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州之南有山终年顶上盖雪,故人称北山、雪山或白山,而大唐之人皆称天山,意为与天之山,传有九万九千余丈,上居住有神仙。又有采药之人说之玄,曾道见有白衣飘飘的仙子乘风而来,踏去而去。这便使一些雅士想一睹风采,却因山高风冷终是未能如愿。但此时,山峰之顶,似天池一般的水畔却是有一仙子皱眉而望,肤色白洁,一双清之又纯的碧眼似沉痴似回味呆呆的望着池面,高耸的鼻梁之上被一块白沙而掩去玉容,但也见唇红点点,实是惊艳为天人。
“儿呀,愿已了,就不要真痴迷了。他与你等往生有恩,但你也同姊妹今日还了,就请放下心中执念,以求证天道吧!”传音之处却是在极远的峰尖,若是李扬在此就是如此的远了,也定能会认了出来,这不是那狗奴还能是谁!
仙子轻叹,眼中滚落泪珠,轻吟道:“前世一修缘,今日得所愿。若是朝暮在,还记一时欢?难!难!难!阿郎,只当是一场梦吧。”朝了北面深望一眼,纵身而跃却是御风而去。
第四百二十七章 闲谈
怪异之事隔几日便是忘记了,除了无人之时静坐之下能淡淡想起一掩面的小娘子外,还好似有几位女子却是只留了个阴影。若是真要多想便是昏闷,头脑累力疲乏如同守过夜一般。这道没什么,现如今最为烦心的却是每日要接待数位讨教之人,看在同为一源的份上又不好拒之门外,虽是知道这定是那位盖大使所为,但也无可奈何。今日又去了牙内,就瞧了碌碌往来忙乱的众官员,心知有事要发生,心道何事便又请求面见这位有些不待见自己的上官,但还是被牙内的校尉以军机之事婉言相拒了。这让李扬十分气恼,回至宅中真想上章奏至尊与这盖大使论个明白,提笔写下臣北庭都护府司马、朝议大夫并集贤殿书院直学士,知制诰,领秘书省秘书郎,加清徐县男,实食三百户子仁稽首言字样,可又放下了笔,心中想了几分便拿定了主意,又唤了人再去北庭节度使牙。
复是那位姓贺的牙官出来拱手道:“李司马,实是不巧大使方自出去了。请李司马过会再来。”
“让开!”李扬哪里不知他的话中有鬼,瞧了几名下品官员眼中的讥讽之色便知道北庭都护盖嘉运定在里面,这些日子就连小小的牙前执戟士都用别样的眼光来看了自己这个五品的高官,更别说有品有级的官员了,这今李扬更是愤怒。
贺牙官低首躬身而道:“李司马,大使确实不在,请司马不必难为卑职。”样子虽是恭敬,但神情之中更多的却是敷衍,好像里面还夹杂着一丝轻视。
“哼!你敢阻本官入内办理要事!来人!与本官命下!”李扬可是随身带着防阁的,身后立刻有侍卫执刀上前左右将贺牙官押住。
“李司马,卑职不敢,卑职不敢!”贺牙官这才露了害怕之意,不管如何面前之人可是制授的司马。
李扬也不想与之说话,将手一摆:“拉下去!”又环了一干低首不敢视的官员,喝道,“谁是府中录事参军事!”
一干练五旬之人拱手而出道:“下官便是。”
“哦,方才这贺兵佐是何职务?今岁吏部品评上报时依怠慢上官、品行不端记下下等,你可是听清了。”李扬沉声而道,冷眼看这录事参军事下文如何来说。
录事参军事额上冒汗,真不知该如何对答,要知道这牙官为都护亲近之人是不能得罪的,可若是违了日后是自己直接上官的李扬,确实又不敢。真是为难之极,便想到一个拖字,于是道:“回司马,此人为流外之员只不过是盖方镇的防阁而已。下官不知该如何定评。”
“哦,原来如此,那便记籍在案,驱出军中永不录用!”李扬岂能不知这些人的小心眼,便逼了一步。
“这”录事参军事迟疑着。
李扬脸色一变,怒道:“这什么?难不成这庭州不是大唐的地界吗?你做的不是大唐的官!”
见李扬如此动怒,录事参军事只得连连告罪,忙是让属下录事将功劳簿取过,寻了贺牙官之名提笔便要划去。
“且慢,大胆!”从里得信出来查看的盖嘉运高声叫道,怒意而视李扬,“李司马,你做的过了。”
李扬先与之施礼,又朝东而拜道:“下官所任司马是陛下亲下制书而授,本就掌管以纪纲众务,通判列曹之事,而言过了。盖方镇,难不成让下官去理了勤务不成。”此话说的振振有力,倒让盖嘉运无言以对。
落了脸面的盖嘉运神色难看之极,又瞧了四周,便喝道:“还不去做事!”这才正瞧了李扬,心道,没想到却是小瞧了这白面之人。到底是厮混官场多年的老人,马上又换了一付笑脸道,“李司马何出此言呢,来,进来说话。”语气亲切之极,好似老友之间。
即是人已退了一步,自己便不会在发作了,李扬拱手也笑道:“盖方镇,是下官冒失了。本来有要事求见大使,没想到这厮却是阻挠,下官一时不忿便是气急,因而成动了怒。慢慢想来,他也不过是职责所在,也未有什么过错。”说罢唤道,“将贺牙官放了。”
贺牙官也是机灵之人,忙是过来谢恩。
“哈哈,李司马,你真是个妙人。”盖嘉运岂不明白这话里的修好之意,便笑着侧身而道,“请。”
李扬不敢先行,拱手相让:“方镇请。”
入里至二堂,分主次落坐奉了茶后,盖嘉运品茶不语,想看看李扬的先手如何。
李扬也不藏匿,拱手道:“盖方镇,下官已是来北庭都护数日,深恐政务繁多压积,引起诸事不便,特请当番而来。”
“哦,原来如此。本使原先是想你自东都而来一路甚是辛苦,调养些日子后自会传唤,如今看来已是适应了,这样吧,今日即刻就任如何?”盖嘉运就是心中再不愿意,但新来的司马所说的在情在理,只得应下,便唤了人道,“去请各房司曹参军事以及佐史至大堂,都来拜新任的李司马。”
在等候之间,盖嘉运心中转了若干的念头,本来北庭都护府设都护一名、副都护二名,下又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但为边关之地,各官必未配齐。自刘浚身死,本为副教护的自己便成了都护,而朝中也未再派人来,原先的长史本是恩赐九十老人,但未至便死于途中,这司马之职一直便是空着,所以若大个庭州便是自己说了算,如今也不知陛下是如何作想,竟然派了个文人来应职。虽说他在沙州有过二次小战,但那都是依了部下用命的结果,方成就了他的青云直上。若在自己的眼中他不过还是个只知呤诗取悦达官贵妇,或是勾搭小娘子的书生而已,要说有真本事实是不敢恭维。又转而想到,莫非陛下派他是来监视自己吗,这便让他不由的害怕起来,但人就是如此,越是这样越是想的是真,不由好生恐慌,便打定了主意,日后可真得小心了。这捧杯之手抖了抖,又是想起自己的委屈来,多年为大唐征战,到了现在竟能被至尊生了猜疑之心,一时之间五味俱全,真是痛苦万分。
而李扬只是心道即是盖都护发了话,那自己便是能上任了,也可摆脱那些整日纠缠自己的儒生。
一会牙将进来禀报,各曹已齐聚大堂只等新司马出来面见了。
盖嘉运将心中乱思乱想压下,请了李扬齐至大堂。
等各曹拜过,将北庭都护司马的牙牌挂于当番之板上,李扬便正式上任,等让人此至办公之所时,未等坐稳当,各曹参军事便捧了压积许久的牍一一候在门外。
等批牒时,李扬大感了头痛,这北庭也不知有多少年未行上佐之职,陈年旧事依然在高挂,随意取一卷,是天山军上牒,报粮千石,马料百车,又备甲百副,便是问了众曹参军事:“诸位,为何不批?”
各参军事左右相望,将目光齐聚在了录事参军事身上,见此已是避不过,只得躬身道:“司马,府中无长,我等又职责低下,只能用印不能批,虽报了都护,但都护事务烦忙这等小事便押后了。”
“那军中要物一刻也不能担误,难不成都护也不管么?”李扬怒道。
录事参军事左右看看,那些个参军事纷纷回避,皆是低首不语,无奈之极,谁让自己是这受气的录事参军事呢,便躬身道:“只得先给付了再说,这牒却是压在了帐上。”见李扬脸色变厉,忙是又道:“下官这里有军中写的回复,请司马验看。”让随行的参军去取,自己边擦汗边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都护是知道的。”
等看到天山军写的验收单据,李扬不语提笔批了,过后而道:“下不为例!”
各参军事这才放下心来,静静的等着李扬验牒批符。
整整一日辛苦,光功曹参军事手中所积压的官吏考课、假使、选举、祭祀、祯祥、道佛、学校、表疏、书启、医药、陈设之牒文就还能大半数之多,更别说其它各曹之事了。轻揉了眉间,见天色近下公之时,腹中传出咕噜之声,便感倍是饥饿,才想到自己从早到了现在显是未用过饭,本想让防阁回去告知内宅送些饭自己要连夜再验批些,但看了各曹之官佐那如死妣考的样子,恐是不成了,便将手中之笔放下道:“今日诸位辛苦,都收拾起锁上,等下公皆回去吧。”
这些官佐自是大为感激,心道李司马还是体恤下属的,哪里能一些人说的那般不堪,便齐声而道:“下官告退。”而去。
云牌轻响,李扬至板上取了腰牌方要回宅时,就见一校尉进来施礼于自己道:“李司马,盖大使遣卑职来,特请司马晚间赴宴。”
李扬点头,知是盖嘉运为自己准备的迎新之宴,自然是去的,便回道:“本官知道了,请告于盖方镇就道本官准时而去。”
校尉得令而去,李扬步出公事房,却见这校尉未走,站在门外面露尴尬之色,于是好奇问道:“还是有事?”
校尉脸色变有通红,躬身急色而道:“司马,卑职该死!竟是忘了将都护之言说全了,都护是让李司马与家眷一起赴宴。”
“哦”李扬将其打发了,心道,看来这盖都护这宴不是迎新,而是交好之宴了。不管如何还是要去的,如能说在了一起,这日后共事也顺畅一些。打定了主意唤人便回了宅中。
晚间,李扬换了常服,与有些不愿意而去的茉莉一同如约至了都护府。没想到盖嘉运竟然亲迎了出来,二人相嘘数语便穿院至客房之处,入房见桌上只放二杯,便知今日只宴李扬一人而已。互施了礼,茉莉由盖家娘子相引去了内宅后,盖嘉运笑着相请落坐,李扬不敢先坐,复请盖大使坐,推让了半天方才按主宾坐下。
婢女上菜斟酒,盖嘉运挥手将其闲人遣退,举杯笑道:“李司马远道至庭州一路辛苦,本使敬李司马一杯。”
李扬饮了,忙回敬一杯。
“李司马今日当番可是习惯?”盖嘉运二杯问道。
“盖方镇,下官便是做此出身,当是习惯。只是有些政务真如下官所言积压已久,许多事情是对不上来了,这便有些棘手。”
听李扬有些抱怨之意,盖嘉运有些不好意思而道:“李司马,本使是粗人一个,又兼了这节制等三使,这些婆麻之事向来烦的很,便是疏忽了,请李司马受累一些,不然陛下问起可真不好交待。本使在此谢过了。”说罢拱手。
李扬连称不敢,见此时盖嘉运话头已开,便问道:“盖方镇,下官这些日来见官员往来频繁,各军牒文剧增,莫非要动?”
“李司马,请酒,今日为你接风之宴,不谈兵事!”盖嘉运笑着左右而言他,“今日为十三,明日便是上元之宵,万年同庆之时,李司马可是想及父母?”
见说起了双亲,李扬便是心中酸楚,便将要问之事被相思压在了深处,闷闷的饮了一杯叹道:“自离云州以来,仅是数面而已。下官之不孝愧对养育之恩情。”又饮一杯,“来时,下官奏于陛下,请求妻儿归乡侍老,陛下恩准,但儿之孝道岂能是媳之养所能替代,真是枉披了人皮!”说到难过之处,声便哽咽了起来。
“李司马,不必过于自责了。谁不想于双亲面前尽儿之孝道,可忠孝不能两全,即然忠君忠于这泱泱我大唐,那就不能再多怪罪了自己,再说了你我守边便是守着天下百万之父母,这实为大孝!李司马,本使见你也是性情中人,千言不如尽化这杯中。来,饮了此杯,好好的为天下父亲而守护!”盖嘉运举杯而饮。
李扬点头默然而尽,叹声而道:“白首送儿赴边陲,十里遥望百里追。只道北庭春风起,何时盼的怨人归!”
“李司马!你,你岂能如此!”盖嘉运惊的手中之杯跌落,忙是看了门口,见门扉紧闭,压低了声音而道,“李司马你醉了!”
听盖嘉运如此说,李扬也是惊醒,自己不知不觉里带了怨气,这要让人听到了,再加以作料呈于圣人之面,那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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