的黑衣,蒙着面,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挑,好一双桃花眼。
那人蹲下身,熟视无睹江予澈眼底的询问和质疑,声音清冽如寒冰破裂:“我家主人邀姑娘一见。在下无能,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请姑娘来。还请姑娘不要挣扎,否则我……”
江予澈大怒,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扭动着身体,企图挣开身上捆绑着的绳索。
那人皱起了好看的眉,语气淡然:“姑娘不用白费力气了。在下刚刚封住了姑娘的任督二脉,现在暂时内力全失。”
江予澈看他的眼神几乎可以在他身上穿出无数个洞。她暗道要是现在有内力的话,自己一定一刀下去了结了他。
那人不再理会江予澈,直起身子,看了看前方,又道:“马上就要到了。有什么疑问的话姑娘到时候自己问吧。”
说完,又走回小舟的前面,掌控着小舟向目的地驶去。
江予澈只得压下满心的疑惑和怒气,静待着等见到那人口中的主人再做打算。
竹蒿轻点,小舟轻轻地靠了边,立刻有人迎上来,压低声音询问:“人带来了?”
带江予澈来的那人似乎有些疲倦,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有人窜上小舟来,江予澈瞪大了眼睛打量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人。那人也不理会她的眼光,自顾自弯身在她眼睛上蒙了块黑布巾,扛起她就走。江予澈安静地伏在那人的肩上,闭着眼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不能冲动。
那人脚程颇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江予澈猜测应该是一间很大的屋子,因为里面充斥着很多人声,乱糟糟的不知在议论什么。
那人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江予澈扔在冷硬的地面上,撞得她肩膀火辣辣的疼起来,她不禁在心底暗暗诅咒这个家伙。
周围的喧闹声音立刻停止了。(文-人-书-屋-W-R-S-H-U)
有人踩着沉稳的步子一步一步地走进,“唰”一下揭开了江予澈眼前蒙着的黑布。刺目的光亮立刻扑入她的眼里,刺得她眼里盈起一片小小的湖泊,她赶紧闭上眼睛,等待眩目的白光过去。
耳畔响起一声似是讥讽的低笑。
过了一会儿,她尝试着轻掀开一缝眼睛,感觉不怎么刺目了,就眨眨眼,打量起俯身盯着自己的那人。
来人是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男子,一双不大的眼睛阴枭而冷漠,薄如刀削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缝。
此刻,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盯着江予澈,如同打量着落入陷阱的猎物一样。
江予澈很是不喜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打量,她眯起了眼睛,狠狠地回望着这个人。
他弯起了嘴角,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头也没回地冲身后的侍从随意道:“来人,扶她起来。”
立刻有人上前来,扶起江予澈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江予澈环顾四周,才发现这是一间会客厅,布置的古香古色,却不知此地到底是何处。
那人走到江予澈的前面,扯出塞在江予澈嘴巴里的布团,江予澈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才觉得清爽了许多。
她也不看那人,自顾自打量周围。
那人似是不悦,猛地捏住江予澈的下颌,不让她四顾。那只手大拇指上套了一枚翠玉的扳指,通体翠绿,成色极佳。
江予澈没法,只得抬眼与他对视。
那人轻轻自鼻腔里哼了一声,声音粗豪:“清影仙子江予澈,久仰大名。今日见来,也不过尔尔。”
江予澈听了这话,倒也不怒,反讥道:“看也看过了,公子竟然如此说,那就放我回去好了。”
那人仿佛听见了很好笑的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放你回去?”
江予澈镇定地看着他,声调平稳,丝毫没有泄露心底的恐慌:“不放也罢,那你总得告诉我你是谁吧?我们无冤无仇,你们将我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人狠狠捏着江予澈的尖尖下巴,弯下自己的身子,凑近江予澈的脸,近得可以看清对方眼底彼此的倒影。
他看着江予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有你这张王牌在手,司徒晟就算有能力拿下平江,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吧?听闻胤王可是个风流多情种,却不知他是否真的把你放心上了!”
“你无耻!”江予澈啐了他一口,怒道,“有种就真刀真枪比一场啊!大男人竟然拿我做挡箭牌,你真好意思!何况我不认为自己那么重要,可以让他为了我放弃平江城!”
那人指间摩擦着江予澈滑腻的肌肤,表情轻佻地看着眼底盛怒的少女,凑到江予澈耳边轻笑道:“值不值得,可不是你说了算。看来仙子还不知道自己值得上平江一城呢。”
“放开我!”江予澈撇开脸,从他做着轻薄的动作的手里挣开。
那人直起身子,眼底阴枭的神色在灯火摇曳下一闪而过,他忽地出手点了江予澈的几处大穴,看着面露不甘的少女倒下,淡淡道:“好好睡一觉吧,等你醒来,就要变天了。”
随即他招招手,立刻有人上来扛起江予澈,大步出去了。
那人在一旁的椅子上姿态随意地坐下,抚着手指上的扳指,面沉如水,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打算什么。
待数个时辰后,江予澈悠悠转醒,她这才发现自己被人关在了一间阴冷的牢房里。熊熊的火把斜插在牢房外的墙上,在地上闪动着莫测的阴影。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时值寒冬,阴冷的地气一阵一阵从稻草下传上来,身上裹着的大氅和银甲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只留下薄薄意见单衣裹身,冷得江予澈全身都在哆哆嗦嗦地颤抖着,口里呵出白气如霜。
自己全身被捆绑得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酸痛的好像快要散架,双手又被人捆在了身后,整个人连坐起来都困难,只得侧趴在铺了稻草的地上,这样扭曲的姿势让她非常的不舒服,干燥的稻草还扎得幼嫩的脸颊又痒又疼。
她不禁苦笑,自己出身北静王府,从小锦衣玉食。就算是后跟着龙烨熙习武,再到后来入了揽月门,从来都是衣食无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她暗思司徒晟现在肯定还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何处。她打量着四周,所以,要想逃出去就只能靠自己寻机会了。
挣扎了几下,发现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被人捆得很牢固,偏偏又被封住了任督二脉,半点内力都提不起来。她停下挣扎,暗暗告诉自己别紧张,一定可以找到出逃的机会的,现在的关键是要养足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未知的情况。
一想到那人说要用自己要挟司徒晟,她就很是疑惑。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人绝对是钱明和司徒昊联军中的一员。看周围那些人对他恭敬的态度,似乎那人的身份还不低,除此之外,却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身份。
照理说自己和司徒晟的关系,也还是这段时间以来才确定的,那么知道的人应该只是司徒晟军中的,难道,司徒晟身边有奸细?
那得赶紧告知他这个消息才是,难怪司徒晟大军突袭钱明,钱明竟能提前知晓,还在路上布下了重重杀机。江予澈心底焦急起来,可是却忘记了自己身陷囹圄,沦为了阶下之囚。
抉择
朦胧中,司徒晟好像听见无数喧闹的声音在自己身边环绕着。
有人叫着:“药呢?煎好了没有?快点去把热水端过来!”有人应声跑着走了。
他稍微清醒过来一点,只觉全身上下的疼痛都在叫嚣。刚一睁眼,明晃晃的烛光下,视线模糊,只觉得灯火把整个帐子映得雪亮。
焦距过了好一阵子才逐渐清晰,军医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欣慰地看着醒过来的司徒晟道:“王爷吉人天相,终于是醒过来了!”
司徒晟刚刚醒,脑子尚未反应过来,他有些发蒙地问:“我这是睡了多久了?阿澈呢?”话刚出口顿时就彻底清醒。
他翻身想坐起来,手刚撑到床沿,两肋下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他皱了眉低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扶我起来!”
侍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怔了一怔,“噗通”地齐刷刷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低声回答:“回王爷,您昏睡的这两天之中,属下派出去找的人都回来报没找到江姑娘。”
司徒晟一听,怒不可遏:“什么叫没有找到?!”
清冷的空顿时气吸了进去,他立刻被呛得大咳了起来,咳得他身子都弓了起来,白皙的指间倾出血色氤氲。
一旁的军医赶紧扶住他,接过侍女们递过来的温水,焦急道:“还请王爷不要动怒,王爷肋下这两道伤实在太过凶险,可得静养才是。”
司徒晟不理会军医的叮嘱,边咳嗽边冲着一旁唯唯诺诺的侍从喝道:“杵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再加派人去找啊?”
一旁的侍从急急忙忙跑出去了,留下的一人悄悄瞟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司徒晟,“噗”一下跪在了司徒晟的榻前,声音里掩不住的惊慌:“王爷,属下一直命人在外面找寻江姑娘。毕竟,王爷对姑娘的心思大家也都知晓。可是,属下怀疑,姑娘恐是被钱明的人带去了。不然,属下还真是想不出还有谁会对姑娘下手!”
司徒晟原就铁青的脸色更是沉到可怕,他蹙着眉不言语,不知在思索什么,他也没让跪着的那人起来。那人只得乖乖地跪在榻前,垂目屏息。
司徒晟刚张开口想要说话,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喉头一阵难受,剧烈的咳嗽起来,惊得一旁服侍的军医和侍从赶紧上前给他拍着背顺气。他顺从地在侍从的服侍下平躺了下去。待感觉气顺得差不多了,眉间紧蹙着,厉声问道:“李泉,那些渡江的船只都赶制出来了么?”
榻前跪着的那人被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冰凉的好像连心脏也停止了跳动,他赶紧低头:“已经赶制出来了一批,五百三十只。剩下的还在赶制当中。”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忽然问正在给他擦拭在额头上沁出的汗的侍女。
侍女一愣,忙得回答他:“回王爷,现在是亥时了。”
司徒晟一听,英挺的眉又拧了起来:“传令下去,明日巳时,大军在营门口前准备渡江!”
“这……”一旁正在书着医案的军医顿时停了下来,插话道:“王爷万万不可啊!王爷你现在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了!”
司徒晟丝毫没有理会军医的话,执意对跪在榻前的李泉道:“还不快去?“
白发苍苍的军医见司徒晟并不理会自己的劝告,忙的绕过书案,疾行到榻前和李泉一起跪下,“王爷,万万使不得啊!王爷万金之躯,可千万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如此儿戏啊!”
司徒晟一手撑着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